少妇做爰免费视看片_欧美人善交videosg_麻豆精品无人区码一二三区别_国产日产精品久久久久兰花_国产欧美va欧美va香蕉在_大地资源网视频在线观看新浪_少妇人妻呻呤_精品久久久久久综合日本_www.亚洲最大夜色伊人_色播在线电影

天津大學(xué)論壇

 找回密碼
 注冊(開放注冊)
樓主: redboy0909
打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幻夢異俠] 白眉大俠

[復(fù)制鏈接]
76#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7:35 | 只看該作者
第078回 盛友如云俠劍齊集開封 同仇敵愾群雄共赴武場    包大人聽完蔣平的稟報,當(dāng)天晚上修好本章,次日早朝,趕奔八寶金殿,出班跪奏,把八王的近況訴說了一遍。仁宗聞聽勃然大怒,把龍案“啪”一拍,高聲喊喝:“膽大的賊寇,竟敢在輦殿之下,興風(fēng)作亂,囚禁朝廷的八王!朕必發(fā)天兵,殄滅匪巢!”皇帝這就要起兵。包大人聞聽,又趕緊啟奏:“陛下且慢!”仁宗一愣:“包卿家,為何攔朕?”“陛下且息雷霆之怒,他們憑的就是手中有人質(zhì),八王爺?shù)男悦谒麄兊恼莆罩小L热羧f歲發(fā)兵攻打,他們必然狗急跳墻,先下毒手。臣如此計劃:八月初一,命徐良等前去打擂,先把賊穩(wěn)住。等把八王爺救出來,再發(fā)兵攻打匪巢也不為遲。”“嗯。”仁宗點點頭,“卿所奏極是,但愿你們旗開得勝,屆時朕也許趕奔蓮花觀前去觀擂。”“臣遵旨。”包大人啟奏完了,退殿回府。

    到了府里,包大人處理了幾件臨時的案子。第一件就是在蓮花觀捉到的那個小觀主郭達(dá),包大人提筆判他十年徒刑,送往滄州監(jiān)禁;第二件是跟他通奸的鄒氏,此女?dāng)娘L(fēng)氣,逼迫本夫,虐待老公公,手段也很殘忍,判處五年監(jiān)禁;另外,把劉老漢找來,給了他五十兩紋銀,讓他回家度日。劉老漢感恩不盡,涕淚橫流,謝過包大人,下堂去了。

    包大人又命圣手秀士馮淵、蔣昭蔣小義,備好車輛,把妙手先生劉世奇送回南鄭。臨行之前,包大人贈送紋銀五百兩。妙手先生直搖頭:“相爺,這是小人應(yīng)盡之責(zé),我是分文不受!”包大人見老先生固辭不受,同蔣平一商量,就給老先生送了一塊匾,親自書寫了“俠義可欽”四個大字。然后命蔣平把老人家敲鑼打鼓送出東京,由馮淵和蔣昭把劉世奇送往南鄭縣福壽堂藥鋪。

    不細(xì)說諸事,單表翻江鼠蔣平連日來到處奔波,忙了個手腳不停。他上半日在府里值班,下半天還要到迎賓館去看看有誰來了,好安排人接待。這一天,蔣平帶著白蕓瑞、徐良又來到了迎賓館。南俠展昭、黑妖狐智化把三位迎到里面,爺兒五個坐下閑談。自迎賓館成立以來,至今還沒見過一位客人,大家有些焦急。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門上有人稟報:“回展老爺、智老爺?shù)脑挘洪T外來客人了!”喝!幾個人一聽真高興,正愁著沒客,來了!大家都站起來,趕奔出去迎接,只見店房外面并排站著四老頭兒。

    嘿,四個老者這個好看哪!頭一個,面賽三秋古月,銀髯飄灑前胸;第二個,面如姜黃;第三個,面似重棗;第四個,長得是花臉。這四個老者每個人都是頭戴草綸牛,下穿多耳麻鞋,手拄一條拐杖。徐良一看不是別人,竟是春秋四老。徐良趕緊上前跪倒:“四位老人家,歡迎,歡迎,晚輩徐良迎接來遲,請多多恕罪!”春月春光好把徐良拉起來:“孩子,沒想到咱爺兒倆又見面啦!”“說的是,不過常言道:兩座山到不了一起,兩個人總有見面的時候。四位老人家請進(jìn),請進(jìn)!”說話間把四位老人家迎進(jìn)客室,向人們一一作了介紹。蔣平一抱拳:“四位老人家,難得你們千山萬水前來幫兵助陣,我代表開封府的包相爺和各位英雄,向四位致意了!”春光好手捻銀髯微微一笑:“四義士不必客套。咱們都是上三門的,祖師爺親,門戶親,我們來幫忙是理所當(dāng)然。不過咱把丑話說在前邊,我們哥四個可沒什么能耐,無非是搖旗吶喊助威罷了。”一句話把大伙都逗樂了:春秋四老沒能耐,誰還有能耐呢?正說話間,報事的人又進(jìn)來了:“報,客人到!”

    蔣平率人趕奔店房門前一看,是兩個人。上首這人長得身材高大,頭戴逍遙巾,身穿黃布袍,腰系絲絳,雙垂燈籠穗,胖襪云鞋,背后背著一支單拐,手拿一把折扇;往臉上看,他面似銀盆,兩道蒼眉,一對俊目閃亮如燈,鼓鼻梁,方海口,五綹花白胡須。看下首這人,把人們嚇了一跳:長得闊口咧腮,滿頭打卷兒的頭發(fā),多日不梳洗,都搟了氈啦;一張臉黑黢發(fā)亮,兩只眼睛向外鼓著,大獅子鼻,鲇魚嘴,滿嘴的蒜瓣牙里出外進(jìn),一臉連鬢胡子,相貌十分兇惡;他手里拿的是一把大芭蕉扇。這倆人,只有徐良認(rèn)識。他趕緊抱拳當(dāng)胸:“哎呀,原來是你們二位老人家,徐良這邊有禮了!”兩人一見徐良喜出望外:“三將軍一向可好?”“托二老劍客的福,我還好——四叔,我來介紹介紹。”原來他們乃是江湖上最著名的人物:天聾仙師趙樸、地啞仙師粥馬瘟魏百寶。

    眾人像群星捧月一般把兩位老劍客請進(jìn)廳堂。春秋四老一見,趕緊站起來,沖著兩人一抱拳;兩人也向四老還了禮。蔣平忙命仆人獻(xiàn)茶。魏百寶是熱心腸,性烈如火。大家剛坐穩(wěn),只聽地啞仙師魏百寶嗷嗷直叫:“徐良,我問你:是郭長達(dá)在東京立下了什么八王擂了嗎?”“不錯。”“哼,這個老匹夫,我早就認(rèn)識他。四十年前我就說他不是個好東西!他身為蓮花門的總門長,竟敢如此猖狂,囚禁國家的八王爺,真是死有余辜!但等開擂那天,我要報打頭陣,會斗郭長達(dá),我把他撕碎了,碾爛了,也不解心頭之恨!”大伙都樂了,知道魏劍客心直性耿。徐良一笑:“老劍客,您先休息,有您出力的那一天。我估計,這個仗小不了哇!”“你知道都有誰給他當(dāng)幫兇?”白蕓瑞補充說:“老劍客,據(jù)現(xiàn)在所知,有血手飛鐮江洪烈、三尺地靈魔陸昆、飛劍仙朱亮,別的還不清楚。”“嘿嘿,全是碌碌之輩,不值一揍哇!”魏百寶這話說的可是口大了些,但人們也沒抬杠。蔣平吩咐趕緊擺宴,給六位老人家接風(fēng)。廚房里早有準(zhǔn)備,刀勺齊響,不大一會兒,擺上了豐盛的酒席。

    大伙團(tuán)團(tuán)圍坐,蔣平向六老頻頻敬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夏至夏天長老劍客說話了:“四義士、徐良,但不知你們都邀請了哪些人幫忙啊?”徐良回答說:“我們請的人可不少,除了你們幾位高人之外,還請了四川蛾眉山的白云劍客夏侯仁、冰山北極島的風(fēng)上人雪竹蓮、遼東六老、云南三老、山西二絕、乾坤五老、中山五老等人。”“好哇,據(jù)我看這是一場生死決斗,既是開封府跟賊人決斗,又是門戶間的決斗哇!你們還是多加謹(jǐn)慎才是。”“謹(jǐn)遵老人家的吩咐,我們?nèi)隽藴?zhǔn)備。”“好好好。”人們正說著話,這時報事的又跑進(jìn)來了:“報,回蔣老爺、展老爺,客人到!”眾人一聽全放下了筷子。蔣平吩咐徐良、白蕓瑞去迎接,他繼續(xù)陪著六個老人家。

    徐良和白蕓瑞來到店房前一看,來的又是四個老者。頭一個是黑臉兒;第二個白臉兒;第三個紅臉兒;第四個也是黑臉兒。原來正是遼東六老中的四位。頭一個家住筠州臥虎溝,乃鐵面金剛沙龍;第二位是徐良的老岳父,家住陜西三千戶,人送綽號大刀鎮(zhèn)陜西,名叫嚴(yán)正方;另外兩位乃是遼東來的,一個是翻江海馬尚君義,一個是浪里白條石萬奎。再一看,咦?不單是他們四個,而且還帶來了不少人,有徒弟有伙計,還有兩輛轎車,有兩個大姑娘從車上下來了。這兩個姑娘生得千嬌百媚,萬般的風(fēng)流。頭一個白凈面皮;第二個面色有些黑。她們腰中都挎著刀,雖是女子,但一派英雄氣概。她們是誰呢?乃尚君義的女兒尚玉蓮,石萬奎的女兒石榴花,是跟著老人家從遼東來的。徐良一見,趕緊搶步上去,跟眾人見面。四老捻髯大笑:“良子,多時不見,你可好哇?”“多謝老人家關(guān)心,我活得還好。蕓瑞,來呀!你都不認(rèn)識,我給你介紹介紹。”白蕓瑞剛進(jìn)世面,哪里認(rèn)得這些高人?徐良一一作了指引。白蕓瑞向各位老人家行了禮,然后往里相讓。黑妖狐智化張羅著,把車趕到大院去,派人卸車,給牲口刷洗飲遛,備上草料,招待仆人的也有專人負(fù)責(zé)。把幾位主人接進(jìn)廳堂,屋里的人有認(rèn)識的有不認(rèn)識的,蔣平又給指引了一遍。然后大家重新歸座。尚玉蓮和石榴花是晚輩又是女孩子,蔣平和展昭對此早有安排,在秦家店的后院包了幾間房子,獨門獨院,是專門招待女眷的。負(fù)責(zé)的一個是南俠的妻子丁月華,第二個是徐良的妻子嚴(yán)英云,帶著幾名丫鬟左右侍候,丁、嚴(yán)二人把她們引到了后宅,另設(shè)一席,不提。

    再說前邊,報信兒的又來了:“報,客人到!”蔣平和徐良眾人一聽都樂了:看這事怪不?說不來都不來,說來都一天來了。蔣平讓徐良他們陪著幾位老人說話,自己帶上展昭、智化迎到門外。抬頭一看,來者正是云南三老。頭一位,古來稀左九耳;第二位,梅花千朵蒼九公;第三位,鬧海老龍神苗九西。除他們之外,也帶來了不少幫手,除去幾位徒弟,就是老龍神苗三爺?shù)膬鹤有↓埳衩缯退膶O子海底尋針苗順苗志奇。四爺跪倒見過師父和兩位師伯;南俠、智化也過來施禮。老龍神把蔣平扶起來:“蔣平,我們來晚了吧?”“不,正是時候,離八王擂開打還有五六天呢。”梅花千朵蒼九公又問:“蔣平,誰搶到我們前頭了?”“春秋四老、天聾地啞二位仙師、遼東六老,除他們就是你們了。”“哦,好!往里走,往里走!”進(jìn)了廳堂大家彼此見過,互道辛苦,重新又加了一桌,讓大家歸座。這就更加熱鬧起來了,說笑之聲傳出戶外。

    卻說云南三老,大爺古來稀是個性情溫和的人,輕易不說話,苗三爺對人也比較隨和,唯獨梅花千朵蒼九公性情開朗,脾氣暴躁,是個急性子,屁股剛沾凳子就問徐良:“良子,聽說你攤上了官司,是嗎?”“噢,是的,不過事情早就過去了。”“我在云南聽說出了個假徐良紫面金剛王順,化裝成你的模樣,冒了你的名字,進(jìn)皇宮作案,你為這事背了黑鍋攤了官司。是這樣嗎?”“對,一點不假。”徐良把以往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蒼二爺把桌子一拍:“嗨,看來不怪別人,全怪我呀!是我有眼無珠,看錯了人啦!想當(dāng)初,我聽人介紹才收了神拳太保王興祖為徒,我認(rèn)為他不錯,哪知面善心惡,是個人面豺狼啊!唉,看留下多大的禍害!我在云南聽了就急得火冒三丈,恨不得能肋生雙翅,飛到東京,看個水落石出。良子,你受委屈啦!”“老人家請放心,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那個王順也沒得到好結(jié)果,已經(jīng)名正典刑了。”“好,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古來稀左九耳插話了:“蔣平啊,這次八王擂,究竟是為了什么呢?”蔣四爺打著咳聲,把事情告說一遍。古來稀點點頭:“哦,原來是這樣。郭長達(dá)也太猖狂了,竟敢在天子腳跟下擺擂,囚禁一國的親王,真是死有余辜啊!”蔣四爺點點頭:“說得是啊,就因為他手中掌握著人質(zhì),所以才這樣猖狂。只恨我等無能為力,使國家的親王至今還在魔掌之中。”眾人聽了感嘆不已。蒼二爺說:“你等不必著急,不是只有五六天了嗎?眨眼就到,咱們擂臺上見輸贏。我們老哥仨自離了三老莊就已抱定決心,不幫你們打勝了決不回云南!”眾人聞聽,非常感謝。正在這時候,門上的人又跑進(jìn)來了,連他自己都樂了,笑哈哈地施禮:“報!報蔣四老爺、展老爺、各位老爺:客人到!”“噢?”徐良站起來,“待我出去看看。”

    徐良轉(zhuǎn)身要走,蕓瑞也跟上來了:“咱哥倆一塊兒去。”到門外一看,真是喜出望外,來人原來是金睛好斗梅良祖梅老劍客和山西第二絕神行無影倒騎驢的劍客谷云飛。徐良趕緊跪倒:“弟子參見師父、參見師叔!”二老把徐良扶起。徐良把蕓瑞叫過來,向二老作了指引。兩位老人一見蕓瑞如此英雄,特別高興。梅良祖這老頭兒的脾氣也非常暴,見面就問:“良子,聽說郭長達(dá)擺下八王擂,是為什么?誰是幫兇?他鬧騰到什么分上了?快跟我說說!”徐良笑著說:“師父,您老人家風(fēng)塵仆仆剛來,先喘喘氣,容弟子以后慢慢給您講。”梅良祖急得把腳一跺:“咳,廢話少說,你就快講吧!”徐良一笑,心說:我老師還是當(dāng)初那個脾氣。他不敢違抗,就在店房門前,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一遍,蕓瑞在旁邊作著補充。這時蔣平從里面出來了:“良子,誰來了?”“四叔,您看是誰?”蔣平一看:“哎喲!二位老劍客,咋不到里面去?我們正等著哩!”徐良回答說:“我?guī)煾刚蚵牼├锏氖虑椤!薄班耍±镞呌械胤剑伪卦谶@兒站著?往里請,往里請!”遂把二老請進(jìn)廳堂。

    梅良祖進(jìn)來一看:“喲!我來遲了,各位早!”他們都是熟人,大家彼此見過,蔣平請二老入席。徐良取來食具,滿滿地給斟上酒。梅良祖舉杯在手,緊鎖雙眉:“各位,你們也該都知道了:郭長達(dá)這老家伙不是東西,幾年不見,他倒像成了氣候,竟敢在天子腳下擺下八王擂,大言不慚,要與上三門、開封府決一雌雄!我看他是活膩啦!”眾人聽了不住地微笑:可不是嗎,郭長達(dá)這是自尋死路,弄不好連蓮花門都難存在了。梅良祖讓徐良過來,把近幾天的情況講給他聽。徐良搬把椅子,坐在老師身邊,如此這般地講著。梅老劍客聽著時而皺眉,時而瞪眼。

    這天晚上,包相爺親自到秦家老店,看望各位老劍客,問寒問暖,非常熱誠。眾人一看,包相爺位極人臣,能這樣禮賢下士,深受感動,都向包大人表示:關(guān)于救八王爺一事,請包大人放心,我等將竭盡全力。包大人不住地稱謝。

    轉(zhuǎn)日天明,蔣平、徐良、白蕓瑞等,趕奔秦家老店給各位老劍客問安。大家正在談話,門上人進(jìn)來稟報:“報,各位英雄,客人到!”徐良一笑:“各位老前輩,這兩天正是來人的時候,你們都坐著,待我出去迎接。”白蕓瑞、蔣平、智化、展南俠,老少爺兒五個一起到了門外,抬頭一看,嘿!來的卻是中山劍客武元功、展翅騰飛臂摩天紀(jì)老紀(jì)華成、一朵紅云飛蓮道人紀(jì)華文。沒想到這幾位老人從塞北趕來了,原來請?zhí)麤]有給他們發(fā)。蔣四爺搶步向前:“各位老劍客一向可好?歡迎,歡迎!”武元功一笑:“四爺,看來我們有些唐突了?沒有收到請?zhí)妥约簛砹恕K臓敚覀冞@么做,你是否認(rèn)為——”“哎喲喲,老劍客言重了,您可別挑理兒。”蔣平不等對方說完就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想請你們,只因路遠(yuǎn),又怕你們家里忙,不便打擾,若是知道你們能來,那我是求之不得的哩!”徐良、白蕓瑞等人也上來施禮,大家說笑一陣,把三位老人請到里邊,山西雁徐良逐個作了介紹。眾人彼此見過,重新歸座。

    當(dāng)各位坐下,徐良抱拳當(dāng)胸:“請問三位老人家:你們是從大同府來的嗎?”武元功點點頭:“三將軍,你猜對了。自從你們大破閻王寨之后,老朽一直留在塞北,整頓山寨。一年多變化可不小,現(xiàn)在邊塞的百姓安居樂業(yè),大同府秩序正常,去年還得了個大豐收。人們提到開封府,無不感恩戴德;提起各位英雄,無不想念啊!”蔣平又問:“你們是怎么得到信兒的?”武元功一指展翅騰飛臂摩天:“你問紀(jì)老。”紀(jì)華成手捻銀髯笑著說:“四義士,說來話長。我們原不知開封府的事情,因我一個侄兒到開封辦事得知這個消息,老朽告知武老劍客等,故此趕來助陣。”眾人聽了,覺得人家主動登門,真是難能可貴。徐良把京城的事情向三老介紹了一遍,三人聞聽不住地感嘆。眾人心說:既然這郭長達(dá)敢擺八王擂,以此賭輸贏,那么他必然有所準(zhǔn)備,而且郭長達(dá)能量極大,手眼通天,結(jié)識天下的英雄好漢。他肯定也請來不少幫手,但都是誰呢?

    再說,從昨天開始,陸陸續(xù)續(xù)來了賓客,左一撥兒,右一撥兒,整個秦家老店里院外院都住滿了,把蔣平、徐良等人忙得連飯都顧不上吃。為了議事方便,瘋僧醉菩提凌空、北俠歐陽春,也從相國寺搬到店房里來,與眾人住到一處。要論來的這些人資格老,能為大,還得屬凌空和尚,無形之中就成了這里的主人。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不覺就到了八月初一這一天。大伙兒按蔣平頭一天的布置,八月初一是正日子,為了不引人注意,眾人分散趕奔蓮花觀,散亂著夾雜在老百姓當(dāng)中。

    單說山西雁徐良、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帶著細(xì)脖子大頭鬼房書安、蔣昭蔣小義、小俠龍?zhí)毂搿w行小太保鐘林,出開封府,過風(fēng)丘門,在晌午之前就到了。原先蓮花觀的山門前只是一片空地,周圍是小樹林,現(xiàn)在整個被擂臺給占了。再看這擂臺,高達(dá)三丈六尺,與別的擂臺不同,沒有梯子。這么高,又沒梯子,這就要看你的真功夫了,假如連擂臺都上不去,那你就甭打擂了。還有,這座擂臺十分寬闊,都是用半尺多厚的臺板鋪的,讓木匠用刨子刨得溜光,上面鋪著氈子,刷平刷平的。這擂臺寬有四丈八,長有五丈二,上面用蘆席搭著頂,翹檐卷脊,金碧輝煌。正中央懸著一塊金匾,用金紙貼的大字離多老遠(yuǎn)就看見了,上寫“八王擂”;四個角上掛著宮紗燈,在席棚上并排插著十八面彩旗卷動,顯得十分壯觀。擂臺的后面有大紅的幃幕,沒有上場門、下場門。這后臺比前面還寬綽,擺著桌椅板凳,是供蓮花觀的人休息、候場用的。前面的廣場,已經(jīng)擠滿了老百姓。人們知道,這次打擂,是要以八王千歲賭斗輸贏,這題目就很新鮮啊!另外,有不少人關(guān)心此事,要看一看,究竟是上三門厲害,還是蓮花門厲害;是開封府的辦差官厲害,還是賊寇厲害。因此,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把整個京城和周圍六縣都驚動了,把個蓮花觀圍得風(fēng)雨不透。郭長達(dá)讓全廟的老道都在外面維持秩序,維護(hù)蓮花觀的安全,又特地派專人看護(hù)八王千歲,恐怕開封府乘亂把八王爺搶走。

    單說徐良諸人擠到人群中間,在離擂臺不遠(yuǎn)不近的地方站住。時間還不到正中午,只好焦急地等待著開擂的時間。

    工夫不大,就聽見后臺“呼隆隆”地響起了眾多的腳步聲,估計后臺坐滿了郭長達(dá)的人。又等了一會兒,只見出來個小道士,手里拿著金鐘,對著臺下當(dāng)!當(dāng)!……敲了九下。鐘聲傳向四面八方,臺下“刷”一下都靜下來了。小道士敲完了一句話沒說,轉(zhuǎn)身返回后臺。

    小道士一回后臺,接著出來的正是蓮花觀的觀主、蓮花門的總門長郭長達(dá)。他今天換了一身新衣服,頭上戴著九梁道冠,一塊美玉安在頂門,金簪別頂,身穿藍(lán)綢子道服,圓領(lǐng)大袖,腰扎水紅絲絳,后背量天尺,手持拂塵。他顯得格外精神,胡須梳得刷亮,神采奕奕地來到擂臺的臺口,把拂塵擺了幾擺,晃了幾晃,大聲呼道:“無——量——天——尊!善哉——善哉!各位施主請了!”本來臺下已經(jīng)夠安靜的了,經(jīng)他這么一呼叫,把全場鎮(zhèn)住,更是聲息皆無,再加上郭長達(dá)嗓子也洪亮,離得老遠(yuǎn)都能聽得很清楚。他接著說道:“各位!今天是八月初一,也是我們八王擂開擂的日子。我代表蓮花門向各位來賓和觀看比武的鄉(xiāng)親們,表示熱烈的歡迎!”眾人聽了一齊鼓掌,等掌聲落了,郭長達(dá)又接茬兒說:“眾位,大概有人不清楚,我們?yōu)槭裁丛O(shè)這座擂,為什么又叫‘八王擂’?或者還要問我們立擂的宗旨、比擂的方法。貧道這就向大家交代清楚。為什么設(shè)這座擂?只因為上三門之中出了個赫赫有名的白眉毛徐良,以及近來出世的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他們兩個代表著三俠五義、小五義、小七杰,就是說代表著開封府。這徐良和白蕓瑞,既是綠林人出身,卻忘記了綠林的根本,對綠林人遇到就殺,見到就斬,毫不留情;他們?yōu)閳笏匠穑瑢ζ渌T戶的人隨意殺戮,手段殘忍。不說別的,單說我蓮花門,死在他們二人手里的就不計其數(shù),尤其是死在徐良手里的竟數(shù)以百計!貧道作為蓮花門的總門長,豈能視若無睹啊!但是同徐良他們講理又講不通,所以只能通過擂臺來比試輸贏,故此立下了這八王擂。立此擂的宗旨,就是我們蓮花門要與上三門決一雌雄,有他沒我,有我沒他,不是魚死便是網(wǎng)破,為的是讓天下的老百姓,各位子弟、老師,給我們作個見證,看看我們幾個門戶,究竟誰高誰低。另外,這擂為什么叫‘八王擂’?大家知道,大宋朝有個八王千歲趙德芳,這老頭兒沒事兒到外面化裝私訪,結(jié)果被我們發(fā)現(xiàn)請進(jìn)了蓮花觀。我們的意思,打算叫八王千歲一碗水端平,給我們兩家解解糾紛。哪想趙德芳年邁昏庸,不辨是非,一口咬定說開封府、上三門做得對,指責(zé)我們蓮花觀無是生非。因此,我一怒之下把他囚禁在蓮花觀,開封府三番五次來要人。怎么辦呢?我就立下這個擂,如果開封府贏了,我們把八王爺送回去;如果開封府、上三門不是我們的對手,對八王爺,我們是殺剮存留,任憑自便。下面說比武的方法:這次立擂,東道主是蓮花門,也請了其它門戶的一些朋友來幫兵助陣。打擂的主要是開封府的辦差官和上三門的人;倘若有人樂意給他們幫忙,我們也不拒絕。除了我們兩家之外,就是看熱鬧的鄉(xiāng)親百姓,要是有興趣,愿意登臺獻(xiàn)藝的,我們也歡迎。不過想要登臺,你可得先把命豁出來——這地方,打死人不償命!因此我奉勸鄉(xiāng)親們,但凡能不登臺最好別登臺,你就站腳助威得了。現(xiàn)在,就開始打擂!”郭長達(dá)說完了,一揮拂塵,返歸后臺。

    郭長達(dá)剛回去,“噌!”躥出一個人來。這人三十掛零的年紀(jì),身高九尺開外,寬寬的肩膀細(xì)細(xì)的腰梁,光著頭,綰著牛心發(fā)纂,銅簪別頂,短衣襟小打扮,勒著十字絆,大帶煞腰,下面是騎馬扎蹲襠滾褲,登著一雙皮臉兒爬地虎四喜快靴;往臉上看,面似鑌鐵,黑中透亮,好像黑鍋底,兩道粗眉飛插雙鬢,一對大眼黑白分明,準(zhǔn)頭端正,方海口,滿嘴的大板牙,稍稍有點連鬢胡子茬兒。只見他來到前臺,先作了個羅圈揖,然后抖丹田喊道:“喲——呔!各位鄉(xiāng)親們,各位子弟老師!在下乃蓮花門弟子,江湖上人稱‘過天星’,名叫柳春達(dá)!打擂就要開始了,我先來登臺練幾招粗拳笨腳壓壓場子,請眾人開眼!”這柳春達(dá)說完,往下一哈腰,“啪,啪……”把蓮花拳八八六十四路練了一遍。別看柳春達(dá)長得丑陋,可功夫并不淺,他伸手似挖壟,蜷手如卷餅,身似蛇形腿如鉆,拳似流星眼如電,貓躥、狗閃、兔滾、鷹翻,蟒翻身、龍?zhí)阶Α⒑锷蠘洹⒒⒌巧剑鞣N絕藝全抖摟出來了。老百姓不住地鼓掌,大聲喝彩。因為人多,這掌聲和喝彩聲就像海潮翻騰似的。柳春達(dá)收招定式往那一站,氣不長出,面不更色。照理說見好就收得了,但是柳春達(dá)經(jīng)大家這么一陣用力鼓掌、高聲喝彩,他就飄飄然,忘乎所以了。他嗓子眼兒一癢,就又吹上了:“呀——呔!各位在座的有沒聽清楚的吧?在下姓柳,叫柳春達(dá),我乃蓮花門的門人弟子,蓮花觀的觀主郭長達(dá)郭老前輩是總門長,我是他本門的親徒侄,曾學(xué)藝二十一載。今天我不想說別的,想問一問:開封府的人來了嗎?徐良來沒?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來了沒?你們兩個若是聽見了,誰敢登臺,跟姓柳的比試比試、較量較量!”——
77#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8:00 | 只看該作者
第079回 鐘太保力勝三陣 臭豆腐戲耍老賊    柳春達(dá)在臺上口出狂言,指名道姓要徐良、白蕓瑞和他比武。這下氣壞了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

    鐘林這時正站在徐良和白蕓瑞身后,聽柳春達(dá)這么一叫喚,往前一挪步:“二位,你們聽這小子有多狂!我去教訓(xùn)教訓(xùn)他!”蕓瑞說:“鐘大哥,你可要多加小心。”“我知道。”鐘林說著,扛著大棍分人群向前一擠,就來到了擂臺之下,直起身子仰起臉,仔細(xì)打量。前面說過,這擂臺很高,跟城墻似的,又沒梯子。從這擂臺的建筑上看,上得了臺上不了臺,就是對比武人的考驗:你要比武,首先就要有飛身上臺的高招兒。要說鐘林的武藝是不含糊,但這么高的臺子他可上不去。不過鐘林自有他的辦法。他打量了一會兒,從百寶囊里面掏出飛爪百鏈索,這飛爪的鐵鏈有一丈八尺多長,加上他的身子和胳膊,仍然還差不少。于是他又掏出備用的粗絨繩來,接到飛爪的鏈子上,拽了拽很牢,然后向后倒退幾步,往臺上一抖手,“嗖!”飛爪正扣在臺邊上,接著兩手倒著繩子和鏈子,嘩啦,嘩啦,——,攀繩而上。到了臺上,把飛爪和鏈子又揣在百寶囊里,將大棍在手中一橫,高聲斷喝:“呔!姓柳的!少要猖狂,某家到了!”

    柳春達(dá)一看,上來個小伙子,身高八尺掛零,細(xì)腰-臂,面似黃姜,立劍眉,大豹子眼,鼓鼻梁,方海口,頭戴青緞六棱抽口硬狀巾,頂梁門倒拉三尖茨菰葉,鬢插英雄球;身穿青緞子綁身靠襖,衲領(lǐng)、衲袖、衲邊、衲扣,排口金花上繡萬字不到頭,腰煞一掌寬的絲鸞大帶,騎馬扎蹲襠滾褲,登著一雙青緞抓地虎快靴,外披青緞英雄氅,白護(hù)領(lǐng),白護(hù)袖;他手中的大棍總有鴨卵粗細(xì),眼角眉梢?guī)е还蓺猓砬吧砗笫怯邪俨降耐L(fēng)。柳春達(dá)看罷不認(rèn)識,但知道這不是徐良和白蕓瑞。他一皺眉把嘴一撇:“哼,小伙子,你是誰?”

    鐘林一笑:“某祖居湖南,我父乃飛叉太保大帥鐘雄,在大宋天子駕下居官;我乃四品帶刀御前護(hù)衛(wèi)、日月飛行小太保鐘林!”“哦——鐘雄的兒子,哈!哈……鐘林啊,我要的是白眉大俠徐良、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可沒有叫你啊!若說你,名聲還小著點,某家根本就沒聽說過,宴菜席沒有你這份菜,你提不到話下!你又何必仨鼻子眼多出這一口氣,半截腰插進(jìn)這條腿來呢?年輕人,你從哪來回哪去,姓柳的不跟你交手,我要是把你打了,人說是欺負(fù)小孩兒,贏了也不光彩。趕快逃命去吧!”鐘林也是條紅臉漢子,讓柳春達(dá)當(dāng)眾這一番譏諷,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他冷笑了一聲:“嘿,嘿,柳春達(dá)你少發(fā)狂!你說我上不了宴菜席,我看你也和我差不了多少,也是個無名之輩。我鐘林還沒聽說過有你這一號人呢,咱們兩個比武正合適,無名人對無名輩,瘸驢拉破磨,誰也不會恥笑。你剛才說叫徐良和白蕓瑞同你比武,這簡直是笑話。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跟你打完了,人家得晦氣一個月,吃飯都得嘔吐,后悔半輩子。要同人家比武,你那不是癲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瞎了眼了嗎?”

    “嘟!”柳春達(dá)一聽,這小子的嘴可真夠損的,把我貶得一錢不值,不由得火往上撞,“哇哇”一陣大叫:“既然你不聽某家的良言相勸,看來你是活膩了,今天讓你知道知道我柳某的厲害!”說著把掌一立就要下手。

    鐘林往后退了兩步:“等一等,姓柳的,我且問你:咱們兩個是比試拳腳,還是比試兵刃?二者任你挑選。”柳春達(dá)一聽,心想:比兵刃我怕你?便回答道:“姓鐘的,當(dāng)然是比兵刃來得快當(dāng),你稍候片刻!”柳春達(dá)說罷返回后臺,從兵器架上伸手拽出一件兵刃:長把紫金瓜。這是混鐵制成的,就像一個大南瓜,下面安著一個長把子,足有五十斤重。

    柳春達(dá)二次來到前臺,這時鐘林也已經(jīng)把外衣脫掉。兩個人各持兵器,圍著擂臺一轉(zhuǎn)個兒,“——……”,四眼相視,緊盯著對方。臺下的老百姓屏氣凝神,伸著脖子看二人誰勝誰負(fù)。單說柳春達(dá)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選好了步眼,認(rèn)為有機可乘,掄起家伙摟頭便砸:“著!”嗚——紫金瓜帶著風(fēng),直奔鐘林的頂梁門砸去。小太保留心觀看,一瞅這小子下手了,心說:我不躲,看看你小子究竟有多大勁兒。想到這兒,騎馬蹲襠式站好,雙手攥住大棍,使了個舉火燒天式,橫著一架:“開!”兩件兵器碰到一處,只聽“啪啦啦”一聲響,把柳春達(dá)的紫金瓜撞起有四尺多高!把他人也震得雙臂酸痛,身子一晃,登登地倒退了六七步;鐘林也感到膀臂發(fā)麻、虎口酸疼,知道這小子有把子力氣,不過自己還比他強得多。再說柳春達(dá),身子一仄歪,勉強站穩(wěn)之后,“哇哇”暴叫:“好哇——看瓜!”用“攔腰鎖玉帶”,橫著又是一下:鐘林使了個“懷中抱琵琶”,往外一磕:“開!”只聽“啪——”兩件兵刃一碰,火星迸散,離擂臺近的人耳膜都震得嗡嗡直響。再看柳春達(dá)順勢瓜隨人轉(zhuǎn),身隨瓜轉(zhuǎn),“嗚”地一聲,奔鐘林的后腰砸;鐘林趕緊使了個“犀牛望月”,雙手掄棍往后招架:“開!”“啪”一聲又給崩出去了。兩個人這一動手,一對三下,全是硬實的,叮當(dāng)直響,是真正的力戰(zhàn),誰的力氣頂不住,誰就得趴下。這三下子把柳春達(dá)震得鼻子眼都冒熱氣,眼冒金花。但是當(dāng)著眾多的老百姓,他不肯認(rèn)輸,回轉(zhuǎn)身來剛想再進(jìn)攻,沒料到鐘林手這么快,來了個轉(zhuǎn)守為攻,雙手攥住大棍的一頭用力一掄,“嗚——”奔柳春達(dá)打過來。柳春達(dá)一看不好,躲閃不及,只好硬著頭皮,橫紫金瓜招架。只聽“啪”一聲,這下樂子就出來了:柳春達(dá)本來沒有鐘林的力氣大,剛才那三下就已經(jīng)把他累得筋疲力盡,哪里還經(jīng)得這一砸呀!他胳膊一酸,腿一軟,“撲通”就坐在臺上。不過他兩只胳膊照樣舉著,到底把鐘林的棍子給架住了。鐘林的棍子也沒有抽出來,就在紫金瓜上壓著。鐘林暗笑:好小子,怎么樣?趴下了吧?看你服不服!想到這兒,鐘林雙腕攢勁兒,厲聲斷喝:“呔!柳春達(dá)你認(rèn)輸不認(rèn)輸?若是服輸認(rèn)罪,我就放你一條性命;若要嘴硬,可就對你不起了!”可柳春達(dá)這家伙,爹死哭媽,是個硬漢。他不是對手,嘴里還不服,沖著鐘林一陣?yán)湫Γ骸昂俸伲娏郑曳l也不能服你!你算個什么東西,無名小輩,仗著你年輕有把子力氣,爺沒注意才吃了點虧。我就是死了也不服!”“好!”鐘林劍眉倒豎,虎目圓睜,雙手用力,把大棍往下一摁:“看你服不服,哎——”柳春達(dá)本來就支持不住,鐘林這么用力一壓,他哪能受得住?他強努著勁兒往上架著,臉紅脖子粗,眼珠子往外鼓,嗓子眼冒熱氣,直覺得兩肋發(fā)脹,兩眼一黑“哎喲”一聲,“撲通”就躺在臺上,小肚子一鼓“噗!”一口鮮血噴出來,噴出有六尺多高,濺得滿臺子都是。鐘林把大棍掂量掂量,有心把他砸死,又一想:但能容忍且容忍,何必非要他的命呢?想到這里,撤步收棍,用手一指:“柳春達(dá),這是你吹牛的下場——噯,蓮花觀的出來幾個人,把你們的膿包給我抬下去,換個硬實的出來!”

    郭長達(dá)在上場門這兒往外一看,呀!徒侄在大口吐血!他不敢怠慢,叫小老道們出去,把柳春達(dá)抬回,廟中調(diào)治休息。

    柳春達(dá)剛抬回來,群賊當(dāng)中有一個人,嗷一聲大叫:“好哇——總門長,我去收拾這姓鐘的!”說著“噌!”飛身躥上前臺,雙手捧著鬼頭刀,“-”一刀,朝著鐘林就砍。鐘林橫棍一招架:“開!”咔啦啦把他的鬼頭刀磕開,一翻手又把刀壓住,閃目觀瞧,原來是個矬胖子。這家伙看樣子四十來歲,身高不過六尺,橫粗卻有三尺,短胳膊大粗腿,短脖頸,腦門上生有巴掌大一塊黃癬,眉毛向上連著頭發(fā),滿腦袋黃頭發(fā)卷著,同獅子狗差不多。他穿一身古銅色的短靠,打著半截魚鱗裹腿,登一雙開口的灑鞋,手擎一把頭號的鬼頭刀。鐘林冷笑一聲:“我說你也太不仗義了,因何不報名就動手,暗下家伙呀?”

    這家伙當(dāng)啷一聲把刀抽回,使了個“夜戰(zhàn)八方藏刀”:“鐘林,要問我名和姓,我乃河南省南鄭人氏,江湖諢號金頭虎,我乃賈正賈大爺!”賈正,就是南鄭縣西關(guān)里那個開店的。前面說過,他有個媳婦鄒氏,他們兩個開了個賊店,賈正半路上金盆洗手打算不干了,哪料想奉了郭長達(dá)所差,幫著佛禪刺殺妙手先生劉世奇,結(jié)果遇上了徐良,被徐良抄了他的店房,他們夫妻二人無處投奔,就跟白蓮花晏風(fēng)逃到蓮花觀混飯吃。可是賈正一看這蓮花觀里人才濟(jì)濟(jì),哪里能數(shù)上他們夫妻兩個?兩口子商量,要在這里直起腰桿兒,就得露兩手,立點功,取得總門長的歡心才行,不然就得受人欺負(fù)。于是就想利用八王擂的機會顯顯身手,多少立點功。他心里清楚:頭三出沒好戲,自己的這點本事就得往前趕,因為越往后對手越強,越難打。他這才搶著上場。他報了名,鐘林一樂:“哦,你是金頭虎賈正,沒聽說過,原來也是個無名小輩呀!賈正,你給我滾回去,換個有名有姓的。像你這窩囊廢,不值得跟小爺動手!”“呸!小娃娃,你胎毛未褪,乳臭未干,竟敢口吐狂言!你說我無名,你也不算有名。看刀!”說著——一口氣就砍了八刀。鐘林左躲右閃,前躥后蹦,把這八刀躲開,心想:這小子可夠歹毒的,你我無冤無仇,因何下此毒手?看來不給你點顏色是不行!于是抖擻精神,轉(zhuǎn)身把大棍掄開,“噌!噌!”一棍子把鬼頭刀碰得翻著個兒騰空而起,把擂臺上的席棚穿了個窟窿躥出去了。幸虧這擂臺大,刀在空中翻了幾翻又落在了棚子上。就在金頭虎這一愣神的工夫,鐘林使了個“秋風(fēng)掃敗葉”,一棍子奔他后腰打了下去,這下還不打他個骨折筋斷?金頭虎不由“哎喲”叫了一聲,一看躲不開了,趕緊立起腳尖,身形便高出了一塊。結(jié)果腰躲開了,屁股卻重重地挨了一棍,只聽“嗚——啪!”讓鐘林把他從前臺打向了后臺,摔在地上。群賊呼啦亂成一片,趕緊過去把賈正扶起來,一看他滿頭大汗,氣色不正,疼得哎喲直叫。人們趕緊把他的褲子褪下來一看,屁股上起了一道紫青色的血印子,有搟面杖那么粗。這是淤血了,人們趕快找來醫(yī)生調(diào)治。賈正雖然保住了命,但這個零罪也夠他受的了。

    賈正趴在地上哼哼,他老婆鄒氏不由火往上撞:“哎喲——當(dāng)家的,你真丟人哪,連個小孩兒都打不過,你這跟頭栽的,連為妻我也不光彩。你在此養(yǎng)傷,看我的!”這個母夜叉說著手擎雙刀,飛身跳上前臺,“——”,連舞幾刀:“呔,小娃娃,你老娘到了!”

    “噢!”鐘林抬棍,一看出來了個女人,有三十多歲,手擎柳葉雙刀,把頭發(fā)攏到了腦瓜頂上,這叫“美人鬏”,用發(fā)罩?jǐn)n著。向身上看,上著一件米黃色的短靠,下穿三色彩裙,登一雙大紅色彎彎氈鞋。往上看,她長著一副瓜籽臉,但長倒了個兒,小頭朝上,大頭朝下,是個大嘟嚕腮;兩道杠子眉,用墨描得彎彎的,好像兩道細(xì)線兒;一對月牙眼,塌鼻子,菱角口,搽著濃濃的口紅,滿臉的官粉,由于粉抹得厚薄不勻,一眨巴眼直掉粉末。鐘林心想:這是從哪冒出的個丑八怪呀!

    單說鄒氏晃動雙刀,高聲喊喝:“小娃娃,你也太猖狂了,竟敢打傷我的丈夫,著老娘的雙刀!”掄刀就向鐘林的兩個肩頭劈下來了。鐘林往旁一閃,鄒氏又撤刀翻腕子,雙刀直刺鐘林的雙肋;鐘林又一閃,鄒氏再次一刀砍腰,一刀掃鐘林的雙腿;飛行小太保腳尖點地,騰身縱起,鄒氏的雙刀砍空。她收招定式一瞪眼:“小娃娃,你因何不還手?”鐘林哈哈一笑:“這一女人,我不想同你動手。有道是好男不同女斗”,我把你贏了也不體面。你趕快回去,換一個男的出來,你根本就不行!”鄒氏聽了,假柳眉倒豎,眼睛一瞪:“好個小兔崽子,你還夠狂的,看老娘結(jié)果你的性命!”說著“——”又是五六刀。鐘林沒有辦法,用大棍把她的雙刀壓住:“這一女人,既然你得寸進(jìn)尺,就休怪你家小爺無情了!”鐘林這才抖棍跟鄒氏戰(zhàn)在一處。一交手鐘林發(fā)現(xiàn)鄒氏的能耐比他男人高一些,她的雙刀耍得神出鬼沒,不僅動作靈敏,而且真有些功夫,不加小心還不行呢!于是鐘林就注意上了,把五金龍虎棍施展開手,“呼呼”掛風(fēng),同鄒氏戰(zhàn)了二十幾個回合。鐘林使了個敗式,抽身便走,來到擂臺邊上往下一蹲,看那意思是打算跳下臺去。鄒氏信以為真,壓雙刀往上一縱:“小娃娃,哪里走,把命給我留下!”說著掄刀就砍,結(jié)果上了鐘林的當(dāng)。鐘林故意拉敗式,偷眼觀瞧,一看鄒氏追上來了,就冷不丁一轉(zhuǎn)身,“-”地躲到鄒氏的身后。小鐘林把大棍舉起來,想砸鄒氏的后腦勺,但一想:且慢,這一來她就沒有吃飯的家伙了。又一想:干脆,讓她兩口子一個樣,也在她的屁股上來一下子得啦。想到這兒,鐘林把大棍一掃,“啪!”一棍打在鄒氏的屁股上,褲子還打開了一條口子。由于鄒氏用力過猛,收不住腳,現(xiàn)在又挨了這一重棍,“嗚——”一下就從臺上折了下去。三丈六尺多高,掉下去焉有她的性命?鄒氏一閉眼:“哎喲!”趕緊扔掉雙刀,使了個“雙手抱虎頭”,折著個兒掉下去了。臺下觀眾有的站得近,又因為人多擠在一起,想躲也躲不開,有四個胖子怕熱,站在最前邊,結(jié)果四個人一塊被砸倒了,好險沒砸冒泡兒。由于有他們四個墊底,鄒氏的命就給保住了。這鄒氏臉一紅,從地上揀起雙刀,逃回后臺。看熱鬧的老百姓一齊起哄,嗚嗷亂叫:“啊——啊——蓮花觀都是飯桶喲,連敗三陣喲!”

    小鐘林連勝三陣,心情高興,手持大棍在臺上耀武揚威。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dá)可氣壞了。他一看,頭一天立擂就接二連三打敗仗,也太不像話了,也使士氣大為低落。于是他沖著自己的人宣布:“各位,有本領(lǐng)的就上臺,沒能耐的就站在一旁助陣,千萬不要給咱們的門戶丟人現(xiàn)眼!”這樣本領(lǐng)不大的就不打算上臺了。

    郭長達(dá)說完,旁邊站起一人:“老門長,諒這個鐘林有什么了不得的?把他交與老朽!”這人說著就跳到前臺。鐘林仔細(xì)觀看:這老頭兒有六十歲上下,身穿土黃布褲褂,雜布帶煞腰,白布襪子,登著一雙灑鞋,赤手空拳,沒有兵刃。再看他滿腦袋刨花禿,讓人看了十分惡心;寬腦門、尖下頦,臉形同五月端午吃的三角粽子差不多;兩只小紅眼珠就像粽子上的紅棗一樣;小獨頭蒜鼻子,一字口,一綹小山羊胡兒飄灑前胸。別看這人長得其貌不揚,但他太陽穴鼓著,眼睛閃亮,十分有神。鐘林一看,知道這是個有身份的人。小英雄連勝三陣,心里有了底兒,丁字步一站,手中橫棍,高聲斷喝:“呔!老匹夫,報名再戰(zhàn)!”

    這老頭幾手拈銀髯一陣?yán)湫Γ骸肮」尥蓿獑栁依先思液卧S人也?祖居河南陸家鋪,在下姓陸雙名朝東,人送諢號火眼狻猊是也!”原來是這老家伙,他是紫面閻羅陸凱的本家哥哥。陸家鋪是個大賊窩子,不管是男的女的,男女老少幾百個都是賊。這陸朝東排行第九,是九號的頭目。剛才郭長達(dá)在后臺警告大家,沒能耐的別登臺,陸朝東自以為了不起,才挺身而出。老家伙上了臺把手往左右一分:“鐘林哪,你小子是不含糊,年輕有為有力氣,又會點武藝。不過得看跟誰比,要同老爺子我比,你可差得多了。倘若不信,來試試看,若是讓你能在我眼前過去十個回合,我就不叫‘火眼狻猊’!來吧!”“——”地兩掌一分,使了個“大鵬雙展翅”。鐘林抖擻精神剛要上前,只見從臺下“嗖”地扔上一個人來——怎么要扔呢?不扔他上不來。這人來到臺上一挺腰站好:“啊——呀,鐘林兄弟,你固然武藝高強,但連獲三捷,也該下臺休息休息了,把這老家伙交給哥哥我啦!”

    上來的是圣手秀士馮淵。鐘林一看不由覺得好笑,心說這馮淵膽子不小,這八王擂是什么地方,就憑你這兩下子竟敢登臺?他估摸不透是怎么回事,干脆來個見好就收。于是把大棍往肩頭上一扛,把外衣揀起往胳膊肘一搭:“好嘞,馮大哥,就交給你了,我走啦!”說著后退幾步,跳下臺,擠進(jìn)人群,去見徐良和白蕓瑞。

    馮淵是怎么登的臺呢?原來他也在人群之中,跟南俠、智化、蔣平、歐陽春這些人是一撥兒。臺上比武,北俠一邊看一邊跟馮淵閑談。歐陽春是他師父,不過只是拜了個空名兒,北俠哪有時間教他?馮淵呢,置身開封府,公務(wù)甚忙,整日奔波,也沒工夫練武。所以說,他雖是北俠的弟子,而本領(lǐng)卻沒什么長進(jìn)。今天歐陽春一邊看比武一邊說:“馮淵,你看見沒?鐘林沒你歲數(shù)大,可這孩子真有出息,幾年不見長成了一條漢子,看這條大棍使得神出鬼沒。相比之下,你慚愧不慚愧?你已經(jīng)三十掛零,闖蕩江湖二十多年了,本領(lǐng)竟沒長進(jìn)!往后你可要練著點,別讓為師我跟著你丟人哪!”歐陽春這一番話把馮淵說得面紅耳赤。蔣四爺在一旁聽著咯兒咯兒直樂,他這一樂使馮淵臉上更掛不住了。馮淵想:我也是個人,堂堂七尺之軀,吃飯也不比別人少,為什么這本領(lǐng)就不行呢?馮淵決心就上臺試試自己的能耐究竟如何,讓老師檢驗檢驗。于是他跟歐陽春商量道:“師父,我想上臺比比武。”歐陽春一聽笑了:“馮淵哪,得得得,就你這兩下子還想登八王擂?”“唉,師父,你休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fēng)。我覺得心里還有底,能施智就施智,能施力就施力,不信就打不了勝仗!”“嗯,”歐陽爺點點頭,“孩子,你要真能在八王擂上打一次勝仗,師父我比吃順氣丸還痛快!”“好嘞師父,我這就登臺!”說著就要上,可一看擂臺他傻眼了:三丈六尺高,他上不去呀!要是用鐘林用過的辦法也沒意思。后來就想了個主意同北俠商議:“啊呀,師父,這臺子太高我上不去,請您老人家把我扔上去吧!”“啊!”歐陽春一聽真新鮮,還帶扔的呀?又一想:也沒有別的辦法,扔就扔吧。就這樣,歐陽春一邊吆喝請人讓路,一邊往前擠。人們一回頭見是個大紫胖子,有認(rèn)識的知道是相國寺的保宋和尚,相互一傳告,人們左右“嘩啦”一閃就讓開了一條路,爺兒倆都擠到了前面。到了臺下,北俠讓馮淵收拾好了,一手抓住他的腰帶,一手托住他的三叉骨,就像舉個娃娃一樣舉過頭頂,往上一抖手,老俠客沒費吹灰之力,“嗖”一下就把馮淵給扔到了擂臺上了。馮淵的輕功不錯,在空中把腰眼一別,用雙腳點臺板,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一點都沒摔著——他就是這樣上的臺,把鐘林給替換回來了。

    馮淵活動活動筋骨,穩(wěn)了穩(wěn)背后的單刀,丁字步往陸朝東的面前一站:“啊呀,老匹夫!混賬無比、該死的殘頭蘿卜纓子、臭腳老婆養(yǎng)的,你可認(rèn)識某家!”陸朝東一看,這個泄氣呀,唉,心想:我算倒了霉啦,今天上臺怎么遇見了這么個貧嘴鬼?這不是圣手秀士馮淵嗎?陸朝東把眼睛一瞪:“對面來的,不是圣手秀士馮淵嗎?”“嗚——呀!正是你家馮大老爺!陸朝東,來來來,你我二人大戰(zhàn)一千六百個回合!”“啊?”陸朝東一聽,這是什么話,看來這小子就會耍貧嘴。陸朝東呸了一聲:“馮淵,你不配跟我動手。要說剛才鐘林那小伙子還勉強將就。盡管他同我比不行,但畢竟是正根正派,也還有點真本領(lǐng),可你算什么東西!我壓根兒就沒聽說過你有什么本領(lǐng),在什么地方露過臉。這八王擂乃英雄匯萃的地方,在這里得拿出兩手真招數(shù),而你憑什么登這個臺?你趕快給我滾回去,讓開封府、上三門的換個像樣的來,你?不配,不配!”“嗚——呀,陸朝東你休要發(fā)狂!俗話說,一路酒席招待一路賓朋,什么人什么對待,就憑你個老糟頭子,竟敢說這樣的大話,其實馮大老爺打你不費吹灰之力,拿你頭如探囊取物、掌上觀紋一般!”馮淵的話把陸朝東氣得胡子撅起老高:“馮淵啊,既然不聽老夫良言相勸,看來你是活膩啦,來來來,待老夫結(jié)果你的狗命!”陸朝東說著,“刷”使了個“烏龍?zhí)阶Α保北捡T淵的腦門抓來。陸朝東掌上有鷹爪的硬功夫,要是真的抓著,就給馮淵大揭蓋了。馮淵使了個“千斤墜”,“噌”地往后一退,沒還手;陸朝東往前一跟步,“——”又是兩下子,馮淵左右擺動,又躲開了。陸朝東一愣:“馮淵,你因何不還手?”“嗚——呀!陸朝東你等一等,讓我把話跟你交代明白,然后再戰(zhàn)不遲。”“嗯?有話早說,省的一會兒你死了就沒地方說了!”“嗚——呀!陸朝東我且問你:咱倆是君子戰(zhàn)還是小人戰(zhàn)?”“嗯?”陸朝東又是一愣,“這君子戰(zhàn)怎么說,小人戰(zhàn)又怎么講?”“要是君子戰(zhàn),就是你我單對單,個對個,不準(zhǔn)別人幫忙,誰被打了自認(rèn)倒霉;倘若別人參與,兩個打一個,三個打一個,那便是小人戰(zhàn)。”“哈哈哈……”陸朝東一陣?yán)湫Γ榜T淵哪,你這是廢話。就憑老朽的身份,打你還用兩個人三個人嗎?不客氣的話,我用一只胳膊就把你贏了。我愿意君子戰(zhàn)!”“好!我也贊成這樣。可咱們把丑話說在前面!要是別人一過來幫忙,當(dāng)場就得認(rèn)輸。對不對?”“好,就這樣!”“但是這事你知道,我知道,恐怕別人不知道。”“馮淵,這都是廢話,為了省時間,還是動手為妙!”“不!必須交代明白,不然別人一插手就麻煩啦!”

    陸朝東看著馮淵對這事堅持得挺硬,沒有辦法,只得轉(zhuǎn)身來到后臺,拱手向大家作了交代——
78#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8:26 | 只看該作者
第080回 房書安當(dāng)眾斥晏風(fēng) 飛劍仙被激登擂臺    圣手秀士馮淵要同火眼狻猊陸朝東單對單,個對個,以決雌雄,還得各自囑咐自己的人都不準(zhǔn)插手。陸朝東沒有辦法,只得向后臺宣布:“眾位!我和馮淵打了賭啦:就是我們兩個人比試輸贏,不管我是勝是敗,都由我個人承擔(dān),請大家不要插手,哪個人中間插進(jìn)來,那可對不起我!怕眾位不知,特此宣布!”

    與此同時,馮淵也來到擂臺的臺口,望著臺下看熱鬧的百姓,高聲喊道:“嗚——呀!各位老少鄉(xiāng)親們,老師,子弟們!開封府的同事們,上三門的英雄好漢們!方才,我與老匹大陸朝東打賭擊掌:我們兩個人賭斗輸贏,任何人不得參與,你要一插手,這輸贏就不算數(shù)啦!你們就在旁邊站腳助威,看我怎樣贏這個老東西!我現(xiàn)在就要同他比武啦!”

    馮淵說這話可把歐陽春給氣壞了。老俠客一皺眉:“哼,這個東西就會耍貧嘴,真是個蠢才!”蔣平聽完一笑:“老哥哥,您別生氣。馮淵這孩子智謀可挺高,他準(zhǔn)能贏!”“何以見得?”“嗨,他現(xiàn)在正擺迷魂陣哪。我們爺倆相處多年,我深知他這一套,不信您就等著瞧!”

    不說人們的議論,單說馮淵轉(zhuǎn)身看看陸朝東:“嗚——呀!陸朝東,你可叮嚀完了?”“嗯,老朽該說的都說啦,來吧,你我二人趕快比武較量!”“很好!陸朝東,我們是比掌法呀,還是比兵刃?任你挑選!”“嘿!還要我挑!那就比拳腳為上,即使有輸贏也不至于傷命。”“很好,你的話正說到我的心坎兒上了。那咱們就比試拳腳,亮門戶吧!”馮淵一不慌二不忙,派頭十足,晃著腦袋,拍著胸脯,就像有多大把握似的。

    陸朝東往下一撤身,兩臂一搖,“刷”地亮了個“大鵬雙展翅”,一條腿弓,一條腿繃,雙目直視,拉開了架勢。馮淵往后一撤身,兩臂晃動,——,噌!亮了個猴拳,兩只手護(hù)住左右華蓋穴,腿往下一弓,縮腮幫子,抖著小嘴唇兒,真同活猴差不多。臺下人一看全樂了。陸朝東見馮淵把門戶亮開了,朝前一跟步“-!”左手晃馮淵的面門,右手擊掌,朝馮淵打來;馮淵跨步閃身,往旁邊一閃,陸朝東單掌走空。馮淵使了個“海底撈月”,雙手往上一抬:“嗨!”去抓陸朝東的手腕子,陸朝東趕緊把手抽回來,使了個“抽撤連環(huán)掌”,用左掌直奔馮淵的小腹擊來。馮淵趕緊吐氣收腹,往右上步,往左閃身,陸朝東第二掌擊空。馮淵使了個“二龍戲珠”,手腕一翻,探雙指直奔陸朝東的兩眼;陸朝東趕緊縮頸藏頭往下一縮身,馮淵的雙指戳空。馮淵“啪!”又一翻掌,手心朝下,丹田用力往下一摁,猛擊陸朝東的天靈蓋;陸朝東把腦袋一撲棱“噌!”往旁一躥,馮淵一掌摁空。就這樣兩個人滴溜溜轉(zhuǎn)戰(zhàn)在一處。

    馮淵使了這幾招兒,陸朝東心想:都說馮淵沒能耐,今天看來這功夫不善哪:干凈利落,變化無常,我可得多加小心。其實,馮淵的本領(lǐng)實在平常稀松。別看他剛才的這幾招兒很歸路,但是一打長就露餡兒了。這幾下子過去,往下就開始出損招兒了,說掌法不是掌法,說拳法不入拳路,簡直是八大抓:左掏一下,右擰一把,滴溜溜身形亂轉(zhuǎn),兩胳膊瞎掄。這反倒把陸朝東給弄懵了,倒吸了一口氣:哎呀!這馮淵真了不得,用的都是什么招哇,我怎么看不明白呢?馮淵這套大雜燴他到哪兒去弄明白?

    陸朝東心中疑惑著,而馮淵心里都清清楚楚。他知道,本來不是人家的對手,方才無非是裝相,想唬唬人家,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頂不住了。他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打著打著,冷不丁地大喊了一聲:“嗚——呀!”陸朝東被嚇了一跳,吸了口冷氣,收住招數(shù):“馮淵,你怪叫什么?”馮淵點著他的鼻子:“嗚呀,混賬無比、殘頭蘿卜纓子、臭腳老婆養(yǎng)的,你說話不算數(shù)!”這一頓串雷把陸朝東打懵啦:“啊?馮淵,老朽哪件不算數(shù)?”“方才你我二人交代得清楚:單對單,個對個。現(xiàn)在為什么找人給你幫忙?”“你胡說!誰給我?guī)兔玻俊薄皢柩剑氵不承認(rèn),看看你身后是誰?”陸朝東真以為上來人了:“啊!”回頭觀看,沒人呀!就在他回頭這工夫,馮淵抓準(zhǔn)機會,飛起一腳,正踹在他的小肚子上;陸朝東退了幾步,收不住腳,“撲通!”摔了個仰面朝天。老百姓嘩——一陣大笑,眼淚都出來了:馮淵可真夠損的,欺騙人家,出其不意地給了人家一腳。

    陸朝東這才知道上當(dāng)了,使了個“鯉魚打挺”,翻身跳起,嗷嗷直叫:“馮淵啊,你騙人,這不算!”馮淵也樂了:“嗚呀,混賬王八羔子,該死的東西,為何不算?”“我背后沒人,你為什么說有人?這不是瞪眼說瞎話嗎?”“嗚呀,老東西,你簡直可憐!打仗講的是有力使力,無力施智,逢強智取,遇弱活擒,機動靈活,變化無常。這乃是我施的一計也!連我的計謀都看不懂,你算得哪路的英雄好漢!你既然已經(jīng)敗在我手下,還要重來,真是恬不知恥!”“這——”陸朝東摔了個跟頭不說,還讓馮淵損了一頓,羞得面紅耳赤,退回后臺。

    陸朝東回到后臺,找沒人的地方一坐,唉聲嘆氣,連群賊都樂了。眾人心說:這陸老頭兒啊,讓個壞小子給調(diào)理了。大家這一笑,陸朝東臉上更掛不住了,翻著眼睛晃了半天腦袋沒詞兒可說。俗話說“打仗親兄弟,上陣子弟兵”,他這一輸不打緊,他的親兄弟陸朝西可氣壞了,不由火往上撞。陸朝西性如烈火,人送外號火煉金剛。他指著陸朝東說:“我說大哥,你真白活呀!若是真敗在人家手里是另一回事,可瞪著眼受人調(diào)理,還有什么話可說!你這一敗,把咱們老陸家六百多口人的臉可給丟盡了,還活著干什么!你在此等候,我前去會他,把這臉找回來!”說完,“哇呀呀”一陣怪叫,像瘋了一樣沖向了前臺。

    陸朝西上臺手指馮淵大罵:“呸!壞小子,拿命來!”一邊罵,朝馮淵的太陽穴“噗!”就是一拳。馮淵往旁邊一閃,他這一拳走空了。馮淵噔噔退后幾步,把手一擺:“且慢!我說你這個混賬無比的狼崽子也太野蠻啦,報上名來再戰(zhàn)不遲!”陸朝西報了名姓,馮淵笑道:“噢,原來你這條路朝著西邊,這可不好,這離死就不遠(yuǎn)了!”“放屁,少他娘的耍貧嘴,接拳!”陸朝西往上縱,掄拳就打。馮淵一看,這小子來勢甚猛,心里一琢磨:方才我贏人家陸朝東那是騙了人家,要是論真功夫我比人家差得多。但是那種招兒只能用一次,再用就不靈了,干脆,我別找倒霉,另想辦法吧。想到這里,馮淵猛地跳了一個高:“嗚——呀,等一等!”把陸朝西嚇了一跳:“馮淵,你這是什么毛病?”“我這幾天跑肚拉稀,這陣又來了,得方便方便,請等我回來再比高低上下。”馮淵說完,“嗖!”就從擂臺上跳下去了——他找了個借口,溜啦,老百姓又是一場哄堂大笑。陸朝西這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啊,這小子騙我,跑啦!唉,我把他抓住多好。但是晚了,人家下了臺啦,咋去追?沒這規(guī)距呀。陸朝西氣得“咣、咣”地直踹臺板,“哇呀呀”,又是一陣怪叫。

    陸朝西一生氣,嘴就把不住門兒了:“眾位!剛才那個小子叫圣手秀士馮淵,是開封府的差官老爺。各位看得清楚,這小子哪是個人哪!純粹是臭無賴,一文錢不值!什么東西,給開封府丟盡了臉!我說開封府是上三門的人,怎么凈用無賴呢?哈……真叫陸某可發(fā)一笑!像這樣的人最好別上,要來就來個有兩下子的……”

    陸朝西的話還沒說完,只聽“嗖!”又從臺下上來一位,“吧唧”摔到臺子上,好半天才爬起來。陸朝西嚇了一跳,恐怕上當(dāng),“噌!”向后跳出一丈多遠(yuǎn),-著臂膀定睛細(xì)瞧。只見這人爬起來把腦袋瓜子撲棱撲棱,未曾說話先抽鼻兒:“嗯——”陸朝西一看,這位可真夠丑的:身高九尺掛零,小窄肩膀,兩條大仙鶴腿,胳膊長可過膝,細(xì)脖子大腦袋,餅子臉,肉疙瘩眉梁,還沒有鼻子,大腦袋上扣著個小帽子,稀稀有些焦黃的胡子,上下一身古銅色的衣服,勒著十字袢;背后背著一尺二寸多長的小片刀,斜挎鼓溜溜的百寶囊,不知里面裝的什么東西。陸朝西細(xì)看了看,才認(rèn)出原來是細(xì)脖子大頭鬼房書安。房書安不用比武,只這上臺的方式就是滿堂彩,老百姓笑得肚子都疼了:一是瞅他這模樣可笑,二是讓人給扔上去摔了個跟頭可笑,整個場子里像開了鍋似的。

    房書安為什么要上臺呢?原來他跟著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山西雁徐良、小俠龍?zhí)毂搿w行小太保鐘林等人,夾雜在老百姓當(dāng)中,本來沒準(zhǔn)備上臺,知道自己的本領(lǐng)連邊兒也沾不上。可是見馮淵這一鬧騰,他想:沒料到馮淵還能勝一仗。既然這擂臺上可以耍滑使鬼點子,那我比馮淵不強多了嗎?干脆,我也到臺上耍耍活寶,借著八王擂這個機會,勝個三陣兩陣,我房書安也好傳傳名。想到這里,他壞水冒上來了,就背著別人,把百寶囊里的東西收拾了收拾,又蹲到地上比畫了半天。他準(zhǔn)備好了,同徐良和白蕓瑞商議說:“嗯,干老兒,老叔,你們看今兒個多熱鬧!我,也想登臺比武。”蕓瑞一樂:“怎么?書安,你也想登登臺?”“是啊,連馮淵這塊臭豆腐都敢上去,何況是我呀?我也得給咱開封府爭爭光,露露臉哪!”蕓瑞點點頭:“好,有出息!那你就去吧。”“嗯?老叔哇,你說得倒輕巧,那么高的臺子我上得去嗎?”“那怎么辦?”“我說老叔、干老兒,麻煩你們二位,也把我扔上去得啦!”徐良一看也不便阻攔:“書安,你覺得有把握嗎?”“嗯,您老放心,我這鼻子就丟一回,還得丟在您手下。別人想殺我,勢比登天難!我不給開封府丟人,只會比馮淵強,不會比他差!”徐良說:“好吧。”于是徐良、白蕓瑞和房書安擠過人群,來到擂臺邊下邊。徐良和白蕓瑞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綽著他一條腿,哥倆“一——二!”一使勁,嗚喲——把他扔上來了。由于用力過猛,把他扔起有四丈多高,老房手刨腳登,“吧唧!”像貼大餅似地摔在臺上,把老房摔得直拉笛兒——他沒鼻子,不兜風(fēng),想說話費勁,所以同拉笛兒差不多。“嗯——哎喲我的娘哎!”他爬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好半天才恢復(fù)了正常。

    陸朝西瞪眼瞅著,房書安恢復(fù)正常了,就沖著陸朝西一樂:“嗯!嗯……哎呀,我聽你剛才報名啦,叫什么陸朝西?”“正是,你不是大頭鬼房書安嗎?”“對啦,你猜著啦。哎喲陸朝西呀,要提起你來,咱們沒有交情,可要說起你的堂兄,跟我的交情可不錯呀。請問你的堂兄是不是紫面閻羅陸凱呀?”“正是!”“陸凱有個妹子,叫九尾狐貍陸素珍,對不對?”“對!”“哦,那咱們就不見外了。我這人不怕別人笑話:想當(dāng)初我同紫面閻羅陸凱處得不錯,到陸家堡一住就是一年半載的。那陸凱看我長得漂亮,能耐也大,很喜歡我,非要把他妹子嫁給我不可。我知道陸素珍行為不正,是個破爛兒,能要她嗎?可她對我很有意,拉著我的胳膊直抹眼淚,說離開我她活不了。我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就跟她搭了伙,有半年多時間。這也算夫妻了,那我姓房的就是你們老陸家的貴客,你說是不是?”“哎喲,”把陸朝西給氣得臉蛋子都青了,“姓房的你住口!這事有也好,沒也好,在擂臺上說不著。這里比武,你拿命來吧!”“嗯——等等!咱這關(guān)系得先擺清楚:到了后來,各走各的路,我房書安深感做賊慚愧,良心發(fā)現(xiàn),才投靠了開封府,如今我是五品帶刀御前的護(hù)衛(wèi)呀!我是朝廷命官,專管抓賊,替民除害!到現(xiàn)在我覺得自己是個人。什么意思呢?我是勸你改邪歸正。假如你愿意的話,我干老兒徐良就在下面,我向他美言幾句,讓他老人家發(fā)發(fā)慈悲之心,把你的鼻子也拉下來,你跟我一塊兒去拜干老兒!”老百姓一聽,嘩——又笑開了鍋,把蔣平、小七杰、小五義樂得捂著肚子,眼淚都笑出來了。

    房書安這一場辱罵,把陸朝西都快氣昏了:“房書安哪,你是個賤鬼,是個賤種!你的鼻子都被徐良拉掉了,不說報仇雪恨,反而張口閉口管人家叫干老兒,簡直把綠林人的臉都丟盡了,還有臉活在世上!我今天同你算總賬,快拿命來!”說著惡狠狠地就使了個“黑虎掏心”。房書安也不示弱,往旁一閃身,躲開了,又晃單掌奔陸朝西的太陽穴便砸。陸朝西來了個“縮頸藏頭”,房書安往前一跟步,“啪啪啪”,一陣拳打腳踢。他一邊打一邊叨咕著:“好小子,今天我同你拼了,有你就沒我,有我就沒你,非得分個高低上下,來個強存弱亡,真在假去!你音拳、看腳、看腳、看拳;看這邊、看那邊、左邊、右邊!”這一頓咋唬,把陸朝西都要叫懵了。他本來脾氣暴躁,這時火往上撞就更控制不住了。房書安越瞎叫他氣越大,腦袋“嗡嗡”直響,眼也花了,房書安突然又雙手一晃他的眼睛叫喚說:“今天我給你來個‘蓋頂三掌’,摳你的眼睛,揪你的眉毛,薅你的頭發(fā),掐你的脖子,著!著!著!”陸朝西以為他是真的,就光注意上面了,房書安冷不丁地往下一哈腰,使了個“黑狗鉆襠”,猛地一拱,“咕咚!”把陸朝西弄了個狗啃屎,臺下人們嘩——一陣大笑。

    把陸朝西一頭撞倒,房書安轉(zhuǎn)過身來,-著臂膀,抖擻精神:“嗯——我說陸朝西,就憑你這兩下子怎能與房爺我比啊!本應(yīng)當(dāng)過去一個‘單掌開碑’把你的頭顱擊碎,念你這么大年歲活得也不容易,姑且罷了,逃命去吧!”

    陸朝西又羞又氣,面紅耳赤地從地上爬起來回歸后臺,挨著他哥哥陸朝東一坐,雙手捧腮,低頭不語。陸朝東朝他冷笑:“怎么樣,埋怨了我半天,你怎么也敗回來啦?”

    再說房書安,這時簡直沒地方放得下他了,他背著手在臺上溜了一圈兒,緊晃著大腦袋:“呀——呔!我說父老鄉(xiāng)親們,各位練藝比武的子弟老師們,叔叔大爺們!知道我是誰嗎?我乃湖北省江夏人也,世上有‘江夏三鬼’,我叫細(xì)脖子大頭鬼房書安!嗨,嗨!我是開封府五品帶刀御前的護(hù)衛(wèi),在包大人門下效力當(dāng)差。我自幼受高人傳授,名人指點,學(xué)得武藝在身,十八歲成名為俠客,二十一歲成名為劍客,三十一歲成名為劍仙,四十一歲成名為劍魔!如今我的身份比劍魔還高!這不是吹大話,請看剛才那一招兒玩得多漂亮!一下就叫陸朝西摔了個狗啃屎,蓮花門又?jǐn)×艘魂嚢。∥艺f郭長達(dá)你出來,跟房爺比一比!還有那個叫三尺地靈魔的陸昆,那個小矬老頭兒,你滾出來!還有血手飛鐮江洪烈,還有這個、那個的都出來,把隊站好,叫房爺挨個兒的揍!”這些話氣得群賊一個個咬牙切齒。

    單說白蓮花晏風(fēng),心說:干脆我對付他得了,要打別人我沒把握,要說贏房書安則容易得很;這小子壞道道不少,但是在我面前他施展不開。我要是贏上一陣兩陣的,也省得別人凈拿白眼珠看我。因為這個晏風(fēng)處境也很不妙,在蓮花觀誰都瞧不起他。因為他這個人,拆了茅房蓋樓——臭底兒。他是個采花賊出身,專門發(fā)賣熏香蒙汗藥,奸污婦女,這種人到什么地方也不受人尊重。蓮花觀雖然賊多,但賊也分三六九等,人家也有呱呱叫、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舻厣纤と兀饷骼诼洹⑹苋俗鹬氐摹6田L(fēng)比起人家那些人就差多了。另外他的能耐也不那么高,所以他受人家的鄙視。但晏風(fēng)這人自尊心很強,老想在人前賣弄賣弄,無奈壓力太大,沒有這個機會。現(xiàn)在他認(rèn)為機會來了,心想:現(xiàn)成的功不立,還等什么呢?哪怕我只勝這一陣,在總門長郭長達(dá)面前也好交代了,讓他們看一看,我白蓮花也不是白吃飯的。想到這里,他來到郭長達(dá)面前一抱拳:“總門長,姓房的太猖狂啦,我打算對付對付他。”“嗯,那你就去吧。”“是!”

    白蓮花晏風(fēng)同郭長達(dá)打過招呼,一挑門簾來到前臺,向房書安招手說:“哎,哎,姓房的,別擺乎啦!你是什么變的,晏某還不清楚嗎?我來陪你走幾趟,看看你是劍仙還是劍魔!”“嗯——?”房書安一看是晏風(fēng)有點腦袋疼,他知道晏風(fēng)這小子比狐貍還狡猾。他哥哥晏飛跟他都是一個模子扣出來的,又酸又狂,又損又壞,又狠毒又陰險哪!這晏風(fēng)比陸朝西難對付得多。但是事到眼前,怕也沒用了。房書安心里緊張,臉上卻假裝平靜:“嘻嗯——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晏二爺!”“對!姓房的來吧!你是比拳腳還是比兵刃?”“嗯,等等吧,我都不比!”“難道說你怕晏二爺啦?”“非也!我實話對你說吧,我跟誰比也不能跟你比!”“為什么?”“為什么?我不能跟你一個人說,得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兒,把這事兒交代清楚!”

    不等晏風(fēng)說話,房書安沖臺下就喊開了:“眾位——鄉(xiāng)親們,我先給大家介紹個人。看見嗎?這個人是陳州的,叫晏風(fēng),人送綽號‘白蓮花’;他還有個哥哥‘白菊花’晏飛。這哥倆都是陳州的老隱士晏子陀的兒子。要說晏子陀,一輩子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做了不少好事;可不知道那老頭兒祖上哪一點缺了德,養(yǎng)出這么倆混蛋兒子來。他倆一點人事都不干,缺德帶冒煙兒,專門發(fā)賣熏香蒙汗藥,調(diào)戲少婦長女,刀傷人命不計其數(shù),頂風(fēng)能臭出八百里,要是落到官府手里,扒皮、熬油點天燈、五馬分尸、千刀萬剮,不能解恨,是死有余辜啊!他們倆在賊群里也是臭的,也是孫子輩兒的。誰家沒有少婦長女,沒有姐妹呀!眾位,你別看這白蓮花五官相貌長得還挺好,人模狗樣的,也有鼻子也有眼,可內(nèi)瓤骯臟,渾身冒臭氣!大家說,我能同他交手嗎?倘若碰著了他,我這手到哪兒去涮呀!怎能洗干凈呢!這不是要倒八輩子霉嗎!”哎喲房書安這嘴可真厲害,經(jīng)他這一說,臺下的百姓嗚嗷亂叫,都用憤怒的眼光鄙視著白蓮花晏風(fēng)。白蓮花見此情景,羞得臉通紅,腦袋也抬不起來,沒敢同房書安交手就掉頭回到了后臺。房書安一回頭,嗯?他跑了。心想:正好,倘若我不是用這一招兒,他非把我整死不可。

    房書安沒費吹灰之力,只用這張嘴就又勝了一陣。他把胸脯一挺,美得就甭提了:“眾位,人有臉樹有皮,這小子多少還有點人性,在那顆黑心上還有個紅尖兒,現(xiàn)在他覺得內(nèi)疚,就跑了。算了吧,姓房的有好生之德,高抬一抬這手就算了吧!倘若他執(zhí)迷不悟,早晚再犯到我手里,我就不客氣,摘下他的狗頭!——我說哪個再來?郭長達(dá)呢?陸昆呢?江洪烈呢?朱亮呢?你們都滾出來!”

    房書安正在這兒擺乎,朱亮可真出來了。只見飛劍仙大步流星來到前臺,手捻銀髯大叫一聲;“嗯——呔!房書安休要猖狂,老朽在此!”房書安一看真是朱亮,嚇得都真魂出竅了。心想:這回白咋唬了,我原想他會派幾個小賊出來,那還好對付,不料他真出來了。房書安深知,朱亮號稱飛劍仙,慢說是自己,就是自己的干老兒徐良,老叔白蕓瑞也未必贏得了人家,自己算老幾,差得太遠(yuǎn)啦。但是房書安還不能走,心中暗想:我能調(diào)理別人,就不能調(diào)理他嗎?若把朱亮這老家伙給調(diào)理了,我這名聲“刷”就傳開了。對,豁出我這破頭來碰碰他這金鐘!我若敗在他手里不算栽跟頭;他若是在我手里吃一點虧,就見不得人了。想到這兒,老房的腰桿就挺直了:“咦?我當(dāng)是誰呢,真是朱老劍客!失敬,失敬,我這廂有禮了!”朱亮冷笑一聲:“哼!姓房的,咱們用不著這個,誰要你給我朱某行禮!”“哎?老頭兒,你怎么不識恭敬啊。常言說得好:‘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你看剛才我對晏風(fēng)怎么是那樣啊?因為他缺德;可您與他不同,所以就對您恭敬。因此你就別不識抬舉!”“房書安,這是比武的地方,你別耍貧嘴,白耽誤工夫。總之你是揀了便宜,現(xiàn)在就別再自討無趣了。你下去把徐良給我叫上來,把白蕓瑞給我叫上來,或者比他們高的凌空、歐陽春都叫上來!你,不值得打!”房書安一笑:“嘻嗯——我說老劍客,咱們把話說在前面,人說話不要太絕了,弓不要拉得太滿了,要知道‘驕者必敗’,土坷垃也能絆倒人!告訴你:姓房的這次登臺是來者不拒。方才我還叫過郭長達(dá)呢,還要斗斗陸昆和江洪烈呢!你在蓮花觀只是二等角色,頭一等的我都不怕,何況是你?實話告訴你,近一個時期我姓房的下了功夫啦,沒事就練絕藝。我既有絕藝在身,還怕個誰?所以說我同你交手,趴下的不定是誰呢!”“啊?房書安,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那就來吧,我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看你細(xì)脖子大頭鬼的本領(lǐng)究竟提高了多少!”“好,既然如此,你稍候片刻!”

    再看房書安周身上下收拾利落,探手把小片刀拽出來。未動手之前他自己先練了一趟刀,“——”,嘴里叨咕著;“藏頭裹腦、藏腦裹頭、夜戰(zhàn)八方藏刀進(jìn)步、連環(huán)坐盤刀,你看上三刀,你看下三刀……”朱亮一看,這是什么毛病,我這兒沒動,他倒自己練上了。房書安練完了把小刀一順:“我說朱亮,你怕不怕?”“嗨嗨!我還怕你這個?你這刀同修腳刀也差不多!”“是嗎?你可把我說扁了。既如此,你就看刀吧!”房書安捧刀就刺,朱亮一閃,刀走空了。朱亮伸出手來,使了個切掌,立著掌直奔房書安的手腕子,假若真要碰上,房書安的骨頭“咔叭”就得折,嚇得大頭鬼急忙撤刀,轉(zhuǎn)身又掄一刀:“看刀,在這、這兒哪!”朱亮一低頭,房書安的刀又走空了。老房心里清楚,這一開始的幾下花架子還能湊合,再打下去,等人家緩過手來,我還活得了哇?但房書安夠損的:兩刀過后,他一伸手從兜囊里掏出一包東西來,什么呢?一包砂土。剛才他在地上就是收羅這玩藝兒的。他掏出砂土,朝朱亮就甩了過去:“看土炮!”他們離得很近,朱亮又不把房書安放在眼里,沒防到這一手,可就吃了大虧。“噗!”這一下子把朱亮的眼睛、鼻子、耳朵眼兒里、嘴里全灌了砂土,這下使朱亮變成了土地爺。朱亮一擠眼睛:“哎呀!”房書安趁這工夫,往前一縱,照朱亮就是一刀,恨不得把朱亮戳個透心涼。但朱亮雖然眼睛看不見,耳朵卻好使,往旁一閃,噌就跳回后臺。

    朱亮想回后臺把砂子收拾好,然后回來同房書安再戰(zhàn)。但他一回后臺,無形中就等于敗了,老百姓嘩——一齊給房書安喝彩,一邊哄笑,一邊高叫:“土炮打得好!”

    房書安洋洋得意:“我說眾位呀!這打仗分兩種,一是功夫,二是智謀,必須文武兼?zhèn)洌瑒傊杏腥幔嶂杏袆偅@才稱得起帥才。看見我沒有?要能耐有能耐,要智謀有智謀,文武雙全,若沒這兩下子,那就只是一勇之夫,不足掛齒。方才那老家伙叫飛劍仙,可厲害哪,在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戶當(dāng)中,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不過看同誰比,要同姓房的比他就遜色了。為什么?我比劍魔都高,他才是個劍客,差好幾級呢!他既然跑了我也就不到后臺去揪他啦——哎,郭長達(dá)聽見沒?你給我滾出來!還有哪個覺得不含糊敢同房爺比試高低就出來!”其實他只不過是拿這些話嚇唬人家罷了。

    不大一會兒,朱亮在里面洗漱好了,瞪著眼珠子二次來到前臺,手里拎著五金的拐杖。看架勢,不把房書安拍死,他那口氣出不來。房書安一看朱亮又上臺來了,心里不由地叫苦:“我的媽呀!”又一想:算了,我見好就收吧,別等他把我給拍成肉泥可就晚了。于是他假意發(fā)橫:“嗯——我告訴你朱亮,就是你要完我也不完,房爺今天要同你拼啦!嗯——你看家伙!”他哈起腰做出要進(jìn)攻的樣子。朱亮把拐杖一順,準(zhǔn)備迎戰(zhàn),可房書安突然一轉(zhuǎn)身“嗖!”跳下去了,人們往旁一閃,他“吧唧”一聲就摔到地上了。仗著他有些功底兒,雙腿一縮,摔了個屁股蹲兒。這也夠他受的,疼得直咧嘴:“嗯呀,眾位咋不接著點兒呀?”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回到人群里,見到白蕓瑞和徐良:“老叔、干老兒,看我這幾陣贏得漂亮不?”蕓瑞一拍他的肩膀:“罷了書安,你算給開封府露臉了,祝賀你!”“嗯,多謝老叔!”徐良把臉一沉:“你這個東西,就會耍貧嘴,還不退到一邊去!”“嗯,是!”他乖乖地退到了一旁。

    再說朱亮一看房書安乘機跑了,把他都快要氣瘋啦:“房書安哪——小輩!臭無賴!你上來,要是不上臺我罵你八輩祖宗!”房書安在臺下也伸直脖子往上回罵:“嗯,我、我罵你八輩祖宗!老、老兔崽子,有能耐你、你下來!”“你上來!”“你、你下來!”

    兩個人這樣臺上、臺下對罵,山西雁徐良很生氣:“房書安,不要叫喚啦,挺大人,不怕人恥笑嗎?”“嗯,是是是!您看他沒完沒了的,我、我能不還嘴嗎?”徐良沒理他,跟白蕓瑞商量:“兄弟,三哥我上去,會斗朱亮!”——
79#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8:43 | 只看該作者
第081回 飛劍仙掌打三老 山西雁腳踢朱亮    山西雁徐良一看飛劍仙朱亮在擂臺上發(fā)威,不由得火往上撞,他跟蕓瑞商量,就打算登臺比武。這時,突然在老百姓的人堆內(nèi),有人喊:“朱亮,休要猖狂,老朽我陪你走幾趟。”聲音一落,就見人群中出來一位年邁的老者,來到擂臺的下面。老者手捻須髯,先抬起頭看了看這擂臺,然后往下一哈腰,腳尖點地,丹田提氣,“噌”就躥上擂臺,這是從開擂到現(xiàn)在頭一個能從臺底下蹦上去的人。不用說比武,就說登臺,也得有絕藝,否則,三丈六尺多高的擂臺,哪能上去呢?就是這個高人也費了不少的力氣。一下上不去,他身子躥起來,在一丈五六尺的時候,左腳一踩右腳的腳面,這就換了一下氣。“噌!”然后右腳又踩了一下左腳尖,又拔起了七八尺高,這才到了臺上。這人來到臺上先喘喘氣,定定神,然后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朱亮,可認(rèn)識老朽?”飛劍仙朱亮滿指望叫徐良和白蕓瑞登臺,憑他的能耐,把這兩個人打翻在地,好出這口氣。沒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上來一個老頭兒。朱亮仔細(xì)一看,就見這老者面似銀盆,兩道大掃帚眉,一對大眼,滿臉皺紋,大紫胡須飄胸前,挽著頭發(fā),竹簪別頂,頭戴草綸巾,巾上繡著五福捧壽,胸前兩根飄帶,身穿古銅色衣衫,一身短靠,勒著大帶,蹲襠滾褲,手中拎著一對匕首鉞。別看這么大年紀(jì),在這兒一站,威風(fēng)凜凜,真好像掉了牙的猛虎,去了角的蒼龍。

    朱亮認(rèn)出來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塞北的老隱士赤須子丁震。丁震從哪兒來的呢?是從塞北。因為連日來京城的消息不脛而走,有到寨北的人,就把這消息散布開了。赤須子在家閑著沒事,也思念開封府的人。想當(dāng)年在閻王寨賭輸贏,他也參加了,跟開封府的人相處多日,同甘苦,共患難。閻王寨被平之后,開封府的人勝利回京,赤須子丁震也回到了原籍。光陰似箭,一年多過去了,老頭子非常想念開封府的英雄。尤其是對徐良,印象極深。他想到京城看看,因為年紀(jì)大了,胳膊腿也懶惰了,心里想去,可就是沒動地方。郭長達(dá)在蓮花觀前立下八王擂,聲勢浩大。丁老劍客心里一動,這郭長達(dá)我可認(rèn)識,他是蓮花門的總門長,他師父就是邊山臥佛寺三世畢丘,臥佛昆侖僧,乃是昆侖派和蓮花派的老教主。他把本身的絕藝都傳給了郭長達(dá)。這郭長達(dá)掌中一對量天尺,武藝超群,而且此人結(jié)交甚廣,如今在東京擺下八王擂,故此,赤須子把家里安頓好了,起身趕奔東京。開擂頭三天他就到了,他也知道開封府設(shè)立了一個迎賓館。不過丁震一想,我沒接到請?zhí)蝗缯覀小店一住,神不知,鬼不覺。八月初一我去觀擂,能幫上忙,我就幫,幫不上,我就助威。等開封府有暇之際,我再拜會眾人。所以他住在了馬家老店。今天是八月初一,老頭兒早早來到擂臺前。丁震不見則罷,一見這規(guī)模,不禁為之一驚。如今自己已是兩鬢皆白,奔九十歲的人了,我還沒經(jīng)過這樣的陣勢。這擂臺的規(guī)模,不算絕后,也算空前。哪兒有三丈六尺多高的擂臺,不放梯子的。他也發(fā)現(xiàn)這蓮花觀請來的人不下七八百人,知道的就有三尺地靈魔陸昆,血手飛鐮江洪烈等人,這都是人中的劍客,武術(shù)的尖子。因此,他更替徐良他們擔(dān)心了。老頭兒擠到人群中,由于臺子高,臺底下什么也看不見,老頭兒離臺有三十幾丈遠(yuǎn),看得非常真切。他一看比武開始,沒有什么正經(jīng)的打斗,只有馮淵、房書安到臺上耍活寶,逗得老頭兒肚子都笑痛了。后來,他一看飛劍仙朱亮出了面,老頭兒有點沉不住氣了。他跟朱亮在閻王寨結(jié)下了仇,朱亮定詭計,炮打獅子林,差一點要了他這條命,若不是有宇文長庚暗中給幫忙,通風(fēng)報信,他們就死于炮口之下了。老頭兒一看朱亮,事到如今還不改邪歸正,還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如此猖狂,故此大喊一聲,來到臺上。朱亮太認(rèn)識他了,冷笑一聲,抱拳拱手道:“我說這不是丁老劍客嗎?久違了!久違了!沒想到老劍客如此賞臉,上了八王擂臺,莫非要與朱亮較量不成。”丁震點點頭:“朱亮,你說對了,我不光找你較量,我還要跟你算賬,過去這筆賬該了結(jié)了吧。朱亮,過去我以為你是個明白人,縱觀這一年多的事情,你是個糊涂人,我把你看錯了。你偌大年紀(jì),竟敢顛倒事非,跟這幫群賊混在一處,你所做的事情,不但對不起綠林的義氣,而且還觸犯了國法,朱亮,你大概是老糊涂了。今天,如果聽我良言相勸,你趕緊退出八王擂,我看為時不晚。不然,天下的英雄,把你抓住,新賬舊賬一起算。”朱亮聞聽:“哼,姓丁的,你別在我跟前賣狗皮膏藥,還是那句話,我朱亮怕了不做,做了就不怕。人生一世遲早是個死,何況我已經(jīng)是八旬開外的人了,什么我都不怕。丁震,開封府給了你什么好處,你竟抱粗腿、捧臭腳、當(dāng)幫兇,要沒有你們這幫人參預(yù),我的閻王寨何至于被破。今天我四海漂流,無家可歸,這都是你給鑄成的,我還要跟你結(jié)清這筆賬呢。你來得正好,咱們不用說廢話,當(dāng)場就動手,你把我贏了,你出氣;我把你贏了,我解恨,你就拿命來吧。”這朱亮說著,眼珠子都紅了,青筋都鼓起來了。丁震點了點頭:“好吧,朱亮,既然如此,你說吧,咱是比拳法呢?還是比兵刃?”朱亮沉思片刻:“丁震,我看還是比拳法為宜,在擂臺上用兵刃,未免有點野氣。”“好了,聽你的。”說著丁震把匕首鉞放在臺口,兩個老頭兒周身上下收拾利落,“刷!”在擂臺上轉(zhuǎn)了幾圈,就戰(zhàn)在一處。

    他們這打法,跟剛才房書安、馮淵大不相同啊,那兩位憑鬼點子贏人,這倆老頭兒是憑真功夫。這朱亮,從他出世以來,幾乎沒打過敗仗。他,有絕藝在身。尤其今天這個處境,不容他留情,他把壓箱底的招兒全端出來了。就見朱亮銀髯飄擺,雙掌掛風(fēng),快似閃電一般。丁震也是人中的劍客,塞北的高人呀。老頭子之所以登臺,就是打算給開封府撐腰鼓氣,他能客氣嗎?面對強敵,他也把壓箱底的招兒拿出來,故此,兩個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八十多個回合不分上下。臺上臺下的人全都驚呆了,十幾萬人的場子鴉雀無聲,不管是內(nèi)行,還是外行,不管是男是女,一個個直著脖子,瞪著眼睛,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山西雁徐良在臺下觀戰(zhàn),他一看是赤須子老劍客,心也縮緊了。想當(dāng)年,為請丁震也費了不少勁,開始的時候,對他印象不太好,后來發(fā)現(xiàn)這老頭兒平易近人,徐良才改變了看法,因此跟丁震處得是相當(dāng)密切。說實在的,要不是公務(wù)纏身,他真想去塞北拜望老人。沒想到今天在這里相遇,一句話沒說,老頭兒登臺了,而且遇上強敵朱亮,怎能不叫人擔(dān)心呢?故此,徐良急得直晃腦袋,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白蕓瑞往徐良跟前湊了湊,壓低了聲音:“三哥,您看他們誰勝誰敗?”徐良晃晃腦袋:“老兄弟,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不過,三哥,我看這個紅胡子老頭兒恐怕不是朱亮的對手。”“何以見得?”“我看他的招術(shù)不如朱亮。”徐良點點頭,因為他也有同感。白蕓瑞的話音剛一落地,就聽臺上“啪”的響了一聲,嚇得這哥倆打了個冷戰(zhàn),抬頭仔細(xì)觀看,赤須子丁震被朱亮使了個野馬分鬃絕戶掌打在后背上,丁劍客躲閃不及,閉住一口氣,接他這一掌,哪知讓朱亮這一掌從擂臺上打了下去。三丈多高的擂臺,要掉下去,命就沒了。幸虧丁老劍客身懷絕藝,雖然負(fù)了傷,這一招他還能支持,老頭兒腦瓜朝下掉下來,眼看頭要落地,猛然一使勁,來了個云里翻,雙腳落地。老頭兒那意思,我站起來進(jìn)人群,找個地方吃點藥,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雙腳一落地,剛想邁步,腦袋嗡的一聲,“咕咚”摔倒在地,口吐鮮血,把身上的衣服都染紅了。老百姓一陣大亂,“嘩”的一聲,靠近的人全圍過來了。“各位兄弟,壞了,這老頭兒吐血了,大概不行了。”徐良,蕓瑞帶著飛行小太保鐘林、圣手秀士馮淵、細(xì)脖大頭鬼房書安等人,分開老百姓,擠到丁震近前。徐良一彎腰,把老頭兒抱起來:“老人家,您覺得怎么樣?”好半天,丁老劍客才把眼睜開,看看徐良,說“三將軍,咱們又見面了。”“可不是嗎,您怎么不到開封府?您什么時候來的?”老頭嘴角上露出一絲苦笑,再想說話就吃力了,費了半天勁,這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三將軍,你們對我不錯,我才趕來幫忙,無奈上了年紀(jì),氣血衰敗,挨了打,大概我這條命保不住了。”“哇”的一聲,血又噴出來了。白蕓瑞一看,大血塊兒都出來了,就知道老頭兒不行了。只見赤須子兩眼往上一翻,五官抽搐,眨眼之間,一命歸西,讓朱亮這一掌就給打死了。徐良心如刀絞,人死不能復(fù)生,徐良把眼淚擦了擦,叫馮淵趕緊去找人,另外準(zhǔn)備一架軟床,把丁震放到床上,趕緊抬到迎賓館,等擂臺結(jié)束,再給老頭兒處理后事,這些事情都由展雄飛、智化兩人料理,不必細(xì)說。

    朱亮這一掌把丁震打下臺去,心中覺得輕松不少。再看他手捻須髯,一陣地冷笑,“各位,哈!哈!大家看見了吧,剛才這紫胡須的老頭兒可不是一般的人,乃是塞北的劍客赤須子丁震,只因為這老頭兒給開封府助威,這才登臺比武,被一掌打下臺去,夠他嗆的了,即使死不了,也活不長。你們都看見了,這擂臺可不是好地方,要想登臺比武,必須拿出點真格的,不然的話,死算白死,傷算倒楣,這都是咎由自取呀。哪個登臺?開封府的人聽見沒有?你們誰上來陪我走幾趟?”他的話音一落,就見臺下噌的一聲,躥上一人,這人也用的輕功提縱術(shù)。當(dāng)他蹦起來一丈多高,左腳一蹬右腳的腳面,往上拔了一截,然后右腳一蹬左腳的腳面,又拔了一截,這才跳上擂臺,往朱亮面前一站,“姓朱的,認(rèn)識我嗎?”朱亮一看這老頭兒個兒不大高,畸形,好像猿猴,稍微有點弓腰,抱肩膀,絳紫色的大腦門,頭發(fā)幾乎都脫光了,只有后腦勺有幾十根頭發(fā),攏了個小發(fā)髻,一把山羊胡須往前撅著,一對金眼珠,锃明瓦亮,鷹鉤鼻子,菱角口,兩個大扇風(fēng)耳,穿著又肥又大的黃色袍子,白布褂子,登雙灑鞋,赤手空拳,在面前一站,說話是干脆利落,好一派威風(fēng)。朱亮一看認(rèn)識,來的這老頭兒,正是山西二絕的頭一位金睛好斗梅良祖,梅老劍客。朱亮想:開封府把什么人都請來了,這不是徐良的師父嗎?這梅良祖可不是好惹的,老頭兒翻臉不認(rèn)人。朱亮一抱拳:“噢,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梅老劍客,失敬,失敬。”就見梅良祖把牙關(guān)一咬:“呸!朱亮,休要虛情假意,你老小子可真夠猖狂,當(dāng)年不干好事,現(xiàn)在照舊不走正路,竟敢?guī)椭L達(dá)立八王擂,對抗朝廷,真是死有余辜,你得罪了旁人跟我沒關(guān)系,你竟敢跟我徒兒徐良做對,今天我登臺,一是要給赤須子丁震報仇,二要給我徒兒徐良撐腰,你拿命來。”梅老劍客說著過去就是一掌,朱亮知道只有以武力解決輸贏,因此也不怠慢,晃雙掌大戰(zhàn)梅良祖。

    昨天晚上,蔣平派人送信,通知大伙,今天是八月初一,登臺比武的日子,要求大伙早早休息,養(yǎng)足精神,明天趕奔蓮花觀。梅良祖無意睡覺,一邊喝著水,一邊就和蒼九公說:“明天這場大戰(zhàn)是兇殺惡斗,咱們既然是被請來的,大家都大顯身手,有什么絕招都拿出來。”這蒼九公聽完一陣?yán)湫Γ懊防蟿停瑒e人當(dāng)然都得賣力氣,吃人家的飯就得給人家辦事,你的寶貝徒弟徐良是開封府的大梁,你比別人還得使把勁。明天,我們就看你的了,你能打到什么程度,我們打到什么程度,你看怎么樣?”梅良祖一聽,心里很不高興,板著臉問:“你說這話什么意思?如果我不賣力氣,你們也不賣力氣了嗎?你敢跟我打個賭嗎?我梅良祖要露出幾手,你敢不敢應(yīng)戰(zhàn),比如說,我打死一個賊,你也得打死一個,我打死一對,你就得打死一雙。你敢嗎?”蒼九公哼了一聲:“梅良祖,我跟別人不敢吹,唯獨跟你我心里有底,你放心吧,你什么樣,我什么樣,決不比你差。”“好吧。”這兩人弄得很尷尬。人們都知道,他倆曾有過矛盾,就是當(dāng)初在神拳太保王興祖身上引起的。王興祖是蒼九公的徒弟,因為那年五月初五在白沙灘當(dāng)了總擂官,口口聲聲要跟徐良比,結(jié)果讓徐良劈了。蒼九公悲痛欲絕,為了給徒弟報仇,親自登臺,會戰(zhàn)徐良。正在這時,梅良祖也趕到了,親自大戰(zhàn)蒼九公,兩人打到一百多個回合沒分輸贏,后經(jīng)左九耳、苗九西、北俠歐陽春、智化、魏真等人苦苦解勸,這才給他倆解了扣。盡管事情過去多年了,兩人始終心中不快,一見面就酸溜溜的,剛才兩人笑哈哈地說話,可心里卻憋著勁,眾人恐怕他倆鬧翻了,故此相勸,拉他們各自回屋休息。梅良祖憋著一肚子火,心中想:“好小子,你跟我叫勁,我勝了你就勝,我敗了你就跟著敗,我是舍命陪君子。”梅良祖和谷云飛擠在老百姓的人群中,一看飛劍仙如此野蠻,掌打了丁震,致使老頭兒一命歸西。梅良祖心中十分不快,再加上昨天晚上和蒼九公鬧別扭,所以上了擂臺。剛上臺,你看他雙臂搖晃,呼呼掛風(fēng)。朱亮那也不是省油的燈,舍命奮戰(zhàn),兩個人打到四十多個照面,沒分上下。朱亮今天真是急了眼了,佯敗逃跑,梅良祖在后頭一追,上了當(dāng),朱亮使了一招轉(zhuǎn)到梅良祖身后,蹦起來就是一掌。梅老劍客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有效仿赤須子丁震,氣發(fā)丹田。“啪”,這一掌拍在后背上,梅老劍客向前蹌了七八步,身子站立不穩(wěn),呼的一聲,從臺上就摔下去了。他跟丁震不一樣,丁震是身負(fù)重傷,梅良祖比他輕多了。又因為氣功基礎(chǔ)好,所以到了臺下,從外表看不出有什么傷,梅良祖雙腿落地把頭一晃:“好了,姓朱的,你可打了我了,這筆賬權(quán)且記著,以后再算。”老頭紅著臉分人群擠到了里面。山西雁徐良看得非常清楚,心中難過得就別提了,打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受藝?yán)蠋煛km然朱亮這一掌打在梅良祖身上,卻痛在老西兒的心頭。山西雁徐良青筋都鼓起來了,非要登臺跟朱亮決一雌雄。這時候,神行無影谷云飛就上臺了,他是梅良祖的親師弟,他覺得師兄丟了人,自己也很不光彩,所以要登臺會斗朱亮,給師兄出氣。谷云飛長得也像梅良祖那么瘦小,也像個猿猴,但他比梅良祖精神,脾氣也不那么大,文質(zhì)彬彬。谷云飛來到臺上,笑了笑說:“朱亮,你連勝兩陣,名不虛傳,我陪你走幾趟。”朱亮認(rèn)識他:“哎呀,你不是谷老劍客嗎?你師哥挨了打,大概你是不服氣呀,怎么,來給你哥哥報仇來了。”“對了,朱亮,你還算明白,閑話少說,來!來,我陪你走幾趟。”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今天朱亮就像瘋了似的,這人把全部的本領(lǐng)全施展出來。谷云飛真不是他的對手,打到七八十個回合,力不能支,只有招架之功,并無還手之力,被朱亮逼得到了東北角的臺柱邊,朱亮飛起一腳直奔他的心窩,谷老劍客萬般無奈,往旁邊一閃身,“嗖”,跳下擂臺。打擂就有這么個規(guī)矩,誰下臺誰就算敗。谷老劍客一落地,臉一紅,就擠進(jìn)人群尋找梅良祖。他倆相見,一陣苦笑。朱亮連勝三陣,他把胸脯一挺,腦瓜一個勁地晃,“呀呔!各位父老鄉(xiāng)親,練武藝的弟兄們,大家親眼目睹,我朱亮今天連勝三陣,剛才跟我動手的那兩位可是了不起的人物,號稱山西二絕,誰不知道金睛好斗梅良祖,神行無影倒騎驢的劍客谷云飛?結(jié)果都不是我的對手,哈!哈!真叫我朱某發(fā)笑,誰不服氣?請上來!”徐良忍無可忍,在人群中把外衣脫掉,說道:“你給我壓住陣腳。”“三哥,你等等。”白蕓瑞說,“三哥,我看還是我去吧。”“老兄弟,你不必?fù)?dān)心,看我的。”徐良恐怕別人搶在前頭,穿過老百姓,到了擂臺前面,雙腳一點地使了個燕子超水,躥上擂臺。

    來到臺上,一條腿著地,另一條腿一盤,拉了個架式,這叫金雞獨立,紋絲不動,腳登臺板,聲息皆無。就這一下,滿場“嘩”的一陣掌聲,震耳欲聾。徐良?xì)獠婚L出,面不更色,來到飛劍仙朱亮面前。他知道,不能急于求成,面對敵手,還得穩(wěn)扎穩(wěn)打。徐良沉住氣,定了定神,顯得那么輕松自如,微微一笑:“朱老劍客,久違了,你一向可好,山西人來也。”飛劍仙看了看來者,正是山西雁白眉大俠,一喜一驚。喜的是徐良來得太好了,我找的就是你,因為你是開封府的鐵大梁,是我們綠林人的死敵,對我們威脅太大了,驚的是他沒想到徐良敢上臺。心想:你師父、師叔剛都讓我打敗了,你來能行嗎?你是我朱亮的對手嗎?你這小子膽子太大了。他一陣?yán)湫Γf道:“三將軍,歡迎,歡迎,我等的就是你,別看我連勝三陣,我都不以為然,想跟你比試比試。三將軍,既然登臺了還等什么?”徐良心中暗想:朱亮,你錯打算盤了,看我今兒怎么收拾你。他微微一笑:“好吧,飛劍仙,我才練了幾天,我的能耐比你太差了。因為我老師、師叔全叫你打敗了,他們丟了人,我也不光彩,所以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我也必須登臺,以免引起別人的非議。”朱亮一聽:“嗯,有理。”“山西雁從來不說謊話。現(xiàn)在咱們倆就伸伸手,我希望老劍客手下留情,多多關(guān)照。”徐良說著,往后一退,兩肩膀往前一弓,手一耷拉,亮出了個熊樣。“老劍客,你請吧。”“徐良,你不必客氣,要說你沒功夫,那叫昧良心說話,你確實有一定的本領(lǐng),既然登臺了,你還客氣什么?來!來!你先伸手吧。”“不,你先伸手吧。”徐良說,“跟什么人交手我都讓別人的。這是老規(guī)矩。”“好,既然如此,老朽可就得罪了。”朱亮往前一縱,“啪”的一掌,直扣徐良的面門。別看徐良說話挺客氣,一打起來可就厲害了,就見老西兒閃身上步往旁邊一閃,“嘿”,伸出右手,抄朱亮的腕,要抓住他的肘關(guān)節(jié);朱亮能叫徐良抓住嗎?趕緊抽右掌現(xiàn)左掌,使了個海底藏花奔徐良襠部打來。徐良一看這家伙可夠狠的,這下給他掏上,我命休矣。老西兒使了個張飛抬馬,“啪”一個跟頭,打出去。朱亮一掌掏空,緊跟著往前一跟步,這一招兒叫雞登步,“啪”,到了徐良背后就是一掌,直奔徐良的后心。老西兒雖然沒看見,卻聽見掌風(fēng)到了,徐良腳尖登臺板往空中一縱,拔起了有一丈多高,從朱亮腦袋上翻了個跟頭,跳到朱亮背后,飛劍仙一掌擊空,兩個人轉(zhuǎn)動身軀就戰(zhàn)在一處。朱亮大吃一驚:哎呀,就這么幾個月沒見,徐良的功夫又長了,而且身手不俗,我都猜不出徐良使的叫什么招術(shù)。朱亮暗挑大拇指,罷了,真是后生可畏,我要多加謹(jǐn)慎。因此,朱亮使足了精力,對付徐良,不敢有半點大意。兩個人六七十個回合沒分輸贏,就驚動了觀看熱鬧的老百姓。老百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有的說徐良能勝,有的說朱亮能勝,還有人說兩人功夫一樣,就連三俠五義、小五義也不敢下結(jié)論。后臺上,所有的人聽說徐良登臺了,全都擠在上場門和下場門,把簾打起來,向外觀看。郭長達(dá)是手捻須髯往外觀戰(zhàn),他替飛劍仙朱亮使勁,恨不得朱亮一掌把徐良打成肉餅,那才解恨呢。

    單說金睛好斗梅良祖和谷云飛,老哥倆雖然打敗了,可在人群中觀看,一看徐良登臺了,這哥倆是格外擔(dān)心,梅良祖想:孩子,你真自不量力,我們老哥倆都不行,何況是你,你這不白丟人嗎?哎呀,這可怎么辦?你既然登臺了,也不能把你拉下來。梅老劍客急得汗珠子都下來了。后來,他一看徐良沒事,穩(wěn)扎穩(wěn)打,步步為營,從容鎮(zhèn)定,后勁還挺足。梅老劍客點了點頭,我這徒弟算收著了,也許他能給我們爭氣。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眼珠不錯地給三哥觀戰(zhàn),心想:我三哥徐良真是我學(xué)習(xí)的楷模,真有兩下子。當(dāng)年我出世的時候,聽說徐良名望那么大,我還有點不服氣,現(xiàn)在這么一看,我是心服口服,我三哥的功夫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往后有了機會,我非跟他學(xué)學(xué)。下面的觀眾是什么想法都有。

    徐良跟朱亮打了一百個回合還沒分上下,難免心中著急呀,他明白朱亮真不好對付,朱亮已打過三陣了,而且是硬敵,假如他沒打這三陣,剛登臺跟自己伸手,恐怕自己就敗了。徐良想:在臺上不能使暗器,用暗器贏人太不光彩了,就得憑真功夫。我自己研究的八步趕蟾的功夫,能不能在他身上使使呢?我就不相信朱亮能躲過我的本領(lǐng)。徐良打算大膽嘗試一下,把自己的絕招拿出來,他這八步趕蟾最好使,百發(fā)百中。正好飛劍仙朱亮的雙腿一蹬徐良迎面骨,老西兒順勢向空中一縱,蹦起一丈七八尺高,身子往下一落,懷中好像抱個娃娃,左腿伸直,右腿往左腿上一盤,“刷”就往朱亮的腦袋上落,這一招兒叫鐵拐李倒下天梯。徐良的腿上有踢百木樁的功夫,就是胳膊粗的石頭柱子一腳也能踢斷,要蹬到朱亮腦袋上,朱亮的腦袋可就碎了。朱亮翻眼一看,“呀!”這一招來的厲害,往旁邊一閃,認(rèn)為徐良這一腿蹬空就落到臺板上,哪料想上了當(dāng)了,徐良這一腿,是虛招,意思是看看你往哪兒躲,盤著那條腿是真招,判明白你躲到哪兒去,那條腿才踹你。朱亮往左邊一閃,徐良一看,正合適,撤左腿,探右腿,“啪”,這一招發(fā)出來直蹬朱亮的面門,朱亮真沒防備這一手,一看嚇得真魂出竅,“哎呀!”再想躲來不及了,朱亮萬般無奈,往下一縮身,就躺到臺板上,徐良這一腳登空。老西兒要求的就是這樣,一看他倒在臺板上,雙腿一并,“刷”,奔朱亮小肚子便點,這要給蹬上就沒命了,朱亮心中暗想:這都什么招兒啊?招里面套著招,真是神鬼莫測,大概我就夠嗆了——
80#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9:05 | 只看該作者
第082回 天聾地啞力盡斃命 瑤山四橫血染擂臺    山西雁徐良大戰(zhàn)朱亮,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他八步趕蟾,連著兩腳沒蹬上朱亮,就雙腳一并,奔朱亮的小腹蹬去。朱亮一看不好,腳后跟一踹臺板,身子往上一躥,“噌”的一下,就出去三尺多遠(yuǎn),徐良雙腳蹬空。朱亮哪里知道徐良這招數(shù)是三環(huán)套月式的,徐良雙腳蹬空緊跟著兩髁膝蓋往前一跪,直奔朱亮的肚子就下來了,朱亮“哎喲”一聲,竭盡全力又往上一躥,徐良的兩髁膝蓋就跪在臺上。徐良毫不遲慢,又把兩胳膊肘一探,對準(zhǔn)朱亮的雙肋就砸了下來,朱亮嚇得魂不附體,身子一閃,徐良的胳膊時也落空了。緊接著徐良又探出雙手,一下子卡住朱亮的脖子,他身子一滾,騎在了朱亮身上,用兩個大拇指摳住朱亮的頸嗓往下一推,朱亮頓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四肢無力,他心里明白,“我命休矣。”

    此刻,臺下就像開了鍋,“啊——好呀!徐良真有能耐,還是山西雁高,打得好!”徐良下了狠心,非要把朱亮掐死不可,一則為赤須子丁震報仇,二則為百姓除害。徐良剛叫上勁,群賊就不干了,三尺地靈魔陸昆一挑簾就蹦出來了,他把掌往空中一舉,對準(zhǔn)徐良的后腦勺就砸了下來,徐良趕緊撒手將身子一閃,陸昆一掌擊空,沒有打著徐良,可把朱亮給救了。這時朱亮已不省人事,陸昆把他抱到后臺,群賊圍攏過來進(jìn)行搶救。好半天,朱亮才睜開眼睛,渾身上下都被汗?jié)裢噶耍?dāng)他聽說是陸昆把他救了,真是感恩不盡。陸昆一看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這才放心,說道:“老朋友,你先歇會兒,我替你出氣,我非劈了這個白眼眉。”說著他一轉(zhuǎn)身,又來到前臺。他見徐良張著大嘴呼呼直喘,渾身上下也全濕透了。陸昆把猴眼一瞪,冷笑道:“嗯,白眼眉,你可真有兩下,我真沒看透你能贏得了飛劍仙朱亮,看你這功夫,比你師父梅良祖和谷云飛都高得多呀。好,我就愛跟這樣的人伸手,你要能把我贏了,我就服你,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說話間,他一晃雙掌亮開門戶。徐良把汗擦凈了,剛想過來跟他伸手,就聽臺下有人高聲喊道:“良子,美味不可多貪啊,見好就收吧,你下來歇一歇,我替你。”徐良聽聲音非常熟,說話間,那人飛身跳上擂臺,出現(xiàn)在徐良面前。徐良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塞北的高人,展翅騰空臂摩天紀(jì)老紀(jì)華成。

    這紀(jì)老劍客,親哥仨,他二弟就是一朵紅云飛蓮道人,老三是神手大圣夜渡靈光紀(jì)遷紀(jì)遠(yuǎn)太。不過紀(jì)三爺命喪閻王寨,而今就剩下他們哥兩個。二人下定決心,要協(xié)助開封府,大戰(zhàn)郭長達(dá)。他們擠在人群里面,見陸昆上了臺,知道陸昆的能耐比朱亮可高得多,徐良怎能是他的對手呢,況且徐良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竭了,所以紀(jì)華成這才大喝一聲,飛身上臺。徐良一看是老熟人,趕緊跪倒在臺板前,呼聲“老前輩”,紀(jì)華成把他扶起來,說著:“咱們是自家人,不必客氣,有話回家說去,你先下臺休息,看我的。”徐良點點頭,“噌”,從臺上跳了下來。老百姓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白眉大俠,一個個挑起大拇指稱贊,徐良向眾人一笑,來到白蕓瑞身旁,和哥幾個一起向臺上觀看。

    紀(jì)老劍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陸昆面前,微笑道:“陸老劍客,可認(rèn)得老朽嗎?”陸昆滿指望把徐良廢了,沒想到上來個人把他給換了,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呀。對面站著的這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如紅霞,皺紋堆壘,須髯飄撤前胸,看來眼熟,喲,想起來了:“是展翅騰空臂摩天紀(jì)老劍客嗎?”“正是老朽。”“我說,紀(jì)華成,你可有點不對呀,我戰(zhàn)的是徐良,打的是白眼眉,你何必半截腰插這么一杠子呢?難道說你要給徐良當(dāng)替死鬼不成?”紀(jì)華成一聽他不說人話,心中不悅,把臉往下一沉:“陸昆,你說話未免狂傲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徐良的替死鬼呢,你有什么把握能贏得了我呢?擂臺上是動手不動口的地方,來,來,來,趕緊動手才是。”“好,既然你紀(jì)華成不怕挨打,我叫你知道知道地靈魔的厲害。”說著他往下一哈腰,亮開架勢。他比紀(jì)老劍客矮下許多,必須蹦起來伸手,一蹦就是六七尺高,毫不費力。紀(jì)老劍客晃雙掌接駕相還,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

    徐良和蕓瑞在下面看著,一看啊,紀(jì)老劍客不是人家的對手,不到十個回合,紀(jì)華成招數(shù)就有點散亂。白蕓瑞緊皺雙眉:“三哥,壞了,紀(jì)老劍客要出事,我上去替他抵擋一陣。”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登臺,只見紀(jì)華成一個閃失,被陸昆使了個“老和尚撞鐘”,一下子正頂在他的小肚子上,紀(jì)老劍客一個跟頭就從臺上折了下來。此刻,飛蓮道人在臺下見事不好,忙伸手把大哥接住,輕輕放在了平臺上。只見紀(jì)老劍客雙手捂住肚于,痛苦難當(dāng),飛蓮道人趕緊取出最好的止痛散,給哥哥服下去。紀(jì)老劍客這才好受了些,他慢慢地直起腰來,搖頭嘆氣:“老了,不中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丟人現(xiàn)眼呀。”這時,徐良帶著白蕓瑞、房書安、馮淵等人擠了過來,見禮之后要安慰安慰紀(jì)老劍客,紀(jì)華成一擺手:“不必這樣擔(dān)心,我這是老胳膊老腿,皮糙肉厚,慢說撞一下,就是砸一下、踢一下都無所謂。”這一下倒說得大家伙笑了起來。

    再說白蕓瑞正要登臺的時候,老百姓當(dāng)中蹦起一個人來,這人好像燕兒飛似地,蹬著老百姓的腦袋“噌、噌、噌”地躥上了擂臺。大家一看,“嚯”,這人長得也太兇點了,身高八尺掛零,三尺多寬的肩膀子,滿頭的黃發(fā)都帶著小卷,散披在肩,用根皮條子勒著,身穿青布衣服又肥又大,補丁摞補丁,下面光著兩只大腳丫子,滿臉的漬泥,闊口裂腮,一鬢的落腮胡子茬,活像畫上畫的那達(dá)摩似的。陸昆一看,來的這個野人非是旁人,正是地啞仙師粥馬瘟魏百寶魏老劍客。此人與陸昆有仇,二十五年前二人就伸過手,那時候是普通的比武較量,魏百寶不是人家的對手,叫陸昆打了他一掌,魏百寶為此事氣滿胸膛,狠下功夫,要報這一掌之仇。他還把這個事跟他師兄天聾仙師座山雕趙樸講了,趙樸也幫著他練功,這些年的氣就在肚子里憋著。如今八月初一是八王擂,天聾仙師、地啞仙師都應(yīng)邀而來。當(dāng)陸昆一露面,魏百寶想起當(dāng)年那一掌之仇,氣滿胸膛,他這個人性子烈,嫌在人群中往前擠太耽誤工夫,干脆借路而行,踩著人們的腦袋頂跑上臺來。上臺站定,和陸昆一照面,陸昆一陣?yán)湫Γ骸鞍眩鲜烊肆耍蟿湍阃脝幔?dāng)初我揍你那一巴掌,你養(yǎng)了多少天哪?”陸昆口吐狂言,真是火上加油,魏百寶一瞪眼答道:“陸昆啊,你打了我是不假,不過,這是過去的事了,就為了這一掌,下了多少年的苦功,今天我跟你算賬來了,就是要報這一掌之仇。”“好啊,既然如此,你就伸伸手,我要看看你究竟本領(lǐng)如何,能不能報得了這個仇,請吧!”魏百寶一聽更是暴躁,急得話也說不出來了,“哇哇”地暴叫一陣,往前一躥,照陸昆就是一掌。陸昆一閃身,躲開了這一掌。他個子小,利于在下面動手,只見他往下一縮身,出雙掌直奔魏百寶的小肚子,魏百寶跟他打仗總得哈著腰,很不得力,一不注意他就鉆進(jìn)來了。魏老劍客躲開陸昆的雙掌,反過來就揪他的腦袋,陸昆一轉(zhuǎn),跑到魏老劍客身后,飛腳向魏百寶的大腿踹去。這一高一矬戰(zhàn)在一處,真是霹雷閃電、狂風(fēng)驟雨一般,眨眼就是五十多個照面。這時,魏百寶已感到力不從心,自知不是人家的對手。而陸昆一躲一閃比猴子還快,就見他一下子躥到魏百寶身后,蹦起來就是一掌,正砸在魏百寶后心上,“叭”的一聲,魏老劍客就被擊落到了臺下。這時,天聾仙師趙樸在臺下一見大事不好,趕緊伸雙手一接,就把師弟接住了,輕輕地放在地上,再一看,魏老劍客已七竅流血,輕生喪命。趙老劍客“哎呀”一聲,放聲痛哭:“兄弟你死得太慘了,在天之靈別散,愚兄給你報仇。”說話間,天聾仙師上了擂臺就與陸昆戰(zhàn)在一處。可他的能耐也抵不過陸昆,不到六十個照面,就被陸昆飛起一腳踹在了肚子上,“啪”,趙老劍客被踢起七八尺高,頭朝下栽了下去,老百姓往左右一躲,他的腦袋正撞在地下,連踢帶摔,可憐天聾仙師也當(dāng)場命喪。一眨眼的工夫,兩個成了名的劍客都死了。這回臺下又開鍋了,“嘩——”人們議論紛紛,“哎喲,可不得了,這個小老頭兒怎么這么厲害,連勝三陣,看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此刻,蓮花門總門長飛云道長郭長達(dá)在后頭看得清楚,滿面是笑:“來人,看酒。”小道士在托盤里放了三杯美酒,郭長達(dá)親自托著來到前臺:“陸老劍客,祝賀你連勝三次,來,來,來,滿飲此杯,我代表蓮花門的弟子,向老劍客祝賀。”“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陸昆滿面得意之色連飲了三杯,最后把嘴一擦,“多謝,多謝。”郭長達(dá)拍拍他肩膀:“老劍客乏了,到后面去歇一會兒,咱們再換旁人。”“我這兒勁有的是,現(xiàn)在剛使出不大點兒,你看我這渾身正在發(fā)熱,用在這個興頭上,好多砸死他們幾個。”“也好,祝陸老劍客馬到成功。”郭長達(dá)給他打完了氣,端著盤子回到后臺。

    陸昆連勝三陣,也就忘乎所以了,他在臺上來回溜達(dá),口吐狂言,指名點姓叫徐良登臺。他為什么跟徐良這么大仇呢?原來他兄弟飛天神魔陸青就死在徐良的刀下。他這次打云南來,就是給他兄弟報仇,發(fā)誓不把徐良整死就不回云南。他幫助郭長達(dá)是互相利用,要借助蓮花門的勢力來達(dá)到他的目的。他連勝了三陣,卻一點也不知足,不把徐良給整死,他絕不甘心,故此指名點姓的專叫徐良。這可激怒了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他見陸昆這老家伙太狂傲了,手段也太殘忍了。心想:我三哥正找人把二位仙師的尸體送回迎賓館,一時分不開身,難道我就不能替他抵擋一陣嗎?想到這兒,他也顧不上找徐良商量了,在這忙亂之中,只見白蕓瑞腳尖一點地,飛身跳上擂臺。

    這時,徐良剛剛把那些事情安排完,轉(zhuǎn)身一看,“喲,壞了。”他沒想到白蕓瑞登臺這么快呀。徐良為兄弟捏了一把汗,心說:老兄弟,你面對的這個強敵,比朱亮的本領(lǐng)可高得多,如果贏不了,你這命就難保了。

    白蕓瑞上了擂臺往臺前一站,就贏得了一個滿堂彩。小伙子長得太英俊了,只見他穿白掛素,面似銀盤,劍眉虎目,鼻直口方,與方才上擂臺那伙人一比,就好像雞群里出了只彩鳳,亂草之中長出棵靈芝來。蕓瑞突然登臺,使陸昆一驚,老小子往后倒退幾步一看,道:“咦,我要的是白眼眉,結(jié)果上來個銀娃娃,你不就是小達(dá)摩白蕓瑞嗎?”“不錯,正是。”“姓白的,你不服氣,想跟老爺子比試比試,莫非你看著趙樸、魏百寶有點眼饞,要效仿他們不成。”蕓瑞聞聽,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呸!陸昆,少要大言欺人,白某打出世以來,還沒打過敗仗,說大話沒用,姓白的跟你比一比,看看究竟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好,白蕓瑞,既然你不服氣,咱們就伸伸手。”“-”,陸昆亮開門戶,剛要伸手,就聽后臺“啪、啪、啪”響起一陣云牌,這是收兵的信號。陸昆一愣,我正在興頭上,干嗎叫我回去呢?他知道有急事,急忙轉(zhuǎn)身來到后臺,見著郭長達(dá)就問:“總門長,怎么把我叫回來了,有什么事?”郭長達(dá)一笑,說:“老劍客,別的事沒有,就因為你連勝三陣,也夠累的啦,應(yīng)該休息休息,白蕓瑞是個小孩子,還用得著您跟他伸手?讓別人替你一陣兒,您攢足了勁,還得對付那厲害的呢。”“嗯,多謝總門長想得周到,不過,這就便宜了那姓白的猴崽子。”

    代替陸昆出陣的,是從大瑤山來的李國勇、李國猛、李國剛、李國強“李家四橫”,這四人號稱“金銀銅鐵八大錘”,也是蓮花門的門人弟子。他們到了蓮花觀之后,屢次要求郭長達(dá)讓他們出陣,尤其是這次比武,把他們哥兒四個急得是活蹦亂跳。他們一看白蕓瑞上臺了,再次提出要求,非要跟白蕓瑞決斗。郭長達(dá)正想讓陸昆歇一歇,也就答應(yīng)了他們。頭一個登場的是李國勇,就見他手握一對金錘來到白蕓瑞面前,兩錘一碰“當(dāng)啷啷”響,“白蕓瑞,可認(rèn)識某家?”白蕓瑞一看出來個跟山熊差不多的家伙,腦瓜大得出奇,大粗胳膊,大粗腿,大肚子,大屁股,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就好比兇神惡煞一般。蕓瑞看罷,用手點指道:“來者是誰?”“我乃是大瑤山李家四橫的頭一位,金錘大將李國勇。”白蕓瑞冷笑了一聲:“哼,原來是無名鼠輩,姓李的,你給我滾回去,我的寶刀之下不死無名之輩,我戰(zhàn)的是陸昆,斗的是郭長達(dá)。”“什么,姓白的,你好大的口氣,今天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看錘!”說著,他掄錘就砸。白蕓瑞本不想使用兵刃,看這家伙蠻不講理,實在忍無可忍,便撤步亮出寶刀,大戰(zhàn)李國勇。李國勇認(rèn)為自己力猛錘沉,占著上風(fēng),個頭又比白蕓瑞高著一頭,恨不得把他一錘砸死在擂臺上,頭一招,便使了個“流星趕月”,朝蕓瑞砸去。白蕓瑞明白,錘棍之將,不可力敵,憑手中這把刀,不敢碰人家雙錘,只好戰(zhàn)個巧勁。蕓瑞往左邊一跨步,身子往右邊一閃,李國勇的雙錘就砸空了。白蕓瑞利用這機會,手腕子一翻,用單刀把他的雙錘壓住,接著順手推舟,手腕子往里一推,這刀就奔著他的脖子來了。李國勇一看不好,趕忙撤雙錘,把錘桿一立,頭朝下,錘把朝上,打算封住人家的寶刀。可他就忘了白蕓瑞這把寶刀是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家伙,再加上白蕓瑞用力過猛,“咔嚓”,錘桿被削斷,寶刀正好碰在李國勇脖子上,又聽“咚”的一聲,刀過人頭落,這個大個子就栽倒在擂臺上。

    老二李國猛見大哥當(dāng)場斃命,心痛得啊啊直叫,晃動著銀錘飛身跳到前臺:“白蕓瑞,我要給哥哥報仇血恨,看錘!”說著掄錘就砸。蕓瑞閃步用刀壓住雙錘:“且慢,報名再戰(zhàn)。”“我,李國猛呀,剛才死的是我大哥,我乃二哥銀錘將。”說著話,撤雙錘就砸。蕓瑞往旁邊一閃,雙錘走空,接著他上步閃身,把刀一翻個兒,來了個“腦后摘瓜”,一刀砍在李國猛的脖子上,頓時人頭落地。

    老三李國剛一見兩個哥哥雙雙斃命,不由得火往上冒,晃銅錘大戰(zhàn)白蕓瑞。也就是過了三個照面,只見白蕓瑞大喊了一聲,接著一刀劈下去,李國剛就成了兩半。老四李國強一看眨眼間三個哥哥接連死去,哭得氣都上不來了:“哥哥呀,咱們哥兒四個一塊兒來的,你們都死了,我活個什么勁?”他心一橫,抹了把淚,舉鐵錘就沖了上來,四五個照面過后,白蕓瑞來了個“攔腰鎖玉帶”一刀從他的后腰摟上去,李國強人分兩段。

    沒有半頓飯的工夫,蕓瑞斬了李家四橫,一舉成名,這一下沒人不知道玉面小達(dá)摩的了。這時,徐良已經(jīng)處理完后事,在臺下背著手觀戰(zhàn),見剛才那情景,忍不住喊道:“老兄弟,夠個英雄,加把勁兒,照這樣多來幾個!”這一喊,把老百姓都逗樂了,大家興高采烈。

    這可氣壞了蓮花派的群賊,郭長達(dá)面對血淋淋的四具尸體,不由得火往上撞,從背后撤出量天雙尺他想親自登場。這時,從旁邊出來一人,說道:“總門長,殺雞焉用宰牛刀,你是一家之主,哪能親自登場,把白蕓瑞交給我了。”郭長達(dá)轉(zhuǎn)目一看,此人是個出家的僧人,身高八尺掛零,猿臂熊腰,散發(fā)披肩,月牙金箍勒頭,黑燦燦的臉色,大連鬢落腮的胡子茬,兩道濃眉好像兩把刷子,一對怪眼圓翻,白眼仁多,黑眼珠小,就好似鴨蛋上點了兩個黑點,大錘頭鼻子,鲇魚嘴,大黃板牙,兩個耳朵上帶著燒餅大的銅環(huán)。再往下看,他挽著褲腿,光著腳丫,腳腕上帶著一對腳鐲。手里頭拎著一對鴛鴦雙鈸,這雙鈸從外形上看,與舞臺上用的鬧鈸一樣,只是比它大得多,有鍋蓋大小,轉(zhuǎn)圈都是刃,中間拴著金屬鏈子,每條鏈子有五尺長,一頭帶有鹿皮挽手,可以帶在手腕上,這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一種兵刃。郭長達(dá)一眼看出,此人正是海外派的少門長,人送諢號“飛鈸僧”,名叫了緣,他跟蓮花門的關(guān)系密切。郭長達(dá)知道他有能耐,微微一笑:“了緣大師,你辛苦了,我但愿早聞捷報。”“阿彌陀佛,總門長放心,要白蕓瑞的命,跟殺個小雞一樣。”說話間,他邁大步來到前臺,把這對雙鈸往一塊兒一碰“嚓嚓”響,“阿彌陀佛,白蕓瑞可識認(rèn)貧僧?”白蕓瑞手提單刀,定睛瞧看:“不認(rèn)識,你是什么人?”“海外盤古寺來的,我乃出家僧人了緣,人送綽號飛鈸和尚。”蕓瑞聽罷一笑:“今兒個出場的全是無名的鼠輩,我怎么就沒聽說當(dāng)今這世上還有個叫了緣的飛鈸僧,真叫人可發(fā)一笑。”“阿彌陀佛,白蕓瑞,少要猖狂,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出家人的厲害,看家伙!”“唰”他左手的飛鈸直奔蕓瑞的頂梁砸來,蕓瑞往旁邊一閃身,還沒等還招,另一只鈸就轉(zhuǎn)著個兒朝蕓瑞的脖子飛來,兩路進(jìn)攻,使蕓瑞招架不及,腳尖沾地剛站穩(wěn),那雙鈸似流星趕月“-”地又到了。蕓瑞知道他這兵刃可不好對付,帶鏈的家伙,又難練,又難防。蕓瑞琢磨著,他這鏈大概是鋼的,不是什么寶家伙,干脆我給他砍斷了就得了。想到這,他閃身躲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雙鈸,伸出寶刀,用刀尖一撥飛鈸上的鏈子,“咔嚓”一聲,就見一道火光,鏈子全被砍斷了,那雙鈸“唰”地朝臺下飛去,看熱鬧的老百姓只見兩道金光奔下面來了,嚇得四散奔逃,雙鈸“當(dāng)啷”落地,地上被劃了一道溝。幸虧百姓們跑得快,不然,落到誰身上,誰就得骨斷筋折。

    飛鈸僧了緣一看白蕓瑞傷了他的兵刃,氣急敗壞,掄起手中的鏈子就砸,蕓瑞往旁邊一閃,鏈子砸空,蕓瑞提刀轉(zhuǎn)身,跟他戰(zhàn)在一處。要說這了緣的能耐,比白蕓瑞差多了,五六個回合過后,蕓瑞躲過鏈子,一轉(zhuǎn)身到了了緣的左側(cè),把刀尖一伸,照著了緣的軟肋就扎了下去,刀尖從那面露了出來,蕓瑞的手腕一擰個兒,他的肚皮就給挑開了,只見了緣眼睛一翻,命歸黃泉。白蕓瑞抖身跳出圈外,讓蓮花觀的人前來收尸。

    蓮花觀的小老道出來架起了緣跑回后臺,郭長達(dá)一看,心想:白蕓瑞這小子真夠厲害的,我可得親自登場了,不然,再敗個幾陣,弄得蓮花觀士氣低落,那時再想贏,可就不容易了。郭長達(dá)想到這兒,把手一擺道:“各位,白蕓瑞不是好惹的,不用大家登場了,貧道會他。”大伙一看郭長達(dá)真急了,不敢說別的了。這會兒小老道已把血跡擦干凈,郭長達(dá)大搖大擺地來到前臺。“無量天尊,白蕓瑞,你可認(rèn)識貧道嗎?”“嗯,”白蕓瑞點了點頭,“這不是蓮花門的總門長、飛云道長嗎?”“正是,小娃娃,你連傷五條人命,未免過于狠毒了吧,看你那得意的樣子,據(jù)貧道看,你這是惡貫滿盈,回光返照呀,你這不是把臉也露足了嗎?也該歸位了,貧道特前來收你。”“郭長達(dá),少要大言欺人,我今天倒要會會你這蓮花門的總門長,亮家伙吧。”郭長達(dá)一笑:“嗯,白蕓瑞,我要跟你伸手亮兵刃,算我欺負(fù)小孩兒娃娃,我就赤手空拳,對你的寶刀,你在我手下能過上十個照面,我就把郭字倒著寫。”“好,郭長達(dá),你說話算數(shù)?”“當(dāng)然算數(shù)。”“誰是證人?”“普天下老百姓都是證人。”“既然如此,我就大膽奉陪了。”

    白蕓瑞知道郭長達(dá)這家伙是真有能耐,心說:跟你伸手,我就得搶先一步,不能客氣。蕓瑞想到這,舉刀就砍,郭長達(dá)一閃身就到了白蕓瑞身后,探出雙指,奔蕓瑞后腰便戳,“娃娃,著!”“-”雙指戳下,把白蕓瑞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哎喲,這家伙身法怎么這么快,什么時候轉(zhuǎn)到我身后的我都沒看清。白蕓瑞腳尖點地,盡量往前面一躥,跳出一丈多遠(yuǎn)。郭長達(dá)雙指點空。蕓瑞剛站穩(wěn),就見郭長達(dá)一晃身又到了他的眼前。“著!”郭長達(dá)吼了一聲,左手一晃蕓瑞的面門,右手一掌奔蕓瑞的臉上就拍來了,蕓瑞用寶刀一招架,郭長達(dá)的手一換個兒,改變了門路,又奔蕓瑞的前心掏來,蕓瑞吐氣吸胸往后一閃,稍微躲得慢了一點,而郭長達(dá)的掌真快呀,這一掌沒掏在肉上,手指頭剛剛沾到衣服上,只見那只手往回一帶,“哧啦”一聲,蕓瑞的衣服來個大開花,把肉皮都露出來了。這要沾到肉上,白蕓瑞就得來個大開膛。白蕓瑞被嚇得魂不附體:“哎喲,這家伙真厲害。”郭長達(dá)一陣?yán)湫Γ靶⊥尥蓿趺礃樱瑓柡Φ倪在后邊呢,你過來不?”郭長達(dá)暗自咬牙,心說:小東西,我非劈了你不可,先劈你我再劈徐良,只要你們倆一死,開封府這兩根臺柱子就不存在了,其它碌碌之輩全好對付。郭長達(dá)想到這兒,一陣獰笑,往前一跟步,晃雙掌要下絕情。白蕓瑞剛想拉刀跟他拼命,臺下一人早已按捺不住,飛身上了擂臺,他口頌法號:“阿彌陀佛,蕓瑞閃到一旁,為師到了。”蕓瑞抽刀跳到圈外,閃目觀瞧,來者非別人,正是授業(yè)的老恩師,少林寺的三當(dāng)家的,瘋僧醉菩提凌空長老,這真是徒弟挨打,老師露面,打了孩子家長不答應(yīng)。凌空在臺下一看蕓瑞吃了虧,他能再看著嗎,故此才登上擂臺。蕓瑞剛想說話,凌空一擺手:“下去吧,回家再講。”“是。”蕓瑞答應(yīng)一聲,提刀跳下擂臺,這擂臺上就剩下凌空和郭長達(dá)兩個人了,人們在下面嘀咕,這次比武,可是到了頂峰了——
81#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9:26 | 只看該作者
第082回 天聾地啞力盡斃命 瑤山四橫血染擂臺    山西雁徐良大戰(zhàn)朱亮,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招。他八步趕蟾,連著兩腳沒蹬上朱亮,就雙腳一并,奔朱亮的小腹蹬去。朱亮一看不好,腳后跟一踹臺板,身子往上一躥,“噌”的一下,就出去三尺多遠(yuǎn),徐良雙腳蹬空。朱亮哪里知道徐良這招數(shù)是三環(huán)套月式的,徐良雙腳蹬空緊跟著兩髁膝蓋往前一跪,直奔朱亮的肚子就下來了,朱亮“哎喲”一聲,竭盡全力又往上一躥,徐良的兩髁膝蓋就跪在臺上。徐良毫不遲慢,又把兩胳膊肘一探,對準(zhǔn)朱亮的雙肋就砸了下來,朱亮嚇得魂不附體,身子一閃,徐良的胳膊時也落空了。緊接著徐良又探出雙手,一下子卡住朱亮的脖子,他身子一滾,騎在了朱亮身上,用兩個大拇指摳住朱亮的頸嗓往下一推,朱亮頓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四肢無力,他心里明白,“我命休矣。”

    此刻,臺下就像開了鍋,“啊——好呀!徐良真有能耐,還是山西雁高,打得好!”徐良下了狠心,非要把朱亮掐死不可,一則為赤須子丁震報仇,二則為百姓除害。徐良剛叫上勁,群賊就不干了,三尺地靈魔陸昆一挑簾就蹦出來了,他把掌往空中一舉,對準(zhǔn)徐良的后腦勺就砸了下來,徐良趕緊撒手將身子一閃,陸昆一掌擊空,沒有打著徐良,可把朱亮給救了。這時朱亮已不省人事,陸昆把他抱到后臺,群賊圍攏過來進(jìn)行搶救。好半天,朱亮才睜開眼睛,渾身上下都被汗?jié)裢噶耍?dāng)他聽說是陸昆把他救了,真是感恩不盡。陸昆一看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這才放心,說道:“老朋友,你先歇會兒,我替你出氣,我非劈了這個白眼眉。”說著他一轉(zhuǎn)身,又來到前臺。他見徐良張著大嘴呼呼直喘,渾身上下也全濕透了。陸昆把猴眼一瞪,冷笑道:“嗯,白眼眉,你可真有兩下,我真沒看透你能贏得了飛劍仙朱亮,看你這功夫,比你師父梅良祖和谷云飛都高得多呀。好,我就愛跟這樣的人伸手,你要能把我贏了,我就服你,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說話間,他一晃雙掌亮開門戶。徐良把汗擦凈了,剛想過來跟他伸手,就聽臺下有人高聲喊道:“良子,美味不可多貪啊,見好就收吧,你下來歇一歇,我替你。”徐良聽聲音非常熟,說話間,那人飛身跳上擂臺,出現(xiàn)在徐良面前。徐良一看,非是旁人,正是塞北的高人,展翅騰空臂摩天紀(jì)老紀(jì)華成。

    這紀(jì)老劍客,親哥仨,他二弟就是一朵紅云飛蓮道人,老三是神手大圣夜渡靈光紀(jì)遷紀(jì)遠(yuǎn)太。不過紀(jì)三爺命喪閻王寨,而今就剩下他們哥兩個。二人下定決心,要協(xié)助開封府,大戰(zhàn)郭長達(dá)。他們擠在人群里面,見陸昆上了臺,知道陸昆的能耐比朱亮可高得多,徐良怎能是他的對手呢,況且徐良已經(jīng)累得精疲力竭了,所以紀(jì)華成這才大喝一聲,飛身上臺。徐良一看是老熟人,趕緊跪倒在臺板前,呼聲“老前輩”,紀(jì)華成把他扶起來,說著:“咱們是自家人,不必客氣,有話回家說去,你先下臺休息,看我的。”徐良點點頭,“噌”,從臺上跳了下來。老百姓帶著羨慕的眼光,看著白眉大俠,一個個挑起大拇指稱贊,徐良向眾人一笑,來到白蕓瑞身旁,和哥幾個一起向臺上觀看。

    紀(jì)老劍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陸昆面前,微笑道:“陸老劍客,可認(rèn)得老朽嗎?”陸昆滿指望把徐良廢了,沒想到上來個人把他給換了,這氣就不打一處來呀。對面站著的這個身材高大的老者,面如紅霞,皺紋堆壘,須髯飄撤前胸,看來眼熟,喲,想起來了:“是展翅騰空臂摩天紀(jì)老劍客嗎?”“正是老朽。”“我說,紀(jì)華成,你可有點不對呀,我戰(zhàn)的是徐良,打的是白眼眉,你何必半截腰插這么一杠子呢?難道說你要給徐良當(dāng)替死鬼不成?”紀(jì)華成一聽他不說人話,心中不悅,把臉往下一沉:“陸昆,你說話未免狂傲了吧,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徐良的替死鬼呢,你有什么把握能贏得了我呢?擂臺上是動手不動口的地方,來,來,來,趕緊動手才是。”“好,既然你紀(jì)華成不怕挨打,我叫你知道知道地靈魔的厲害。”說著他往下一哈腰,亮開架勢。他比紀(jì)老劍客矮下許多,必須蹦起來伸手,一蹦就是六七尺高,毫不費力。紀(jì)老劍客晃雙掌接駕相還,二人就戰(zhàn)在一處。

    徐良和蕓瑞在下面看著,一看啊,紀(jì)老劍客不是人家的對手,不到十個回合,紀(jì)華成招數(shù)就有點散亂。白蕓瑞緊皺雙眉:“三哥,壞了,紀(jì)老劍客要出事,我上去替他抵擋一陣。”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正要登臺,只見紀(jì)華成一個閃失,被陸昆使了個“老和尚撞鐘”,一下子正頂在他的小肚子上,紀(jì)老劍客一個跟頭就從臺上折了下來。此刻,飛蓮道人在臺下見事不好,忙伸手把大哥接住,輕輕放在了平臺上。只見紀(jì)老劍客雙手捂住肚于,痛苦難當(dāng),飛蓮道人趕緊取出最好的止痛散,給哥哥服下去。紀(jì)老劍客這才好受了些,他慢慢地直起腰來,搖頭嘆氣:“老了,不中用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真是丟人現(xiàn)眼呀。”這時,徐良帶著白蕓瑞、房書安、馮淵等人擠了過來,見禮之后要安慰安慰紀(jì)老劍客,紀(jì)華成一擺手:“不必這樣擔(dān)心,我這是老胳膊老腿,皮糙肉厚,慢說撞一下,就是砸一下、踢一下都無所謂。”這一下倒說得大家伙笑了起來。

    再說白蕓瑞正要登臺的時候,老百姓當(dāng)中蹦起一個人來,這人好像燕兒飛似地,蹬著老百姓的腦袋“噌、噌、噌”地躥上了擂臺。大家一看,“嚯”,這人長得也太兇點了,身高八尺掛零,三尺多寬的肩膀子,滿頭的黃發(fā)都帶著小卷,散披在肩,用根皮條子勒著,身穿青布衣服又肥又大,補丁摞補丁,下面光著兩只大腳丫子,滿臉的漬泥,闊口裂腮,一鬢的落腮胡子茬,活像畫上畫的那達(dá)摩似的。陸昆一看,來的這個野人非是旁人,正是地啞仙師粥馬瘟魏百寶魏老劍客。此人與陸昆有仇,二十五年前二人就伸過手,那時候是普通的比武較量,魏百寶不是人家的對手,叫陸昆打了他一掌,魏百寶為此事氣滿胸膛,狠下功夫,要報這一掌之仇。他還把這個事跟他師兄天聾仙師座山雕趙樸講了,趙樸也幫著他練功,這些年的氣就在肚子里憋著。如今八月初一是八王擂,天聾仙師、地啞仙師都應(yīng)邀而來。當(dāng)陸昆一露面,魏百寶想起當(dāng)年那一掌之仇,氣滿胸膛,他這個人性子烈,嫌在人群中往前擠太耽誤工夫,干脆借路而行,踩著人們的腦袋頂跑上臺來。上臺站定,和陸昆一照面,陸昆一陣?yán)湫Γ骸鞍眩鲜烊肆耍蟿湍阃脝幔?dāng)初我揍你那一巴掌,你養(yǎng)了多少天哪?”陸昆口吐狂言,真是火上加油,魏百寶一瞪眼答道:“陸昆啊,你打了我是不假,不過,這是過去的事了,就為了這一掌,下了多少年的苦功,今天我跟你算賬來了,就是要報這一掌之仇。”“好啊,既然如此,你就伸伸手,我要看看你究竟本領(lǐng)如何,能不能報得了這個仇,請吧!”魏百寶一聽更是暴躁,急得話也說不出來了,“哇哇”地暴叫一陣,往前一躥,照陸昆就是一掌。陸昆一閃身,躲開了這一掌。他個子小,利于在下面動手,只見他往下一縮身,出雙掌直奔魏百寶的小肚子,魏百寶跟他打仗總得哈著腰,很不得力,一不注意他就鉆進(jìn)來了。魏老劍客躲開陸昆的雙掌,反過來就揪他的腦袋,陸昆一轉(zhuǎn),跑到魏老劍客身后,飛腳向魏百寶的大腿踹去。這一高一矬戰(zhàn)在一處,真是霹雷閃電、狂風(fēng)驟雨一般,眨眼就是五十多個照面。這時,魏百寶已感到力不從心,自知不是人家的對手。而陸昆一躲一閃比猴子還快,就見他一下子躥到魏百寶身后,蹦起來就是一掌,正砸在魏百寶后心上,“叭”的一聲,魏老劍客就被擊落到了臺下。這時,天聾仙師趙樸在臺下一見大事不好,趕緊伸雙手一接,就把師弟接住了,輕輕地放在地上,再一看,魏老劍客已七竅流血,輕生喪命。趙老劍客“哎呀”一聲,放聲痛哭:“兄弟你死得太慘了,在天之靈別散,愚兄給你報仇。”說話間,天聾仙師上了擂臺就與陸昆戰(zhàn)在一處。可他的能耐也抵不過陸昆,不到六十個照面,就被陸昆飛起一腳踹在了肚子上,“啪”,趙老劍客被踢起七八尺高,頭朝下栽了下去,老百姓往左右一躲,他的腦袋正撞在地下,連踢帶摔,可憐天聾仙師也當(dāng)場命喪。一眨眼的工夫,兩個成了名的劍客都死了。這回臺下又開鍋了,“嘩——”人們議論紛紛,“哎喲,可不得了,這個小老頭兒怎么這么厲害,連勝三陣,看來誰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此刻,蓮花門總門長飛云道長郭長達(dá)在后頭看得清楚,滿面是笑:“來人,看酒。”小道士在托盤里放了三杯美酒,郭長達(dá)親自托著來到前臺:“陸老劍客,祝賀你連勝三次,來,來,來,滿飲此杯,我代表蓮花門的弟子,向老劍客祝賀。”“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陸昆滿面得意之色連飲了三杯,最后把嘴一擦,“多謝,多謝。”郭長達(dá)拍拍他肩膀:“老劍客乏了,到后面去歇一會兒,咱們再換旁人。”“我這兒勁有的是,現(xiàn)在剛使出不大點兒,你看我這渾身正在發(fā)熱,用在這個興頭上,好多砸死他們幾個。”“也好,祝陸老劍客馬到成功。”郭長達(dá)給他打完了氣,端著盤子回到后臺。

    陸昆連勝三陣,也就忘乎所以了,他在臺上來回溜達(dá),口吐狂言,指名點姓叫徐良登臺。他為什么跟徐良這么大仇呢?原來他兄弟飛天神魔陸青就死在徐良的刀下。他這次打云南來,就是給他兄弟報仇,發(fā)誓不把徐良整死就不回云南。他幫助郭長達(dá)是互相利用,要借助蓮花門的勢力來達(dá)到他的目的。他連勝了三陣,卻一點也不知足,不把徐良給整死,他絕不甘心,故此指名點姓的專叫徐良。這可激怒了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他見陸昆這老家伙太狂傲了,手段也太殘忍了。心想:我三哥正找人把二位仙師的尸體送回迎賓館,一時分不開身,難道我就不能替他抵擋一陣嗎?想到這兒,他也顧不上找徐良商量了,在這忙亂之中,只見白蕓瑞腳尖一點地,飛身跳上擂臺。

    這時,徐良剛剛把那些事情安排完,轉(zhuǎn)身一看,“喲,壞了。”他沒想到白蕓瑞登臺這么快呀。徐良為兄弟捏了一把汗,心說:老兄弟,你面對的這個強敵,比朱亮的本領(lǐng)可高得多,如果贏不了,你這命就難保了。

    白蕓瑞上了擂臺往臺前一站,就贏得了一個滿堂彩。小伙子長得太英俊了,只見他穿白掛素,面似銀盤,劍眉虎目,鼻直口方,與方才上擂臺那伙人一比,就好像雞群里出了只彩鳳,亂草之中長出棵靈芝來。蕓瑞突然登臺,使陸昆一驚,老小子往后倒退幾步一看,道:“咦,我要的是白眼眉,結(jié)果上來個銀娃娃,你不就是小達(dá)摩白蕓瑞嗎?”“不錯,正是。”“姓白的,你不服氣,想跟老爺子比試比試,莫非你看著趙樸、魏百寶有點眼饞,要效仿他們不成。”蕓瑞聞聽,劍眉倒豎,虎目圓睜:“呸!陸昆,少要大言欺人,白某打出世以來,還沒打過敗仗,說大話沒用,姓白的跟你比一比,看看究竟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好,白蕓瑞,既然你不服氣,咱們就伸伸手。”“-”,陸昆亮開門戶,剛要伸手,就聽后臺“啪、啪、啪”響起一陣云牌,這是收兵的信號。陸昆一愣,我正在興頭上,干嗎叫我回去呢?他知道有急事,急忙轉(zhuǎn)身來到后臺,見著郭長達(dá)就問:“總門長,怎么把我叫回來了,有什么事?”郭長達(dá)一笑,說:“老劍客,別的事沒有,就因為你連勝三陣,也夠累的啦,應(yīng)該休息休息,白蕓瑞是個小孩子,還用得著您跟他伸手?讓別人替你一陣兒,您攢足了勁,還得對付那厲害的呢。”“嗯,多謝總門長想得周到,不過,這就便宜了那姓白的猴崽子。”

    代替陸昆出陣的,是從大瑤山來的李國勇、李國猛、李國剛、李國強“李家四橫”,這四人號稱“金銀銅鐵八大錘”,也是蓮花門的門人弟子。他們到了蓮花觀之后,屢次要求郭長達(dá)讓他們出陣,尤其是這次比武,把他們哥兒四個急得是活蹦亂跳。他們一看白蕓瑞上臺了,再次提出要求,非要跟白蕓瑞決斗。郭長達(dá)正想讓陸昆歇一歇,也就答應(yīng)了他們。頭一個登場的是李國勇,就見他手握一對金錘來到白蕓瑞面前,兩錘一碰“當(dāng)啷啷”響,“白蕓瑞,可認(rèn)識某家?”白蕓瑞一看出來個跟山熊差不多的家伙,腦瓜大得出奇,大粗胳膊,大粗腿,大肚子,大屁股,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就好比兇神惡煞一般。蕓瑞看罷,用手點指道:“來者是誰?”“我乃是大瑤山李家四橫的頭一位,金錘大將李國勇。”白蕓瑞冷笑了一聲:“哼,原來是無名鼠輩,姓李的,你給我滾回去,我的寶刀之下不死無名之輩,我戰(zhàn)的是陸昆,斗的是郭長達(dá)。”“什么,姓白的,你好大的口氣,今天叫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看錘!”說著,他掄錘就砸。白蕓瑞本不想使用兵刃,看這家伙蠻不講理,實在忍無可忍,便撤步亮出寶刀,大戰(zhàn)李國勇。李國勇認(rèn)為自己力猛錘沉,占著上風(fēng),個頭又比白蕓瑞高著一頭,恨不得把他一錘砸死在擂臺上,頭一招,便使了個“流星趕月”,朝蕓瑞砸去。白蕓瑞明白,錘棍之將,不可力敵,憑手中這把刀,不敢碰人家雙錘,只好戰(zhàn)個巧勁。蕓瑞往左邊一跨步,身子往右邊一閃,李國勇的雙錘就砸空了。白蕓瑞利用這機會,手腕子一翻,用單刀把他的雙錘壓住,接著順手推舟,手腕子往里一推,這刀就奔著他的脖子來了。李國勇一看不好,趕忙撤雙錘,把錘桿一立,頭朝下,錘把朝上,打算封住人家的寶刀。可他就忘了白蕓瑞這把寶刀是切金斷玉、削鐵如泥的家伙,再加上白蕓瑞用力過猛,“咔嚓”,錘桿被削斷,寶刀正好碰在李國勇脖子上,又聽“咚”的一聲,刀過人頭落,這個大個子就栽倒在擂臺上。

    老二李國猛見大哥當(dāng)場斃命,心痛得啊啊直叫,晃動著銀錘飛身跳到前臺:“白蕓瑞,我要給哥哥報仇血恨,看錘!”說著掄錘就砸。蕓瑞閃步用刀壓住雙錘:“且慢,報名再戰(zhàn)。”“我,李國猛呀,剛才死的是我大哥,我乃二哥銀錘將。”說著話,撤雙錘就砸。蕓瑞往旁邊一閃,雙錘走空,接著他上步閃身,把刀一翻個兒,來了個“腦后摘瓜”,一刀砍在李國猛的脖子上,頓時人頭落地。

    老三李國剛一見兩個哥哥雙雙斃命,不由得火往上冒,晃銅錘大戰(zhàn)白蕓瑞。也就是過了三個照面,只見白蕓瑞大喊了一聲,接著一刀劈下去,李國剛就成了兩半。老四李國強一看眨眼間三個哥哥接連死去,哭得氣都上不來了:“哥哥呀,咱們哥兒四個一塊兒來的,你們都死了,我活個什么勁?”他心一橫,抹了把淚,舉鐵錘就沖了上來,四五個照面過后,白蕓瑞來了個“攔腰鎖玉帶”一刀從他的后腰摟上去,李國強人分兩段。

    沒有半頓飯的工夫,蕓瑞斬了李家四橫,一舉成名,這一下沒人不知道玉面小達(dá)摩的了。這時,徐良已經(jīng)處理完后事,在臺下背著手觀戰(zhàn),見剛才那情景,忍不住喊道:“老兄弟,夠個英雄,加把勁兒,照這樣多來幾個!”這一喊,把老百姓都逗樂了,大家興高采烈。

    這可氣壞了蓮花派的群賊,郭長達(dá)面對血淋淋的四具尸體,不由得火往上撞,從背后撤出量天雙尺他想親自登場。這時,從旁邊出來一人,說道:“總門長,殺雞焉用宰牛刀,你是一家之主,哪能親自登場,把白蕓瑞交給我了。”郭長達(dá)轉(zhuǎn)目一看,此人是個出家的僧人,身高八尺掛零,猿臂熊腰,散發(fā)披肩,月牙金箍勒頭,黑燦燦的臉色,大連鬢落腮的胡子茬,兩道濃眉好像兩把刷子,一對怪眼圓翻,白眼仁多,黑眼珠小,就好似鴨蛋上點了兩個黑點,大錘頭鼻子,鲇魚嘴,大黃板牙,兩個耳朵上帶著燒餅大的銅環(huán)。再往下看,他挽著褲腿,光著腳丫,腳腕上帶著一對腳鐲。手里頭拎著一對鴛鴦雙鈸,這雙鈸從外形上看,與舞臺上用的鬧鈸一樣,只是比它大得多,有鍋蓋大小,轉(zhuǎn)圈都是刃,中間拴著金屬鏈子,每條鏈子有五尺長,一頭帶有鹿皮挽手,可以帶在手腕上,這是二十四路外五行的一種兵刃。郭長達(dá)一眼看出,此人正是海外派的少門長,人送諢號“飛鈸僧”,名叫了緣,他跟蓮花門的關(guān)系密切。郭長達(dá)知道他有能耐,微微一笑:“了緣大師,你辛苦了,我但愿早聞捷報。”“阿彌陀佛,總門長放心,要白蕓瑞的命,跟殺個小雞一樣。”說話間,他邁大步來到前臺,把這對雙鈸往一塊兒一碰“嚓嚓”響,“阿彌陀佛,白蕓瑞可識認(rèn)貧僧?”白蕓瑞手提單刀,定睛瞧看:“不認(rèn)識,你是什么人?”“海外盤古寺來的,我乃出家僧人了緣,人送綽號飛鈸和尚。”蕓瑞聽罷一笑:“今兒個出場的全是無名的鼠輩,我怎么就沒聽說當(dāng)今這世上還有個叫了緣的飛鈸僧,真叫人可發(fā)一笑。”“阿彌陀佛,白蕓瑞,少要猖狂,今天我叫你知道知道出家人的厲害,看家伙!”“唰”他左手的飛鈸直奔蕓瑞的頂梁砸來,蕓瑞往旁邊一閃身,還沒等還招,另一只鈸就轉(zhuǎn)著個兒朝蕓瑞的脖子飛來,兩路進(jìn)攻,使蕓瑞招架不及,腳尖沾地剛站穩(wěn),那雙鈸似流星趕月“-”地又到了。蕓瑞知道他這兵刃可不好對付,帶鏈的家伙,又難練,又難防。蕓瑞琢磨著,他這鏈大概是鋼的,不是什么寶家伙,干脆我給他砍斷了就得了。想到這,他閃身躲過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雙鈸,伸出寶刀,用刀尖一撥飛鈸上的鏈子,“咔嚓”一聲,就見一道火光,鏈子全被砍斷了,那雙鈸“唰”地朝臺下飛去,看熱鬧的老百姓只見兩道金光奔下面來了,嚇得四散奔逃,雙鈸“當(dāng)啷”落地,地上被劃了一道溝。幸虧百姓們跑得快,不然,落到誰身上,誰就得骨斷筋折。

    飛鈸僧了緣一看白蕓瑞傷了他的兵刃,氣急敗壞,掄起手中的鏈子就砸,蕓瑞往旁邊一閃,鏈子砸空,蕓瑞提刀轉(zhuǎn)身,跟他戰(zhàn)在一處。要說這了緣的能耐,比白蕓瑞差多了,五六個回合過后,蕓瑞躲過鏈子,一轉(zhuǎn)身到了了緣的左側(cè),把刀尖一伸,照著了緣的軟肋就扎了下去,刀尖從那面露了出來,蕓瑞的手腕一擰個兒,他的肚皮就給挑開了,只見了緣眼睛一翻,命歸黃泉。白蕓瑞抖身跳出圈外,讓蓮花觀的人前來收尸。

    蓮花觀的小老道出來架起了緣跑回后臺,郭長達(dá)一看,心想:白蕓瑞這小子真夠厲害的,我可得親自登場了,不然,再敗個幾陣,弄得蓮花觀士氣低落,那時再想贏,可就不容易了。郭長達(dá)想到這兒,把手一擺道:“各位,白蕓瑞不是好惹的,不用大家登場了,貧道會他。”大伙一看郭長達(dá)真急了,不敢說別的了。這會兒小老道已把血跡擦干凈,郭長達(dá)大搖大擺地來到前臺。“無量天尊,白蕓瑞,你可認(rèn)識貧道嗎?”“嗯,”白蕓瑞點了點頭,“這不是蓮花門的總門長、飛云道長嗎?”“正是,小娃娃,你連傷五條人命,未免過于狠毒了吧,看你那得意的樣子,據(jù)貧道看,你這是惡貫滿盈,回光返照呀,你這不是把臉也露足了嗎?也該歸位了,貧道特前來收你。”“郭長達(dá),少要大言欺人,我今天倒要會會你這蓮花門的總門長,亮家伙吧。”郭長達(dá)一笑:“嗯,白蕓瑞,我要跟你伸手亮兵刃,算我欺負(fù)小孩兒娃娃,我就赤手空拳,對你的寶刀,你在我手下能過上十個照面,我就把郭字倒著寫。”“好,郭長達(dá),你說話算數(shù)?”“當(dāng)然算數(shù)。”“誰是證人?”“普天下老百姓都是證人。”“既然如此,我就大膽奉陪了。”

    白蕓瑞知道郭長達(dá)這家伙是真有能耐,心說:跟你伸手,我就得搶先一步,不能客氣。蕓瑞想到這,舉刀就砍,郭長達(dá)一閃身就到了白蕓瑞身后,探出雙指,奔蕓瑞后腰便戳,“娃娃,著!”“-”雙指戳下,把白蕓瑞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哎喲,這家伙身法怎么這么快,什么時候轉(zhuǎn)到我身后的我都沒看清。白蕓瑞腳尖點地,盡量往前面一躥,跳出一丈多遠(yuǎn)。郭長達(dá)雙指點空。蕓瑞剛站穩(wěn),就見郭長達(dá)一晃身又到了他的眼前。“著!”郭長達(dá)吼了一聲,左手一晃蕓瑞的面門,右手一掌奔蕓瑞的臉上就拍來了,蕓瑞用寶刀一招架,郭長達(dá)的手一換個兒,改變了門路,又奔蕓瑞的前心掏來,蕓瑞吐氣吸胸往后一閃,稍微躲得慢了一點,而郭長達(dá)的掌真快呀,這一掌沒掏在肉上,手指頭剛剛沾到衣服上,只見那只手往回一帶,“哧啦”一聲,蕓瑞的衣服來個大開花,把肉皮都露出來了。這要沾到肉上,白蕓瑞就得來個大開膛。白蕓瑞被嚇得魂不附體:“哎喲,這家伙真厲害。”郭長達(dá)一陣?yán)湫Γ靶⊥尥蓿趺礃樱瑓柡Φ倪在后邊呢,你過來不?”郭長達(dá)暗自咬牙,心說:小東西,我非劈了你不可,先劈你我再劈徐良,只要你們倆一死,開封府這兩根臺柱子就不存在了,其它碌碌之輩全好對付。郭長達(dá)想到這兒,一陣獰笑,往前一跟步,晃雙掌要下絕情。白蕓瑞剛想拉刀跟他拼命,臺下一人早已按捺不住,飛身上了擂臺,他口頌法號:“阿彌陀佛,蕓瑞閃到一旁,為師到了。”蕓瑞抽刀跳到圈外,閃目觀瞧,來者非別人,正是授業(yè)的老恩師,少林寺的三當(dāng)家的,瘋僧醉菩提凌空長老,這真是徒弟挨打,老師露面,打了孩子家長不答應(yīng)。凌空在臺下一看蕓瑞吃了虧,他能再看著嗎,故此才登上擂臺。蕓瑞剛想說話,凌空一擺手:“下去吧,回家再講。”“是。”蕓瑞答應(yīng)一聲,提刀跳下擂臺,這擂臺上就剩下凌空和郭長達(dá)兩個人了,人們在下面嘀咕,這次比武,可是到了頂峰了——
82#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19:46 | 只看該作者
第083回 包青天觀擂遭不測 房書安保駕撞南墻    凌空來到郭長達(dá)面前雙手打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郭長達(dá)可認(rèn)識貧僧嗎?”郭長達(dá)一看,對面站著個破和尚,穿衣打扮一點也不規(guī)整,光著腳丫子,趿拉著草鞋,別看衣服破,精神頭挺足。郭長達(dá)冷笑了一聲說:“大和尚,我怎么不認(rèn)識您呢?您不就是河南嵩山少林總院三當(dāng)家的嗎?”“正是老僧。郭長達(dá),你身為蓮花門的總門長,又是三清弟子,口口聲聲講的是慈悲為本,善念為懷,為什么在蓮花觀前設(shè)擺八王擂,囚禁國家的親王,你目無法紀(jì),召集群賊謀反,不僅犯下三清教道規(guī),你還是國家的反叛。佛經(jīng)上說得清楚,‘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勸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趕緊翻然悔悟,把八王爺放出來,送回安慶宮,到開封府去請罪,聽候國家按法律處置,倘若當(dāng)今天子圣明,包大人海量,高抬貴手,或許饒你不死,倘若你執(zhí)迷不悟,那你就離死期不遠(yuǎn)啦。”“哈哈,”郭長達(dá)聽罷一陣?yán)湫Γ鞍。蠛蜕校v這番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但已經(jīng)晚了。如今,我實在騎虎難下,進(jìn)退兩難,話已經(jīng)說出去,事情我也已經(jīng)辦了,八王爺我也囚禁了,開封府的人我也得罪了,八王擂我也立了,人我也打了,你再叫我半道撤梯子,就等于把一盆水潑出去,再要收回來,豈不是笑話嗎?這八王擂是比武的場所,誰登臺比武,誰就是我的仇人,就得憑著功夫論上下、比高低。你能把我郭長達(dá)贏了,或者生擒活拿了,愛怎么處治就怎么處治。要不是我郭長達(dá)的對手,我就叫他掌下做鬼。”凌空見郭長達(dá)已經(jīng)把話說死,一皺眉說,“好哇,這叫好良言難勸該死鬼,既然你聽不進(jìn),那我也就不講了。貧僧已做到仁至義盡,現(xiàn)在只好按佛法所說,殺惡人即是善念,對不起,貧僧要為國除害了。”凌空說罷,雙臂往左右一分,亮開門戶。郭長達(dá)把兩臂一晃,亮了個童子拜佛。兩人這一碰面,臺下就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這一僧一道,亮的這門戶太好看了,老百姓們禁不住鼓起掌來。

    二人圍臺轉(zhuǎn)了一圈,郭長達(dá)采取先發(fā)制人的戰(zhàn)術(shù),冷不丁往前一縱,左掌一晃凌空的面門,正手一掌,直奔凌空的前心砸去,那掌還沒到,風(fēng)先就到了,這勁兒有多大,可想而知。凌空看得真切,心想:這郭長達(dá)也太狂妄了,我久聞其名,但沒跟他伸過手,都說他的金蓮掌蓋世無雙,今兒個我倒要試試,看看是你的蓮花掌厲害還是我少林掌厲害。凌空使了個新鮮招,他一不躲,二不閃,就見他把大巴掌張開,掌心朝前,手背朝后,對著郭長達(dá)的手一擊,兩個巴掌碰在一塊兒,“啪”的一聲,這下子把老百姓可嚇壞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了,“嘩”一陣大亂。人們瞪眼看著,凌空老和尚這一掌把郭長達(dá)震得倒退了六七步。郭長達(dá)就覺得單臂發(fā)麻,手心發(fā)熱,骨節(jié)酸痛。凌空和尚也不太好受,膀子發(fā)麻,虎口發(fā)酸,他心想:得,今天我算遇上勁敵了,我可要多加小心,千萬不能給我們少林門丟人現(xiàn)眼。別看郭長達(dá)嘴說的挺硬,可他心里清楚,凌空不是好惹的,我如有點大意,今天就非輸不可,我要是敗了,蓮花門就徹底完了。想到這,他把壓箱底的招也拿出來了,蓮花掌大戰(zhàn)少林掌,兩個人就殺在一處。

    這一打呀,把臺下觀眾都驚呆了。在看熱鬧的人當(dāng)中,靠著后兩排,來了一個人。這人身材高大,寬寬的肩膀,虎背熊腰,頭上帶著方巾,頂梁門安著塊美玉,兩根飄帶飄灑在背后,身穿對花袍,腰系著絲絳,腳上穿著厚底福字履,手里拿著一把灑金的折扇。再看這人的臉,油黑的大臉盤,黑中透亮;兩道九轉(zhuǎn)獅子朱砂眉,如通兩鬢,一對環(huán)眼,皂白分明,獅子鼻,火盆嘴;有三綹墨髯飄灑在前胸,二目一瞪放出兩道光來。這人往那兒一站,身前身后是百般威風(fēng),顯得神圣不可侵犯,讓人望而生畏。此人就是開封府尹龍圖閣大學(xué)士包拯包大人。

    包大人為什么穿上便裝到這來了呢?原來包大人奉了圣旨,要確保八王爺?shù)陌踩W源虬送鯛斱w德芳被困蓮花觀,包大人是吃喝不下,如坐針氈。到了八月初一,老少英雄趕奔蓮花觀去了,包大人在開封府里背著手來回直溜,不住地長噓短嘆。今天當(dāng)班的是張龍和趙虎,他倆身穿官服挎著刀,站在門口,隨時準(zhǔn)備伺候包丞相。趙虎偷眼往屋里一看,包大人緊鎖眉頭,一臉愁容,他心里明白,包大人是在擔(dān)心八王擂的事。趙虎此刻心情也很憋悶,本來他可以到蓮花觀去看看熱鬧,助助威,自己人打勝了,還可以痛痛快快地喊幾嗓子,可正趕上當(dāng)班,哪都不能去,只得像木頭橛子一樣戳著。想到這,忽心生一計,他故意地在門外咳嗽了幾聲,包大人站住了:“趙虎!”“在!”趙虎答應(yīng)了一聲來到屋里,“伺候相爺。”“你怎么了,發(fā)出這種怪動靜?”“回相爺,我沒什么,就感到有些憋得慌。”“為什么?”“小人不敢說。”“但講無妨。”“是,相爺,您別忘了今天是八月初一,也就是蓮花觀立擂的日子,能不能把八王爺救回來,真叫人掛念呀。今天老少英雄全去打擂,輸贏勝敗誰也不敢說,因此小人心中惦記,心里頭沉重憋得難受。”包大人一聽,他的心情和自己差不多,便想了個主意:“趙虎呀,本閣有意化裝改扮到蓮花觀去看個究竟,你看可否?”趙虎聽罷,樂得險些跳起來:“回相爺,我看這主意挺好。”張龍在一旁聽了可嚇壞了,連忙來到屋里躬身下拜,往上申明:“回相爺,這使不得,使不得,相爺請想,蓮花觀那是什么地方,那好比龍?zhí)痘⒀ǎ笕耸钱?dāng)朝宰相,憑您的身份,怎能上那危險的地方呢,倘若發(fā)生了意外,誰能承擔(dān)得了責(zé)任呢?卑職斗膽,攔大人的駕,望大人千萬別去。”“哈哈,”包大人一笑,“張龍呀,照你這么一說,人別當(dāng)大官,當(dāng)了大官就成了擺設(shè)。想當(dāng)年我當(dāng)定遠(yuǎn)縣知縣的時候,不是經(jīng)常化裝私訪嗎?你們倆跟我出去也不是一回了,事到如今,我就不敢出門了?”張龍說:“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當(dāng)初您無非是個七品縣令,而今您是當(dāng)朝宰相,位列朝班,舉足輕重,如果您今天出點事,損失可太大了。”趙虎不愛聽張龍的話,把眼睛一瞪說:“得,快別說了。你怎么就知道出得了事呢?蓮花觀那塊兒都是咱們的人,三俠五義,小五義,小七杰老少英雄各位好漢,再說還有咱們保護(hù),哪能出事呢,你把那賊說的也太兇點了。大人,您別聽他的,說去,咱們就趕快去,去晚了,這熱鬧就看不著了。”趙虎一心想去看熱鬧,就極力慫恿包大人,包大人把張龍扶起來,道:“張龍,你的心我領(lǐng)了,我也估摸著不會出事,就是出事,跟你們毫無關(guān)系。我主意已定,說走便走,去,把李才、包興叫來。”張龍一看,事情已無可挽回,只好嘆了口氣,到后面把大總管包興,二總管李才叫到前屋,二人進(jìn)門叩頭:“參見相爺。”包大人說:“給我找一身便衣,我要化裝改扮。”二人鬧不清怎么回事,便說:“相爺化裝干什么?”“不必多問,我要趕奔蓮花觀看個熱鬧。”“啊,相爺,使不得,使不得呀,您不能去。”“唉,廢話少說,我主意打定,你們就不必阻攔。”大家都知道包大人說一不二的脾氣,只好到內(nèi)室找了一套包大人平常愛穿的教書先生的衣服。包大人更換之后,對著銅鏡一照,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會兒,趙虎、張龍也換上便裝,暗帶利刃、繩索,緊隨著包大人,從后門出了開封府。

    開封府離蓮花觀四五十里地,他們走出開封府不遠(yuǎn),便雇了一輛拉腳的車,趕車的是個愣頭愣腦的小伙子,也不認(rèn)識包大人。三人上了車,不到一個時辰,便到了蓮花觀。

    三人下車一看,這里人山人海,形形色色的什么人都有。張龍、趙虎也有點提心吊膽了。張龍壓低聲音對包大人說:“相爺,咱們可千萬當(dāng)心點,您老看一會兒,咱就回去。”“嗯,本爺知道,到了人前千萬不要這樣稱呼,你們就叫我先生,我叫你們伙計。”主仆三人說著,來到蓮花觀的廟前。

    他們來得有些晚了,只能站在后面往擂臺上看,可也能看得很清楚。包大人一手拿著折扇,一手捻著胡須往擂臺上觀看。此刻正是白蕓瑞大戰(zhàn)郭長達(dá)。白蕓瑞不是郭長達(dá)的對手,眼看要失敗,包大人在下面看著,心都揪到嗓子眼兒了。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凌空登臺換下白蕓瑞,包大人這才長吁了一口氣,他把手巾拿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仍伸著脖子往臺上看。看著看著,便不由地往前蹭,蹭來蹭去就擠到人群中去了。

    張龍、趙虎一開始沒敢看打擂,瞪著眼睛打量著周圍的人,觀察有沒有異常現(xiàn)象。他們一看周圍都是老百姓,一個個都聚精會神地往臺上看,誰也沒理會包大人,張龍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也不像剛才那么緊張了。這時凌空與郭長達(dá)一會面,少林掌對蓮花掌,“啪”的一聲,老百姓炸了鍋。張龍、趙虎的眼神也被吸引到臺上去了,這兩個人往前一擠,一下子被老百姓卷到了人群之中,他們再回頭找包大人,卻找不到了。包大人這會兒全神貫注地往臺上看,正在擔(dān)心臺上的一僧一道誰勝誰負(fù)的時候,他身后來了個人。

    這個人賊頭賊腦地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左看看、右看看地給包大人相面,看了多時,他確認(rèn)這就是包拯包大人。這個人把牙一咬,心一橫,壯著膽子拍了拍包大人的肩膀。包大人正全神貫注地往臺上看呢,被人拍了幾下,如夢方醒,一回頭,看見身后這個人,不認(rèn)識。這人比自己短一頭,臉長得挺白凈,頭上帶著甩頭疙瘩巾,身穿一身粉綾色靠襖,外披英雄氅,后腰鼓鼓囊囊,可能帶著家伙,稀稀拉拉長著十幾根黃胡子,兩眼發(fā)賊。包大人一愣,再看張龍、趙虎也不見了,便問那人:“你是誰呀,有什么事?”“先生,有個人找您去一趟,有急事跟您商議。”“有人找我,這人在哪?”“就在那樹林邊上,他托我給您捎個信兒,您就去看看吧。”那人死纏住包大人非要去那邊樹林一趟,包大人雖心中疑惑,卻也不由地跟著那人離開了人群,朝樹林走去。

    到了樹林,不見一人,包大人問道:“找我的人呢?”那人說:“噢,在那邊呢。”就這么說一程,走一程,不多時,那人就把包大人領(lǐng)到了蓮花觀擂臺后面的原始森林。包大人察覺到不對頭,再看說話的人眼珠溜溜直轉(zhuǎn),就感到不妙,問道:“來人,你說有人找我,為何不見?”“就在前面。”“算了,有事回東京再說吧,我還要回去看熱鬧,恕不奉陪。”包大人說完,轉(zhuǎn)身要走,那人“嘿嘿”一陣?yán)湫Γ^來把去路截住:“老先生,您留步,請問尊姓大名,仙鄉(xiāng)何處,三百六十行,您在那行發(fā)財?”包大人一笑:“你我素不相識,問我作甚,恕不奉告。”“得了吧,你不說,我也猜著了,你祖籍安徽合肥人,現(xiàn)在是倒座南衙開封府的相爺,包拯包大人,對不對?”“啊!”包大人一驚,難道真的遇上賊了?就見那人“嘿嘿”一陣奸笑道:“我的相爺,您不知道我是誰吧,實不相瞞,我乃湖廣人,自幼學(xué)會武藝,投身在蓮花門,身為蓮花門的弟子徒孫,我們總門長就是郭長達(dá)。在下身為七星島巡捕的小寨主,名叫田環(huán),人送諢號‘小粉蝶’。我奉了總門長所差,夾雜在老百姓當(dāng)中尋訪,看看老百姓對這擂臺有什么反映,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眼就看見您了,沒想到相爺化裝出訪,也來這看熱鬧。今天咱們遇上了,沒別的說的,請吧,跟我到蓮花觀待茶。”包大人一聽就全明白了,這是打算把我抓進(jìn)蓮花觀,八王爺就是被他們抓走的。包大人這時真有點后悔了,我怎么一時糊涂跟他來這了呢?再看身邊左右空無一人,自己又不會武藝,這不要遭難嗎。他想著,把眼一瞪:“嗯,田環(huán),你請我到蓮花觀干什么?”“相爺,別發(fā)威呀,這不是在您的開封府,在這兒,你發(fā)威也沒用,現(xiàn)在得聽我的,請您到蓮花觀,這是好聽的。其實呢,你已經(jīng)是我的俘虜了,想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要把你交給綠林的朋友,讓大家發(fā)落,八王爺一個人也悶得慌,你正好去做個伴,”這小子說到這兒,甩掉外衣,卷了卷圍到腰上,又抽出鬼頭刀,在包大人面前晃了兩下,說:“我告訴你姓包的,你要是走,算你聰明,好漢不吃眼前虧嗎,要膽敢不聽,我可就不客氣了。”包大人一瞪眼,道:“本閣哪兒都不去。你要殺,請便。”相爺說到這把臉一甩,安然不動。“哎,你還挺硬,今兒個你不跟我走,那我夾著你去。”說著,那小子一伸手,把包大人的袍子抓住就要撒野。正在這個時候,就聽旁邊有人喝喊,“畜生,好大膽的田環(huán),竟敢欺負(fù)相爺!”這一喊,把田環(huán)嚇得一哆嗦,他做賊心虛呀,手一松,把包大人就放開了,扭身一看,從樹林外面闖進(jìn)一個人來,這人腦袋長得挺大,戴著一頂小帽子,餅子臉沒鼻子,周身上下一身短靠,手里拿著把一尺二寸長的小片刀,這正是細(xì)脖大頭鬼房書安。包大人一看他來了,高聲喊道:“書安,快來救救本閣。”“相爺,有我在此,保您平安無事。”話音剛落,就見他三躥二縱地來到了田環(huán)面前,橫身把包相爺給護(hù)住了。

    房書安怎么來得這么巧,他怎么知道相爺在這呢?原來是這么回事:房書安在擂臺上連勝三次,把他美得忘乎所以了,不管誰上臺,他都在下面晃著大腦袋妄加評議。徐良看他那得意忘形的樣子有些討厭,沖他一瞪眼,說:“少在我這-嗦,給我滾遠(yuǎn)點!”別看徐良年輕,卻有長者之風(fēng),他這一說,房書安還真有點害怕,他一縮脖連聲說“是、是、是。”他離開徐良,擠在人群之中,左顧右盼地想找一個熟人,正好碰上了趙虎,他湊過去,捅了一下趙虎:“你怎么來了?”趙虎一看,是房書安,非常高興,“我是保著包……”他剛要說保著包相爺,一看周圍全是人,嚇得他把后半截話又咽回去了,“你過來,我告訴你。”說著,他把房書安的脖子摟過來,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房書安聽完一拍大腿說:“我說你們怎么不勸著點呢,這是什么地方,這不冒險嗎?”趙虎也覺得這事有點不對了,但又不敢認(rèn)賬:“誰說不是呢,我們勸不住呀,剛才老百姓一擠,把我們給擠散了,也不知他老人家現(xiàn)在何處。”房書安的經(jīng)驗比張龍、趙虎多得多,他一聽覺得事情不好,就拼命往后擠,擠到最后,也不見包大人。他心里真有點著急了,就挨著個兒地打問。

    書安問來問去,問到了這么一個人,他是東京一個鞋鋪的掌柜,他站的地方離包大人不遠(yuǎn),也發(fā)現(xiàn)了包大人,可這人很自覺,沒敢跟包大人說話,假裝不知道。可剛才發(fā)生的那些事,他全看在眼里了。房書安問到他這兒,他就把情況告訴了房書安。房書安聽罷就知道不妙,三步兩躥就進(jìn)了樹林,一找蹤跡不見,他一想:這是廟前,全是看熱鬧的人,賊人不敢在這行兇,廟后是他們的天下,會不會在那兒呢?房書安想到這,便折身跑到了廟后,剛到那,就聽見有人在喊,他順著聲音跑到跟前一看,田環(huán)正在那威脅包大人,他便大喊一聲,躥到二人之間,把包大人給擋住了。

    此時,房書安心里也是格外緊張,他后悔沒帶兩個幫手來。他知道田環(huán)的功夫挺高,是個硬敵,而自己平常稀松二五眼,不是人家的對手,而且這個地方離蓮花觀不遠(yuǎn),一喊賊就來,到了那時,他和相爺就都活不了了。他心說:我死事小,相爺為大呀。可他畢竟是經(jīng)驗豐富,雖說心里緊張,臉上卻一點也不流露,他大腦袋一晃,道:“田環(huán),你小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你把我們相爺騙到這兒,想干什么?”田環(huán)一看來的是房書安,也不那么緊張了,他知道房書安的氣力。“姓房的,我當(dāng)是誰來救包黑子,鬧了半天是你。”田環(huán)一陣奸笑又說:“今天也該著你倒霉,包黑子臨死前還找了個墊背的,你要聽我的話,就少管閑事趕快滾開,要不聽,就先拿你開刀。”“呸,臭賊,你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竟敢威脅國家的官人,你可知道我房書安乃堂堂五品帶刀御前護(hù)衛(wèi)嗎?”“得了,你五品也好,四品也好,田大爺沒拿你當(dāng)個人,看刀吧!”田環(huán)把鬼頭刀一晃,奔房書安劈去,房書安往旁邊上步閃身,一晃小片刀,與田環(huán)戰(zhàn)在一處。

    別看房書安在擂臺上連勝三次,那是憑著耍壞水,他那套在田環(huán)面前不好使了,沒過十個回合,房書安就招架不住了,他急得滿腦袋往下淌汗,沖著包大人就喊:“相爺,您別在這等著了,您趕快順著原路回去,我可保不住您了,您快走!”包大人被房書安一提醒,撩起袍子轉(zhuǎn)身就跑。

    田環(huán)一看包大人跑了,眼看著到嘴的肥鴨子要丟了,他放棄了房書安,提刀就追,沒一會兒就追上了。這小子也夠野的,飛起一腳正好踹在包大人左腿上,包大人一個跟頭摔躺在地上,把四方巾也摔掉了,胳膊肘、膝蓋全磕破了。田環(huán)把刀舉起剛要行兇,房書安趕來奔田環(huán)就是一刀,田環(huán)一閃身,刀扎空了,兩個人又廝殺起來。

    包大人從地上爬起來,把方巾扣在頭上,趕忙又跑,田環(huán)又放開房書安追殺過來。包大人繞著樹與田環(huán)兜開圈子,這時房書安又追上來了,大聲喊道:“田環(huán)小子,今兒個是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只要我有三寸氣在,就不允許你傷我們相爺,看刀!”田環(huán)回轉(zhuǎn)身來,大戰(zhàn)房書安。

    包大人利用這個機會又跑,可他這時也有些蒙頭轉(zhuǎn)向了,東南西北也分辨不清了,那蓮花觀在哪兒,擂臺在哪兒,那些人在哪兒,全都不知道了。他胡跑亂撞,跑著跑著,發(fā)現(xiàn)又回到原來的地方了。結(jié)果折騰了快一個時辰,原地未動。房書安一看壞了,時間拖長了,相爺非出事不可,房書安急中生智,他一邊打著,一邊就喊開了:“哎,來人哪,大事不好了,這有賊了,快來抓賊!”田環(huán)一看房書安喊起來了,知道沒個好,恨不能過去把他的嘴給堵上。只見他突然一彎身,從地上抓起一把土照著房書安就揚過去了。房書安的眼睛被迷住,眼淚嘩嘩往下淌。田環(huán)提刀追上,房書安一抹身正好碰到樹上,腦袋上撞了個大包,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zhuǎn),一下子栽倒在樹下,小片刀也丟在了一邊。田環(huán)一看,心中非常高興,他咬牙切齒地說:“房書安哪,綠林的敗類,這是你自己找的,爺爺就打發(fā)你歸天了吧。看刀!”說著,田環(huán)掄刀要剁。可就在這個時候,這棵樹上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正睡覺呢,讓房書安一嗓子給喊醒了,正摸不清頭腦呢,被房書安一腦袋撞在這棵樹上,大樹一晃,險些把這人給晃下來。他分開樹枝往下一看,仰面朝天倒下一人,旁邊站著一小子,舉刀正要行兇。他一看要出事,顧不上多想,就從樹上跳下來了,照著田環(huán)的腦門子就來了,田環(huán)說聲“不好”,斜身一跳,那人雙腳落地,沒蹬上田環(huán),可把田環(huán)嚇了一跳,他以為是房書安的幫手來了呢,轉(zhuǎn)身就要逃。可他一看從樹上跳下來的這個人沒動,再仔細(xì)一看,原來是個小孩子。這小孩兒也就十三四歲,頭上梳著日月雙抓髻,末根系著五彩頭繩,前發(fā)齊眉,后發(fā)齊脖梗,那張臉長得跟大紅玉蘋果似的,白中透紅,滿臉紅光,別提多好看了。再看那兩道彎眉下面,一雙大豹子眼,雙眼皮,長眼毛,鼻子直挺,一張小嘴,嘴唇通紅,滿嘴小白牙,元寶耳朵,身上穿著又肥又大的藍(lán)布袍,腰里系著黃絲絳,下邊半截白布高統(tǒng)襪子,登著一雙千層底小-鞋,背后斜背包裹,顯得干凈利落,一看就知道,這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

    田環(huán)一看是個孩子,也就沒走,可那小孩也沒去管他。小孩兒踢了房書安一腳,道:“唉,起來,起來,你這人怎么回事?”房書安在這等死呢,一看刀沒下來,就知道情況有了變化,他睜開眼一看,面前站著一個小孩兒。田環(huán)離他一丈多遠(yuǎn),提著刀在那站著。房書安就明白了,他這條命被這小孩兒救了。他一骨碌身,從地上站了起來,摸了摸腦門上的包,然后把小片刀揀起來,對著小孩兒說:“是你把我給救了嗎?”“是呀,”小孩答道,“朋友,你腦袋再硬,也不能跟樹試驗呀,你們這是怎么回事,怏向我講個究竟。”——
83#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0:09 | 只看該作者
第084回 小豪杰嚴(yán)懲田環(huán) 祖孫倆揚威擂臺    房書安為救包大人遇上了危險,幸虧遇上個小孩兒把他救了,不然,他和包大人誰也活不了。房書安憑著經(jīng)驗,感覺到站在面前的這個小孩兒非同尋常。他望著小娃娃那雙格外有神的眼睛,像對成人似地把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最后,房書安一指自己,道:“我乃五品朝廷命官,那黑臉的乃是倒座南衙開封府龍圖閣大學(xué)士包拯包大人,要殺我們的那小子是賊,小壯士,快幫我們抓賊。”小孩聞聽此言,頓時喜笑顏開,道:“沒想到我在這睡著睡著遇上好事了,房書安,你告訴相爺,不必?fù)?dān)驚害怕,把這賊交給我了。”房書安一聽,拱手稱謝:“小壯士,多多拜托了。”說著,他提著刀,來看包大人。

    包大人在一棵樹下,房書安過來仔細(xì)一看,包大人此時也夠狼狽的,前后心被汗水都濕透了。房書安雙膝跪倒趕緊問安:“相爺,您受傷沒?”包大人晃了晃頭說,“少許有些傷,無關(guān)緊要。”“您不在開封府,出來干什么呢?多危險。”“哎,你要理解本閣的心情,我是關(guān)心八王,關(guān)心你們哪。”“知道,您關(guān)心也不該冒這個危險哪。”房書安說完站了起來,包大人對他十分感激。

    這時,那個小娃娃笑嘻嘻地來到田環(huán)面前,對著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活夠了,竟敢在這兒刺殺包丞相,不怕王法制裁嗎?”田環(huán)一看,這個小娃娃在這教訓(xùn)他,不由得氣滿胸膛,道:“娃娃,你是信口雌黃,你年紀(jì)幼小,還是少管閑事,找你爹娘去吧。”“哈哈,”小孩兒一樂說,“我告訴你,我從小受爹娘的教育,懂得保國衛(wèi)家、扶正除霸的道理,遇上你們這種貨,我是決不放過。叫我走不難,你得跟我去打官司。”“哎喲,小兔崽子,你活夠了,看刀吧!”田環(huán)“-”就是一刀,哪知道這個小孩兒身輕一轉(zhuǎn),“唰”的一下就躲到田環(huán)背后去了,還沒等這個賊還手,這小孩兒現(xiàn)左掌奔田環(huán)后腦便擊,田環(huán)往下一躬身,此掌擊空。緊接著,小孩兒順勢又將手腕一翻,手心朝下一按,正按在田環(huán)的腦頂心上。再看田環(huán)已經(jīng)七竅出血,頓時身亡。

    房書安一見此情景,驚得一縮脖子,心說:這小子我沒看錯,可真有兩下子。他趕緊跑過去,見田環(huán)確實死了,但他還是不解恨,又拿小片刀捅了他幾刀,然后沖著小孩兒一抱拳:“小壯士,你幫了我們大忙,感謝,感謝。”這時,包大人也過來了,對著小孩兒說:“小壯士,多謝你幫忙。”小孩兒一見包大人過來了,急忙跪下說:“相爺,我可擔(dān)代不起呀,恕小人救駕來遲,當(dāng)面請罪。”包大人用雙手將小孩兒攙起,道:“小孩兒家住哪里,姓甚名誰,趕緊對本閣講,待我奏明當(dāng)今圣上,保舉你的官職,如果不愿當(dāng)官,必有重賞。”“謝謝相爺了,我不愿當(dāng)官,也不能領(lǐng)賞,問我的姓名,請相爺原諒,爺爺不讓我對外人說,我也不敢以小犯上。”包大人一看這樣,也就不再往下問了。房書安接著又問道:“你為什么在這樹上睡覺,來這干什么,是本地人嗎?”“不是,我和爺爺從廣西來,到這為的是趕八王擂。”“那八王擂在大前面呢,你怎么在這兒等著呢?”“是嗎?”小孩兒一愣,“我們急著趕路,昨晚一夜沒合眼,就怕耽誤了八月初一這一天。結(jié)果我們爺兒倆還跑散了,我先行了一步,實在太困了,就躲在這樹上睡了一覺,沒想到遇上了你們,現(xiàn)在我爺爺在哪,我還不知道。”包大人聽罷點點頭說:“小恩公,如不嫌棄,就跟我們趕奔前面,本閣派人找你的爺爺就是了。”“多謝相爺。”說著,他們把田環(huán)的尸體拉到亂草堆里,兩個人保護(hù)著包大人出了原始森林。

    他們奔著蓮花觀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小孩子一看這里人山人海的,高興極了,心說:早知道蓮花觀離得這么近,我何苦在樹林里睡覺呢,早來這兒看熱鬧了,爺爺可能就在這人群之中呢。三個人說著來到了人群后面,張龍、趙虎正在這轉(zhuǎn)圈呢,這兩個人跟丟了魂似的,急得滿頭大汗,一見包大人、房書安和小孩兒迎面來了,他們趕緊跑過去,跪倒在地就磕頭:“您去哪了,都把我們急死了。”包大人沖他們一擺手,壓低聲音說:“本閣平安無事,爾等何必驚慌,站起來吧。”“是。”兩個人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主仆五人站在人群后面接著觀戰(zhàn),這時在臺上比武的已不是凌空和郭長達(dá)了。那二人剛才在擂臺上打了二百回合沒見高低,郭長達(dá)累得渾身是汗,凌空老羅漢也已經(jīng)精疲力竭。兩方面的人都怕自己的人受傷吃虧,因此,后臺的賊寇猛敲云牌,要求收兵。郭長達(dá)虛晃一槍跳出圈外,向凌空一抱拳道:“老和尚,我可不是怕你,聽見了嗎?后面有事,我去了就來。”他說完到了后臺,先端起茶水,一口氣喝了三大碗,然后問道:“誰敲的云牌?”血手飛鐮江洪烈過來答道:“總門長,我讓人敲的。”“江老劍客,這是何意?”“總門長,你奮戰(zhàn)凌空都一個多時辰了,夠累的了,應(yīng)當(dāng)下來喘口氣。讓別人代替您老,等你緩過勁來,再與凌空決一雌雄,有何不可呢?”郭長達(dá)一聽,這正稱心愿,如果再往下打,他實在是沒那個力量了。徐良趁這工夫飛身來到擂臺上,把凌空老和尚拽到臺下,白蕓瑞也過來了,兩個人勸讓凌空休息休息,換個別人抵擋一陣。凌空也是累得不得了,他挺高興,喝了滿滿的一壺水,這個痛快勁就甭提了。

    他們二人暫時罷戰(zhàn),擂臺不能閑著呀。郭長達(dá)問手下這些人:“我要休息片刻,誰替我登臺?”話音剛落,從旁邊站起一個人來,答道:“總門長,我去吧。”郭長達(dá)一看,說話的人是個俗家打扮,光頭沒戴帽子,挽著牛心發(fā)髻,銀簪別頂,身穿古銅色一身短靠,大帶煞腰,顯得非常的干凈利落。此人年紀(jì)在五旬左右,郭長達(dá)一看認(rèn)識,這也是蓮花門弟子,是來自山西遮天山的總轄大寨主,人送綽號雙掌無敵震遮天,叫尚然威,是蓮花門四大臺柱之一。郭長達(dá)對他相當(dāng)器重,看罷多時,點了點頭說:“尚寨主,要多加謹(jǐn)慎。”“遵命。”

    尚然威挑簾到前臺,向臺下的觀眾一抱拳說:“各位,我向大家申明,剛才我們總門長大戰(zhàn)高僧凌空,由于時間太長,二位都累了,要休息片刻,那咱們擂臺也不能閑著,由我來填補這個空白。在下姓尚,叫尚然威,是山西人,蓮花門的弟子徒孫,我來不想跟誰伸手,只打算練套掌法,練不到好處,各位多加包涵。”說著話,就見他往下一哈腰,邁過步,走行門,“啪啪啪”,就練了一套金蓮拳。別看這尚然威說話挺客氣,可還真有能耐,這套掌法練起來呼呼帶風(fēng),神出鬼沒,練到精彩之處,觀眾們報以熱烈的掌聲,一片叫好。尚然威練完了,一看時間還不夠,又回到后臺取來了一對短把風(fēng)翅鎏金。這對兵刃重八十二斤,外邊金水走了十幾遍,奪人二目。他在這-上下了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了,只見他把雙-往左右一分,說道:“各位,既然如此捧場,我再獻(xiàn)獻(xiàn)丑,練練我的兵刃,請大家上眼。”他說著,把金-一晃,“刷刷”地就練開了,觀眾一看,這比方才的掌法強多了,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包大人、房書安和那個小孩兒回來了,他們一看換人了,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問張龍、趙虎,這才明白。房書安一看這人練的真不錯呀,就低頭問那小孩兒:“小恩公,你看他練得怎么樣?”小孩兒抿著小嘴一笑,答道:“平常,不怎么樣。”“嗯,小老弟,你可別吹牛呀,別看你有兩下子,可未必是人家的對手。”這房書安可真夠壞的,他在這煽動這小孩兒登臺。就這一句話,把小孩兒激怒了,他把小圓眼睛一瞪,說:“少長他人的威風(fēng),滅自己的志氣,我有個綽號叫專打高人,誰高我打誰。”小孩兒說完擠入人群,直奔擂臺。

    小孩兒來到擂臺前,高聲喊道:“哎,別練了,你這練的是什么玩藝兒,大概是跟你師娘學(xué)的吧?”尚然威這時正練在得意之處,聽見這一嗓子,臉一下子就紅了,趕緊收招定勢,分雙-往臺下觀看,一看說話的是個十二三的小孩兒,不由得火往上冒:“娃娃,缺爹少娘的貨呀,怎么連句人話都不會說,你也就是個娃娃,要是個成年人,我一-擊碎你的狗頭。”“嗬,你說話也夠缺德的,看來我今天得給你熟皮子,不熟你的皮子你不舒服。”老百姓一看這小孩兒這么橫,都抿著嘴樂,心說:這是誰家的小孩兒,嘴茬子真夠厲害的,你要登臺,上哪找梯子呀?這些人猜錯了,就見這小孩兒往后退了幾步,喊了聲“起”,就見他腳尖點地,騰身縱起,“噌噌噌”,使了個燕子三抄水輕功提縱術(shù),登上了擂臺。這一登臺就是個滿堂彩,人們一看這么大的小孩子就有這樣的能耐,就知道他受過高人的指教。

    小孩兒到了擂臺上,氣不長出,面不更色,他把散發(fā)往后攏了攏,笑嘻嘻地來到尚然威的面前,說道,“哎,老頭兒,我剛才說的那話,是不是有點不愛聽?”“當(dāng)然不愛聽,你是什么人?這么高的擂臺,你居然能上來,大概你也不是尋常之輩,快點報名再戰(zhàn)。”“我名是四個字,叫‘專打高人’。”“嗨嗨,”尚然威一陣?yán)湫Γ靶『海氵@么點兒個小孩兒竟敢口吐狂言,你究竟是誰家的孩子?快點說明真情實況,不然,我不能跟你伸手,老叟欺嬰兒,豈不被天下人笑話。”小孩兒把腦袋一搖說:“姓尚的,你別吹,我是專打高人,打的是郭長達(dá)、江洪烈和昆侖僧以及海外金鰲島各門各戶成了名的俠劍客,可不是你這號的,打你就好像穿新鞋踩在狗屎上,惡心人呀。我聽人家說你是填補空白的,怕冷了場子,你練一會兒占著臺子,等郭長達(dá)和凌空老羅漢歇夠了,人家還要接茬比武,是這么回事不?要是,我看你也折騰得不大離兒了,就請你到后臺歇會兒,把郭長達(dá)換上來,我揍的就是他,打別人我不過癮呀。”小孩兒的這一番話把尚然威氣得是五臟冒火,七竅生煙。尚然威憤怒地說:“娃娃,竟敢如此猖狂,氣死老朽,我要教訓(xùn)教訓(xùn)你。”說著他掄掌便打。尚然威認(rèn)為,他這么一個大人,打一個小娃娃,如果再用兵刃的話,讓人們笑話。因此他一只手提著雙-,另一只手閑出來打這孩子。他哪想到,這小孩子身子非常輕快,一轉(zhuǎn)身,就到了尚然威身后,對準(zhǔn)尚然威的后腰就是一腳,尚然威一個沒注意,摔了個狗啃屎,雙-也從手中扔出去了。就這一招,大大出乎觀眾的預(yù)料,使人們大吃一驚。

    白蕓瑞見此情景也是一愣,用手一捅徐良說:“三哥,后生可畏,這個小孩兒可夠厲害的。”“嗯,你算說對了,這個小娃娃來歷不凡呀,他的背后肯定還有人支持。”

    尚然威被摔在地上,又氣又羞,他吃虧還是第一次。他腰眼憋勁,騰身站起來,咬牙切齒地說:“小娃娃,你,你……”他想說你怎么這么厲害,但一想這話說出去會被人笑話,就把后半截話又咽了回去。他心想:全怪我疏忽大意,吃了大虧,我要把這臉找回來。這回他可動了家伙,手晃雙-直奔小孩兒撲來。小孩兒往后一撤步,對尚然威說:“你這人臉皮夠厚的,趴下了還起來,起來了還要趴下第二回,既然你有這個癮,我就成全你。”這小孩子的嘴比刀子還快,氣得尚然威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尚然威將雙-掄起來,對著小孩兒猛往下砸,這樣打了六七個照面,小孩兒一轉(zhuǎn)身又到了他背后,抬起腿來就是一腳,把尚然威又蹬了個大趴虎。尚然威這回可服了,他二次從地上站起來,一只手提著雙-,嘆了口氣說:“看來老朽自討無趣,娃娃,我服你了。”說著,他低著頭回到后臺,二話沒說,把自己的東西收拾收拾,給郭長達(dá)磕個頭,告辭而走。

    這個小孩子一看打勝了,捧腹大笑,非常得意,他沖著臺下的觀眾一抱拳,嬌聲嬌氣地說:“父老鄉(xiāng)親們,嬸子大娘們,叔叔大爺們,剛才我說了點狂傲的話,大家可別挑我。我滿打滿算才十二三,能有什么能耐?我比徐良差得多,更不敢比白蕓瑞,我就是個不懂事的娃娃。因為我跟爺爺學(xué)了幾年武術(shù),來這兒鍛煉鍛煉,遇上尚然威這么個老飯桶,讓我露了個臉,我哪,撿了個便宜,因此一高興,嘴上就沒把門的了,望求各位原諒。”臺下的百姓們聽罷小孩兒的這一番話,覺得他還挺懂事。可這個孩子又把話頭一轉(zhuǎn),用手指著后臺說:“鄉(xiāng)親們,這后臺的一幫人,都不是我的對手,包括蓮花門的總門長郭長達(dá)。今兒個不用凌空老羅漢了,我一個人就包打擂臺。”這小孩兒話說得真大,后臺的賊寇們聽得真真的,這可把郭長達(dá)氣壞了,這時郭長達(dá)也緩過勁兒了,他挑開門簾往前臺一看,是個小娃娃在那兒說呢,心想:這孩子怎么這么狂呢?他的后臺是誰?我一定要鬧清楚,不然,叫個小孩兒把我們給震住了,這個跟頭我們可栽不起呀,想到這,他來到了前臺。

    郭長達(dá)與小孩兒一照面,說:“無量天尊,休要猖狂,總門長在此。”小孩兒一看郭長達(dá)出來了,倒退了幾步,雙手插腰,腦袋一晃說:“郭長達(dá)呀,我要打的就是你,你來得正好,來吧,看看是你這個總門長厲害,還是我這個不懂事的小孩兒厲害。”“嗯,”郭長達(dá)一陣奸笑,“娃娃,你家門長有好生之德,怎能跟你小孩兒一般見識,方才我聽說你是跟你爺爺來的,你這身能耐就是跟你爺爺學(xué)的,咱倆商量商量,把你爺爺叫來,貧道領(lǐng)教領(lǐng)教。”“郭長達(dá),你說什么,找我爺爺?你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爺爺是什么身份,能跟你伸手嗎?他要打的人都是劍仙劍魔之流的,就憑你小小蓮花門的門長,無非就是個劍客,哪有資格跟我爺爺伸手。我告訴你,你把我贏了,我爺爺不用你找,自己就得來,贏不了我,想見我爺爺,門兒都不沾。”“無量天尊,娃娃,你可氣死我也,今天我不教訓(xùn)教訓(xùn)你,你還得接茬猖狂,哪里走!”郭長達(dá)說著話,往前一跟步,探掌就抓。這個小孩兒也不示弱,兩只小胖手一晃,居然和郭長達(dá)戰(zhàn)在一處。

    這孩子和郭長達(dá)一伸手就知道了,自己比郭長達(dá)差得遠(yuǎn)啦,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郭長達(dá)和尚然威又不一樣,對這小孩兒一點也不敢疏忽大意,他全力以赴,認(rèn)真對待,施展開金蓮掌,把小孩兒打得在臺上滴溜溜亂轉(zhuǎn),只有招架之功,無還手之力。郭長達(dá)又使了個云龍三仙掌,把小孩兒的頭發(fā)都打散了,險些沒把他給抓住。小孩兒這可就頂不往勁了,高聲喊道:“呀,郭長達(dá)名不虛傳,果然厲害,你看看那是誰?”郭長達(dá)甩臉回頭一看,小孩兒利用這個機會,“噌”,跳下擂臺。郭長達(dá)回過身來,一看小孩兒跑了,不由得大笑起來,道:“娃娃逃命去吧。”小孩兒也不客氣,用手往擂臺上一指說:“郭長達(dá),你別走,我找我爺爺去,讓我爺爺揍你。”說著,他一轉(zhuǎn)身鉆進(jìn)人群就不見了。

    這時,郭長達(dá)精神抖擻,高聲呼喚:“凌空老羅漢,歇得不大離兒了吧,咱倆還得接茬來呀,不能虎頭蛇尾呀,總得見個高低吧。”凌空長老見郭長達(dá)二次登臺,他急忙整理衣服,對白蕓瑞和徐良說:“你們二位在臺下面觀戰(zhàn),看老僧登臺。”說罷,凌空老羅漢剛要登臺,就聽臺下有人喊道:“郭長達(dá),你可真有出息,好幾十歲的人了,竟敢欺負(fù)十幾歲的孩子,老朽到了。”

    觀眾聽到話聲,急忙往左右一分,那個小孩兒在前,有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隨后來到擂臺前。小孩兒用手一指郭長達(dá)說:“爺爺,他就是郭長達(dá),把我都欺負(fù)苦了。”老者瞪了這孩子一眼說:“哼,什么叫欺負(fù),就怨你沒能耐,要有能耐,你不會欺負(fù)他嗎?平日叫你練功,你總認(rèn)為自己行了,這回知道了吧?還差得多吧?別忘了,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還有好漢。”老人說著一伸手,揪住這個小孩兒的腰帶往上一兜,“嗖”,把小孩兒給扔到臺上了,緊接著,這老人借勁一晃身子,“噌”的一下,也上到臺上來了,這一招真絕了,老百姓一看熱烈鼓掌,“好呀,功夫真高啊!”人們禁不住喊了起來。

    老人來到臺上,讓小孩兒退到一旁,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把胡須一理,走到郭長達(dá)面前說:“總門長,久違了,老朽這廂有禮,無量天尊。”郭長達(dá)倒退兩步,閃目觀瞧,就見這位老者身高一丈掛零,可能由于年齡大了,有點躬腰駝背,往老者臉上看,面似銀盆,兩道蒼眉,一雙闊目,大獅子鼻,有點酒糟鼻頭,厚嘴唇,寬下巴,頭上戴著草綸巾,刷白的頭發(fā)在上面挽著,金簪子別頭,兩根飄帶飄灑在前心;往身上看,穿著一身土黃色的布褂,又肥又大,背后背著長條包裹,手里拿著一件特殊的兵刃。這兵刃是件寶物,用混鐵五金鋼制造,外邊用大漆漆著,從外形看像竹子,因此取名叫紫竹桿。郭長達(dá)對著這位老人仔細(xì)一看,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zhàn),這位老人他認(rèn)識。當(dāng)今有云南三老,遼東六老,中山五老,乾坤五老,這老頭兒就是乾坤五老的頭一位,江湖人稱閉目垂鉤賽太公無雙劍客江波濤江老劍客。那個小孩兒是他親孫子,人送綽號小齡童——江小龍,這祖孫二人是誰也惹不起呀。這江老劍客家里不愁吃不愁穿,他平時什么活也不干,專門研究武功,自立一派叫乾坤派,弟子徒孫滿天下,要提起乾坤五老,是威震五嶺,無人不曉。只可惜老人晚年喪子,只剩下這么個寶貝孫子,老爺子愛如至寶,全力以赴給孫子傳授武藝,不然,這個孩子歲數(shù)不大,哪有這么大的能耐。這孩子的歲數(shù)實際上也不算小了,他不是十二三,而是二十五歲了。因為他個頭小,長著一副娃娃臉,像個小孩兒似的。其實他學(xué)功夫也有二十來年了,受過江波濤的嚴(yán)格訓(xùn)練,因此本領(lǐng)突出。

    這次江老劍客帶著孫子從廣西乾坤山來,是接著了開封府的請?zhí)艁淼摹_@請?zhí)潜眰b歐陽春、翻江鼠蔣平和凌空長老聯(lián)合寫的,邀請乾坤五老助陣幫忙。老頭接到請?zhí)豢闯泽@不小,他知道這事鬧大了。不然,他們決不會請自己出頭。另外,蔣平除了請?zhí)猓附了封信,江老劍客從信中知道,郭長達(dá)要在京城蓮花觀前設(shè)八王擂,邀請?zhí)煜碌挠⑿叟c開封府賭斗輸贏,決一雌雄。老人家看完信是怒滿胸膛。他對郭長達(dá)太了解了,兩個人在四十年前就打過交道,相當(dāng)熟,兩人的感情也挺好。后來江老劍客發(fā)現(xiàn)郭長達(dá)非常狡猾,品質(zhì)每況愈下,因此漸漸跟他疏遠(yuǎn)了,但表面上還是朋友。江老劍客心中暗想:郭長達(dá)你今年快九十了,你偌大年紀(jì),又是蓮花總門長,怎么不辨是非,竟干這種荒唐的事,你敢拿一國的親王賭斗,是不是活夠了,就為這件事我也得去一趟。他本打算自己來的,可他小孫子小齡童不干,這孩子抱著爺爺?shù)耐确且豢桑项^兒說:“哎呀,這千山萬水的,帶著你多累贅,你就在家看家吧。”“不、不,這么大的八王擂我能不去嗎?你也讓我見識見識,瞅瞅高人。”江老劍客一想:孫子提的也有道理,老叫他在家里悶著,不見世面也不行,最后也就答應(yīng)了。但老頭兒一再叮嚀:“你這小子生性頑皮,眼空四海,我怕你闖禍,你能聽我的話嗎?”“聽話,到那兒我一定不闖禍,見到高人好好跟人家學(xué)能耐。”就這樣,爺倆從廣西乾坤山起身,急奔京城。

    江老劍客帶著孫子一邊走一邊掐手指頭算,還有二百五十里地才能到蓮花觀,必須得七月三十這一天趕到,不然就來不及了。老頭兒跟小齡童商量:“咱爺倆得加把勁,咱們也別睡覺了,連夜進(jìn)發(fā),你看怎么樣?”“行啊。”這爺倆一夜沒睡,撒腳如飛,跑步前進(jìn)。這個孩子很少出門,這次離開廣西,就像小老虎出了籠,歡蹦亂跳地始終跑在前頭,江老劍客怎么趕也趕不上,走著走著就看不見孫子的影子了,這回老頭兒有些急了,心想:這孩子大概到了蓮花觀了,干脆我上那去找他吧。

    小齡童聽爺爺說過,蓮花觀在東京汴梁西門外,離著汴梁四十五里,是個大廟,他想那還不好找,結(jié)果到了西山他傻眼了。這里是山連山,嶺連嶺,山巒重疊,怪石橫生,他也不知哪個山頭是。這時他困得睜不開眼了,感到頭重腳輕,心想:我得打個盹兒,不然,真挺不住了。他怕在平地睡覺遇上野獸,所以飛身上了棵大樹,在樹杈上一坐,準(zhǔn)備睡足了覺再找他爺爺。哪料到碰上了房書安、包大人,這就是以往的經(jīng)過。

    江老劍客趕到了蓮花觀,在人叢中找遍了,也不見他孫子,他心中十分著急,正在這時,他的小孫子突然在擂臺上出現(xiàn)了——
8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0:31 | 只看該作者
第085回 賭輸贏名僧斗高道 下毒手普中遭暗算    無雙劍客江波濤一看孫子登了臺,還當(dāng)眾丟了丑,老頭兒是勃然大怒。在臺下他把孫子找著,狠狠地把他申斥一頓。這孩子還挺不服氣,把小腮幫子一鼓,眼珠一瞪說:“爺爺,您不是說這次把我領(lǐng)出來是見識見識高人嗎,您說我遇上這事能不管嗎,至于我不是他的對手,這不奇怪,您不常說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有好漢嗎,何況我還是個孩子,再說,我皮肉未傷,筋骨未動,這怎么能稱得起丟人呢?”這幾句話,把江波濤逗樂了,他對著孫子說:“頑皮的東西,少要耍滑,隨我上臺。”就這樣,祖孫二人一起登上擂臺。

    這時,江波濤沖著郭長達(dá)一抱拳說:“道長,還認(rèn)識老朽嗎?”郭長達(dá)一笑說:“太認(rèn)識了,您不就是閉目垂釣賽太公無雙劍客江老爺子嗎?”“正是老朽,道長啊,屈指算來,你我大概有十年沒見面了吧?”“可不是嗎,”郭長達(dá)感嘆不已,“光陰似箭,轉(zhuǎn)眼過去十載掛零,老人家還挺好吧?”“托門長的福,過得去。門長,但不知在蓮花觀擺下這擂臺為何?”“啊,老劍客有所不知呀。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我這是一氣之下擺下八王擂,要與上三門的人和開封府的人決一雌雄。”“噢,是這么回事,仙長,既然你把擂臺擺下了,可能我再勸哪,也為時太晚了,我只提醒仙長一件事,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有好漢,你總門長能耐再大,一只手能捂過天來嗎?你這樣下去,遲早會大禍臨頭,悔之晚矣。我聽說,你還把八王趙德芳囚禁在蓮花觀,這樣做,太交待不下去了,要比武咱就比武,門戶之見咱就處理門戶之見,跟八王有何干系呢?你要能聽老朽的話,先把八王放了,再與開封府說短論長,你看如何呢?”“哈哈,老劍客,我謝謝您的美意,不過您也說晚了,如今郭某勢在騎虎,進(jìn)退兩難,這件事是做不到了,因為這座擂臺叫八王擂,就是指趙德芳賭斗輸贏,半路上豈有把他送回之理呢。老劍客,我也問一問,您是光為勸我呀,還是有其它用意?要是念著故交,真心實意地勸我,我以朋友對待,把您請到蓮花觀先茶后酒,敘敘舊,如果不是這么回事,你也是給開封府撐腰的,給上三門幫忙的,那咱就把交情放在一邊,干脆伸手較量。”江小龍聽完這話,把小腦袋一揚說:“爺爺,你說這家伙多野蠻,對這種貨就得狠狠地揍他。”“去,少多嘴,還不給我退在一旁。”小齡童不敢多說,垂手站在臺邊。江老劍客對著郭長達(dá)發(fā)出一陣?yán)湫Γf:“道長,要沖你這么一說,老朽就沒法再講話了,既然我登臺了,就要在仙長面前領(lǐng)教領(lǐng)教,我倒要會一會蓮花門的總門長有多高的武藝。”郭長達(dá)點了點頭說:“好,但不知你跟我比試兵刃哪,還是比試拳腳?”江波濤沉思片刻,說:“仙長,我看光比拳腳也有點乏味,就憑著紫竹桿會會你的量天尺怎么樣?”“好,既然這樣,貧道就撒野了。”

    郭長達(dá)倒退幾步,把外面長大的衣服甩掉,挽袖子,系鞋帶,一伸手亮出寶兵刃量天雙尺。他這對兵刃也屬于二十四路外五行家伙,形狀和招法都與眾不同。郭長達(dá)把雙尺往左右一分,亮開門戶,老劍客江波濤把衣服規(guī)整規(guī)整,手提紫竹桿,“-”,也亮開了門戶。接著,江波濤往前一跟步,手腕子一翻,紫竹桿朝著郭長達(dá)迎面捅來,郭長達(dá)不敢怠慢,用左手的量天尺往外一撩這紫竹桿,正手的量天尺掄起來奔江波濤耳門便擊,江老劍客往下一低頭,量天尺走空,老頭兒把胳膊一掄,紫竹桿奔郭長達(dá)的雙腿便砸,郭長達(dá)使了個旱地拔蔥,紫竹桿走空,郭長達(dá)把量天雙尺并在一處,由上往下?lián)ь^便砸,江波濤趕緊閃身上路,把他的兵刃躲過,晃紫竹桿與郭長達(dá)戰(zhàn)在一處。

    臺下的老百姓看這一個俗家的老頭兒,一個出家的道人,手中都拿著特殊的兵刃,招法也不同,眼界大開,人們屏著呼吸,仔細(xì)觀戰(zhàn)。江波濤使盡平生的本領(lǐng),一邊打著一邊偷偷觀看,就見郭長達(dá)須髯飄擺,身形轉(zhuǎn)動,別看他年紀(jì)已九十歲了,論身法比那年輕人還快數(shù)倍,量天尺耍起來呼呼帶風(fēng),神出鬼沒,不愧是一代豪杰。老頭兒心中暗想:我可得留神注意,稍微有點馬虎,我命休矣。郭長達(dá)也是一邊打一邊偷看,暗豎大拇指,這江老頭兒的能耐不減當(dāng)年哪,精力相當(dāng)充沛,招法果然不俗,我得謹(jǐn)慎介意,不然的話,就得當(dāng)眾丟丑。

    二人打斗到三十個回合,沒想到紫竹桿正好碰到了量天尺上,耳中就聽見“咔吧”一聲,江老劍客一看哪,吃驚非小,紫竹桿被量天尺擊斷,這乃是自己心愛的寶物,沒想到被人家給廢了,老頭剛一愣神,郭長達(dá)的雙尺就到了,左手砸老頭兒的腦袋,右手掃江老劍客的軟肋,老人家慌忙往旁邊一閃,由于躲得慢點,量天尺來得太快,正掃在江老劍客左肩膀上,江老劍客被打得在臺上滴溜溜一轉(zhuǎn)個,險些沒摔個跟頭。幸虧這一下子只掃著邊,江老頭的左臂受點傷但不算重,可這也算輸啦,江老劍客臉一紅,忍著痛拉著孫子跳下擂臺,一頭扎進(jìn)人群不見了。

    郭長達(dá)又勝了一陣,真是高興啊,他把量天尺背在背后,高頌佛號:“無量天尊,哈哈哈,各位鄉(xiāng)親們,方才跟我動手那人,可不是一般的,他乃是乾坤五老的頭一位,人送綽號閉目垂釣賽太公無雙劍客,結(jié)果怎么樣,也敗在貧道手下,哪個不服盡管登臺,哪個還來?”郭長達(dá)這一得意,難免顯出狂傲來,但他的話音剛一落,就聽下面有人念佛,聲音跟打了個沉雷似的,甕聲甕氣的,能傳出好遠(yuǎn)。“阿彌陀佛,郭長達(dá)休要猖狂,老僧到啦。”這聲音把郭長達(dá)震得耳門嗡嗡直響。說話間,就見那人飛身跳上擂臺。

    郭長達(dá)一看來的這個出家人比自己高出一頭,在面前一站,像一面影壁墻似的,那張臉像一面銅鑼,腦門窄腮幫子寬,肉泡眼,小眼睛,火盆大嘴,獅子鼻,滿嘴的大板牙,皺紋堆累,紅光滿面,別著眼睛不大,從眼縫里射出兩道寒光;往身上看,這位出家人可太胖了,渾身上下一身紫花肉,肚大腰粗,要稱一下分量,得有四百斤。他身穿又肥又大的灰布僧衣,外罩紫色毗盧褂,手指頭好像小棒槌,脖子下掛著一串烏黑發(fā)亮的佛珠,真好像西方佛國的大菩薩。郭長達(dá)一看,來者非別,正是河南嵩山少林總院二當(dāng)家的,江湖人稱銅金剛鐵羅漢磨成大力佛歐陽普中,在少林各名僧中排在第二位。郭長達(dá)預(yù)感到今兒個事情要不妙。

    這歐陽普中怎么也來到這兒了呢?原來他也接到開封府的請?zhí)恕.?dāng)時,廟中就是他和哥哥歐陽中惠,哥倆看完了書信,皺緊了雙眉,預(yù)感到事情嚴(yán)重。但他們始終沒想到郭長達(dá)猖狂到極點,利令智昏,竟敢擺八王擂,要跟上三門決一雌雄。本來這哥倆都想來,因為這少林寺事太多,這一座少林總院管著二十四處分院,另外少林自稱一派,弟子徒孫滿天下,每天到少林辦事的推不開,這哥倆只得分開,由歐陽中惠在家里邊看著,讓二弟歐陽普中前來幫兵助陣。就這樣,二當(dāng)家的離開嵩山來到開封。歐陽普中心想:這回開封府不知來了多少人,我一去得招來很多的麻煩,不如暫住到朋友家中。他這位朋友就是京西菩提寺的方丈,叫了誠,這樣,歐陽普中就住到了菩提寺。

    今天是八月初一,歐陽普中準(zhǔn)時來到蓮花觀,他先沒露面,夾雜在老百姓中,假裝是看熱鬧的。他觀察著擂臺上的形勢,整個比武的經(jīng)過,他全看在眼里。他一看郭長達(dá)今天也太猖狂了,估摸著別人不是他的對手,歐陽二爺這才露面。他一登臺,可樂壞了開封府的人,眾人說:“這老師父多有意思,還以為他沒來呢,鬧了半天他早到了。”

    郭長達(dá)看著歐陽二爺心里發(fā)慌,可他表面上沒有流露。郭長達(dá)冷笑一聲說:“哎喲,我當(dāng)是誰呢,鬧了半天是歐陽老劍客,幸會,幸會。”歐陽普中雙手打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郭長達(dá),這擂臺之經(jīng)過老僧略知一二,方才很多高人登臺苦勸門長,我發(fā)現(xiàn)你鐵石心腸,毫不動搖,看來你是非把八王擂擺到底了,不爭個魚死網(wǎng)破決不罷休,不知老僧說的對否?”“哈哈,大和尚,您算說對了,貧道就是這個用意。”歐陽普中點了點頭說:“郭老劍客,既然如此,貧僧我就不多說了,只有在擂臺上比試高低了。”郭長達(dá)一笑說:“大和尚,你既然想比武,就趕快動手,郭長達(dá)不才,但愿奉陪。”“好吧,在未動手之前,老僧有一事不明,想要講在前面。郭老劍客,既然這個擂臺叫八王擂,要以八王千歲賭斗輸贏,但不知人王現(xiàn)在何處?”郭長達(dá)用手往身后一指,“就在貧僧蓮花寶觀。”“噢,八王爺身體如何呢?”“大和尚請放心,我跟開封府的人有言在先,立擂歸立擂,對人我們決不虐待,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有專人侍奉,什么事都沒有,這一點請大和尚放心。”“好,我相信你。”“郭長達(dá)是三清弟子,說話算數(shù)。”“那我就放心了,今天貧僧登臺,就想會會蓮花門的絕藝,貧僧可要得罪了。”說話間,他把蒲扇似的大手往左右一分,亮了個降龍伏虎十三式,這是少林的真功啊。郭長達(dá)知道這個仗是非打不可啦,他趕緊一撤身,也亮開門戶。

    兩個人當(dāng)場動手,郭長達(dá)先發(fā)制人,一掌直摳歐陽老劍客的面門,歐陽普中一不躲二不閃,把右掌往前一探,接郭長達(dá)的掌,兩掌碰到一處,“咔!”把郭長達(dá)的膀背震得發(fā)麻,倒退了一丈多遠(yuǎn),身子一斜,摔倒在地。郭長達(dá)就覺得眼前發(fā)黑,心里頭直翻個兒,他就知道論力量他絕不是人家的對手。再看歐陽普中,站在那里穩(wěn)如泰山,絲毫都沒動。郭長達(dá)二次往前晃,就下了決心。歐陽普中身形轉(zhuǎn)動,和他戰(zhàn)在一處。

    此時,這場比武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開封府的人心里都清楚,發(fā)了那么多的請?zhí)瑏砹诉@么多的高人,首屈一指的就是歐陽二爺,再沒有一個比他高的了,如果歐陽二爺不是人家的對手,開封府就得宣布失敗啦。因此,人們的心情都十分緊張。郭長達(dá)也明白,我要敗了,蓮花門就徹底失敗了,我就得服輸認(rèn)罪打官司。事情發(fā)展到緊急關(guān)頭,他哪能輕易罷手,他竭盡全力應(yīng)戰(zhàn),把這條老命都豁出去了。可他的能耐趕不上歐陽普中,何況他連打數(shù)陣,已經(jīng)乏累了,再跟歐陽普中伸手就顯得更不行了。二十幾個回合,把他累得熱汗直淌,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如果歐陽普中再加幾步,郭長達(dá)是非敗不可。歐陽普中正要加緊進(jìn)攻,在這緊要關(guān)頭,突然從后臺出來個人,這人把兩手一擺,喊道:“別打,別打了!”

    郭長達(dá)利用這機會跳出圈外,只見他大把擦汗,呼呼直喘。歐陽普中不知怎么回事,收招定勢,閃目觀瞧。就見來的這個人細(xì)高個兒,面似姜黃,高顴骨,縮腮幫,大下巴,兩道紅眉,一雙細(xì)眼,大燕尾胡須往上撅,頭上沒帶帽子,挽著牛心發(fā)髻,金簪別頭,身穿古銅色大衣,腰系飄帶。歐陽普中看罷多時,不認(rèn)識此人,便問道:“阿彌陀佛,你是何人,為何阻攔?”就見此人笑容可掬,對著歐陽普中一躬到地,說:“老羅漢,你是不認(rèn)識我,大概也聽說過我的小名,我家住在云南滇池島康家莊,我有個小小的綽號叫血手飛鐮江洪烈。”歐陽普中聞聽心中一動,他久聞江洪烈的大名,聽說他有一種絕藝,叫血手飛鐮。究竟這個絕藝是什么樣,歐陽普中沒有親眼目睹,只聽說他要跟對方動手,就把大袖子一甩,對方的人頭就落地,其中的奧妙就不知道了。今天他也來這幫忙了,難怪郭長達(dá)這么猖狂。歐陽普中問道:“江老劍客,你有何事,莫非要替換郭長達(dá)與貧僧動手不成?”江洪烈一笑說:“非也,老羅漢,您猜錯了,我呀,有一肚子話要對您說”“老劍客請講。”“好,其實呀,我是郭門長的朋友,三十年前我們就認(rèn)識,這次應(yīng)邀來八王擂幫忙。從心里講,我不贊成郭長達(dá)這么干,到這也苦口良言勸他多時,無奈郭長達(dá)下了恒心了,此事無可挽回,我只好盡朋友之意。如果這件事能和解了,還是不動手的好,老羅漢這一來我太高興了。您是少林寺二當(dāng)家的,足可以代表少林派,郭道長是蓮花門的總門長,足可以代表蓮花派,二人最好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用談判的方法解決爭端。我想少林派和上三門關(guān)系密切,您的身份又這么高,絕對能代表得了上三門。我希望二位都不要打了,選個日子好好談?wù)劊恢狭_漢意下如何?”歐陽普中聽罷點了點頭,心中暗想:江洪烈出的這個主意不錯,能用和談的辦法何必動武呢。他對江洪烈說:“好,江老劍客的辦法好,就按你的主意辦,但不知郭長達(dá)怎么想的。”“老羅漢放心,他那邊有我負(fù)責(zé)。”江洪烈說完轉(zhuǎn)身來到郭長達(dá)面前說:“總門長啊,算了吧,咱們說實在的,要論武藝,你不是人家的對手,既然人家都愿意和解,你干什么非得在這橫著呢,要聽老朋友的規(guī)勸,定下個日子,和平談判,不知道門長意下如何?”郭長達(dá)本想不答應(yīng),但他見江洪烈沖他擠眉弄眼,也就心領(lǐng)神會了,說:“好,聽人勸吃飽飯,就依老劍客,我同意談判。”“得,這不就完了嗎?你們兩大派都往后退一步,滿天烏云也就散了。我看咱們明天就和談,大和尚,您到時領(lǐng)著開封府的人到蓮花觀,屆時我和總門長恭候,咱們好好地談一談,您看怎么樣?”“阿彌陀佛,咱們一言為定。”歐陽普中說完,一轉(zhuǎn)身跳下擂臺。

    他剛一下臺,蔣平、徐良、白蕓瑞、房書安等老少英雄都圍了上來,大家見禮。蔣平滿臉帶笑地說:“老人家,沒想到您來的真是時候,您這一露面給我們解圍了,我代表開封府向您致謝了。”歐陽普中一笑說:“蔣平,咱們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氣。”這時,北俠歐陽春也來了,他跪倒在地給叔叔磕頭,歐陽普中把他給攙起來。老百姓們也都圍上來了,歐陽普中一看,圍的人越來越多,對蔣平說:“蔣平,此地并非講話之所,咱們找個地方談?wù)劙伞!薄袄先思遥埬介_封府,我們相爺還要請您吃便飯。”“好吧。”歐陽普中在老少英雄的陪伴下,前往開封府。

    郭長達(dá)這時回到了后臺,他問江洪烈:“江老劍客,你怎么不讓我打了呢?”江老劍客一陣奸笑:“總門長,再打你還能撿著便宜嗎?不是我長歐陽普中的威風(fēng),再動手呀,你這條命就交待了,你死事小,蓮花門的興亡事大呀。”郭長達(dá)聽了有些臉紅,但也不由得點了點頭,說:“既然如此,你說和談,明天他們來了,咱們談什么呢,他們肯定提出要八王,我們是給呀還是不給呢?”“哈哈,總門長,你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呀。我方才說那話,無非是搪塞敷衍而已,其實咱們什么都不談,什么條件也不答應(yīng)。”郭長達(dá)一皺眉說:“恐怕人家不答應(yīng)呀。”“他不答應(yīng)能怎么樣,老朋友,我就實話告訴你吧,歐陽普中活不了了。”“怎么,此話怎講?”江洪烈趴在郭長達(dá)耳邊嘀咕了幾句,郭長達(dá)聞聽喜上眉梢,把大腿一拍說:“嘿,高,實在是高,江老劍客,我服你了,有把握嗎?”“絕對有把握,你看,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已經(jīng)達(dá)到了目的,歐陽普中是非死不可。”說罷,他們高高興興撤隊回了蓮花觀。

    歐陽普中在眾人陪伴下,回到開封府。包大人提前回來一步,他聽說歐陽普中來了,來到門口恭候。雙方一見面,包大人抱腕當(dāng)胸,說:“大和尚,有勞大駕前來幫忙,本閣非常感謝。”歐陽普中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相爺,您別客氣,此乃貧僧應(yīng)盡的職責(zé),況且又有歐陽春那方面呢。我跟三俠五義相處的都不錯,這是份內(nèi)之事。”包相爺一樂,拉著歐陽普中的手,往里相讓。后邊跟著瘋僧醉菩提凌空,還有老少英雄不下一百位。等進(jìn)了花亭,分賓主落座,包大人命人獻(xiàn)茶,又讓包興傳下話去,在花亭設(shè)宴,給歐陽普中接風(fēng),另外還要款待所有的英雄。包大人是一國宰相,他要請這幫人吃飯,是給大伙臉上貼金呀,眾人無不興高采烈。

    盛宴開始,大家推杯換盞,高談闊論。雖說擂臺上有傷亡,但畢竟開封府打了勝仗。包大人命李才、包興挨桌給滿酒。房書安端著酒壺來到首席,先給歐陽普中滿了一杯說:“老羅漢,您算救了駕了,幫了大忙,來,滿飲此杯以示祝賀。”歐陽普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房書安把酒壺放下又說:“老劍客,我有句話要說,不知道您可賞臉否?”“壯士有話就說吧。”“好,我發(fā)現(xiàn)這血手飛鐮江洪烈不是個好東西,別看他嘴上說是別打,最好是和談,但我覺得他背后有陰謀詭計。”房書安這一說,蔣平聽了把酒杯放下說:“是啊,書安說的對,這個江洪烈早不登臺,晚不登臺,為什么偏在郭長達(dá)不行的時候露了面呢?很明顯,他是在保護(hù)郭長達(dá)免遭一死。再說,以前很多人向他們提出和談,他們是執(zhí)意不肯,為什么今兒個又主動提出這件事呢?可見這里必有文章。”歐陽春卻不以為然,他說:“老四啊,我看事情不是一成不變的,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在我叔叔沒來之前,郭長達(dá)和江洪烈以為他們武藝超群,沒有對手,因此拒絕和談。我叔叔這一來,他們感覺到武功不成,所以才改變了主意,這也不奇怪呀。”房書安說:“老俠客,我跟你看法不一樣,這狗走遍天下吃屎,這幫小子絕沒有好主意,多會兒也是說人話不辦人事,我四爺讓咱們好好分析分析,我看有必要。”這幾個人這么一議論,引起大家的注意,各桌都談?wù)撈疬@件事。大家議論紛紛,可誰也理不出個頭緒來。最后,歐陽普中說:“各位,我看這樣吧,不管他們搗不搗鬼,我們就到蓮花觀去一趟,看看他們怎么著,咱們見機行事就是了。”大家一聽,也只好這樣了。這頓飯一直吃到掌燈,酒宴才撤

    包大人陪著眾人又閑談了一會兒。蔣平過來說:“相爺,我看大家都乏了,及早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去蓮花觀,小人我陪著歐陽老劍客去歇著吧。”“好吧,老劍客,咱們明日再見。”“相爺請。”說罷,老少英雄陪著歐陽普中來到秦家老店,店里專門給歐陽普中騰出個小跨院,收拾得干干凈凈。歐陽普中又跟大家談了幾句,這才回屋休息。蔣平帶著徐良和白蕓瑞挨個屋子轉(zhuǎn)了一圈,見一切都妥善了,這才回開封府。

    歐陽普中坐到床上,心里琢磨,房書安和蔣平在酒宴上說的話,也有一定道理,這個江洪烈絕非善類,他為什么要提出和談,有什么鬼花招呢?這次我既然來了,就要把雙方的事給料理好,不然,見著我哥哥也無法交待。老羅漢思前想后,突然感覺兩眼發(fā)脹,他把眼合上,心想:大概連日來沒睡好覺,眼睛才有些酸痛。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可越揉眼越脹,歐陽普中把眼睛一睜開,發(fā)現(xiàn)燈頭變成了好幾個,屋子在旋轉(zhuǎn)。他越發(fā)感到太陽穴發(fā)緊,腦袋發(fā)脹,眼睛發(fā)痛。老劍客下了地,趕緊倒了盆熱水,用熱水敷一敷,這一敷壞了,兩只眼睛頓時痛得像針扎似的,又突然覺得心頭一陣惡心,頭重腳輕,站立不穩(wěn),老羅漢就知道壞事了。當(dāng)他痛得忍無可忍的時候,才高聲喊:“來人哪,來人!”這聲音傳到了前院,有人稟報黑妖狐智化、南俠展熊飛。二人聞訊急忙趕到跨院來,進(jìn)屋一看,老羅漢正在床上坐著搖頭晃腦,二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上前問道:“老羅漢,您怎么了,哪不舒服?”“哎呀,二位,我突然得了眼病,請你們快把大夫給我找來。”時間不大,請來了兩位大夫,一位姓張,一位姓李。這二人把小藥箱放下,撥亮了燈,把歐陽普中的眼皮撩開一看,大吃一驚,就見歐陽普中的兩只眼睛都成了血葫蘆了,眼珠上布滿了血絲,整個眼睛又紅又腫。兩位大夫把手放下,回頭對南俠展熊飛二人說:“二位俠客爺,我們不知道這眼睛得了什么病,治不了。”二人一聽傻了,跟大夫一商議,先取一點止痛藥來,給老劍客抹上了點。可這藥剛一接觸到眼膜上,就把歐陽普中痛得“啊呀”直叫,在床上來回打滾。這一叫不要緊,迎賓館的老少英雄全起來了,大家擠進(jìn)屋來一看,也全傻眼了,誰也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他們命人趕緊到開封府把蔣平、徐良、白蕓瑞找來。

    蔣平這幾個人剛剛躺下,聽來人把情況一說,大吃一驚,他們急忙穿好衣服趕到迎賓館。這幾個人進(jìn)屋一看,老劍客還在嗷嗷直叫,誰也鬧不清是怎么回事。蔣平急得直蹦,他又命人去找大夫,這一下把京城的眼科大夫都找來了,而且都是高手,這些大夫看了看,也都沒辦法,這些人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歐陽普中在那受罪。

    歐陽普中就這樣挨到天亮才不叫喚了,可他也幾乎是不省人事了,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他的腦袋一下子比原來大了許多,眼睛都成了一條縫了,順著眼角往下淌血水。大家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歐陽春跪在床邊放聲大哭。有人說,得趕快派人到少林寺送個信,不然,這老哥倆就見不著了。

    正在這慌亂之際,門上人進(jìn)來稟報,外邊又來客人了。四爺強忍悲痛,把眼淚擦了擦,讓徐良、白蕓瑞在屋里招呼著,他領(lǐng)人出去迎接。來人是個白胡子老頭兒,背著個小箱子,手里拿著晃鈴。蔣平一看,樂得蹦了起來,說:“我的老爺子,你來的怎么這么巧,快跟我進(jìn)來。”他趕忙把這老爺子拉進(jìn)了跨院。眾人一看,這老人正是開封府的老朋友——妙手回春姜天達(dá)——
85#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0:51 | 只看該作者
第086回 名醫(yī)指路天池取寶 好事多磨二小喪生    姜天達(dá)這一來,大家可樂壞了,就好像旱苗遇上了春雨。人們都知道,姜天達(dá)把近一生的精力都放在醫(yī)學(xué)上了,不管多么纏手的病,到了他手上,不費吹灰之力,因此,才有“妙手回春”的稱號。這次,姜老劍客是從原籍衛(wèi)輝府趕來的。一年前,他曾幫助開封府大鬧閻王寨,擔(dān)了不少的風(fēng)險,閻王寨被平之后,老劍客不辭而別,回到家鄉(xiāng)一呆哪也沒去。前些天,他也接到開封府的請?zhí)项^兒展開一看,不由得搖頭嘆息,心說:這事情是一件未了又一宗。閻王寨這才破了幾天,又出了個八王擂。他回憶起老少英雄,百般思念,趕忙把家里的事情料理了料理,就起身直奔開封府。

    姜天達(dá)心里明白,開封府請自己的目的是給大家治傷,所以他臨行前把家中存的好藥幾乎都帶來了。因衛(wèi)輝府離東京甚遠(yuǎn),老頭緊走慢走,還是遲了一步,八月初二才趕到東京。他來這一打聽,有個迎賓館,就徑直來了。來到賓館門口,被蔣平接了進(jìn)去,與大家見了面,蔣平又把他領(lǐng)進(jìn)了跨院歐陽普中的屋里。蔣平對他說:“姜老劍客,我們遇上麻煩事了,你快看看吧。”說著,蔣平一指歐陽普中,姜老劍客一看說:“噢,這不是歐陽老劍客嘛。”蔣平說:“是呀,昨天他老人家出頭幫忙,沒想到遭了人家暗算了,兩只眼睛都要瞎了,我們是治不了了,你老人家快給看看吧。”姜天達(dá)顧不得喘氣,急忙把小藥箱放下,先給驗傷。他翻開歐陽普中的眼皮一瞅,就吸了口涼氣,接著又給號脈。眾人都在兩面站著,屏氣凝神地等著聽結(jié)果,人們把希望都寄托在姜天達(dá)身上了。

    姜老劍客檢查完,低頭不語,蔣平著急地說:“老人家,究竟怎么樣呀,你快說說。”姜天達(dá)抬起頭來說:“你把詳細(xì)經(jīng)過給我講一講。”“好吧。”蔣平就一五一十地把昨天擂臺比武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姜天達(dá)聽罷一跺腳,說:“蔣平呀,事情就壞在了江洪烈身上。”“噢。”人們一聽全圍了過來。姜天達(dá)接著說:“你們都不了解江洪烈,我們多少還有點親屬關(guān)系,幾十年前我們就認(rèn)識了。這個人性情古怪,專門研究歪門斜道,由于他善打飛鐮,能在三十步以外要人性命,因此才叫血手飛鐮。除此以外,他還研究了一種藥叫百日奪目反瞳砂,歐陽老劍客就是中了這種毒藥了。江洪烈用這種藥用得非常巧,比如說,他跟你對面講話,手一揮,身子一擺,嘴一張,都可能把這種藥撒出來。現(xiàn)在看來,江洪烈在臺上與歐陽老劍客講話時撒了這種藥。歐陽老劍客不明細(xì)理,上了人家的當(dāng)了。這藥撒上當(dāng)時不發(fā)作,必須是三四個時辰之后,藥力才發(fā)作,根據(jù)你的介紹,從時間推斷也正好。”大家聽之有理,蔣平問:“老爺子,現(xiàn)在病根是找到了,那該怎么治呢?”“治不了。”“啊,難道說,我們只能眼睜睜地瞅著歐陽老劍客送命不成?”“對,除此之外別無良策。”歐陽春一聽此話,放聲痛哭:“啊,叔叔啊,你這條命保不住了!”蔣平怕這話讓歐陽普中聽見,急忙命人把歐陽春勸到前院了。

    蔣平拉著姜天達(dá)的手百般哀求,他說:“姜老劍客,無論如何你也得想個良策啊。”姜天達(dá)說:“辦法倒有兩條,但難以辦到,所以跟沒有差不多。”“那您把這兩個方法說說看。”“第一,江洪烈使的藥,他本身有解藥,可能給你嗎?我還警告你,你想偷連門兒也沒有,弄不好還得重蹈覆轍,兩眼負(fù)傷,這條道根本行不通;另外還有一條道,那就是到漢陽峰天池找一種草,叫九籽蓮花,要能把九籽蓮花得到,就可配藥。我這可是從醫(yī)書上知道的,漢陽峰天池究竟有沒有九籽蓮花,誰也不知道,即使有的話,被人家摘走沒摘走也不清楚,你們能搞到手嗎?”蔣四爺一聽這兩個條件真比上天摘星星還難呀。但事到現(xiàn)在,再難也得辦呀。蔣四爺點了點頭說:“好吧,老劍客,多謝了。我們再請問一件事,您能不能開個藥方減輕歐陽老劍客的痛苦,延長他的壽命,這一點您能做到吧?”“哎呀,”姜天達(dá)說:“試試看吧,可能這還有點希望吧。”“好,您只要做到這一點,我們就感恩不盡。關(guān)于弄解藥的事,交給我們了。”

    蔣平把姜天達(dá)安頓休息之后,立即回到開封府。他把弟兄們找來開了個緊急的碰頭會,把姜天達(dá)老劍客的意思給大家一說,弟兄們摩拳擦掌,有的準(zhǔn)備攻破蓮花觀,抓住江洪烈要解藥;有的主張偷解藥;有的不同意,認(rèn)為姜老劍客說得對,應(yīng)當(dāng)上漢陽峰天池去取九籽蓮花,大家其說不一。最后,蔣平問徐良:“良子,你看怎么保險呢?”徐良想了想說:“老人家,我看還是第二方案保險。如果我們強行盜藥,恐怕不易成功,江洪烈十分狡猾,他肯定把藥擱到保險之處,我們白耽誤工夫,不如到漢陽峰天池去取九籽蓮花。”“嗯,我也同意,蕓瑞你說呢?”“我同意。”“好吧。”蔣四爺拍板定案,向眾人宣布,事不宜遲,馬上行動。

    可這個九籽蓮花什么樣,漢陽峰在什么地方,人們都不清楚,還得去問姜天達(dá)。徐良、蕓瑞、蔣平二次找到姜老劍客,詳細(xì)向他請教。姜天達(dá)為了說明白,還畫了張圖。這九籽蓮花,一根蓮兒,上頭有九顆蓮籽,因此叫九籽蓮。這東西不光能治眼睛,它就好像個藥母子,跟別的藥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姜天達(dá)把圖畫好了說:“不過,這九籽蓮花乃稀世珍寶,不單我知道,普天下會治病的人大概都清楚,能不能弄到手,在兩可之間哪,你們試試看吧。如果不該著老劍客死,你們或許就馬到成功。你們要去,就直接趕奔九江湖,漢陽峰就在九江,到那一打聽你們就知道了。”蔣平扳著手指頭算了算,從東京奔九江湖來回的路程,估計得半個月,他問姜天達(dá):“在十五天內(nèi)趕回來,歐陽老劍客有沒有事?”“沒有,只要你們在一個月之內(nèi)回來,我就保他平安無事。”“好了。”說罷,蔣平帶著草圖,領(lǐng)著蕓瑞、徐良又回到了開封府。

    回來后,蔣平又把老少英雄召集起來二次開會,這次是確定人選。九籽蓮花生長在水里頭,不會水的去了沒用。蔣平挑了九個人,頭一個是自己,第二個是白蕓瑞,還有七杰中的四位:劉士杰,沈明杰,呂仁杰,邵環(huán)杰,此外還帶著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侄兒蔣昭。余者全都看家,徐良不會水,他知道去了也沒用,想到家里也離不開人,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蔣平把打算稟告相爺之后,就起身趕奔九江湖。事在燃眉,他們僅用了兩天兩夜就到了九江。蔣平心急,當(dāng)天晚上就把開店的掌柜叫到屋里,向他打問漢陽峰在何處。掌柜的一笑說:“哎喲,到九江的,還有不知道漢陽峰的嗎?您從水路、旱路都能去,離我們這個店房就三十五里,您最好走水路,那是我們九江湖一大奇觀呀。不過,您只能在邊上看看,可別上里邊去。”“為什么呢?”“聽說這里邊盡是野獸,挺危險的。另外,這世道也不平靜,還有賊寇。”蔣四爺聽了心中有數(shù),謝過店掌柜,頭天晚上他們就住下了。

    第二天,蔣平到碼頭雇船,船家們一聽說到漢陽峰,給多少錢也不去,蔣四爺急得直撓頭。后來找了個比較樸實的船家,蔣四爺耐心地跟他商量:“我們就九個人,你把我們送進(jìn)去辦點事,辦完事我們就回來,你要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你看怎么樣?”這個船家很忠厚,他說:“大爺,你給多少銀子這是小事,那太危險了,弄不好就把命搭上了,我們拉家?guī)Э诘模蝗菀祝虼硕疾粯芬馊ァ!薄皾h陽峰就那么嚇人,非把命搭上?”“大爺,您不知道。您要想上漢陽峰,我們就得坐船把您拉到山下,可是那太危險呀,尤其是最近幾年,不知道水里出了個什么東西,有時它一犯脾氣,水就往上漲,無風(fēng)三尺浪,把船掀翻。到現(xiàn)在,被大江吞沒的人就不下一百余口,您說,誰敢靠近那呢?”“噢,是這么回事。船老大,咱們就算有緣,你就帶我們九人去一趟,要遇上危險,咱們就回來,你怕死,我們就不怕死嗎?只因為我們有件要緊的事情,非要去不可,麻煩船家,你就跟我們?nèi)ヒ惶税伞!闭f著,蔣平拿出紋銀一百兩交給船家。船家一看這樣,也就只好答應(yīng)了。為了確保平安,他們又從別的船上雇了四個伙計,這四人都是使船的能手,一個個水性極好。一切都準(zhǔn)備好了,蔣平九人棄岸登舟。

    這條船長約三丈,寬有五尺半,這些人上來是寬寬綽綽,他們順流而下直奔漢陽峰。蔣四爺坐在船頭上,抬頭望天,但見藍(lán)天如洗,連點風(fēng)絲都沒有。這船在大江之上,這平穩(wěn)勁兒就甭提了。九個人都沒說話,各自想著心事。就見這只船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奔山里就下來了,只見這兩面的山好像刀削了一樣。蔣四爺湊近船老大問道:“這么多的山,不知哪座叫漢陽峰?”船家用手一指說:“大爺,您抬頭往前看,那個最高的山就叫漢陽峰。”蔣平往前一看,這山真是群山之冠,數(shù)它最高,山尖上云霧繚繞。蔣平又問他:“老大,你聽說這漢陽峰上有個天池沒有?”“嗯,天池?沒聽說過。”四爺一聽,奇怪,姜天達(dá)都知道,他卻不知道,也許這兒不叫這個名吧,接著蔣平又問:“這山上有水泡子沒有呀?”“有,就在漢陽峰山頂上。”蔣平心想:這肯定就是天池了。

    這條船繼續(xù)往下走,這時離漢陽峰不遠(yuǎn)了。四爺說:“靠邊,靠邊,請停一下,我們下去有事。”船家把船靠了岸,拋下描,搭上跳板,蔣平九人上了岸。蔣平對船家說:“我們上山有點事,麻煩你這只船在這等等,至多天黑以前我們就回來了,你們再把我們送回九江。”“你可別耽誤工夫太長了,不然天一變,江水一發(fā)脾氣,咱們可就回不去了。”四爺把手一攤說:“老大,我們是辦事來的,這事辦不完怎么能回去呢?你呀,怎么說也得在這等著,我看今天不會出事。”“好吧,各位客官速去速回,咱們以日頭落為準(zhǔn)。那時你們?nèi)绻夭粊恚覀兛梢厝チ恕!薄昂昧耍谎詾槎ā!?br />
    蔣平九人帶著來時準(zhǔn)備的應(yīng)用之物,順著盤山道開始登山。常言說,望山跑死馬呀,看著山就在眼前,要爬上去可不易呀。仗著這九個人都有絕藝在身,走山路還不那么吃勁。盡管如此,走了一陣,一個個也還是氣喘吁吁。到了正當(dāng)午,他們就登上了漢陽峰的頂峰。到了這兒,才感覺到起了風(fēng),山上的樹木亂晃,有時風(fēng)刮得眼睛都睜不開。這時,白蕓瑞驚呼一聲:“四伯父,您看!”蔣平揉了揉眼睛,順著白蕓瑞的手指一看,就見腳下白汪汪一灘池水,這就是天池,跟姜天達(dá)所介紹的一點也不差呀。“哎喲,”蔣平長吁了一口氣。大伙翻過一架小山梁,來到了天池的邊上,就見這灘池水,又清又綠,有的地方一眼能見底,水深的地方呈現(xiàn)出黑綠色。天池的邊上,長著奇花異草。這時水面相當(dāng)平靜,偶爾被風(fēng)一吹,稍微起點波紋。蔣平選了一塊干凈的地方,讓大家坐下來休息一陣兒。

    歇了一會兒,大家緩過乏來,幾個弟兄全站起來了。“四叔,咱們該伸手了。”“差不多了,來呀,換水衣。”這些人都帶著水衣水靠,一陣兒工夫都換上了。蔣四爺也不例外,他戴好水衣皮帽,身穿油綢子褲褂,勒緊卡扣,腰煞板帶,背后背著油綢子做的百寶囊。蔣平說:“這么辦吧,張豹、馬龍,你們倆跟著我第一撥先下水,撈不上來咱再換人。蕓瑞呀,你們六人先在這等著。”蕓瑞說:“好吧,我們在這等著。”

    蔣平領(lǐng)著張豹、馬龍來到水邊,蹲下撩了撩水,這水不涼不熱正合適。三人試著往里-,走了三四步就沒了脖子。這三人頭往下一扎,就潛入水底了。蔣平在前,那二人在后,六只眼睛尋找那九籽蓮花。這時正是中午,陽光最足,透過水面照到水下,使水非常清亮,就像水晶宮似的。他們發(fā)現(xiàn),池底全是大小石塊,石縫中長了不少的水草,搖搖晃晃甚是好看,有不少奇形怪狀的小魚游來游去。這三人此時可無心觀賞這美景。這池底并不算太大,也就是六個四合院那么大,轉(zhuǎn)了一圈,也沒發(fā)現(xiàn)有九籽蓮花。蔣平正在著急,就覺得身上一動,回頭一看,是張豹捅了他一拳。張豹把手往前一指,蔣平順?biāo)傅姆较蛞豢矗谇胺讲贿h(yuǎn)之處,石頭底下有條裂縫,當(dāng)中長出一朵蓮花,花旁帶著兩片葉子,被水一沖搖搖晃晃的。蔣四爺眼睛一亮,這正是他們要我的九籽蓮花,跟姜天達(dá)畫的那張圖是一點不差,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蔣平這個高興呀,心想:九籽蓮花一到手,歐陽普中這條命就算保住了,他的命保住了,八王擂也就是我們勝利了,那就能把八王爺請回來。想到這兒,蔣平雙腿一蹬,直奔九籽蓮花游去。他光顧看九籽蓮花了,沒注意往旁邊看,在這旁邊有三個大小不同的黑洞,中間的大洞有五尺多高,黑乎乎的,深不見底;旁邊的兩個小洞也有三尺多高。在這三個洞里趴著三個怪物,左邊這個長著四只爪,大尾巴,嘴巴有三尺長,滿嘴都是锃亮的大青牙,眼珠有饅頭大,眼睛一睜就放出兩道金光,舌頭有五尺多長,吐出來又縮回去,如同烈火苗似的。張豹和馬龍發(fā)現(xiàn)了這怪物,伸手把蔣四爺?shù)哪_脖子拽住了,用勁往回一拉,蔣四爺轉(zhuǎn)了個圈。蔣平不知為什么,就給了張豹一拳,意思是我剛要摘蓮花,你把我拉回來干什么。這二人心里明白,用手往左邊那個洞口一指,蔣平回頭一看,腦袋里“嗡”的一下,心說:不好,這天池里還真有怪物。

    這洞里趴著的是一種鱷魚,這種鱷魚比一般的鱷魚可大得多,從嘴巴尖到尾巴梢有三丈多長,這左右兩個小洞里各有一條,正中的大洞里是一條孽龍,這三個怪物在這守著九籽蓮花,不管誰一靠近這九籽蓮花,它們就不答應(yīng)。左邊這條鱷魚,眼睛睜著,射出兩道金光,它一見有人靠近九籽蓮花,就將尾巴一攪,四爪一翻,躥出了洞穴,直奔蔣平而來。蔣平說聲“不好”,轉(zhuǎn)身就逃,那二位也是如此,三人拼命往岸上游。可在水里頭,人再快也沒有鱷魚快呀,就見這東西尾巴一攪,往上一探頭,往肚子里一吸氣,一下子就把勇金剛張豹給吞進(jìn)去了。可憐的張豹,連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就成了鱷魚食。這工夫,馬龍陪著蔣四爺露出了水面,他們大聲呼喊:“救命,快救命!”話音剛落,白蕓瑞幾個人還沒來得及伸手,只見馬龍的身子往下一沉,也被鱷魚吞食下去。

    白蕓瑞趕忙跳到水中,一把抓住蔣平,三把二下游到岸邊跑了上來。這鱷魚把大腦袋探出水面,瞪著兩只怪眼,往岸上看了看,一縮脖又回去了。

    蔣四爺?shù)搅税渡贤厣弦惶桑冒胩鞗]說出話來。那六個人不知水下發(fā)生了什么事,方才雖然看見了這怪物,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全都不清楚。蕓瑞把蔣平放在懷中,呼喚半天,蔣四爺才喘過這口氣來,一下子就哭了起來。蔣平把經(jīng)過一說,大家知道張豹、馬龍雙雙斃命,也都哭了。人們原以為到這取九籽蓮花,比偷江洪烈的解藥要方便些,來這才知道,并不像想象的那樣。可事情已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不伸手摘也不行呀,再危險,也得把九籽蓮花弄到手。

    白蕓瑞站起來說:“四伯父,您在此稍候片刻,待小侄下去取蓮花。”“慢,蕓瑞,不行呀,咱可不能硬碰硬啊。”蕓瑞冷笑一聲說:“四伯父,咱們不就是為九籽蓮花來的嗎?再危險也得下去,不然,就白來了。家里的人可都等著咱們呢,四伯父,您就不用管了。”說著,白蕓瑞把手一甩,蔣平險些沒趴下。蕓瑞跳到水中,蔣平叫蔣昭快跟蕓瑞一塊兒去,怕蕓瑞一個人去太孤單,蔣昭手提三環(huán)套月避水圈,一個猛子跳入天池,和蕓瑞一起沉到水底。

    這時候,水里面又恢復(fù)了平靜。他們見到了馬龍、張豹的血跡,心中如刀絞一般。事情沒辦成,先搭上了兩條人命。蕓瑞心想:我無論如何也得把事情辦成,不成,我寧愿死在這天池之中。他邊想邊游,尋找九籽蓮花。蔣昭跟隨在他身后,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九籽蓮花。他們接受了蔣平的教訓(xùn),在摘取這花之前,先往對面仔細(xì)觀看。這時,左邊洞里的鱷魚剛剛吃了兩個人,正趴在那品滋味呢,見有人來它也沒動。右邊這條鱷魚肚子還空著,它一看來了人,像猛虎下山一般,奔蕓瑞就沖了過來。這個怪物還沒到人跟前,就把大嘴一張,一股強大的吸力,使蕓瑞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白蕓瑞也豁出去了,就借著這股勁兒往前一躥,掄起寶刀一下子就把鱷魚下巴給劈下去了。這鱷魚痛得把頭轉(zhuǎn)了個個兒,天池的水一下子就漲了四尺多。蔣平他們在岸邊看得清清楚楚,天池就像開了鍋一樣,三起三落。岸上這幾個人無不膽戰(zhàn)心驚,他們知道,水底下已經(jīng)發(fā)生了激戰(zhàn)。

    白蕓瑞一刀砍掉了鱷魚的下巴,以為這下好辦了,哪知道他更靠近不了了。只要他往前一湊,這鱷就一轉(zhuǎn)個兒,把蕓瑞打出去好遠(yuǎn)。蔣昭也一點不示弱,他拿著的三環(huán)套月避水圈里邊安著機關(guān)呢。正在這時,那條兇猛的鱷魚一張嘴,蔣昭手急眼快,一下子就把避水圈塞到它嘴里去了。他迅速地用大拇指一按繃簧,“咔嘣”,避水圈兩邊的尖子就出來了,正好豎在鱷魚的嘴里,這鱷魚一咬,上膛下膛全被尖子給支住了,這鱷魚一撲騰,把蔣昭甩出了好遠(yuǎn)。它想把避水圈甩掉,已經(jīng)不行了,那尖子已經(jīng)扎到肉里。白蕓瑞利用這個機會,游到鱷魚的肚子底下,使出全身的力氣用刀往上一捅,捅進(jìn)了一尺多深,他用腕子往外一帶,那刀就把鱷魚的肚子拉開了,只見那怪物折騰了一會兒就不動了。

    蔣昭趕緊過去,把避水圈從鱷魚的嘴里摘下來,二人笑著互相點了點頭。正在這時,左邊那條鱷魚緩過了勁,猛沖過來。這哥倆不敢遲疑,繼續(xù)作戰(zhàn)。您別看方才斬那頭鱷魚沒費勁,可對付這條鱷魚就難了,它干脆就不讓你靠近,你離它還好遠(yuǎn)呢,它就把尾巴一攪一晃,這水就開了鍋了,這哥倆被浪打得栽栽撞撞。他們深知,不把這家伙鏟除,想摘取九籽蓮花勢比登天。這哥倆就豁出去了,一個在前,一個在后,一上一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與鱷魚搏斗。最后,蕓瑞一刀把這鱷魚的尾巴給砍掉了。這鱷魚疼痛難忍,尾巴一掉失去了平衡,它身子也就不那么平穩(wěn)了,再不能隨心所欲、興風(fēng)作浪了。蔣昭一看機會來了,他用三環(huán)套月避水圈的尖子,一下子把鱷魚的眼睛扎瞎了。蕓瑞趁機往前一跟步,雙手捧刀,“咔咔咔”,連著三刀,這才把鱷魚的腦袋砍掉。這下子整個天池全被鮮血染紅了,什么東西也看不清了。蕓瑞心想:要抓緊時機,快取九籽蓮花。

    蕓瑞他們以為兩條鱷魚一死就沒事了,哪想到大禍在后頭呢。中間那最大的洞里,還有一條孽龍哪。這孽龍倒挺穩(wěn)當(dāng),它連動也沒動,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這陣兩條鱷魚都不在了,它一見有人靠近九籽蓮花就不干了。只見它把尾巴一攪,一下子就從洞里沖了出來。由于它身體龐大,這一出來帶動著水的沖力,就把蕓瑞他們打出二十幾丈遠(yuǎn)。盡管這哥倆有水性,可也控制不住自己,孽龍把大嘴一張,前爪一探,沖著這小哥倆就來了。這小哥倆見勢不好,轉(zhuǎn)身就跑。蔣昭稍微慢了一點,被孽龍的爪子給撓了一下,水衣被撕破,蔣昭的后背被撓了道溝兒,他疼得“哎喲”一叫,張開嘴被嗆了一口水。蕓瑞一看不好,伸手把蔣昭的胳膊抓住了,拼命往回跑,這才上了岸。這孽龍一看沒追著,又回到了洞穴。

    蔣平這幾個人一直盯著水面,一看池水又像開了鍋一樣,一會兒池水變紅了,就知道下面發(fā)生了惡戰(zhàn)。哥幾個剛要下水去援助,一看蕓瑞、蔣昭回來了,趕緊過來把他倆扶上來。白蕓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把寶刀往地上一放,呼呼直喘。再看蔣昭是面無血色,水衣也壞了,順著后背直淌血。蔣平一驗傷,那道溝被撓的還挺深。四爺心疼得直皺眉,趕緊取出最好的刀傷藥給上好,又給吃了解毒散,包扎了傷口,這會兒蔣昭才叫出聲來:“哎呀,疼死我了。”蔣四爺一看天氣,日頭往西轉(zhuǎn)了,心想:今天也就是這樣了,如果繼續(xù)下去,我們爺幾個一個也活不了。他跟蕓瑞一商量,決定先回店房,一則是歇歇,二則另想良策。蔣平說:“我們這趟也沒白來,發(fā)現(xiàn)九籽蓮花確實存在,知道了水里頭有什么了,咱們不要硬碰硬,事在人為,再想辦法嘛。”蕓瑞點頭贊同。就這樣,剩下的這七個人回到了江邊,找著那只船。大家上船后,蔣平把手一擺說:“回去吧。”船家一看比來時少了兩個人,便問:“還有二位呢?”“那二位回不來了,您就別問了,快走,快走。”船家知道其中有事,不敢多問,將船一掉頭,回奔九江府。

    這條船回到了碼頭,靠了岸,蔣平眾人無精打采地從船上下來,攙扶著蔣昭,回奔店房。到了店房時天就黑了,他們把門開開,回到屋里往床上一倒,長吁短嘆。蔣平說:“這樣回去怎么向包大人交待呢,那張豹、馬龍也是堂堂的六品武官呀,連個尸首都沒找回來。下一步怎么辦?別看我嘴上說事在人為,想辦法,可能有什么辦法呢?”蔣平可真是發(fā)愁了,連晚飯也沒心思吃了。

    正在這時,店小二進(jìn)來了:“哎,各位還沒歇著哪。”蔣平看了一眼說:“有事嗎?”“請問,哪位姓蔣?”蔣平一指自己的鼻子說:“我就姓蔣。”“您是不是開封府的蔣老爺?”“不錯,是我。”“噢,那就對了,我們店東家認(rèn)出您來了,想拜望拜望,不知您賞臉不賞臉?”蔣平這陣兒心都亂了,哪有心思待客呢,可人家主動來拜望又怎好拒絕呢,蔣平只好點點頭說:“請。”說著,店小二就出去了。

    蔣平從里屋來到外屋,把衣服歸整一下,時間不長,就聽見了腳步聲音,門被拉開,從外邊走進(jìn)一人。四爺借燈光一瞧,此人長得身高八尺,可腰挺細(xì),臉?biāo)平S,三綹墨髯,堂堂儀表,不像開店的東家,倒好像武術(shù)場上的教頭。蔣平仔細(xì)一看,有些眼熟。就見這人來到蔣四爺近前,屈膝跪倒說:“四老爺一向可好,小人給四老爺磕頭了。”蔣四爺上前相攙,說:“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店主請起,坐,坐,我瞧著您怎么這么眼熟呢?”“四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您忘了我是誰啦?”“我想不起來了。”“我不是姓史,叫史單嗎?”“哎喲。”蔣四爺一下子想起來了,他握住史單的手,這親熱勁就別提了。“怎么,你在九江?”“可不是嗎,我在九江已經(jīng)住了五年了。四爺,別看我身在九江,心可在開封府哪。我時常想念老少英雄們,不怕您笑話,逢年過節(jié)我想起您和各位來,還抹眼淚呢。”蔣四爺聽罷,不住地贊嘆。

    這個史單原住在東京風(fēng)丘門外嚴(yán)家灘。當(dāng)初,他為了謀口飯吃,給花花太歲嚴(yán)賓當(dāng)教師。嚴(yán)賓因為搶男霸女,胡作非為犯了案子,開封府派人抓他,史單為了幫主人的忙,掄三節(jié)棍一打,哪知道這一棍子正打在他主人腦袋上,嚴(yán)賓被打死了。雖然是誤傷,史單也被判了十年徒刑,發(fā)配南陽府牢成營。刑滿之后,史單還真幫了開封府的忙,立了不少功。這包大人就想把他留在開封府當(dāng)差,可史單覺得自己沒有那個能耐,就拒絕了。包大人賞賜他一百兩銀子,史單就離開了東京,落戶在九江。后來,在表弟的幫助下開了這么個史家老店,一直到今。他跟蔣平是老熟人了,蔣平他們一進(jìn)店,他就認(rèn)出來了,但沒敢問,因為店簿上的名字不對。可又一想:他們到九江肯定是抓差辦案,用的是化名,所以就壯著膽子來見蔣平。二人一見面,史單抱腕當(dāng)胸問蔣平:“四老爺,我可不該問哪,你們遠(yuǎn)離京師來到九江府,是有什么案子要辦嗎?”“哎,別提了,史單,你倒輕松自在,做了買賣人,我們可倒霉了,身在開封,每天這事都擺弄不開呀。”蔣平就簡簡單單地把今天發(fā)生的事跟他講了,史單,聽罷,一拍大腿說:“哎喲,四老爺,你怎么早不說呢?”——
86#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1:52 | 只看該作者
第087回 借寶珠拜望混江龍 出難題比武訂終身    蔣平巧遇史單,故人相見,心潮澎湃,訴說了許多往事。說來說去,蔣平談到眼前的事情。史單驚喜交加,把大腿一拍說:“四爺,您怎么不早說呢?早說了,何致于搭上兩條人命,落到這步四地?”蔣平聽他話里有話,問道:“怎么,你有辦法?”“四爺,我倒沒有什么能耐,但我認(rèn)識一個人。此人就住在漢陽峰下的蓋家莊,姓蓋,叫蓋天籌,他還有個女兒,叫草上紅姑蓋飛俠。在九江府,提起蓋家父女,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蓋老頭兒水性精通,在水里不吃不喝能呆五天五夜,在水下能換氣,能打坐,還能睡覺。要想得九籽蓮花,非蓋家父女幫忙不可。”蔣平想了想說:“他的綽號是不是叫混江龍?”“對呀,現(xiàn)在還加個老字,叫老混江龍,今年可能七十來歲了。”蔣平點點頭說:“我早聽說過他的大名,不過我與此人素不相識,他能幫我們的忙嗎?”史單一笑說:“四老爺放心,小人跟蓋老先生關(guān)系不錯。三年前,老頭兒領(lǐng)著兩個仆人來九江辦事,就住在我的史家店,偶染風(fēng)寒,病倒在店中,是我請醫(yī)生,日夜守候著把他老人家治好。他對我的確不錯,從那以后,我們就交了朋友。逢年過節(jié),他都給我送禮,我也以禮相還。憑著我這張小臉,再憑四爺?shù)拇竺瑑煞矫嬉皇箘牛f無不幫忙之理。”蔣平點點頭說:“那就麻煩你了。”“這叫什么話,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您說咱們什么時候去?”蔣平看看天,天已經(jīng)晚了,就說:“最好明天吃完早飯就登程。”“好,一言為定。”蔣平把他送到院里,史單拱手告別。

    蔣平回到屋里,蕓瑞問道:“四叔,姓史的話可靠不?”“比較可靠。”“那就好,但不知蓋天籌是何許人。能不能給咱幫忙是次要的,問題是能不能斗得了孽龍,幫咱取出九籽蓮花。”蔣平苦笑一下:“我也心里沒底,試試吧,但盼能夠如愿。實在不行,再想別法。”大家脫衣休息。這一夜誰都沒睡好,一是惦記九籽蓮花的事,二是思念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雖說這些人經(jīng)風(fēng)雨,見世面,對死傷的事習(xí)以為常,但大家在一起混了多年,能不痛心嗎?他們迷迷糊糊剛睡著,就聽見“咚咚咚”有人敲門。蔣平趕緊起床開門,史單換了身新衣服,樂呵呵走進(jìn)廳堂說:“四老爺,睡得好嗎?”“還可以。”“您不是說今天早上去嗎?我已把早飯準(zhǔn)備好了,請各位起來用餐吧。”蔣平回身對大伙說:“快起,吃飯了。”老少七個人都起來,洗漱完畢,直奔前院。

    史單就住在店內(nèi),現(xiàn)在還是光身一人。他性情孤僻,就樂意一個人過,有不少人保媒都讓他謝絕了。大家進(jìn)到屋里,見屋里擺設(shè)平常,但挺寬敞,地中間放著一張圓桌,大家團(tuán)團(tuán)圍坐。伙計端來早點,大家沒什么胃口,只勉強吃了點。史單問道:“四爺,您看還有要辦的事沒有,沒有就起身吧。”“沒什么事,走吧。”他在頭前引路,蔣平眾人相隨,離開九江府,直奔蓋家莊。

    這些人走得快,不久就進(jìn)了山區(qū),越走山越陡,越走路越險,拐過一座山彎,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漢陽峰,高聳入云。蔣平口打咳聲道:“這哪是漢陽峰,分明是一座鬼門關(guān)!”他愁腸百轉(zhuǎn),邊走邊想著心事。劉士杰問道:“史單,還有多遠(yuǎn)?”“到了,過了前面那片大樹林就是蓋家莊。”眾人又走了二里多,穿過樹林,眼前出現(xiàn)了一座山莊,景色優(yōu)美,真是世外桃源。蔣平看罷,不住地贊嘆,心想:我老了,也找這么個地方,幾間房屋,一個小院,安度晚年。到現(xiàn)在,蔣平有點活膩了,覺得人生忙忙碌碌沒什么意思,所以看到這小山村,無限地羨慕。

    說話間,過了石橋,進(jìn)了村里,來到一宅院前,院墻高大,臥磚到底,磨磚對縫,黑門樓,齊凳獅子石頭臺階,門前兩溜拴馬的樁子,高大的影壁墻,門口掃得很光凈,大門開著,門前放著紅漆板凳,凳上坐著兩個家人,正搖頭晃腦說著什么。史單讓眾人等著,邁步來到臺階下一抱拳,說:“二位,辛苦了,今天你們值班?”兩人抬頭笑道:“這不是史掌柜嗎?今天怎么得閑來了?今天是我們的班。那些人是誰?”“幾個朋友,久聞蓋先生大名,想來拜會拜會,我就領(lǐng)來了。先生在家嗎?”“在家,剛練完早功,正在書房呢?”“煩勞二位通稟一聲,說史單有急事求見。”一個家人到里邊通報。時間不大,聽見院里響起腳步聲,有人朗聲大笑道:“史掌柜來了,歡迎歡迎。昨天晚上我還思念你呢。”再看那個家人的后面,跟來一位老者。老者高有一丈一,寬寬的肩膀,厚厚的胸膛,大長臉,高顴骨,縮腮幫,四棱下巴,深眼窩,一對黃眼珠,焦黃的頭發(fā)絡(luò)著發(fā)纂,黃白胡須撒滿前胸,一嘴整齊的白牙,金簪別頂,身穿對開員外氅,腰系絲絳,絳紫色的中衣,蹬著一雙福字履。蔣平心想:這定是蓋天籌了。史單快步上前,撩衣服跪倒,說:“老人家一向可好?小人史單給您叩頭了。”老者趕緊相攙道:“請起,請起。這是何苦,又不逢年過節(jié),你磕什么頭?今天怎么這么得暇?”“我店里來了幾位朋友,久聞老人家大名,想和您見一面,我就領(lǐng)來了。請老人家恕我冒昧,就是這幾位。”蓋天籌往門口一看,來了七個人,雖然相貌不同,但個個威風(fēng)凜凜,都背著家伙。為首的是一個小老頭兒,長得干巴巴,但特別精神,背著分水蛾眉刺。緊挨他的是個漂亮的小伙子,身高八尺五寸,細(xì)腰-臂,月白緞的扎巾,月白緞的箭袖,月白緞的英雄大氅,上繡大朵牡丹花,面似銀盆,劍眉虎目,鼻直口方,水汪汪一對大眼睛,小伙子長得太帥了。蓋天籌看罷多時,問史單道:“這些人是誰?”史單介紹道:“這位老爺子,祖居南京人氏,現(xiàn)任開封府三品帶刀御前護(hù)衛(wèi),人送綽號翻江鼠,蔣平。”“是蔣四爺,失敬失敬。小老兒迎接來遲,當(dāng)面恕罪。”蔣平一看,老頭兒長得雖然粗野,但是說話相當(dāng)和氣,急忙恭身施禮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蔣平來得魯莽,望求莊主多加海涵。我給介紹介紹,這位姓白,叫白蕓瑞,人送綽號玉面小達(dá)摩。說他您大概不清楚,他父親就是我磕頭的兄弟,老五白玉堂。”“哎呀,今天我們家這是怎么了,來的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蓋天籌說著,拉著白蕓瑞的手,親熱得了不得,蕓瑞也見過了禮。蔣平接著把蔣昭、劉士杰、沈明杰、邵環(huán)杰、呂仁杰幾個一一介紹,大家客套一番,進(jìn)了院。院子好闊氣,白沙子鋪地,干干凈凈,種了兩行石榴樹,正中央是五間庭房,當(dāng)間穿堂門。走過穿堂門,到了二道院,雖然沒有前院那么寬大,但方磚鋪地,兩邊擺著大盆的鮮花,濃郁的香味直刺鼻孔,使人豁然開朗,精神振奮,好似一座花園。上房三間,非常寬大,門開著,有兩個小童正在屋里收拾東西,見客人來了,低著頭閃到兩旁,蓋天籌把大家讓進(jìn)客廳。

    客廳高大寬敞,方磚鋪地,光滑平整,天花板,亮粉墻,墻上掛著幾幅水墨丹青,八仙桌,太師椅,明清亮字,非常莊重。蓋天籌急忙讓座,大家分賓主落座。時間不大,伙計端上了茶水,茶香撲鼻。這時蓋天籌問道:“四爺,久聞大名,如雷貫耳,你們大五義弟兄,那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早想高攀一步,無奈萬水千山,煩事纏身,始終未能如愿,沒想到四爺金身大駕,光臨寒舍,不知何故?”蔣平苦笑一下說:“蓋老先生,憑著真人不說假話,有什么我就說什么,如有不對之處,望老先生見諒。”他從八王擂說到歐陽普中被人暗算,幾個人奉命來天池取九籽蓮花,遇上困難,雙刀將馬龍、勇金剛張豹雙雙斃命。蓋天籌靜靜地聽著,時而皺眉,時而口打咳聲,非常同情,聽完了低頭不語。史單忙插話道:“老先生,方才四爺把話都說了,為什么上您這兒來呢?就是想請您出頭幫忙,到天池斗孽龍,取九籽蓮花。”蓋天籌皺了皺眉頭說:“四爺,恐怕這事我萬難從命。”蔣平聽后心頭一涼,忙問道:“老先生莫非不愿意幫忙嗎?”“不是這個意思。無論從史掌柜這邊,還是憑四爺?shù)拿叶嫉脦兔Γ蜻@事從沒試過,心里沒底,萬一不成,豈不誤了大事?”蔣平一聽是因為這,剛才是客氣話,于是說:“老先生不必客氣,您肯幫忙,我們就感恩不盡了,您無論如何得賞臉。”“好吧。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現(xiàn)在雖說不是開兵見仗,可也大同小異,天池就是戰(zhàn)場,孽龍就是勁敵。如何克敵制勝,這里大有文章。水里有沒有九籽蓮花我不清楚,那水我去過不止一次,因為發(fā)現(xiàn)水底下有怪物,才不敢靠近。因為它平常也不出來騷擾百姓,我也犯不著找麻煩,不曾想把它消滅。據(jù)你們這一介紹,誰要進(jìn)了天池,它就傷誰,看來非把它除掉不可,不然就取不出九籽蓮花。”蔣平插話道:“但是這條孽龍煞是厲害,沒法治。”蓋天籌接著說:“我有祖?zhèn)髦畬殻袘螨堉椋阉徒o女兒蓋飛俠了,我已答應(yīng)做她的定親信物。倘若我們用這顆珠子,把孽龍從洞里引出來,那九籽蓮花不就沒有看守的了嗎?然后我們兵分兩路,一路斗孽龍,一路取九籽蓮花,不就成功了嗎?我這是坐到屋里瞎琢磨,不知四爺意下如何?”“太好了!”蔣平把大腿一拍說:“老人家,您的主意實在高。但這珠子能不能把孽龍從洞里引出來,我心里還沒底。”“沒關(guān)系,據(jù)你說,沒有這珠子,孽龍見人就追,何況有此寶珠呢。咱們試試看,我也豁出去了,一定盡全力為大家?guī)兔Α4蠹疑宰蹋业胶箢^一趟,因為這珠子在我女兒手中,我把它要出來,讓大家看看。”說著,蓋天籌起身奔內(nèi)宅。

    內(nèi)宅就是他女兒住的地方。他老伴王氏,十年前就去世了,全靠著一個乳母劉氏,把女兒拉扯成人。女兒現(xiàn)在已經(jīng)二十歲,尚未許配人家。高門不娶,低門不就,比他家強的,人家認(rèn)為門不當(dāng),戶不對,不如他家的,自己還看不上眼。尤其姑娘蓋飛俠,性嬌氣傲,一般人看不在眼里,蓋天籌為女兒的婚事非常發(fā)愁,就盼著能找個合適的人家,自己也就輕松了。

    蓋天籌邁步來到女兒的院里,先咳嗽了一聲,打個招呼,因為姑娘大了,恐怕一時不便。丫鬟小紅聽見,推門往外一看,說:“員外爺來了。”說話間,姑娘蓋飛俠出來幾步跑到爹爹跟前,滿臉堆笑地問道:“聽說咱家來了幾位客人,都是練武的?”“來了八位,都是了不起的英雄。”姑娘把爹爹讓到屋里,老頭居中而坐,丫鬟小紅獻(xiàn)荼。姑娘問道:“他們來有什么事嗎?”“有事。丫頭,你知道他們是誰嗎?為首的是開封三品帶刀御前護(hù)衛(wèi),翻江鼠蔣平。”“大五義的老四。”“對,另外還有個后起之秀,是白玉堂之子,人送綽號玉面小達(dá)摩,叫白蕓瑞,青春年少,名貫九州,不但是名門之后,將門虎子,而且人長得出眾,太叫人喜歡了。”老頭兒是無意之中說了這番話,不知為什么姑娘的臉“騰”一下就紅了,說:“喲,看爹爹把他夸的,未必就像您說的那樣。”“為父還能開玩笑嗎?不信你到外邊見見,此人果然不俗,倘若……哈哈……”老頭兒手捻須髯瞅姑娘一笑,下面的話沒說。姑娘何等聰明,他早猜到爹要說什么,不由得臉更紅了,丫鬟小紅也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在旁抿嘴直笑。姑娘背臉問道:“爹,您說正經(jīng)的吧,他們到底為什么來的?”“他們遇上了棘手的事,是來請為父幫忙的。”“幫什么忙?”蓋天籌把蔣平所說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姑娘轉(zhuǎn)過身來,柳眉一挑,問道:“您答應(yīng)了?”“為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您老人家沒想想,這是件危險的事。您不是常和我們說,數(shù)年前有不少成了名的俠客、劍客,都死在天池,沒有絕藝,到里邊性命難保。您怎么還要答應(yīng)?您幫忙,就得冒險,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女兒依靠何人呢?”老頭兒哈哈笑道:“放心吧,沒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為父心里沒底,焉能答應(yīng)?況且并非為父一人,還有蔣四爺和他手下的六個年輕人,他們不但水性高強,而且武藝精通。我們八九個人還治不住一頭孽龍?”姑娘聽罷,只好如此,問道:“您準(zhǔn)備什么時候去?”“看來明天就得起身。不過光我們八個人去還不行,還必須拿著戲龍珠。你把寶珠先借為父一用。”姑娘一聽撅著嘴說:“那珠子乃是咱家傳世之寶,而且您答應(yīng)作為女兒定終身的信物,怎么能輕易交給外人呢?我不給。”“孩子,這是借用。不用戲龍珠,怎么能把孽龍引出水面?又怎么能取九籽蓮花?放心吧,既損不壞,也丟失不了,別舍不得,拿出來吧。”“不,就不拿。”蓋飛俠在父親面前撒開嬌了。老頭兒哭笑不得,把眼珠一瞪,假意生氣道:“難道為父的話你也不聽了?快拿出來!”“拿戲龍珠也行,但有一件事我得說明白,他借咱們的寶珠,要您去幫忙,最后他們怎么報答咱們呢?”“孩子,為父不是常對你說,咱們行俠作義之人,講究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施恩不望報。為別人做了好事,不希望別人報答,你怎么忘了?張口就問人家怎么報答,難道不怕恥笑嗎?”姑娘笑著說:“爹,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開封府的這幫人,眼皮都往上撩,對一般人他們都不放在眼內(nèi),你我父女不過是山村的普通住戶,舍命相助就算幫了他們大忙,別讓他們過河拆橋,把咱們?nèi)拥骄畔鲈仆狻T蹅兎胖萌兆硬贿^,何必染這一水呢?那九籽蓮花盜也好,不盜也好,與咱們有什么關(guān)系?歐陽普中好也罷,死也罷,跟咱們也毫無妨礙。”“話雖如此,但這些人都是可敬可佩的人物,焉能見死不救?少說廢話,快把戲龍珠拿出來。”姑娘答應(yīng)一聲奔里屋,小紅緊跟著。時間不大,小紅出來給老頭兒飄飄萬福,抿著嘴直笑。蓋天籌不解其意,問道:“你犯什么病了?樂什么?”小紅答道:“員外爺,恕奴婢大膽,我向您提一件事,姑娘面薄抹不開,剛才告訴我,讓我轉(zhuǎn)達(dá)給您。您剛才說有個白蕓瑞,是名門之后,將門虎子,有能耐,官又大,哪兒都好,我們姑娘非常羨慕,提出來借給他們戲龍珠,想跟白蕓瑞當(dāng)場比武,見見面。不知員外爺意下如何?”老頭兒一聽,把臉往下一沉,說:“這純粹是癡心妄想。我們有什么理由跟人家比武?人家哪得罪咱們了?二十來歲的姑娘了,難道不怕害羞嗎?此事萬萬使不得。”聲音挺大,姑娘在里屋聽見了,放開嗓音說:“爹爹,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我想和他比武不為別的。”“那為什么?”“為什么您還不清楚嗎?”小紅聽了,樂得“格格”直笑,說:“員外爺,您太忠厚了,我們小姐的意思說得很清楚,因為您夸白蕓瑞多么好,小姐動心了。”一句話才提醒蓋天籌,老頭兒感到自己太愚昧了,怎么連女兒這點心事也沒猜到!他拍了拍腦門,哈哈笑道:“是這么回事,我知道了。你把戲龍珠拿出來,為父到前庭和他們商議。”“那不行,給他戲龍珠就沒有把握了。您先行一步,我隨后就到,這件事我去辦。”老頭兒一聽姑娘這話,把臉豁出去了,也就沒有辦法了,說:“丫頭,你可要謹(jǐn)慎從事。”“我知道,您放心吧。”蓋天籌起身奔前庭。

    蔣平眾人見蓋天籌回來了,趕緊拱手施禮道:“您費心了。”蓋天籌編了一套話,說姑娘恐怕丟失,把戲龍珠藏起來了,一半會兒很難拿,讓大家稍候片刻,大家誰也沒往別的地方想。老頭兒偷眼看白蕓瑞,怎么瞅怎么帶勁,心想:這要招了東床駙馬,做了門前的嬌客,我們老蓋家祖上可燒了高香了。老頭兒正高興,就聽見有腳步聲,乳娘劉氏、丫鬟小紅來了,進(jìn)屋飄飄萬福,和大家都見過禮。小紅說:“員外爺,我們小姐聽說前庭來了客人,特意把戲龍珠送來了。”說話間,草上紅姑邁步進(jìn)了屋。

    蔣平眾人閃目一看,為之一驚,姑娘長得太美了。適中的身材,瓜籽臉,尖下頦兒,莉花色的臉,滿頭的烏發(fā)用紅巾包裹,外披紅色斗篷,周身上下火炭紅。姑娘往里一走,腳步輕盈,飄飄如仙,真好比從月宮之中飄落人間。在座的人,經(jīng)得多,見得廣,什么樣的女子都見過,但像蓋飛俠這樣漂亮的真不多。這時候,蓋天籌把女兒叫過來,挨個兒指引介紹。唯獨介紹到白蕓瑞這兒,老頭兒顯得話比較多,報了白蕓瑞的名姓、官銜,還說了他父親是誰。姑娘就站在白蕓瑞對面,慢閃秋波,偷眼觀看。看她的表情,老頭兒就知道姑娘太滿意了。蓋飛俠等爹爹介紹完了,回過頭來說:“爹爹,您不是說用戲龍珠嗎?女兒給您送來了。”

    說話間,乳母劉氏把一個小包放到桌上,慢慢解開,里面是一個小盒。盒子是檀木的,犄角都包著金子,上面有個小蝴蝶,還有一把小金鎖。鑰匙在姑娘手里,她打開鎖頭,把小蓋輕輕揭開,里面兩層棉墊,把棉墊掀開,就是戲龍珠。珠子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溜圓锃亮。姑娘把它拿出來在眾人面前一晃,放出七道彩霞,映到人們臉上,紅紅綠綠非常好看。蔣平看罷心想:好寶物,價值連城,乃是稀世的珍寶,沒想到老蓋家有這樣的東西。問道:“老員外,您這顆寶珠是怎么流傳下來的?是祖上原來就有,還是買來的?”蓋天籌笑道:“四爺,您把我也問住了,據(jù)我父親說,這顆珠子到我們爺倆手上已經(jīng)傳了六代。至于我們祖先是怎么得的這顆珠子,我一點也不知道,這東西年頭不少了。咱們明天到天池就憑這顆珠子,引出孽龍,好把它消滅,成敗就在此一舉了。”說著把珠子放回盒里,重新蓋好,鎖好,交給蔣平。蔣平一看心想:這責(zé)任不小,我的能耐不怎么樣,再帶丟了,可賠償不起啊。四爺轉(zhuǎn)身把珠子給了蕓瑞,說:“孩子,你先替我保管。”“四大爺,這怎么行?”“你不行,誰行?帶到你身上保險,放到我身上,萬一丟失,就要我這條老命了。”蕓瑞沒再客氣,接過來揣在百寶囊中。當(dāng)然他也感覺自己肩頭壓上了千斤重?fù)?dān)。

    這時,姑娘轉(zhuǎn)身要走,可又舍不得走,不走在這呆著,又沒什么說的。單說蔣平,當(dāng)姑娘進(jìn)屋,特別是蓋天籌介紹白蕓瑞的時候,他見姑娘的眼神不一樣,現(xiàn)在又老往蕓瑞身上盯,欲走不走,就明白了,心說:有意思。他琢磨,蕓瑞還沒有定親,聽蓋天籌說,他爺倆過日子,姑娘也沒訂親,這倆孩子郎才女貌,真似左金童,右玉女,天生的一對,這要結(jié)了姻緣,老蓋家更得替開封府賣力了,與公與私都是有利的。我做點好事,給他們當(dāng)個月下老得了。想到這兒,蔣平笑著說:“姑娘,來來來,請坐,你也喝一杯。”“喲,我不會喝酒。”“看你說的,不會喝也得喝。我們來看你爹,一見如故,像多年的好朋友,你能不高興嗎?你要走,那就是瞧不起我們了。”蓋天籌一聽,也笑著對女兒說:“丫頭,既然你四叔這么說,你就別走了。”姑娘挺大方,坐下多少喝了點,惹得蔣平“格格”直樂,問道:“多大了?”姑娘臉一紅答道:“一十九歲。”“那么當(dāng)叔叔的可就要問你了,有婆家沒有?”姑娘臉更紅了,趕緊轉(zhuǎn)過身去。蓋天籌笑著說:“四爺,別往下問了,我姑娘面礙,我替她說吧,尚未許配人家。”“太好了,爹親叔大,娘親舅大。今天叔叔給你保個媒,你樂意不樂意?”姑娘臊得臉通紅,低著頭,彎著身子,一語皆無,別人都瞅著樂。蔣平接著說:“姑娘別抹不開臉,咱們跟普通人家不一樣,咱們是闖蕩江湖,練武的家庭,不必要拘于常理,不用學(xué)那些兒女之態(tài),大大方方,有什么說什么。姑娘,你瞅這小伙子怎么樣?”姑娘背著臉,不知蔣平說的是誰,心里特別緊張,不由得轉(zhuǎn)過身來,溜了一眼,一看蔣平指的正是白蕓瑞,抿嘴一樂,又把頭低下了。白蕓瑞方才見大伙樂,他也跟著樂,認(rèn)為四伯父詼諧,絲毫沒往自己身上想。現(xiàn)在一看當(dāng)著這么大的姑娘指著自己,就有點受不了,這是婚姻大事,所以白蕓瑞臉“騰”就紅了,說:“四伯父,你……”蔣平說:“怎么?難道這媒我保錯了?當(dāng)面鑼,對面鼓,你們倆都看清楚,是姑娘配不上你,還是你配不上姑娘?我看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孩子,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四伯父就給你做主了,你對這門婚事是同意還是不同意?”“這……”白蕓瑞漲紅著臉,急得腦門上直冒汗,眾位小兄弟都瞅著他樂。蔣昭捅了他一下,說:“兄弟,說呀,樂意不樂意?”蕓瑞說:“四伯父,您知道,我父不在,母親當(dāng)家,婚姻大事,焉敢自己做主?待我請示母親后再作答復(fù)。”蔣平說:“算了,你母親那方面,我包了,她再怎么說也得聽我的,誰讓我是你爹的好朋友呢?你爹不在,我就好像你爹,這事我就給定了,誰不答應(yīng)也不好使。”蕓瑞聽到這里也就沒辦法了,趕緊把頭低下,一語皆無,這就是默許了。蓋天籌一看,捻髯大笑道:“我謝謝四老爺了!”蔣平說:“老朋友,我這人夠意思不?話又說回來,我們夠意思,你也得夠意思。”——
87#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2:15 | 只看該作者
第088回 鬧天池龍女?dāng)啬觚垺〉蒙徸踊⒍坊?nbsp;   蓋天籌樂得嘴都合不上了,對女兒說:“飛俠,你四叔的話你都聽見了,要把你許配給白蕓瑞,你可樂意?”明知姑娘樂意,也得這么問。姑娘心里雖然樂意,可到底是女孩子,還得顯得端莊穩(wěn)重點,所以她仍低頭不語。蓋天籌又問道:“丫頭,你到底樂意不樂意?”姑娘仍不言語。蔣平猜透了姑娘的心,在旁“格格”笑道:“大侄女,我給你保的這個媒合適不合適,你倒答應(yīng)一聲呀?這么辦吧,你樂意就點點頭,不樂意就搖搖頭。”姑娘一聽到了關(guān)鍵的時候,再不點頭就錯過機會了,她把心一橫,使勁地點了點頭,大家全樂了。蓋飛俠漲紅著臉把頭抬起來說:“爹爹且慢,久聞白將軍名貫宇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又是名門之后,將門虎子,想必武藝高強。女兒也練過幾天粗拳笨腳,打算跟白將軍領(lǐng)教領(lǐng)教,領(lǐng)教完了,咱們再定。”她找了這么個借口,在座的人都理解。蓋天籌也愿意這么辦,沖蔣平一抱拳,說:“四老爺,你看這丫頭多不知深淺,非要和白將軍過過招,你看怎么辦?”蔣平趕緊說:“行,咱們練武的家庭,不同于普通的百姓,離不開武字,我看沒有比這更好的了。蕓瑞,收拾收拾,跟姑娘過過招。”“四怕父,她……”蕓瑞有點難為情。蔣平忙說:“聽我的,咱倆誰大?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蕓瑞干瞪眼沒敢強嘴。

    蓋飛俠一看成功了,急忙起身來到天井當(dāng)院,甩掉披風(fēng),緊緊汗巾,攏攏背轡,周身上下緊襯利落,-臂膀,在此等候。蓋天籌讓仆人把桌椅板凳都搬出,大伙都高高興興來到院里邊喝邊看。蔣平一看白蕓瑞還在磨蹭,問道:“你還不準(zhǔn)備?”“遵命。”白蕓瑞性驕氣傲,也只有在蔣平面前言聽計從,他收拾好了,邁步來到天井當(dāng)院,站在姑娘對面,抱拳當(dāng)胸道:“姑娘,白某空有其名,無有其實,在姑娘面前獻(xiàn)丑,望恕罪。”“看你說的,我這兩下也不怎么樣,無非是想開開眼,跟白將軍學(xué)個三招五式,請白將軍不要客氣。”“如此說來,姑娘請。”“你先伸手。”“還是姑娘先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姑娘說著,柳眉一挑,晃身軀往前就是一掌。這一掌叫撥云獻(xiàn)日,猛擊蕓瑞的天靈蓋。蕓瑞斜身往旁邊一閃,姑娘一掌走空。蕓瑞使了個白猿偷桃,雙手往上接,抓姑娘的腕子。蓋飛俠猛撤正手,獻(xiàn)左掌,使的是單風(fēng)貫耳,奔蕓瑞的耳門。她怕蕓瑞躲不開,喊道:“耳朵。”蕓瑞急忙縮頸藏頭,姑娘一掌掃空。蕓瑞臥云踹腿,奔姑娘的迎面骨。他也怕姑娘躲不開,喊道:“姑娘注意腿。”蓋飛俠雙腳點地,騰身縱起,蕓瑞一腳登空。就這樣,兩人戰(zhàn)在一處。

    開始的時候,白蕓瑞認(rèn)為,一個姑娘,就是會武術(shù),也沒有什么了不起,我無非陪你走幾趟,逢場作戲而已。哪知伸手后,他大吃了一驚,沒想到蓋飛俠受過名人的傳授,高人的指點,手上腿上真有功夫,身形轉(zhuǎn)動快似疾風(fēng)閃電,二臂齊搖,呼呼掛風(fēng),招數(shù)神出鬼沒。所以,蕓瑞沒敢等閑視之,盡力與她動手。蓋飛俠雖然愛白蕓瑞,可把他捧得那么高,心里還有點不服氣,她是存心想瞅瞅白云劍客夏侯仁的這個徒弟究竟有什么能耐,但等伸上手,她也是大吃一驚,暗挑拇指稱贊,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少劍客的身份。兩人邊打邊羨慕,邊打邊贊稱,打到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白蕓瑞與姑娘伸手,當(dāng)然不能像跟郭長達(dá)、朱亮他們伸手一樣,他得控制著尺寸。這樣,姑娘就占了點便宜。蕓瑞心想:這樣打下去,打到明天也分不出輸贏來,干脆我吃點虧,認(rèn)了輸,給姑娘長個金臉,不然我把姑娘打倒了,當(dāng)眾丟丑,她怎么能受得了呢?想到這兒,他故意把招數(shù)遲緩,賣了破綻。姑娘正好使了個掃堂腿,正好登到蕓瑞的腿上,蕓瑞“咕咚”一聲栽倒在地。蓋飛俠飛身跳出圈外,忙說:“白將軍,對不起,我失手了。”說完“格格”一笑,撿起斗篷,沖奶娘和小紅一揮手,奔回后院了。

    白蕓瑞一句話沒說,站起來打去塵土,穿上大衣,來到蓋天籌近前拱手說:“老人家,我獻(xiàn)丑了。”蓋天籌笑著說:“罷了。白將軍真有容人之量,我看得非常清楚,她本不是你的對手,是你故意賣了個破綻,自己吃虧,真是大丈夫的行為,老朽稱贊。”在場的人都清楚,無需解釋,都笑著回到屋里。

    大家落座,談到婚事,蓋天籌就算決定了。定了就要行禮,蔣平趕緊把蕓瑞叫過來說:“還不趕快拜過岳父老泰山?”蕓瑞無奈,跪倒在地,給蓋天籌磕了頭。蓋天籌雙手相攙道:“賢婿免禮。”蔣平說:“既然定了親事,就得留點標(biāo)記。孩子,你看身上有什么值錢的東西給姑娘留下?”蕓瑞摸了摸身上,什么也沒有,只有三只亮銀鏢。他打鏢比不上徐良,帶鏢的目的無非是防身。這三只鏢從未使用過,上有蕓瑞的名字。他拿出一只,雙手遞給蓋天籌。老人雙手接過鏢,樂呵呵趕奔內(nèi)宅。

    這時,姑娘正和奶娘、小紅說笑,一看爹爹來了,高興地說:“爹爹,您看我剛才那手怎么樣?”“算了吧丫頭,你真不知深淺,白將軍讓著你,故意賣了個破綻。你想想,你倆比武,他不吃虧,能叫你吃虧嗎?”姑娘一聽有理,臊了個大紅臉,想想剛才的招數(shù),白蕓瑞腳步不散,招數(shù)不亂,憑什么把腿伸出來讓我踢呢?原來是讓我撿便宜,這樣的丈夫過門后,能讓我受氣嗎?她越想越高興。蓋天籌把鏢放到桌上說:“這是蕓瑞交給你的定親信物,好好保管起來。你也得給蕓瑞一件東西。”“還用別的嗎?那戲龍珠就可以了唄。那顆珠子不早就給了他,不早就定了嗎?”老頭兒一聽說:“對對,就用寶珠為信物。”老頭兒樂呵呵到前面和蔣平一提,蔣平也樂壞了,說:“這事真巧,這叫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啊!這戲龍珠倒成了鵲橋了,好好好。”蓋天籌吩咐擺酒上萊,好好慶賀一番。

    酒宴擺好,蓋天籌讓史單坐到上座,史單不干。蓋天籌說:“你不坐也得坐,我得感謝你,你要不把四爺眾人請來,我們還成不了親,老朽還要敬你三杯。”蔣平也說:“我也得敬三杯,都得感謝你。”史單非常高興。吃酒當(dāng)中,又談到斬孽龍,取九籽蓮花的事,蓋天籌說:“四爺放心,現(xiàn)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今晚你們就住到我家,好好休息,養(yǎng)足了精神,明天我陪你們?nèi)ァN夜烙嬘邪盐铡!笔Y平點點頭說:“但愿如此。”當(dāng)晚,大家都宿在了蓋家莊。

    次日天光見亮,蓋天籌早早起來,讓仆人們準(zhǔn)備好了豐富的早餐。大家起來,洗漱完畢,飽餐戰(zhàn)飯,各拿兵刃,準(zhǔn)備趕奔天池。剛要起身,姑娘蓋飛俠來了。她來到爹爹面前,飄飄萬福問道:“爹爹,你們上哪去?”“趕奔天池取九籽蓮花。”“昨天晚上我一夜沒睡好,翻來覆去琢磨這件事,我還是跟你們一塊兒去吧。”“你一個女孩子家,諸多不便,再者說我們這么多人,你跟著干什么?好好看家吧。”“不,我怎么想,怎么得去。”說著她偷偷看了下白蕓瑞。蔣平看出來了,姑娘之所以要去,是不放心,怕蕓瑞有個三長兩短,女孩子心重,不便多說。四爺趕緊插話道:“既然大侄女要跟,就讓她跟著吧。多個人多份力量,姑娘又好功夫,萬一有用得著的地方,不是比沒有強得多嗎?”蓋天籌一看蔣平同意,也就沒辦法了,說:“好吧,那你趕快收拾東西,跟我們一起起身。”“我早收拾好了。”姑娘把劈水劍、水師衣靠、百寶囊早背到身上了。蓋天籌命家人準(zhǔn)備了十匹馬,又帶了四個家人,起身趕奔天池。

    工夫不大,就到了漢陽峰。眾人下馬,留下兩位家人在這看馬,順著攀山道奔天池。路很近,時間不大就到了天池的邊上。面對池水,蔣平想起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命喪于此,不禁掉下淚來。大家也無限地悲痛,低著頭,默默地思念了一會兒。蔣平抬起頭對蓋天籌說:“老伙計,到地方了,成功不成功,就看這一回了。”“我覺得沒問題。大家別泄氣,來換衣服。”每個人都換上水師衣,連蓋飛俠也躲到樹林里換上了水師衣靠。蓋天籌老當(dāng)益壯,比誰都積極,說:“眾位,我先下去,引孽龍的事交給我了。”說著,伸手向蕓瑞要戲龍珠。蓋飛俠一看趕忙說:“爹爹,您這么大年紀(jì)了,哪能叫您擔(dān)這個風(fēng)險呢?還是我去才是。”“不,丫頭,這不是女孩子辦的。”蕓瑞一看,人家爺倆往前爭,自己能往后嗎?他一抱拳,說:“老人家,你們誰也不要客氣,戲龍珠在我腰內(nèi),我理應(yīng)去引孽龍。這事交給我了,誰也甭?lián)尅!笔|瑞執(zhí)意要去,大伙也沒辦法。蕓瑞從包裹里取出戲龍珠,交于左手,右手緊握金絲龍鱗閃電劈,沖大家一抱拳,說:“我先下去了。”說完一溜水線,蹤跡不見。蓋天籌的心快提到嗓子眼了,蕓瑞是他門前的嬌客,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女兒依靠何人呢?老頭兒不顧一切,手提劈水電光刀,也跳入水中。蓋飛俠也手提劈水劍,跳了下去。蔣平眾人一看,也都跳入水中。九溜水線直奔天池的水底。

    今天天氣特別好,他們來得早,太陽的光芒照到水底,一片金光,跟水晶宮相似。通過一天的沉淀,馬龍、張豹的鮮血已經(jīng)不見了,水仍然是那么清,看得非常清楚。蕓瑞雙腳登水,直奔九籽蓮花。等到看見了,那花被水沖得搖搖晃晃,蕓瑞特別的高興,隨之而來的又是緊張。花就在眼前,弄到手,一天的云彩滿散,弄不到手,事情就麻煩了。故此,他不顧一切往前闖,直奔九籽蓮花。洞里的孽龍,它雖然不是人,可腦子里仍然惦記著這事。本來非常平靜的天池,昨天來了幾位,攪了個翻天覆地,雖然一天過去了,但它比較緊張,始終瞪著兩眼盯著九籽蓮花,觀察著外面的動靜。蕓瑞這一來就被它看見了,它把大嘴張了三張,眼珠瞪得溜圓,憋足了勁,用力往外一沖。嘩——水浪拍到蕓瑞身上,他身不由己,在水里轉(zhuǎn)了四五圈。本來已經(jīng)靠近九籽蓮花了,如今被沖出二十幾丈遠(yuǎn)。那孽龍往外一沖,然后又縮了回去,輕易不離開洞穴。蕓瑞沒辦法,二次登水往前靠近。這次,他把戲龍珠在孽龍眼前一晃,寶珠五彩繽紛,光彩奪目,放出七彩光芒。蕓瑞往前一進(jìn),往后一退,引逗了幾逗。這孽龍一看,特別喜歡,把大嘴一張,又沖了出來。蕓瑞轉(zhuǎn)身就跑,孽龍在后面緊追。它光顧追戲龍珠,就忘了九籽蓮花。蔣平一看蕓瑞引走了孽龍,趕緊向前找到九籽蓮花,伸手抓住,用力一揪,把九籽蓮花就拿到手中。他心里太高興了,真想高呼幾聲。蔣昭在旁保護(hù)著蔣平,一看大功告成,心中高興,點頭示意,快走。爺倆剛轉(zhuǎn)身,小四杰也趕到了,小兄弟們分列兩旁,保護(hù)蔣平上水面。再說孽龍,追了一段蕓瑞,猛然想起九籽蓮花,掉頭回歸洞穴。這一掉頭,就和蔣平打了個照面。蔣平一瞅前面大嘴像城門洞似的,眼睛像大鍋蓋,射出兩道光來,一顆大牙,足有匕首大小,嚇得魂不附體,轉(zhuǎn)身就跑。孽龍一瞅,頭前這個小老頭兒手里拿著九籽蓮花,大發(fā)脾氣,把大嘴一張,就往肚里吸。蔣平瘦得像燒雞似的,感到身不由得奔孽龍肚子就來了。說時遲,那時快,這時蕓瑞也回來了,一看四伯父要出危險,他竭盡全力把蔣平往旁邊一推,橫著推出八尺多遠(yuǎn)。蔣平脫險了,可蕓瑞覺得身不由己,就進(jìn)了孽龍的嘴里。他手里擎著寶刀,竭盡全力往上一捅,正扎到了孽龍的上牙床上。孽龍可就受不了了,搖頭擺尾,身子轉(zhuǎn)個,整個天池像開了鍋,這幾個人在水里不住地轉(zhuǎn)。蓋飛俠一看蕓瑞進(jìn)了孽龍的嘴里,可把她嚇壞了,一點水,一溜水線就到了孽龍眼前。她知道自己這把寶劍要刺孽龍,肯定刺不動,只有從它的眼睛下功夫。“噗”一劍,把左眼扎瞎了。孽龍?zhí)弁措y忍,在它張嘴的工夫,蕓瑞從里頭跳出來,掄起寶劍,“咔嚓”又是一刀,把它下巴頦砍成兩半。與此同時,蓋飛俠一劍又扎瞎了孽龍的右眼。孽龍被幾個人一頓亂扎,身子像篩子一樣,到處都是窟窿。最后它擺了擺沉入水底,不動了。蕓瑞怕它不死再害別人,一溜水線沉入水底,一陣亂砍,把孽龍砍成六截,池水頓時就被染紅了。大伙這才上了岸。

    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折騰,大家坐到岸上光喘氣,誰也不說話。約有一頓飯的工夫,大家這才緩過氣來。脫去水師衣靠,換上旱岸衣服,再往水中觀瞧,天池成了朱砂池了,池水全是紅色的。蔣平連聲贊嘆,說:“咱們身邊就缺少個石匠,要有石匠,應(yīng)當(dāng)在水邊立個碑,寫上碑文:大宋朝仁宗二十四年,某月某日,誰誰誰到天池斬孽龍,盜九籽蓮花,作永久紀(jì)念。無論過多少年后,有人到天池一游,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蕓瑞點點頭,說:“四伯父說得對,不過這事好辦,等咱們回去之后,想辦法在這兒立個碑。”可后來由于太忙,石碑沒立,所以后人就不得而知了。

    蕓瑞把戲龍珠擦干凈,裝到小盒里,蓋上蓋,用小包包好,帶在懷中。因為這是姑娘的定親信物,所以他得好好保管。然后把刀上的血跡擦盡,插入鞘中。眾人彼此祝賀,都圍著蔣平,要看九籽蓮花。蔣平把小花一舉,大家觀看,沒什么特殊的,花桿食指粗細(xì),就是綠得特殊。蓮花九瓣,每一瓣里一個籽,這籽叫九籽蓮。妙手回春姜天達(dá)說得明白,這種藥至為尊貴,不管跟什么藥配在一起,能治百病,有奇效。蔣平如獲至寶,不敢大意,按照姜天達(dá)的囑托,把它包好了,揣在百寶囊中,老少英雄不敢久留,起身下山回到蓋家莊。

    天已放黑,大家痛痛快快吃了頓飯,分頭休息。次日天光見亮,蔣平眾人漱洗完畢,吃罷早點,就向蓋天籌辭行。蓋天籌一聽,心里不是滋味,拉著蔣平的手說:“仁弟,咱們可是親戚了,此番離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老哥哥,您放心吧,我們回去,很快就能把歐陽老劍客的眼睛治好,結(jié)束八王擂,把群賊剿滅之后就上本,請萬歲恩準(zhǔn)蕓瑞的婚事。萬歲批準(zhǔn)之后,我們就來迎親。到那時咱們不是又見面了嗎?到那時,您樂意住到蓋家莊就住,不樂意住,就隨您姑娘搬到東京汴梁,跟姑爺住在一起有多好呢?據(jù)我估計,多則半年,少則四月,咱們還能見面。”“但愿如此。各位保重,到家給我來封信,看看九籽蓮花有沒有那么大的功效。”蓋飛俠帶著乳娘劉氏、丫鬟小紅也來相送。姑娘心里特別難受,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蕓瑞也一樣,但是想到八王擂,想到蓮花觀的賊寇,現(xiàn)在也顧不了其它了。他把牙關(guān)一咬,轉(zhuǎn)身就走。蔣平眾人離開蓋家莊,回到九江的史家老店。休息片刻,大伙起身告辭。史單含著淚說:“四老爺,此番一別,不知什么時候才能相見?”“你這是何苦呢?倒坐南衙開封府,青松不老,你什么時候去,我們都?xì)g迎。”“話雖如此,也不那么容易,望四老爺別忘了我就行了。”“咱們是老朋友了,再說你立下大功,事情過后,我還要為你請功呢。到時候把你接到開封府,還要慶祝慶祝。”“是嗎?那可先謝謝了。”史單一直把蔣平眾人送過十里長亭。

    眾人心急,一路似風(fēng),不久就回到了開封府,在廟門外下馬,邁步往里走。值班的張龍、趙虎、王朝、馬漢一看,說:“四老爺,回來了。”“回來了。”“怎么樣?”“大功告成。”“是嗎?太好了。四老爺回來了,蕓瑞回來了!”他們一吵,開封府的人全驚動了,都迎了出來。蔣平和大家打過招呼,先到校尉所說了說,更換官服,去見包大人。這幾天,包大人愁壞了,形容憔悴,眼窩深陷,吃不好,睡不香,一見蔣平、蕓瑞,趕緊起來問道:“怎么樣,九籽蓮花取來了嗎?”“回相爺,天子的洪福,相爺?shù)幕⑼覀円宦讽橈L(fēng),事情辦得很成功,九籽蓮花取來了。”“快點給歐陽老劍客治傷,我也去看看。”蔣平馬不停蹄,保護(hù)包大人奔秦家老店,老少英雄都出來迎接。蔣平取出九籽蓮花,交給妙手回春姜天達(dá),說:“老爺子,您看是不是這花?”姜天達(dá)拿過來仔細(xì)觀看,說:“一點都不錯。這可是寶貝,不但能挽救歐陽老劍客,還能治愈很多不治之癥。蔣平你們可立了大功,真是功德無量。”蔣平口打咳聲說:“取九籽蓮花,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都命喪天池。”大家聽完一陣難過。包大人把他們的功勞都記到功勞簿上,好請旨定奪。

    姜天達(dá)提起筆開了十六味藥,把九籽蓮花取出一粒和這些藥配在一起煎熬,熬好后端到歐陽普中病房。歐陽老劍客頭腫得像大頭翁,兩眼腫得像小饅頭,順著眼角往下淌紅水。姜天達(dá)親自動手,將藥分成兩半,一半給歐陽普中灌下去,另一半洗眼睛,一直洗到二更多天,眼腫開始往下消,腦袋越來越小。到了三更天,歐陽普中“哎喲”一聲,睜開雙眼,眼珠上的血絲沒了,復(fù)舊如初。他坐起身來問怎么回事,蔣平就把經(jīng)過述說了一遍。“阿彌陀佛。”歐陽普中熱淚盈眶地說:“沒想到為救我這條老命,搭上了兩位校尉,真叫我銘刻肺腑,終身難忘。我一定竭盡全力大戰(zhàn)郭長達(dá),請回八王千歲。不做到這一點,我決不回少林寺。”蔣平勸道:“老人家,別著急,恢復(fù)三五日,咱們再報仇也不晚。”包大人也勸,大伙也勸,老羅漢這才答應(yīng)休息幾天。

    勉強休息了三天,歐陽普中說什么也躺不住了,就向蔣平請戰(zhàn),說:“你們再叫我休息,就把我急死了。我自覺沒什么事了,勝郭長達(dá)還能辦得到,你就吩咐吧。”他這一好,就等于滿天的烏云被風(fēng)吹散,大家都感到輕松愉快。蔣平馬上把徐良、白蕓瑞叫來,大家開個碰頭會。蕓瑞首先說:“四叔,擂臺也沒結(jié)束,明天就趕奔八王擂,決一雌雄。八王擂停止多日,咱們?nèi)ィ赡菐唾\去不去還很難說。我的意思是跟他們先打個招呼,讓他們做好準(zhǔn)備,明天擂臺上決戰(zhàn)。”徐良點點頭說:“也好,這樣更萬全些。”蔣平問道:“現(xiàn)在我們?nèi)f事俱備,只欠東風(fēng),哪一個自告奮勇,敢去蓮花觀下書?”言還未盡,細(xì)脖大頭鬼房書安跳起來說:“四爺爺,這事我去正合適。”大伙一聽全樂了,因為房書安膽子特別小,可今天他自告奮勇,敢去蓮花觀龍?zhí)痘⒀āJY平拍拍他的肩頭說:“書安,有出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就對了,就委派你去。見到郭長達(dá),向他通知明白,明天在擂臺不見不散。”“我全知道了,您放心吧!各位回頭見。”房書安說完,邁步出了店房。有人給他準(zhǔn)備了匹快馬,他猶豫了一下擺擺手說:“兩條腿比四條腿方便得多,牽回去,我不用。”他挽了挽小片刀,出西門,趕奔西山坳蓮花觀。

    房書安大著膽去蓮花觀下書,有個原因。蔣平、白蕓瑞等人到天池取九籽蓮花,家里的人就守候迎賓館,保護(hù)開封府。房書安沒事就到街上溜達(dá)。這天就溜達(dá)到了金來順飯莊,這是東京有名的飯莊。他想好些日子不進(jìn)酒樓了,今兒個破個例,到里邊痛快痛快。他是開封府的官人,經(jīng)常在街面轉(zhuǎn),飯館里的人能不認(rèn)識嗎?他一進(jìn)飯館,掌柜的趕緊起來,滿臉堆笑地說:“房老爺,歡迎歡迎,樓上請。”掌柜的親自陪房書安上了樓,用手一指單間雅座說:“您到一號。”房書安說:“里面憋悶,就在外邊隨便找個地方。”找了個寬敞干凈的地方,緊靠著窗戶。掌柜的親自問道:“房爺,您吃點什么?”“什么過癮,什么解饞就來什么。就我一個,兩壺酒,八個菜。”時間不大就做好了,往上一端,香氣撲鼻。房書安胃口大開,拿起筷子,甩開腮幫大吃起來,一邊吃一邊喝著。時間不大,肚子有底了,他就放慢了速度。一看掌柜的還在旁邊站著,就說:“金掌柜,咱們都老熟人了,還用這么客氣?有事你先忙著。”“好好,房爺,缺什么少什么盡管吩咐。另外今天這頓飯我請客。”“別別別,開封府的人哪能干這種事,該多少錢給多少錢。這讓我們相爺知道,誰能擔(dān)待得起?”“房爺放心,您賞臉吃頓飯還能要錢嗎?我們能跑到開封府告包大人去嗎?”房書安愛占小便宜,一聽也不錯,省倆錢吧,遂抱拳說:“謝謝掌柜的好心。”“好嘞,伙計好好照看著。”掌柜的把房書安打點得非常高興后走了。

    正在這時,樓下上來一位老頭兒,身高九尺,寬寬的肩膀,細(xì)細(xì)的腰,腰板倍兒直,身體長得特別勻稱,面似晚霞,寬寬的腦門兒,方方的下巴,高高的顴骨,鼓鼓的太陽穴,兩道濃眉,一對丹鳳眼似睜不睜,似閉不閉,放著金光,準(zhǔn)頭端正,大鼻子,方闊口,通紅的嘴唇,滿嘴小白牙,一縷銀髯三尺多長,飄滿前胸,條條透風(fēng),根根露肉,頭戴草綸巾,帽檐高卷,兩根五福捧壽的飄帶往左右一分,身穿銀灰色的短靠,寸排骨頭紐,外披半截英雄氅,手里拎著個沉甸甸的長條包袱。這老頭兒太漂亮了,不但房書安想多看幾眼,其他人也想看幾眼。老者一看,哪張桌上都有人,想找個獨桌沒有。這時伙計過來說:“老爺子,實在對不起,這陣正是飯口,客人比較多,如果您樂意,請到單間,單間還有兩個閑號。”老頭兒往里看了看說:“里邊悶熱,不如外邊敞亮。我就在這兒吧。”說著,毫不猶豫地坐在了房書安的對面。伙計問道:“老爺子,您吃點什么?”“隨便吧,一壺酒,四個菜,什么菜做得最好就做什么。”“好嘞。”伙計答應(yīng)一聲準(zhǔn)備去了。時間不大,冷葷熱素四盤菜、一壺酒就準(zhǔn)備好了。老者一手捻須髯,一手拿杯,喝了口贊道:“好酒,味道不錯。”說著又吃了口大蝦,“這菜也做得挺得味,名不虛傳。”老者瞇縫著眼,吃著菜,品嘗著酒,眼光就落到了房書安的身上。房書安因為羨慕這老頭兒,所以眼光也不住地盯著。老頭兒樂呵呵地問道:“這位,哪行發(fā)財?”房書安心想:怎么說呢?瞎說吧,樓上的人都知道我是干什么的,顯得沒意思,干脆就告訴他吧,遂說:“老爺子,我在官面。”“哪個衙門?”“南衙開封府。”——
88#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2:37 | 只看該作者
第089回 房大頭飯館會奇叟 郭長達(dá)廟中迎幫兇    細(xì)脖大頭鬼房書安,在金來順飯館吃飯,遇上個老頭兒。這老頭兒笑容可掬,舉止不俗,問房書安在哪行發(fā)財,房書安也沒隱瞞,把自己的姓名、身份如實講述一遍。老者聞聽捻髯一笑,道:“噢,原來你是開封府的差官老爺,今天我算開了眼了,能認(rèn)識開封府的人,真是三生有幸啊!”房書安一聽心里挺痛快,說:“老爺子,您也別這么客氣,世界上三百六十行,沒有一行不成世界。我們無非是吃這碗飯,也不見得比別人高貴多少,您這是高抬我們了。”老者聞聽,哈哈大笑說:“房老爺,您真會說話。老朽是個直腸子,有什么說什么。我除了尊重你們之外,還替你們擔(dān)心哪。你們到處捕盜抓賊,是個危險的活,腦袋拴在褲帶上,在刀尖上、劍刃上過日子,真不容易。放下遠(yuǎn)的不說,就拿最近的八王擂來講,我聽說有不少人受傷,就是有名的劍客、俠客,也難免丟丑。這不就是個危險的行當(dāng)嗎?”房書安點點頭問道:“老爺子,您也聽說八王擂的事了?”老者說:“這件事轟動全國,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我聽說了。這不,我從家鄉(xiāng)趕到東京,不為別的,就為看這個熱鬧,結(jié)果來晚了一步。聽說現(xiàn)在暫時停擂,不知出了什么事?什么時候開擂?房老爺,您是開封府的,您一定知情了,能否能告訴我?”“這個——”房書安真有點為難,他也不知道,口打咳聲道:“很難說,我看最少還得十天半月。”老者又問:“那么長時間,為什么?”房書安說:“老爺子,我看您這人很厚道,不像壞人,有什么我就跟您說什么。就因為我們開封府在擂臺上吃了虧,少林寺八大名僧的第二位,銅金剛鐵羅漢磨成大力佛歐陽普中,中了人家的暗算,兩眼睛受了傷,簡直要瞎了。瞎還是小事,恐怕命也難保。我們開封府齊動員,正想方設(shè)法給他老人家治眼。等眼治好了,再恢復(fù)幾天,然后才能開擂比武。這樣算少說也得十天半月。”老者說:“是這么回事。房老爺,恕我冒昧,干嗎非要等歐陽普中呢?聽說你們開封府請來無數(shù)高人,讓別人先打著不就得了么。”房書安說:“這你可說錯了,別人都上不了臺。當(dāng)然我不是說別人都沒能耐,但是能耐有大有小,他們都不如歐陽普中。他老人家一躺下,別人萬難取勝。您說盡打敗仗,或者說盡打無把握的仗,那能干嗎?所以就等老劍客傷好。”老者聞聽哈哈大笑,說:“房老爺,老朽真沒想到,這個歐陽普中還這么重要。據(jù)我所知,他并沒有什么能耐呀。什么少林八大名僧,那叫自抬身價,人云亦云,道聽途說罷了。慢說是八大名僧,就是少林派也不怎么樣,無非是練點硬氣功,油錘貫頂,鐵尺排肋,大口天罡氣,小口天罡氣,不也就是這些嗎?就這么兩下子怎么能拿得出手?真叫人可發(fā)一笑!”房書安心想:這老頭兒說話弦外有音,那么大的少林派他都不放在眼里,難道說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我非問清不可。想到這,房書安就說:“老爺子,您是個直腸子,我也是個直腸子,我這人說話向來嘴冷,我說句話您別不愛聽。您老人家這么大年紀(jì)了,應(yīng)該年老自德,說話可不要過分。那少林派威震武林,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天下練武的哪個不敬仰?尤其八大名僧,那是正宗正氣,非常了不起,不然能叫八大名僧嗎?讓您這么一說,八大名僧是稀松平常、二五眼,百般不是。這話要是讓別人聽見了,就要對您不滿,會引起口舌和糾紛。我奉勸老爺子,往后說話檢點些,可別信口開河。”老頭聞聽,把臉往下一沉說:“房爺,我說少林派沒能耐,您不愛聽了?”房書安說:“有一點。”老者說:“既然如此,我就告訴你吧,老朽不光瞧不起少林派,就連上三門也看不起。形意門,八卦門,太極門,這三個門戶合一不就叫上三門嗎,我看全是飯桶。上至上三門的總門長,白云劍客夏侯仁,下至上三門的門人弟子,以及上三門的朋友,全是飯桶。不然八王擂也不至于拖到今天。你別覺得上三門人多勢眾,都是俠客、劍客,什么乾坤五老、云南三老、遼東六老、山西二絕、少林名僧等等,無非是些烏合之眾。要是有一個有能耐的,郭長達(dá)決不敢這樣猖狂,江洪烈決不敢在暗中打埋伏。都是由于這幫人太飯桶,才引來這么多麻煩,難道我說錯了嗎?”房書安聽老者說話挺內(nèi)行,都說到了點子上,更心疑了,決心盤問到底,于是就問:“老先生,我敬您一杯。請問老人家,您說這幫人都是飯桶,我也承認(rèn),那么誰不是飯桶,望求老爺子指條朋路。”老者哈哈笑道:“房書安,你算問對了,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老者說著,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子,“除我之外,都是飯桶。”

    房書安一聽就樂了,樂得把嘴里的酒噴了老頭兒一臉。老頭兒往后一閃,掏出手絹就擦,說:“房爺,你樂什么?”房書安說:“老爺子,您這人真有意思,把牛吹得‘嗚丟嗚丟’地響。我活了這么大,還沒見過像您這樣的人。天下吹牛的全得拜您為師。您說您比別人強得多,是這個意思吧?”老者點點頭說:“正是。實實在在比他們強得多。”房書安說:“行了,別說了。要講吹牛,我不比您次。吃著飯,喝著酒,坐在這兒吹唄,有天不說地,什么大聊什么,我還說,八十一門總門長不是我的對手,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全是飯桶,就數(shù)我最高。可說了半天有什么用?得拿出真格的來。請問老人家,您說就您不是飯桶,根據(jù)是什么?能拿出點真憑實據(jù)來讓我相信嗎?”老者說:“房爺,你想考驗考驗我?”房書安說:“當(dāng)然了。我這人專治羅鍋,非打破砂鍋問到底,您要是露不出兩手,那您就是吹牛。”老頭兒琢磨琢磨說:“好吧,房爺,沒有三把神沙,不敢倒反西岐,沒兩下子,也不敢信口雌黃。你不是問我憑什么嗎,就憑這個。”老頭兒說著,把巴掌一舉,在老房面前晃了晃。老房看了看說:“手哇,一人倆,誰沒有?”老頭兒說:“手和手不一樣,我指的拳腳和掌法。歐陽普中不行,他練的是拙拳笨腳,即便把郭長達(dá)贏了,也是飯桶贏飯桶。這掌上的功夫,神鬼叵測,不一定非要離近了打。比方說咱倆,隔著桌子,我這一晃手就得把你打上才行。要離遠(yuǎn)了就打不著,那叫什么能耐呀!”房書安聽后驚訝地問:“老爺子,您越說越懸啦,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能打得上嗎?這又不是暗器,要是鏢、箭那行,巴掌好使嗎?”老者答道:“好使,他們是沒練到家。要練到家,離多遠(yuǎn)都能打上。”房書安說:“是嗎?不用離得太遠(yuǎn),就拿咱倆來說,您就在那坐著,打我試試。”老者說:“別別,房爺,咱們是動口不動手,真要是我一伸手把你打個鼻青臉腫,嘴歪眼斜,你說老朽不是缺德了嗎?再者一說,咱倆萍水相逢,在這無非是閑談,我把你揍一巴掌,揍得鼻嘴歪斜,讓別的客人看了成何體統(tǒng)?還是不動手為好。”房書安說:“老爺子,咱們這樣行不行,你打我一下,嘗嘗什么滋味,要真能把我打了,今兒個我請客。”老者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你說什么我也不能干。”房書安樂了,說:“看來您就是吹牛。不然怎么就不敢呢?我又不怪您,您怎么就不敢伸手?吹牛有什么用呢?”房書安這一激,老頭兒有點來勁了,說:“房老爺,你真想逗我的火?”房書安說:“不是逗,這是明擺著的事,我不相信。”老者說,“這么辦吧,我彈你腦門一下,怎么樣?”房書安問:“怎么彈?”老者說:“咱倆隔著桌子,我把手指頭一伸,‘梆’彈你一下,你看能不能彈上。要能彈上,證明我說話不謬,你也就服了。”房書安說:“行啊。你可別靠近我,挨著那可不算。”老者說:“好吧,你坐好。”房書安說:“來吧,彈上了我請客。”房書安不服氣,小細(xì)脖一挺,大腦袋一晃,在椅子上坐穩(wěn)了。老頭也坐好了,往椅背上一靠,離房書安有五尺多遠(yuǎn)。他把拇指和中指搭在一塊兒,沖著房書安的腦門,說了聲“著”,房書安就覺著腦袋生疼,“嗷”叫了一聲,蹦起老高,把樓上吃飯的人也嚇了一跳,大伙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房書安用手捂著腦門,揉了揉,一摸,起了個大包,跟算盤珠子大小差不多。老房是鉆心的疼,驚訝地說:“老頭兒,你怎么用暗器打我?”老者把兩手一張說:“房爺,你這人怎么血口噴人呢?咱們面對面坐著,你看得清清楚楚,我什么時候使用暗器了?不信你找。”房書安看看桌子上,又看看地下,什么也沒有,他真是疑惑不解,心說:這就怪了,離得這么遠(yuǎn),他一揚手就能彈上。老房也忘了疼了,他把椅子拉了拉,說:“老爺子,這是真的?”老者答道:“千真萬確。”老房驚奇地問:“真神了,這么遠(yuǎn)能彈上,再遠(yuǎn)點能不能?”老者說:“能,多遠(yuǎn)也能。要么怎么叫功夫呢?不光彈,打都能。不信,我打你一巴掌試試?”房書安忙說:“不不不,這就夠受的了。”房書安心想:我今天得遇世外高人了,確實與眾不同,我可不能放他走了,把他請進(jìn)迎賓館,讓他給我們幫忙,那我們是穩(wěn)操勝券了。恐怕他剛才是跟我開玩笑,要是真打,我腦袋也碎了。想到這,他一點手把伙計叫來,說:“伙計,今天我請客,再添八個菜。”伙計應(yīng)聲下去準(zhǔn)備。

    工夫不大,八個菜陸陸續(xù)續(xù)端來了,房書安親自斟酒。老者一邊喝,一邊瞅著房書安樂,說:“你這腦袋疼不疼?”房書安說:“哎呀,火燒火燎的疼。”老者說:“不要怕,我現(xiàn)在就叫你好。把腦袋探過來。”老者唾了口唾沫,往包上抹了抹,用手一揉。房書安就覺得腦袋“嘎嘣”一聲,再摸,復(fù)舊如初。他把大腦袋一撲棱道:“真是神人!老人家,您姓什么,叫什么?是哪一門戶的?能不能說給我,讓我開開眼?”老者哈哈笑道:“我乃無名士是也,與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人比不了。剛才我借著酒說了點狂話,你別認(rèn)真。其實人家都有能耐,就我沒能耐,望求房爺別往心里去。”房書安一聽,老頭兒把話又拉回去了,他把椅子拉了拉,挨著老頭坐下,壓低聲音說:“老爺子,一會兒吃完了飯,您跟我走一趟,到迎賓館認(rèn)識認(rèn)識我們那些高人,您看怎樣?”老者聞聽忙說:“不行,不行,我謝謝你的好意。我是個農(nóng)村人,見不得大世面,一見這些高人,就說不出話來,這不是叫我去丟人嗎?咱們倆投緣,怎么嘮都行,到大場面就不行了。多謝,多謝!”房書安一聽,老頭兒不肯出面,對老者就更尊敬了,說:“您既然不肯露面,能把真實姓名告訴我嗎?”老者說:“方才我說了,我乃無名之輩,你就不必問了,到時我自然會告訴你。我不說的,你就是問個海枯石爛,一個字也掏不去。”房書安一聽,老頭兒把門封死了,也就不便問了,他嘻皮笑臉地說:“老爺子,您既然不說,我也不強求。您剛才這一下,打我是行,要換成郭長達(dá)、江洪烈,也能這么打嗎?”老者說:“你說的這不是笑話嗎?我要想打,什么上三門,下三門,左八門,右八門,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不管是誰,照樣打。”房書安說:“您能不能幫我個忙,給郭長達(dá)、江洪烈、陸昆他們都來一下?”老者說:“可以,你這要求我能滿足。”房書安高興地說:“太好了。咱們倆說個時間地點,您什么時候露面,和我去一趟?”老者說:“你是開封府的人,公務(wù)甚多,一天從早到晚閑不著。老朽是閑散之人,現(xiàn)在又住在東京,隨時都可以找你。咱們不用約時間,也不用約地點,只要你心里一動,想去蓮花觀,不管你看見看不見我,我一定跟著。你見到郭長達(dá)等人,就使勁給我吹,可以比我剛才吹得還厲害。你吹完了,我在后面接著,說打誰都可以,照樣彈腦門,你看怎么樣?”房書安高興地說:“太好了,老爺子,您可別戲弄我。”老者說:“我偌大年紀(jì),能跟你開玩笑嗎?一言為定。”房書安這才放心地說:“妥了。我今天太高興了。我請客,我請客。”房書安套了半天,也沒套出老頭兒的姓名,酒飯吃完了,老者站起身來說:“房爺,我還有點事,就先行一步了。咱們說話都算數(shù),改日見。”房書安也站起來說:“老爺子,這就分開了?到時候我吹完了,您可得接著。”老者說:“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你什么時候用,我什么時候到。再見,再見。”老者說完走了。房書安算了賬,耷拉著大腦袋往回走。一邊走,一邊想方才的事,老房是又驚又喜,看來這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有好漢。這老頭兒真有兩下子,這叫什么能耐呢?但盼我倆日后常見面,我非把他套出來不可。

    從那以后,房書安一直忙乎別的事,跟老頭兒沒有接過頭。過了幾天,蔣平、白蕓瑞帶著九籽蓮花回來了,給歐陽普中治好了眼病,大家無比高興。當(dāng)提到誰去蓮花觀下書時,房書安忽然想起那老頭兒來了,自告奮勇去下書,另一個目的他沒提,就是想與老者接頭。他領(lǐng)命之后,出西門,直奔西山坳。到了大樹林里,他東瞅瞅,西看看。干什么呢?找那老頭兒。他把手?jǐn)n在一起,高聲喊道:“老相好的,老壽星,老爺子,你來沒來呀?我求您幫忙了。”邊喊邊-望,除了樹聲風(fēng)聲,空無一人。房書安心里沒底了。就憑他這兩下子,他敢去蓮花觀嗎?那幫賊把他恨透了,見面就得把他啃了。房書安嚇得脖子一縮,心說:這老頭兒盡扯淡,盡戲弄我。可又一想:自己也太天真了,他又不是神仙,又不會掐算,怎么能知道我這時候趕奔蓮花觀呢?正想著,忽然覺得脖子后有人吹了口涼氣,老房就是一驚:“誰?”回頭一看,正是那老頭兒,還是那身穿戴。老者滿臉堆笑,說:“房爺,你找我嗎?”房書安驚喜地說:“哎呀,老爺子,您真是活神仙!我這陣心里正沒底,您正好來了。您可得幫我,說話可得算數(shù)。”老者點點頭說:“老朽說話歷來算數(shù)。你這是去哪?”房書安說:“蓮花觀。我找了個差事,去下書,通知他們明天繼續(xù)開擂。”老者問:“歐陽老劍客的眼睛怎么樣了?”房書安答道:“好了,身體也已康復(fù),他老人家非要報這受害之仇。”老者說:“對,應(yīng)該這么辦,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些小人。房爺,你就去吧,我在暗中保護(hù)你。”房書安高興地說:“多謝老爺子。咱可把丑話說在前,我愛吹,不管吹多大,您都得接著,不能讓我丟人現(xiàn)眼。您鬧著玩兒不要緊,可我這命就難保了。”老者說:“請放心。咱們爺倆有人緣,我瞅著你那么對勁。誰的忙我都不幫,唯獨幫你的。”房書安說:“謝謝老爺子,您是我的親爺爺、親祖宗,我給您磕個頭。”說著跪倒就磕。等磕完了抬起頭,再找老者,蹤跡不見。大腦袋吸了口冷氣,心說:這是人還是老狐貍精?怎么來無蹤去無影?再一想:反正已經(jīng)約好了,去就去吧。他心里有底,腳下就輕了,施展陸地飛騰法,一個多時辰,就到了蓮花觀。

    這時候,天已經(jīng)不早了,日頭已偏西,房書安計算了一下,回城的時候,城門還不關(guān),得快點辦事。他快步來到蓮花觀前,把大腦袋一晃,高喊道:“喲——呔——有沒有帶胳膊帶腿帶活氣的,給我滾出一個來!”值班的小老道一看,這不是大頭鬼房書安來了嗎?撒腳如飛,趕緊到里頭送信。

    此時,蓮花觀的群賊正在熱烈祝賀。大殿內(nèi)外,張燈結(jié)彩,排擺酒宴。八人一桌,坐滿了整個跨院。蓮花派的群賊,以及被約請來的好友,推杯換盞,又說又笑。為首這張桌上,坐的都是了不起的高人。主席上坐的就是飛云道長郭長達(dá),挨著他的是,三尺地靈魔陸昆,血手飛鐮江洪烈,飛劍仙朱亮。除他們幾個外,還有幾個新手,坐在客席上。頭一位,相貌真好比兇神惡煞一般,身高一丈掛零,闊闊的肩膀,厚厚的胸膛,頭上帶著瓦壟道冠,金簪別頂,滿頭白發(fā),臉色黑中套紫,腦門上還有塊白癬,兩道大抹子眉飛通兩鬢,闊鼻子,長著一對藍(lán)眼睛,眼角往上吊著,滿嘴大黃板牙,嘴角還往下耷拉著,一部銀髯散滿前胸,足有二尺多長。這些還不算,要是脫下帽子來,這人更難看,大腦袋上長了八個小腦袋,哪個都有拳頭大小。數(shù)一數(shù),一共九個。故此,人送綽號九頭神雕。其實那小腦袋全是肉瘤子。別看這人相貌丑陋,可居中而坐,傲氣十足,別人對他畢恭畢敬。老道下首坐著個人,中等身材,出了號的大腦袋。房書安的腦袋大,不過大得發(fā)圓,這位的腦袋是夾扁頭,大腦門,后頭大鼻子,似榔頭差不多少。小臉不大,一縷山羊胡,兩顆紅眼珠,逗雞眉,凹眍臉布滿皺紋和壽斑,看歲數(shù)八十掛零了。除這兩人之外,還多了四個怪物。房梁上扒著兩只神鷹,身長能有三尺五,一個翅膀能有四尺五,兩翅膀展開就將近一丈。銳利的鋼鉤嘴,探出半尺多長,鋒芒利刃。兩個大爪子毛乎乎的,像兩把鋼鉤緊緊抓住大梁,眼露金光,不時往下打量著。脖上掛著金鎖鏈,鏈前有響鈴。在這對大鷹下,還趴著一對猿猴,全身墨灰黑,就臉是白的,金眼珠閃閃放光,爪似金鉤,帶著脖圈,脖圈上有響鈴。脖圈上還有根鐵鏈,在上面鎖著,群賊都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誰也不敢靠近,怕被抓著。頭上長肉瘤的叫計成達(dá),人送綽號九頭神雕。他從云南滇池島來,是滇池島的老當(dāng)家。腦袋像榔頭的那個小老頭兒,人送綽號壓倒南山不老翁,復(fù)姓公孫,單字良,公孫良老劍客。計成達(dá)駕著雙鷹,公孫良帶著雙猴,一起從云南來,昨天剛到。郭長達(dá)擺下八王擂,聘請?zhí)煜掠⑿郏绕湓颇戏矫妫蓪H巳フ垼@二位才遠(yuǎn)道而來。這兩人的到來,給開封府增添了麻煩。這兩人在武林的身份很高,郭長達(dá)都以長者相稱。從昨天開始,蓮花觀就設(shè)排宴筵,進(jìn)行款待。

    群賊一邊吃著,一邊說笑閑談著。這時郭長達(dá)滿臉堆笑地說:“二位老劍客,你們這一來,我心里踏實多了,這次我們定能打勝。”九頭神雕哈哈大笑說:“長達(dá),你說對了。不用你伸手,也不用我伸手,就我這兩頭神鷹,包打八王擂。不管他是少林八大名僧,還是峨眉四大劍俠,來一個抓一個,來倆吃一對,叫他們有來無回。”這一說,群賊們?nèi)珮妨恕4竽X袋公孫良說:“各位,方才計老劍客不是吹牛,他這兩頭神鷹訓(xùn)練有素,精通人性,叫它干什么它就干什么。過兩天大家就清楚了。慢說神鷹,就我這兩只猴也是如此。不用大家伸手,只要我把這兩只猴放出去,白蕓瑞、徐良、歐陽普中等等,立刻身亡。”群賊一聽,又是一樂。別人都興高采烈,唯獨飛劍仙朱亮,沉吟不語。郭長達(dá)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他有心事,就問:“老劍客,你想什么呢?”朱亮急忙回答道:“沒有,什么也沒想。”郭長達(dá)又說:“看您的眼神,我猜個八九,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計成達(dá)、公孫良、江洪烈,大家也都說:“朱老劍客,你說說。”朱亮借著酒勁,把酒杯一放,抱拳當(dāng)胸,說:“各位高人,恕朱亮冒昧,說出來對與不對,請大家體諒。”郭長達(dá)一笑說:“老劍客,你今天怎么客氣起來了?咱們同甘苦,共患難,親似兄弟,還分什么彼此?你說的對與不對,誰還能挑你?”朱亮說:“好,我說。據(jù)我所知,開封府一直沒閑著,正在全力以赴搶救歐陽普中。很清楚,一旦把老和尚治好,定要和我們決一雌雄。另外,開封府也請了不少高人,有峨眉四大劍俠。倘若他們約請的高人云集京師,也不好對付。咱們不要高興得太早,不要忘乎所以。兵法有云:傲者必敗。大家不可不防啊!”朱亮說得全是真心話,因為他有經(jīng)驗,閻王寨的慘敗,給了他深刻的教訓(xùn),八寶疊云峰的覆沒,又給了他一次教訓(xùn),他就好像驚弓之鳥,辦什么事都很謹(jǐn)慎,跟一般人不一樣。九頭神雕計成達(dá)不愛聽了,蛇眼圓翻說道:“哼,朱老劍客,你未免過于謹(jǐn)慎了吧?昨天晚上我就說了,開封府的人沒什么了不起,他們不就憑著白眉徐良和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仰仗著云南三老,遼東六老,乾坤五老,少林八大名僧,還有峨眉劍俠這幫人嗎?我挨個給他們點了名,哪一個也不是我的對手,咱們有什么可怕的?這不是我計成達(dá)說大話,即使我不行,我還有一對神鷹呢!看來你是被開封府嚇破苦膽了吧?哈哈。”他這一樂,不少幫腔的跟著都樂了,這一樂,飛劍仙朱亮的臉騰地就紅了,緊跟著冷笑一聲,說:“計老劍客,公孫老劍客,你們別忘了,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有好漢。當(dāng)初我朱亮沒服過人,比你們還狂傲,事實給了我嚴(yán)重的教訓(xùn),我不得不膽小啊。我奉勸二位還是收斂點好。”朱亮這話可夠硬的。九頭神雕聞聽,把桌一拍,說:“朱亮,你說這話到底什么用意?”公孫良也不服氣,“騰”地跳起來,說:“朱亮,你指誰說的?你想干什么?”郭長達(dá)一看不好,趕緊用手捅捅江洪烈和三尺地靈魔,三人同時站起來說:“各位都消消氣。這是何苦呢?我們無非是坐在一起閑談,話不投機也不要變臉,一變臉就要被別人恥笑了。算了,算了。”經(jīng)過眾人再三苦勸,他們方才不言語。郭長達(dá)一琢磨,朱亮沒有壞心,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就笑著對計成達(dá)說:“老前輩,朱老劍客說的也在理,謹(jǐn)慎點不等于膽小,有備無患,所以您也別往心里去。通過這么長時間立擂,我發(fā)現(xiàn)開封府的人確實不好對付。如果他們約請的人都來了,確實是我們的勁敵,老劍客不可不防啊。”計成達(dá)說:“朱老劍客,剛才我們雖然紅了臉,過去就算完。我這人是直腸子,樂就是樂,不樂就是不樂,請你多擔(dān)待點。”計成達(dá)把話往回一拉,朱亮也就沒話可說了,趕緊抱拳當(dāng)胸說:“老前輩,我錯了,往后說話注意就是。”計成達(dá)接著說:“長達(dá),在坐的沒有外人,我就把實底交給你吧。貧道這次來,是有充分準(zhǔn)備的,這準(zhǔn)備,不光是對付開封府和眼前這些爪牙,也包括峨眉四大劍俠、江南四大劍俠、少林八大名僧、冰山北極島的雪竹蓮、遼東六老、云南三老、中山五老、乾坤五老等在內(nèi)。我這次來是奉我大師兄金燈劍客夏遂良所差,三教堂的幾個堂主滿口應(yīng)承,愿意做我們的后臺。三教堂的勢力有多大,上三門能比得上嗎?退一步講,即使三教堂也敵不住開封府,還有我?guī)熜纸馃魟拖乃炝寄兀規(guī)熜植恍校有我?guī)煾改兀瑱M推八百無對手、軒轅重出武圣人于和于九蓮。我?guī)煾赋隽祟^,這事大概就到頂峰了。他老人家要干預(yù)的事情,誰敢碰?那八十一門總門長普渡見著我?guī)煾敢参s三分,少林八大名僧見著我?guī)煾敢差澣潯u三搖。他們都出頭,咱們還怕什么?是不是無所畏懼?因此我口吐狂言,說了些過頭的話。朱老劍客,這回您明白了沒有?”朱亮恍然大悟地說:“計老劍客,據(jù)您這一說,三教堂也幫咱的忙?”紀(jì)成達(dá)說:“對,我來前路過山西萬里白樹村,拜望了三位堂主,特別是大堂主、二堂主,表示的非常誠懇,起誓發(fā)愿要幫忙。”朱亮點點頭說:“好,有您這句話,我心里踏實多了。”群賊這才明白,頻頻舉杯,互相祝賀,興高采烈。

    正在這時候,小老道突然進(jìn)來稟道:“報,各位當(dāng)家的,開封府來人下書。”群賊就是一愣。郭長達(dá)問:“誰來下書?”小老道答道:“就是那個細(xì)脖大腦袋房書安。”郭長達(dá)一聽房書安三個字,真是咬碎牙齒,眼眉都豎起來了,問:“他跟誰來?”小老道答道:“就他自己。”群賊一聽,捋胳膊,挽袖子,全站起來了。“總門長,您傳話吧,讓姓房的進(jìn)來,把他摁倒在地,亂刃分尸。”“不行,把他點天燈。”“不,把他下油鍋。”“把他大解八塊。”群賊嗷嗷直叫。郭長達(dá)擺擺手說:“眾位,不要喧嘩,本門長自有主張。來人哪,叫房書安進(jìn)來。”“是。”小老道答應(yīng)一聲出去了,把角門開開,來到房書安面前說:“無量天尊,您是房老爺吧?”房書安答道:“不錯,是我。”小老道說:“您一露面,我們就看見了,已經(jīng)稟明我們總門長,請您到里邊說話。”“好嘞,頭前帶路。”房書安嘴里這么說,可心提到嗓子眼兒了,回頭往四外看看,心說:老爺子,您在哪兒呀?——
89#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3:03 | 只看該作者
第090回 下戰(zhàn)表大頭嚇群賊 懲兇頑奇叟戲朱亮    房書安知道,群賊把他恨透了,見著他恨不得把他砍了,憑自己這點能耐,根本不頂事。他硬著頭皮,壯著膽子,跟小老道進(jìn)了蓮花觀。老房進(jìn)廟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廟中老道以及群賊,一個個橫眉立目,咬牙切齒,佩劍懸刀,站立兩旁,真好似兇神惡煞。如果一聲令下,就會把房書安撕碎了。老房心想:別害怕,這是嚇唬人,兩國相爭不斬來使,再者我是開封府的辦差官,徐良的干兒子,若顯出半點害怕,就給開封府和上三門丟人了。老房把心一橫,昂首挺胸,目不斜視,顯出毫不畏懼的樣子,邁大步往里就走,穿過人群,走進(jìn)廳堂。

    這會兒,群賊已把酒宴撤下,按身份依次歸坐。正當(dāng)中有六把椅子,端坐六人,正中央坐的是九頭神雕計成達(dá),飛云道長郭長達(dá);上首兩人,壓倒南山不老翁公孫良,三尺地靈魔陸昆;下首兩人,血手飛鐮江洪烈,飛劍仙朱亮。余者群賊各在兩旁站立。群賊一語皆無,全瞪著眼看著房書安。房書安從容地來到房子當(dāng)中一站,沖上抱拳道:“各位都好,吃飯沒吃飯?精神都不錯吧?”郭長達(dá)一聽他耍貧嘴,把桌子一拍說:“房書安,少說廢話,你來干什么?”房書安說:“總門長,說話客氣點,不管我們有什么仇,可現(xiàn)在不是戰(zhàn)場呀。我到這兒來,一則是給大家問安,二則是有事相商,在這屬于客人,怎么能這樣對待呢?”“這——”郭長達(dá)沒詞兒了,只好口氣緩和地說:“好吧,你且講來,到底為何而來?”房書安答道:“這還像話。回總門長,我奉開封府相爺?shù)奶弥I,翻江鼠蔣平所差,特來拜見總門長和各位英雄。八王擂停止多日,我們?nèi)k了點別的事,現(xiàn)在事已辦完,老少英雄異口同音,打算登臺比武,怕各位不知,讓我來通知一聲,如果各位沒意見,明天準(zhǔn)時開擂。”郭長達(dá)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說:“房書安,我且問你,你們這段時間都干了些什么事?”老房心想:想套我的話,摸我們的底,那不是枉費心機嗎?他一樂說:“總門長,所謂閑事就是閑事,你也不便多問,我也無可奉告。”把郭長達(dá)說得就是一愣。江洪烈說:“房書安,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歐陽普中的眼睛怎么樣了?”房書安答道:“沒事,倍兒亮倍兒亮的。前兩天上火,有點模糊不清,現(xiàn)在好了,一只蚊子從眼前一過,馬上就能認(rèn)出公母來。”一句話,把江洪烈堵得懵了,馬上臉紅了。他心中暗想:能嗎?我使得是百日奪目反瞳沙,其性最毒,中了這種藥,百日必死。歐陽普中怎么能好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有心摸摸底,知道房書安不肯說,所以沒往下問。九頭神雕計成達(dá)微微冷笑道:“房書安,認(rèn)得貧道嗎?”“不認(rèn)得。”“那好,我告訴你。我人送綽號九頭神雕,叫計成達(dá)。”房書安聞聽此言,蹦起二尺多高,問:“你是誰?”“計成達(dá)。”房書安沉住氣說:“計成達(dá),沒聽說過。”話一出口,把不少賊逗樂了,樂了半截把嘴又堵上了。九頭神雕臉一紅,青筋都突起來了,說:“房書安,就憑我這么大的名聲,你居然不知道?”房書安答道:“四門貼廣告還有不認(rèn)得字的,你名望再大,我沒聽說過,不光我,恐怕很多人都不知道,這事有什么奇怪的?你發(fā)哪門子火?”計成達(dá)一聽說得也在理,把話收回來說:“你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我且問你,你說明天開擂,對不對?”房書安答道:“一點不假,我就為這事來的。”計成達(dá)又問:“開封府誰來參加,這你不必保密吧?”房書安說:“這我可以告訴你。就這十來天,來得人太多了,大車小輛,男的女的,簡直把開封府鬧翻天了。沒名沒姓的,就像您這樣不出名的,不說,有頭有臉的我跟您說幾位,四川峨眉山白云觀來哥兒四個,老大白云劍客夏侯仁,老二一字娥眉馬鳳姑,老三寒江孤雁白靈女劍客尚云鳳,老四白老白一子,人送綽號白衣神童小劍魔;冰山北極島來了幾位,頭一位長發(fā)道人雪竹蓮,還領(lǐng)來幾個徒弟,霹靂狂風(fēng)水上浮舟諸葛元英,震北海惡面昆侖叟上官風(fēng),飛飛上人諸葛遂;海外來了兩位,就是海外派的派主,萬年古佛,領(lǐng)著他的徒弟,海外野叟王猿;還有華山修羅剎的陳摶老總;少林寺的大當(dāng)家的,扭轉(zhuǎn)乾坤目覽十方歐陽中惠,二當(dāng)家的歐陽普中,三當(dāng)家的瘋僧醉菩提凌空,四當(dāng)家的九轉(zhuǎn)還陽達(dá)尼佛古風(fēng)羅漢,都來了;還有竹林七賢、江南八大劍俠、魔山四老、塞北六杰,太多了,把我累死也說不全。”九頭神雕聽后一愣,看看郭長達(dá),瞅瞅其他人,心里沒底了。雖然過去沒伸過手,憑名望,自己未必能贏。當(dāng)前有老兄弟三位,號稱三教的教主,頭一位是八十一門總門長普渡,普老劍客,第二位是冰山北極島長發(fā)道人雪竹蓮,第三位是他老師,于和于九蓮。這親師兄弟仨,乃是武術(shù)的鼻祖,誰也比不了。據(jù)自己所知,他們?nèi)四苣妥罡叩氖亲约旱睦蠋煛km然老師比他們強,可自己不行呀。他又想:房書安說的話可能玄點,真的有,假的也有,但起碼這些人有一半到了開封府,怎么對付?因此計成達(dá)感到沉重,有三分懼怕。房書安偷眼觀瞧,心里就樂了,心說:我剛才說的這些人,大多都沒有,看來還是唬對了。沒等計成達(dá)說話,房書安把大腦袋一晃接著說:“老劍客,我剛才說的連十分之一也沒有。我還忘了一個人。你聽說過一位海外老劍仙沒有?也來了。”計成達(dá)問:“他是誰?”房書安答道:“我不能泄露秘密。那位老爺子囑咐我,不讓我往外泄露。這位是天下無敵,誰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說的就是那個老頭兒,綽號是他現(xiàn)編的,其實不一定有這個名。房書安這一說,把群賊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群賊簡單又問了幾句,也不便深問,說:“房書安,我們都知道了,你回去告訴蔣平、徐良,讓他們準(zhǔn)備好,明天八王擂決一雌雄。”房書安高興地說:“好嘞。各位,明天見。有工夫請到開封府歇會兒。”說完往外就走。他剛走出蓮花觀,飛劍仙朱亮說話了:“各位,房書安大有來頭。方才我察顏觀色,這小子神氣十足,估計說的話有邊兒。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咱們不摸清雙方的底細(xì),這仗沒法打。我看應(yīng)當(dāng)把房書安叫回來,詳細(xì)審問。”郭長達(dá)皺皺眉說:“朱老劍客,那樣做不方便吧?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人家不說,怎好強問呢?”朱亮一撲棱腦袋說:“房書安這種貨,吃硬不吃軟,一頓臭揍,他準(zhǔn)說實話。到時候開封府指責(zé)我們,我們給他定個什么罪不行?比如說攪鬧蓮花觀,沖犯總門長。找個借口不就圓過去了嗎?”計成達(dá)說:“朱老劍客,此話有理,快叫他回來。”朱亮起身往外就走,等到了蓮花觀門前,房書安早走了。他回來和郭長達(dá)商量,說現(xiàn)在還沒走遠(yuǎn),把他抓回來。一聲令下,朱亮率領(lǐng)十二個賊就追出去了。追出去大約二里地,往前一看房書安晃著腦袋正緊走呢。朱亮高聲喊道:“房書安留步。”

    離開了蓮花觀,真好似離開了龍?zhí)痘⒀āK詾椴欢ㄊ苁裁吹箅y,哪知道讓自己這頓胡吹,把群賊全吹懵了,輕而易舉出了蓮花觀,露了個金臉,回去和四爺爺、干老一說,他們不定多高興呢!房書安正哼著小曲兒高興地走著,忽聽背后有人喊,回頭一看,腦瓜“嗡”的一聲,比平常大出六圈。他知道朱亮沒安好心,回身把手一搖道:“有話明天擂臺上說,我還有急事回去。”腳上加勁,往前緊走。朱亮看他不站,把手一揮,率領(lǐng)十二個賊緊追不舍。朱亮綽號飛劍仙,他領(lǐng)的這幫賊也不是一般人,工夫不大就攆上了。十二個賊分兩路,像鉗子一樣,攔住了去路,后邊是朱亮。飛劍仙冷笑一聲說:“房書安,你還往哪里走?怎叫你站住,你倒跑得快了?”房書安一看被包圍了,只好站住,說:“朱亮你們這是什么意思?”“沒別的意思,我們總門長有點事忘說了,打算再問問你,請你回去解答,答完了照樣讓你走。”“你們這幫人怎么這么麻煩?有話不一塊兒說,我走出這么遠(yuǎn)了,你們又有事問我。不行,我沒工夫。對不起,有話明天談。”說完,老房就要走。朱亮喊道:“站住。這不是開封府,恐怕你說話不好使。我們這有個規(guī)矩,叫你回去,你就得回去。”房書安一聽就來氣了,說:“請人有這么請的嗎?我也有個怪脾氣,想去就去,不想去,誰找也不去。你能把我怎樣?”朱亮也來氣了,下令道:“把他抓起來。”令一下,跳過兩個賊來就要抓房書安。老房急了,趕緊拽出小片刀,“刷刷”先練了一趟,說:“誰敢過來?過來就捅你個透心涼。”他把小片刀舞動如飛,令人難以靠近。兩個賊還真被唬住了,直往后退不敢近前。朱亮氣壞了,心說:我領(lǐng)了十二個飯桶,連個房書安也不敢碰,還得我親自動手。他飛身往前一縱,左手一晃,右手直扣房書安的大腦袋,老房甩腦袋提小片刀就刺。朱亮一閃身,掌舉空中往下一砸,正好砸到刀背上。“-啷”小刀落地。房書安一抖手腕,看勢不好轉(zhuǎn)身就跑。十二個賊堵住去路喊道:“站住,往哪里走?”“看你們身后是誰?白蕓瑞、徐良來了。”房書安這一詐,十二個賊以為是真,回頭看,什么也沒有。就在他們回身的工夫,房書安就跑出去了。朱亮氣得鼻子都歪了,心說:我們十三個人要是抓不住他,回去怎么向郭長達(dá)交待?豈不讓大伙笑掉大牙?他火往上撞,三躥二縱就到了房書安身后,舉手就是一掌。房書安一閃身,沒打著。他見旁邊是樹林,轉(zhuǎn)身鉆了進(jìn)去。

    樹林很密,里面亂草叢生,有一房多高。朱亮和十二個賊拉了一道大網(wǎng),往前平推,邊搜索邊喊:“房書安,你別在那藏著了,我們都看見了。出來。”老房心說:這是詐語,我常拿這糊弄人,還能上你們的當(dāng)嗎?他心里著急,忽然想起了那個老頭兒,他不是說暗中幫我的忙嗎?老房想到這兒,像兔子一樣蹦出來說:“朱亮,我在這,你過來。”他這招,朱亮沒想到,從眼前突然蹦出來,把他嚇了一跳。老房接著說:“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別認(rèn)為我怕你,要那么想,你就錯了。我是客人,你們懷有不良之心,非要把我怎么樣。我是大人不記小人過,能跟你們一樣嗎?所以一再忍讓。可你們得寸進(jìn)尺,給鼻子就上臉,拉開大網(wǎng)想把我抓住,我怕你們嗎?別說你小小的朱亮,就是計成達(dá)、郭長達(dá)都不怕。我奉勸你們趕緊滾回蓮花觀,不聽良言相勸,把房爺激怒了,可就不客氣了。”朱亮氣得胡子撅起老高說:“你別白話了,你向來靠吹牛活著,我還不知道你的底嗎?拿命來!”說罷,往前一縱,就要捉拿房書安。老房往后一閃身,說:“等等,你這老家伙最不識好歹。我能跟你伸手嗎?你這兩下子白給。我找個人出來也能贏你,信不信?”朱亮一愣,往兩旁看看,沒人,說:“你吹什么,誰能給你幫忙?”“用不著別人,我磕頭的老哥哥就能給我?guī)兔Γ蠣斪樱阆聛戆伞!?br />
    房書安一說話,就驚動了那位高人。老頭兒就在樹上藏著,便從樹上跳下來,高聲喊道:“房書安,不必著急,老朽到了。”老房順聲音一看,正是那老頭兒,樂得兩手都拍不到一塊兒了,心說:這老頭兒真講信用,說到哪,做到哪,他趕緊說:“老哥哥,快來幫忙,小弟就指著你呢。”老頭兒心中暗想:這位真不要臉,就憑你,跟我攀兄論弟,真有點欺師滅祖啊。老者沒有時間與他擺正這事,飛身來到當(dāng)場,把飛劍仙橫住,手捻須髯,丁字步一站,說:“朱亮,你認(rèn)識老朽不?”朱亮一看,心想:怪不得房書安那么沉穩(wěn),原來他真有幫忙的。但是他仔細(xì)打量面前這位老者,非常眼生,不認(rèn)識,就問:“老匹夫,你是何人?莫非是開封府請來的幫兇?”老者點點頭說:“你算猜對了。可我不是請來的,是自己溜達(dá)來的。我這人平生愛湊熱鬧,聽說開封府與蓮花觀以八王擂賭斗輸贏,天下狗熊大聚會,我想一飽眼福,瞅瞅這些狗熊的模樣,包括你在內(nèi)。”朱亮一陣?yán)湫Γf:“老匹夫,休要大言欺人。你說我們是狗熊,你算個什么?你敢報通名姓嗎?”“當(dāng)然了。在下姓無,無名氏是也。”“無名氏,啊,還是假的。”朱亮冷笑道:“量你也不敢報通名姓。就沖你這一說,你這人就不怎么的,我也無需打聽你是張三還是李四。你既然給房書安幫忙,我就會會你究竟有什么本領(lǐng)。”“恐怕你還差得很多。你們蓮花觀的人排著大隊來,能架住我揍的,恐怕還沒有。要說武圣人于和,金燈劍客夏遂良、三教堂的幾個堂主,還勉強能跟我走幾趟,像你這無名的鼠輩,連我眼前也到不了。”“胡說!接掌。”朱亮往前一縱,一掌撲奔老者的面門。老者往后一退,朱亮往前跟步,“啪啪啪”又是幾掌。老者左轉(zhuǎn)右轉(zhuǎn)都躲開了,朱亮費了半天勁沒打著。老者笑道:“說你不行,你就是不行,你領(lǐng)這十二個人回去吧,告訴郭長達(dá),往后為人厚道點,別做越軌的事。像今天,房書安奉命來下書,沒有惡意,你們得寸進(jìn)尺,非要抓人家,這不就是越禮嗎?我不能跟你伸手,你連邊都不沾,逃命去吧。”越是這樣說,朱亮火越大,心想:房書安就是跟你學(xué)的,你們都會吹牛皮。他往前一縱“啪啪啪”又是幾掌,把老頭兒惹急了。老者說:“看來你是非打不可?”“對,非打不可!”“既然你非要這么辦,老朽也只好動武了。不過,咱們比武,不能像一般人那樣,你就站在原地,我也站在原地。你看咱倆離得遠(yuǎn)不?”“挺遠(yuǎn)。”“我伸直胳膊夠不著你吧?”“夠不著。”“我現(xiàn)在站在這兒就揍你,看看能打得你鼻青臉腫不?”朱亮一聽,“哈哈”笑道:“老頭兒,你大概是瘋了吧?滿嘴胡說八道。你除非使暗器,要不怎么能打得著我呢?”老頭兒把手往空中一舉,說:“我手里有沒有東西?”“沒有。”“看看手后有沒有東西?”“沒有。”老頭兒把袖子高高挽起說:“袖子里有沒有東西?”“沒有。”“都沒有。我先彈你個腦門兒,在你腦門上留下記號。”朱亮微微冷笑道:“你真能開玩笑,彈彈試試。”“好,說彈就彈。”老者說著,把拇指和中指搭在一起,沖朱亮一晃。“叭”一聲,在場的人聽得清清楚楚。朱亮后退了兩三步,用手捂住腦門,叫道:“哎呀,疼死我也!”再看腦門上起了個包,比算盤珠子還大,血都淌出來了。朱亮一看不好,轉(zhuǎn)身就跑。老頭捻髯一笑,說:“朱亮,你跑什么呢?你不是不含糊嗎?留一個少點,后腦勺再來一個。”說著和前一樣,又一下。朱亮就覺得后腦勺像被小榔頭捶了一下,用手一摸,又一個包,比腦門的還大。朱亮嚇得魂不附體,領(lǐng)著十二個賊敗回蓮花觀。

    群賊一看朱亮這副模樣,一陣騷亂,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朱亮不能隱瞞了,對郭長達(dá)眾人說了一遍。眾人聽完吃驚道:“你這是開玩笑吧?”“我偌大年紀(jì),能開玩笑嗎?況且我挨了打,吹這有什么用?不信問他們。”大伙兒真不信,把十二個賊叫到眼前,逐個詢問。十二個人異口同聲,說得一點都不差。在場的人無不驚駭。公孫良說:“我出去看看。”誰也攔不住。他牽著兩只猴,飛快出了蓮花觀,四處尋找,人早走了,而且連房書安的那把小片刀也撿走了。沒辦法,他只好又牽著猴回來了。眾人是疑惑不解,說長論短。

    再說房書安見老頭兒獻(xiàn)絕藝,驚走朱亮,樂的直蹦,趕緊來到老者面前跪下道:“老爺子,小人給您磕頭了。”老者笑容可掬,用手相攙道:“請起,請起。你看我這人還守信用不?”“太守信用了。”“不過咱倆有筆賬可得算清楚。”“什么賬?”“你剛才說我是你磕頭的老哥哥,這輩是從哪論的?”“老爺子,您可別挑我。我一高興,嘴就沒把門的。這叫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我這么說,自覺臉上增光。再說我又不知道您是誰,輩兒也沒法排,您說是不是?”老者笑道:“伶牙俐齒,真會狡辯。往后不許這么說,記住了嗎?”“該怎么說呢?”“以后再遇上為難的事,就說讓我老祖宗給幫忙。”房書安心想:長上多少輩去了,但有這么個人幫忙,當(dāng)老祖宗也行,他忙說:“往后我就這么說。”“我今天幫完你的忙了,你該回開封府送信去了。”老房見老者要走,趕緊說:“別走,老爺子,我還丟了把刀,您得幫我找回來。”“那你就去拿吧。”“我去要是正好有人等著,我的命不就沒了嗎?”老者聞聽,心想:這小子能耐就這么大,連刀都不敢去拿,又陪著把刀撿回來,說:“你的忙我也幫了,你該辦什么事就辦去吧。”房書安忙說:“別走,老爺子,我還有件事相求。”“什么事?說吧。”“咱們邊走邊說。”老頭兒陪他走著,房書安說:“您的能耐太大了,朱亮那是劍客,讓您這兩手指頭‘嘣嘣’來倆包,乖乖地跑了。就您這能耐,可以說打遍天下無對手。您跟我到開封府,和大伙見見面,讓大伙開開眼。不但我高興,也讓大伙高興高興。”老者擺擺手說:“我是山野之人,上不了大雅之堂,見大伙我就沒詞兒了,還是不去的好。”“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回去肯定得說,大伙就認(rèn)為我窮白話,您跟我去,做個見證,哪怕您只露一面,和大伙笑一笑再走,也給我圓場了。您看怎么樣?無論如何您得答應(yīng)。”老頭兒被他磨得沒辦法,只好說:“好吧,我就跟大伙見一面,什么話也不說。”房書安高興地說:“見一面就行,走吧。”

    其實老房有自己的打算,他想把老頭兒請進(jìn)迎賓館,老少英雄一圍住,到那時說出真實姓名,大伙心里就有底了。老房高興得一路上手舞足蹈。

    日頭已經(jīng)下山,已是掌燈時分。他們進(jìn)了京城,時間不大,到了秦家老店。房書安高興地說:“您先在這停留片刻,我到里邊送個信兒。您是客人,我們得接接您。”老者說:“快點,我一見面好走。”房書安轉(zhuǎn)身進(jìn)了店房。

    房書安去的時間不短了,大伙正不放心,見他回來了。徐良大喜,說:“房書安,你怎么才回來?”房書安答道:“孩兒沒娘,說起來話長。我遇上麻煩事了。”大伙全圍攏過來說:“什么事?”房書安本來就能白話,大伙一問,他更來勁了,拉了把椅子坐下,搖頭晃腦把經(jīng)過講說一遍。大伙一聽,全愣住了,疑惑地問:“你說的是真的?”“一點瞎話都沒說,”“這位高人現(xiàn)在何處?”“就在門口,人家不進(jìn)來,答應(yīng)只和大伙見一面就走。能不能留住他,就看你們的了。這個了不起的高人要一來,咱們肯定成功。”眾人聞聽,全出來了,包括歐陽普中在內(nèi)。房書安第一個奔出來喊道:“老爺子,您久等了,我們大家來……”他愣住了,門前空無一人。老少英雄出來一看沒人,問房書安:“你說的人在哪呢?”他為難地說:“走了,我千叮嚀,萬囑托,他答應(yīng)又答應(yīng),這怎么回事呢?”小義士艾虎過來,照房書安的屁股踢了一腳,說:“你瞪眼窮白話。我們不相信離得挺遠(yuǎn)就能把人打著。你不是前兩天做夢,把它說成真事了吧?”“我的老叔,上有天,下有地,中間有良心,我要敢那么欺負(fù)大伙,天誅地滅。”蔣平趕緊說:“算了,艾虎,看這樣房書安沒說瞎話,要不然他怎么能回來呢?一定是那位高人不肯見面。”說著大家回到店房。徐良不放心,又讓房書安講了一遍,他把前兩天上金來順飯莊吃飯遇上老頭兒的事也說了。看房書安的表情,知道他沒說瞎話,徐良心想:這是誰呢?大家相互議論著。歐陽普中沉吟片刻說:“眾位,我知道了。據(jù)書安介紹,這人的功夫,叫百步神拳無影掌,又叫隔山打老牛,是一種特殊的功夫,全靠掌力和指上的功夫,一般人練不了,想練也未必能練成。別看我們哥八個號稱少林八大名僧,都不會這種功夫。聽我老師說過,會這種功夫的,當(dāng)今世上有一位老英雄,叫陶祿陶福安。這老頭歲數(shù)太大了,在不在人世還很難說。貧僧闖蕩江湖這么多年,沒見過他的面,也沒聽人提起。莫非這位老者就是陶祿?或者說是陶祿的近親?也未可知。”春秋四老點點頭說:“老羅漢,您說對了,只有老陶家會這種功夫。這位老者姓陶,或是陶福安的徒弟,不會是別人。”大家議論猜想著,聽說有這么個人給幫忙,心里踏實多了。這事議論一陣,又談到了擂臺的事。房書安說又多了幾個人,有九頭神雕計成達(dá),壓倒南山不老翁公孫良。大伙知道郭長達(dá)不會善罷干休,明天擂臺上是一場兇殺惡斗。商量好了,早早地休息,明天擂臺上決戰(zhàn)。

    天剛蒙蒙亮,老少英雄都起來,飽餐戰(zhàn)飯,向包大人辭行。大家想好了,不把八王爺請回來,他們也不回來。臨行前,蔣平向包大人請示說:“相爺,我們在擂臺上打著,您趕緊調(diào)動軍隊,包圍蓮花觀,封鎖主要交通路口,利用明天一天的時間,請回八王千歲,踏平蓮花觀。包大人點頭稱是,等蔣平他們走了,趕緊上殿請旨。仁宗帝馬上下圣旨,讓五軍督提府王爺岳橫在校軍場調(diào)鐵甲軍一萬,偷著向西山坳運動,暗中包圍蓮花觀,同時指揮祥符縣、河南省的軍隊,封鎖各個路口,沒有五軍督提府的放行證,沒有開封府的名文,任何人不準(zhǔn)出進(jìn)。

    再說蔣平率領(lǐng)老少英雄來到蓮花觀前,太陽剛升起一桿子高,看熱鬧的百姓已經(jīng)來了好多了,平地、山坡、樹上都是人。他暗中傳話,讓老少英雄夾雜到老百姓當(dāng)中,以免暴露目標(biāo)。盡管如此,老百姓有心細(xì)眼尖的:“白眉大俠來了。”“那個是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別看歲數(shù)小,能耐可大了。”“個子最高的那個和尚,可厲害了。”人們說長論短。各位英雄裝著沒聽見,站在臺下,等著開擂——
90#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30 08:23:28 | 只看該作者
第091回 昆侖佛怒登八王擂 郭長達(dá)唆使法空僧    郭長達(dá)為了戰(zhàn)敗開封府,在比武之前,來了個總動員,蠱惑人心,給群賊加油。群賊個個磨拳擦掌,躍躍欲試。這時,突然有個小老道跑上后臺,累得滿頭大汗,吁吁直喘,來到郭長達(dá)近前跪倒,稟道:“報,稟報觀主,給您道喜了。”郭長達(dá)莫名奇妙,問道:“喜從何來?”“回觀主,昆侖山的老佛祖,他老人家駕到。”郭長達(dá)眼前一亮,心花怒放,心想:老師您怎么才來,把弟子盼得兩眼望穿,您來的正是時候,八王擂二次開擂,還沒伸手,可謂及時雨。他當(dāng)場宣布:“各位,我們蓮花派的派主,我?guī)煾咐錾{到,列隊迎接。”

    昆侖僧又是昆侖派的教主,又是蓮花派的教主,在武林中叱咤風(fēng)云,舉足輕重,弟子徒孫遍及天下,一般人惹不起。他不輕易離開昆侖山,這次是經(jīng)郭長達(dá)再三懇求,老家伙才動了心,離開臥佛寺,來到蓮花觀。他來之前,還弄了個不痛快。兩月前,接到郭長達(dá)的請?zhí)?zhèn)擂,老和尚知道徒弟把事鬧大了,有心規(guī)勸,為時已晚。他打算親自下昆侖山,看看事情發(fā)展到了什么程度,能挽回就把它挽回。他不主張把事態(tài)擴大。他深知武林之中的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單就開封府的那些校尉而言,不足掛齒,但這些人身后都有高人,一直能扯到上三門和五大派,糾纏起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下了臥佛寺,正路過山西,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郭長達(dá)的信中,請他路過山西時,把三教堂的三個堂主一塊兒請來。老和尚帶領(lǐng)四大弟子,十幾個小和尚,趕奔三教堂。恰巧三位堂主都在,正為八王擂的事發(fā)生口角。郭長達(dá)的請?zhí)麜旁绲搅耍乐筇弥骱投弥鞯囊庖姡R上起身趕奔蓮花觀,但三堂主堅決不同意去。就這樣,哥三個爭執(zhí)不下,一直拖到今天還沒起身。見昆侖僧來了,三位起身相迎,接到里邊,分賓主落座。大堂主翻掌震西天方天化問道:“老羅漢,您這是從哪里來?”“貧僧從昆侖山臥佛寺來。”“不知欲下何往?”“老僧要趕奔蓮花觀。”“這么說,您也收到郭長達(dá)的信了?”“正是。”老和尚說著,把書信拿出來交給方天化。方天化看畢交給昆侖僧,笑道:“您這次來是想約我們哥三個一起進(jìn)京的?”“正是。長達(dá)信上說怕你們?nèi)徊豢腺p臉,特叫老僧順路邀請,有幸的是三位都在。你們看什么時候跟我起身?”老和尚與三位堂主友情甚密,見面說話也就沒什么客氣的,有什么說什么。方天化口打咳聲說:“老羅漢,真是對不住您,這次我們?nèi)ゲ怀闪恕!崩錾牶螅孟窭渌疂婎^一般,心里很不高興。心說:當(dāng)初你們有事,我是見信就到,怎么今天我徒弟有了事,你們打退堂鼓了?他心里不痛快,臉上就帶出來了,臉往下一沉,說:“阿彌陀佛,大堂主,我倒要問一問,為什么不能去?”方天化看出大和尚不高興,急忙解釋道:“就因為八王擂的事情,我們兄弟鬧翻臉了,老三就是不同意去,我們哥倆怎么辦呢?到現(xiàn)在也沒理出個頭緒來。我不怕您生氣,能因為給您幫忙,傷了我們弟兄的感情嗎?所以我就不準(zhǔn)備去了,萬望老當(dāng)家的原諒。”昆侖僧沖著三堂主一樂,說:“三堂主,你不愿意給我?guī)熗綆兔Γ俊标悅}和尚是個直腸子,有什么說什么,聽昆侖僧一問,馬上表態(tài)說:“不錯,我不同意。可能您心里不痛快,但是你們有你們的道理,我們有我們的原因。我們認(rèn)為這場爭斗不仁不義,不忠不孝,所以拒絕參加。”昆侖僧聽后一愣,問道:“三堂主,你能不能把這幾個字解釋清楚?”三堂主答道:“可以。八王擂,顧名思義,是以八王千歲趙德芳賭斗輸贏。八王是皇上的叔叔,可比一國的太上皇,把八王囚禁起來,這是犯法的事,這就是不忠。郭長達(dá)是您徒弟,您傳授他武藝容易不容易?春夏秋冬,酷暑嚴(yán)寒,二五更的工夫,扳著手教,幾十年的心血把他培養(yǎng)成人,他就應(yīng)該奉公守法。可他不但不守法,還要和朝廷作對,請您這個當(dāng)老師的幫忙,把您拖進(jìn)火坑,落個反叛的罪名,這就是不孝。據(jù)我所知,這些糾紛是從一個姓張的身上引起的。此人名叫張小溪,是病太歲張華的侄兒,模樣長得酷似白蕓瑞。他冒名頂替,血濺新房,調(diào)戲三國舅的媳婦,殺死三國舅,反過來給白蕓瑞栽贓。白蕓瑞為此含冤,吃了官司,后來幾經(jīng)周折,死里逃生,真相大白,這才趕奔蓮花觀要這個張小溪,郭長達(dá)不給,就為這事引起來的糾紛。您年老有德,聽聽這個理,能不能站得住腳?砸盆說盆,砸碗說碗,怎么能包庇縱容這種歹徒呢?不是憑武功贏人,而是暗中下絆子,這就是不仁。說他不義,為這座八王擂,他撒請?zhí)瑐髡埣恚埩似甙税偃耍ㄔ蹅冊趦?nèi),把我們都想拖進(jìn)大海之中,陷朋友與長者于不義。故此說他不忠不孝、不仁不義。這種事情,我們絕對不能參加。您是明白人,望明鑒。”陳倉和尚把這道理說完,昆侖僧無言以對。他口打咳聲道:“貧僧也是這么想的,長達(dá)做得有點過分。無奈,他已捅了馬蜂窩,想回避也不行了。貧僧這次下山,就是看看事態(tài)發(fā)展到什么程度,能挽回就把它挽回。我約請三位堂主,也是這個意思,決不是請你們?nèi)ツ遣煌嗉t皂白就打。望三位千萬別多心。你們樂意去是人情,不樂意去是本分,不要因為我們師徒鬧得你們兄弟不和,那樣貧僧就過意不去了。三位堂主公務(wù)甚忙,我也不便打攪,告辭了。”昆侖僧說得很客氣,其實心里不痛快,因為情面關(guān)系,他不愿意把話說絕了,站起來就走。方天化無可奈何,低著頭跟著。這時二堂主鐵掌霹靂子詹風(fēng)詹明奇站起來說:“老羅漢,等等,我再跟您說幾句。”昆侖僧回歸原座,問:“什么事?”詹風(fēng)說:“我覺得和你們蓮花派、昆侖派,關(guān)系密切,過去數(shù)年,都是魚幫水,水幫魚。盡管長達(dá)做得有點過分,但也是事出有因,是被上三門逼得不得已而為之,我深表同情。因此接著請?zhí)业谝粋愿意去,就是我們老三橫著不去,我大哥腳蹬兩只船,猶豫不定,故此拖住我的雙腿。方才您的話我聽清了,老三愛去不去,我大哥我也不管,我陪您去。”詹明奇這一表態(tài),昆侖僧非常高興,說:“謝謝,謝謝!我太高興了。不過你們哥仨再商議商議,千萬別因為我們師徒鬧個不愉快。”詹明奇冷笑一聲說:“大和尚,這您就不必管了。我們?nèi)烫萌齻堂主,誰也管不了誰。說好了我們就商議,說不好,用不著商議。我就跟你去,看誰敢管我!”二堂主這一頓雷煙火炮,當(dāng)著面扔出來,三堂主非常不悅,他把臉轉(zhuǎn)過來看了看詹明奇,說:“二師兄,你不認(rèn)為這樣說話有點過分嗎?”“老三,哪點過分?”“三教堂是僧道俗三教,大哥是俗家,你是道家,我是佛家,咱們哥仨創(chuàng)辦三教堂,三人都有權(quán)說話。雖然從歲數(shù)上有大小之分,但是從資歷上我們是一樣的。你有你的功勞,我有我的血汗,誰也不準(zhǔn)欺壓誰,誰也不準(zhǔn)吃了誰。當(dāng)年我們都說過,不管什么事,哥三個商議著辦。你剛才講的,這不是破裂咱們兄弟間的感情嗎?你幫忙,我是管不著。你以個人的身份,那可以,你要打著三教堂的招牌,我堅決不同意,因為三教之中有我一教。”詹明奇聞聽臉馬上就紅了,說:“沒想到你這人這么霸道,我代表不了三教堂,你就能代表嗎?”“我也代表不了。做正事才能代表,做這種事誰也代表不了。如果你非要去,咱們先解散三教堂,當(dāng)著綠林中人的面宣布一下,別給三教堂抹黑。”詹明奇一聽,“騰”火就上來了,說:“好哇陳倉,你是成心找我的別扭,讓我在朋友面前丟人。三教堂有你不多,無你不少,你樂意呆就呆,不樂意呆請走!”陳倉冷笑一聲說:“你有什么權(quán)力,有什么資格攆我走?這座三教堂是經(jīng)我陳倉之手創(chuàng)辦的。我踏遍祖國的名山大川,到處訪求施主,到處募化,募到白銀二十九萬兩,我領(lǐng)著徒弟揀磚頭,度過了八個春秋,才修下這座富麗堂皇的三教堂。因為三教堂必須是僧道俗三教,這才把大哥從云南請來主持三教堂。過了幾年,你又來了,正好湊齊了數(shù),共同執(zhí)掌這座武林勝地。水有源,樹有根,三教堂從哪來的,究竟誰是這兒的主人,誰是客人,我看你沒有資格攆我出去,反之我倒有資格攆你離開。”陳倉毫不示弱,據(jù)理力爭,把詹明奇問得張口結(jié)舌,當(dāng)著昆侖僧和四個徒弟的面,他實在掛不住了,“騰”就站了起來,說:“陳倉,你敢攆我走?”“對,你要做不仁之事,你就不配在這兒當(dāng)堂主。”“請神容易,送神難。盡管我不是三教堂的創(chuàng)始人,但是幾十年來,我也付出巨大的心血,經(jīng)過慘淡經(jīng)營,才有今天的局面。你小子翻臉不認(rèn)人,竟敢攆我出去,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有道是,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咱們甭動口,干脆以武賭斗輸贏,你贏了,我抱著腦袋滾出三教堂,要不是我的對手,滾的就是你。”說著話二堂主飛身形跳到天井當(dāng)院,亮開門戶喚陳倉。三堂主也是個豹子脾氣,能讓嗎?他把腦袋一撲棱,“噌”也跳到天井當(dāng)院,解絲絳,甩外衣,晃動雙掌,大戰(zhàn)詹明奇。方天化一看,怎么辦呢?趕緊走到院里,緊喊道:“二弟,三弟,別打了,有話慢慢說,自家兄弟,何必動武?”兩人誰也不聽。昆侖僧坐在屋里很不得勁,心想:要知道這樣,我就不來了,就為我們的事,使人家哥倆動了武,我于心何忍?他再也坐不住了,率領(lǐng)四大弟子,急匆匆走到天井當(dāng)院,兩手平伸,分開二位,說:“二位別打了,你們兩人伸手,還不如打老僧我一頓。我不懂事,我不是人,不該來。貧僧告辭了!”他發(fā)了頓牢騷,帶著自己的弟子徒孫,賭氣離開了三教堂。就這樣耽誤了不少天,所以今天才來到蓮花觀。

    郭長達(dá)一看老師身后跟來四大名僧,頭一位金面如來法空,第二位玉面如來法能,第三位花面如來法通,第四位鐵面如來法雷,這四位是昆侖僧的四大支柱。他心花怒放,搶步跪倒給師父磕頭道:“老師,您可來了,弟子有禮了。”他身后的人也跟著一齊跪下了。昆侖僧看見自己的徒弟,又疼又氣,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不好責(zé)備,用手相攙道:“孩兒,起來吧。你們這是干什么?”“八王擂二次開擂,弟子正在臺上張羅,沒想到您老人家駕到。”“咱們都到后臺吧。”像眾星捧月一般,把昆侖僧和四個弟子接到后臺。朱亮、陸昆、計成達(dá)、江洪烈、公孫良幾個人過來和昆侖僧見禮。大家落座后,昆侖僧問郭長達(dá)道:“徒兒,立擂是為了什么,快報與為師。”郭長達(dá)在他面前一站,像講評書似地滔滔不絕,講述一遍,把不是都推給了上三門和開封府。他聽到開封府請了云南三老、遼東六老、中山五老、乾坤五老、山西二絕、少林寺的八大名僧等時,吃驚非小。他清楚,事情發(fā)展到如此嚴(yán)重的程度,已無法挽回,自己來了,能不向著自己的徒弟嗎?能胳膊肘往外拐嗎?明明心里對徒弟不滿意,可心里已經(jīng)說不出了。這時候,陸昆、朱亮等人責(zé)怪上三門如何專橫跋扈,徐良、白蕓瑞如何不對,添油加醋一致譴責(zé)開封府。昆侖僧耳軟心活,心想:事從兩來,莫怪一方,長達(dá)雖說做的有點不對,但也是被迫無奈。

    這時,天已快午時,等的時間長了,百姓們喊道:“怎么還不開擂?到底開不開擂?……”小老道見事不妙,趕緊請示郭長達(dá)道:“師父,百姓不干了,催著讓開擂呢。”郭長達(dá)轉(zhuǎn)向昆侖僧道:“您老人家請到廟中休息,我們現(xiàn)在就要開擂。”“不必,貧僧就在這兒坐著,看個究竟。”郭長達(dá)聽老師這么說,心里特別高興,轉(zhuǎn)身邁步來到臺前,高頌法號:“無量天尊,善哉,善哉。眾位父老鄉(xiāng)親們,大家靜一靜。”百姓一看可出來人了,頓時鴉雀無聲。他接著說:“各位,貧道是蓮花門總門長,蓮花觀的觀主,飛云道長郭長達(dá),大概很多人認(rèn)識。前些天,開封府請了假,打擂中斷,現(xiàn)在我們雙方互相知會,八王擂第二次開擂。哪位英雄登臺我們都?xì)g迎。但是,我們主要斗的是上三門和開封府,局外人最好不要參與,您站腳助威,看個熱鬧比什么都強。有愿意登臺獻(xiàn)藝的,我們也不反對,但是把話說清楚,死傷我們一概不負(fù)責(zé)。比武現(xiàn)在開始。”他說完轉(zhuǎn)身回后臺,正趕上昆侖僧四大弟子在上場門這站著。四人剛來,有點好奇心,都擠到門口往外看。郭長達(dá)心眼多,他發(fā)現(xiàn)剛才昆侖僧有點不痛快,像有責(zé)備自己的意思,恐怕不那么出力,有心勸說,時間緊迫,來不急,現(xiàn)在看見四個師弟,忽然心生一計,讓他們先賣勁,到時師父不賣勁也不行了。想到這,他對四位師弟說:“四位師弟,我剛才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都聽見了。”“上三門欺人太甚,開封府狠得玄乎,我就盼著師父和四位師弟早日來臨,現(xiàn)在可把你們盼來了。你們四位,哪位愿意登臺?”幾位相互看看,都說:“大師兄吧。你得露露頭,讓他們知道咱們昆侖派的厲害。咱小名也是昆侖四大名僧呀!”法空絲毫沒有猶豫,也沒跟師父打聲招呼,邁大步上了前臺。

    法空生性好斗,別看年紀(jì)不小了,野心勃勃。他來到前臺,雙手打問訊,頌佛號道:“阿彌陀佛,各位大概都不認(rèn)識我是誰吧?我出家昆侖山臥佛寺,受業(yè)恩師就是昆侖派和蓮花派的派主,三世畢丘臥佛昆侖僧,蓮花門總門長郭長達(dá)是我的親師兄。我有個小小的綽號,叫金面如來,法號叫法空。我自告奮勇,愿打這頭陣。這擂是給上三門和開封府立的,首先請開封府的能人參加。聽說徐良很了不起,來沒來?我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白眼眉的厲害。聽說又出來一個后起之秀,玉面小達(dá)摩白蕓瑞,歲數(shù)不大,能耐不小,來沒來?你們倆哪一個敢登臺與貧僧較量?”連問三遍,沒有一個登臺的,他有點納悶兒,是聲音低大伙沒聽清,還是這幫人沒來?又一想:可能是瞧不起我,認(rèn)為我不值一斗。想到這,氣就不打一處來,一生氣,嘴就沒把門的了:“眾位,你們耳朵眼里堵棉花了?難道我說的話你們沒聽見?徐良、白蕓瑞,你們裝什么蒜,怎么不敢登臺呀?我往這里一站,嚇破你們的膽了?如此說來,太公在此,諸神退位,你們是空有其名,無有其實,真讓貧僧可發(fā)一笑!哈哈……”

    開封府老少英雄都不認(rèn)識法空,看他自告奮勇,狂得不得了,就知道他能耐一般。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徐良、白蕓瑞等老少英雄付之一笑。哪知法空說話越來越狂,激怒了幾位英雄。頭一位就是鐵面金剛沙龍,遼東六老第一老,性情暴烈,沾火就著。他想,來開封府多日,以賓客相待,前一次因人太多,沒有機會,現(xiàn)在正好冷場,不如我見縫插針,登臺試試。沙龍想到這,跟誰也沒打招呼,邁步向前道:“鄉(xiāng)親們,借光,借光。”穿過人群,來到臺下。

    擂臺有三丈多高,沒梯子,要想上去就得露點真功夫。沙龍現(xiàn)在已是八十來歲的人了,要上去真要費點勁。他脫去外衣,摘下草綸巾,往腋下一夾,往后倒退了四五步,舉起臂,丹田叫力,腳尖點地,使了個燕子穿云式,蹦起一丈多高,左腳一蹬右腳的腳面,又起來一丈多高,然后兩腳一換個兒,右腳蹬左腳的腳面,又是一丈多高。連拔三下,這才到了臺上。等雙腳落到臺板上,累得吁吁直喘。老頭兒心想:人不服老不行呀。他沉吟片刻,把帽子衣服擱到臺口,這才趕奔法空道:“大和尚,老朽不才愿在臺前領(lǐng)教。”法空一看,上來個黑臉老頭兒,大身材,濃眉大眼,五官端正,虎背熊腰,身體十分健壯,他看了半天沒認(rèn)出是誰,就問道:“阿彌陀佛,這位老朽,你是何人?”沙龍笑著說:“老朽乃無名少姓之輩,蒙武林之中各位偏愛,人送綽號,遼東六老之一老,鐵面金剛沙龍是也。”“聽說過,遼東六老頗有名氣。幸會幸會,你想跟貧僧伸伸手?”“正是,老朽要領(lǐng)教昆侖派的絕藝。”“好,貧僧歡迎,你準(zhǔn)備吧。”說話間,二人轉(zhuǎn)身形,各拉門戶。沙龍亮了個童子拜佛,法空亮了個大鵬雙展翅,就戰(zhàn)在一處。沙龍覺得自己不含糊,與年輕時候差不多,可一伸上手,感覺自己不行了,手腳遲鈍,眼神跟不上。沒有十五個照面,把他累得鼻凹鬢角熱汗直淌,吁吁直喘。老頭步步退縮,只有招架之功,并無還手之力。沙龍一想不好,自己這能耐就這么大,說我不行我也認(rèn)了,干脆點到為止,見好就收吧,別等挨了揍就晚了。想到這兒,他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抱拳并腕道:“大師父果然武藝精通,老朽不是對手。再見。”說完一哈腰去揀大衣草帽,準(zhǔn)備下臺。法空覺得不過癮,心想:這老頭兒明明不是我的對手,還沒等打著他就要走,讓你從我的眼皮底下溜掉,也顯不出我的能耐。他一看沙龍背著他揀衣服,就利用這個機會,往前一沖,照沙龍就是一拳,道:“老匹夫,哪里走!”沙老劍客未防備,這一拳正好打在軟肋上,老頭兒“哎喲”一聲,一頭從臺上摔了下來,七竅流血,頓時身亡。

    百姓們一看死了人,喊聲、叫聲亂成一片。徐良、白蕓瑞、蔣平、房書安、圣手秀士馮淵、飛行小太保鐘林、小五義,小七杰,眾人分開人群擠到前面,沙龍早就咽氣。這時候,大刀鎮(zhèn)陜西嚴(yán)正方、翻江海馬尚君義、浪里白條石萬奎、北俠歐陽春也全趕到了,撫尸大哭。歐陽春哭道:“大哥,您死得太慘了,小弟不才,給您報仇雪恨!”他眨了眨淚眼,分開眾人來到臺下,大肚子一晃,“噌”就登上擂臺。

    北俠歐陽春,心地善良,現(xiàn)在又是出家的和尚,早晚三朝拜,佛前一炷香,講的是大慈大悲,普度眾生,不愿意沾染紅塵,另外來的人太多了,無需他動手,把露臉的事都讓給別人,所以他總沒登臺。現(xiàn)在他磕頭的老哥哥,年輕時形影不離的伙伴,被打得這么慘,死于臺下,他是怒火中燒,這才飛身登上擂臺,要給沙龍報仇。

    歐陽春一上臺,好像百姓都認(rèn)識,“這位叫歐陽春,可厲害了。”“三俠五義之首,赫赫有名,威震武林。”“這位是大相國寺的和尚,皇上親口加封,叫保宋和尚。”百姓們議論紛紛。北俠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法空,你可認(rèn)識貧僧?”法空一看,上來個大紫胖和尚,身穿灰布僧衣,外穿紫色毗盧褂,往前一站,真好比火燎的金剛,煙熏的太歲一般。他冷笑一聲說:“你是何人?”“復(fù)姓歐陽,單字春,出家大相國寺,萬歲贈號保宋和尚。”“聽說過。貧僧能和北俠相遇,真是三生有幸。”——
您需要登錄后才可以回帖 登錄 | 注冊(開放注冊)

本版積分規(guī)則

手機訪問本頁請
掃描左邊二維碼
本網(wǎng)站聲明
本網(wǎng)站所有內(nèi)容為網(wǎng)友上傳,若存在版權(quán)問題或是相關(guān)責(zé)任請聯(lián)系站長!
站長電話:0898-66661599    站長聯(lián)系QQ:12726567   
站長微信:hainanok
請掃描右邊二維碼
www.myujob.com

小黑屋|手機版|Archiver|天津大學(xué)論壇 ( 瓊ICP備12002442號 )

GMT+8, 2025-10-27 21:05 , Processed in 0.960488 second(s), 12 queries .

Powered by 校園招聘信息

© 2001-2020 天津大學(xué)論壇校園招聘

快速回復(fù) 返回頂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