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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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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童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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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07:29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八回 清風(fēng)俠大義砸牢 林德厚裝鬼竊美
 話說清風(fēng)大俠方殿坤巧遇兒子小靈官方瑞,爺兩個抱頭痛哭,真是喜出望外。這就叫無巧不成書啊!爺倆哭罷多時,方殿坤猛然醒悟:
  “孩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快隨為父逃走。”
  方瑞答應(yīng)一聲,來到外面。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爹!我不能跟您就這么走。欽差大人年羮堯和司徒朗、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還都在這呢!您應(yīng)該把他們放了,咱們一起逃走。”
  “說的是。”
  方殿坤領(lǐng)著方瑞一拐彎來在里邊,往里頭一看,四個人全在這兒哪!方殿坤沒有鑰匙,只好把九孔大環(huán)刀拽出來,用刀背一使勁把大鎖擊落,把鐵柵欄門打開。小靈官方瑞一個箭步躥到里邊,用最快的速度,給司徒朗、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把鐵鏈子掰開。司徒朗不明白怎么回事:
  “孩子!這是怎么回事?你師父來了?”
  “沒有。我跟您說明,這位方殿坤可不是咱的仇人,他是我爹。關(guān)于我們爺倆的事情,咱們以后有空再說。此乃虎口,不可久留,快保護(hù)大人逃走。”
  牛兒小子跟虎兒小子輪流背著年大人,司徒朗在旁邊保護(hù)。方殿坤提刀在前,小靈官隨行在后,他們幾個就出了藏仙洞。這門口有把守的嘍羅兵,一瞅愣了:
  “代理大寨主,這……”
  “廢話少說,給我閃退一旁!”
  大寨主說話誰敢不聽?嘍羅兵眼巴巴望著這伙人出了藏仙洞。他們往前走了還沒有二百步,突然燈球火把、亮子油松照如白晝,被一伙人攔住去路。清風(fēng)大俠橫刀在手,定睛瞧看,為首的正是塞北三老,在身后跟著三孔獨角蛟馬彪和林寶以及山上的偏副寨主。清風(fēng)大俠一看不好,肯定是走露了風(fēng)聲,想要逃出去,勢比登天。
  他們是怎么知道的信兒呢?原來把守藏仙洞的小頭目姓馬叫馬順,他跟三孔獨角蛟馬彪是當(dāng)家子,他管馬彪叫叔叔。他就發(fā)現(xiàn)代理大寨主有點不對勁,怎么到里頭把人給放了,而且抱著小靈官方瑞一個勁地哭?這小子不敢阻攔,撒腳如飛跳到中廳給告了密了。塞北三老一聽,大吃一驚,立刻傳點手下人馬趕到出事地點。正好把方家父子的去路攔住。
  第三老嚴(yán)寒林往前大跨一步,眼珠子一瞪:“方殿坤!這是怎么回事?”
  到了現(xiàn)在,方殿坤把氣血平住,抱腕當(dāng)胸:“師叔!您聽我說。我現(xiàn)在是代理大寨主,主管七星島的一切。方才我到仙人島查崗,遇上這個小靈官方瑞。結(jié)果,詳細(xì)一問,您猜是誰呀?鬧了半天他是我兒子。當(dāng)初我們一家人分散,我以為他們母子葬身水底,哪知道這孩子還活著。他的左腳上有朱砂痣為證,小名叫瑞兒,都是我給起的名兒。沒想到在這相遇,故此我才把他放出來。”
  “噢。殿坤哪!這么說,我得給你賀喜呀!骨肉團(tuán)圓是一大喜事,你又有了兒子,能助咱們七星島一臂之力。一會兒我一定排擺酒宴,給你們爺倆祝賀。不過,你為什么把年羮堯、司徒朗、牛兒小子、虎兒小子也給放了?這又做何解釋?”
  “這……”方殿坤一愣,就知道今天這個事很難混過關(guān)去。事到現(xiàn)在,只好硬著頭皮有什么說什么。清風(fēng)大俠二次抱拳:“師叔啊!您要問,我就告訴您。我沒心反對官府,我認(rèn)為咱們這么做不對,這是身犯不赦之罪。欽差年羮堯是國家的忠良,奉旨西巡,代表皇上來的。平山滅寇,為了拯救這一方的百姓,沒有什么不對呀!結(jié)果遇到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的頑抗,這些人無疑是以卵擊石,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馬彪千不該萬不該聽信讒言,把年大人和上方天子劍弄到七星島,這叫沒事找事,沒禍找禍,捅了馬蜂窩。如今以童林為首的差官隊找到門上來了,而且人家先禮后兵,把事情說得很清楚,只要我們答應(yīng)人家的條件,是既往不咎。這已經(jīng)絕對夠意思了。遺憾的是,馬彪也好,師叔您也好,忠言逆耳,就是聽不進(jìn)去,相反把差官隊的人扣押在藏仙洞。要照這樣下去,不但七星島保不住,連師叔帶我?guī)煾付嫉檬苤赀B。此中的成敗利害,我想您是明白的。旁觀者清,當(dāng)事者迷。我不得不再次向師叔提提醒,我不忍看著我?guī)熓搴蛶煾赴さ叮蝗唐咝菎u的弟兄全受株連,故此我才把年大人給放了。我表明一句,我絕沒有吃里扒外的意思,也沒有出賣大家換取功名富貴的骯臟心,我是為大家著想。師叔!您是明白人,師父和二師叔都在,請你們明察。”
  三老嚴(yán)寒林冷笑了兩聲:“方殿坤!你真是伶牙俐齒,真能狡辯哪!你如果真有這個心,應(yīng)當(dāng)事先跟我們商議商議,我想我會幫著你。如果有人不同意,我還說服他。你為什么先斬后奏啊?這是我們先得著信把你給堵上了,如果堵不上,你早就跑了。方殿坤!你還有什么話說?”
  “師叔啊!我想跟你們商議,一則是時間來不及,二則是怕你們聽信讒言不聽我的,因此才先斬后奏。”
  “方殿坤哪,沖你這么一說,咱們就是頂頭的冤家,你就拿命來!”
  方殿坤一看,這三叔說什么也不開面兒,不由得起急,在他身后,小靈官噌地就躥過來了:
  “爹!哪有這么些廢話跟他說呀!這個老東西鹽水不進(jìn),干脆就打得啦!”
  小靈官方瑞往前一縱,劈面就是一掌。這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人兒有點兒沖勁兒。嚴(yán)寒林火往上撞:
  “小兔崽子,我劈了你!”
  一老一少戰(zhàn)在一塊兒。別看方瑞受過關(guān)九公的真?zhèn)鳎葒?yán)寒林可差得多了。也就是六七個照面,被嚴(yán)寒林一把把小靈官的腰帶子抓住了。他使勁往空中一舉,把小靈官方瑞舉過頭頂,旁邊有一塊巖石,他打算把方瑞的頭往巖石上摔。沒等他下手呢,報事的嘍羅兵跑來了:
  “報告各位寨主爺、各位老爺子,可了不得啦!童林率領(lǐng)官差隊已經(jīng)沖過七星橋,奔這兒來了!”
  嚴(yán)寒林一愣,手一松,方瑞使了個鯉魚打挺從他手里逃脫了。嚴(yán)寒林也顧不了許多了,回頭一看,就聽見喊聲震地,童林帶著人就殺到了。原來童林在楊家集處理公務(wù),把事情處理完,一看老哥哥司徒朗、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還沒回來,一點名還少了小靈官方瑞,問門上的家人,家人說走了半天了,奔東下去了,看那意思可能上了七星島。童林大吃一驚。心說這孩子好不曉事啊!你一個人到了七星島還能活得了嗎?童林一想救人如救火,趕緊跟楊家集的莊主楊萬春一商量,打算借一支人馬。楊萬春說這兒沒軍隊,只有三四百名莊客,都是年輕的小伙子。童林說也行,請他趕緊把莊客集合起來。這些莊客集合完了,有的拿刀,有的拿槍,有的拿斧子,還有的沒家伙,干脆拿大鐵鍬、大木锨、二齒子、三齒子、鉤子、耙子等,這些家伙簡直是五花八門。童林命人點起燈球火把、亮子油松,率領(lǐng)老少英雄沖進(jìn)七星島,剛好遇見這個事。
  嚴(yán)寒林一看腹背受敵,吩咐一聲:“撤!”他的隊伍撤到西面占領(lǐng)了個有利的地形。童林利用這個機(jī)會跟小靈官方瑞相見,牛兒小子、虎兒小子背著年大人趕緊跑過來了:
  “師哥,師父,年大人被我們救出來啦!”
  童林一見是喜出望外。他急忙過來見年大人,給年大人道了驚。年羮堯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拉著童林掉了幾滴傷心的淚。
  “海川!我給你們找了麻煩了!”
  “大人別這么說,小人沒有把您保護(hù)好,是罪該萬死。有話咱們回去再說。來人!好好保護(hù)大人。”
  “是!”各位小弟兄各拉兵刃把年大人保護(hù)起來。
  小靈官方瑞把方殿坤叫過來給童林做了介紹。童林一聽,方瑞見著他爹了,失散多年又骨肉團(tuán)聚真是一大喜事,先向他們爺倆表示了祝賀,然后讓他們閃退一旁。童林邁大步來到群賊的面前,用手點指:
  “呔,大膽的毛賊草寇!爾等出爾反爾,今天童某率領(lǐng)兵馬要平山滅島。馬彪!你還不把殺人的兇犯交出來,更待何時?”
  三老爺子嚴(yán)寒林冷笑一聲:“童林哪!你不要在這發(fā)威,沒人怕你。你別看你是個俠客,三老爺子眼里根本沒你。童林!你要把我贏了,你要什么給你什么;要贏不了,你們一個也走不成!”
  這嚴(yán)寒林往上一縱晃掌就砸。童林并不答話,晃雙掌跟他戰(zhàn)在一處。嚴(yán)寒林沒拿童林當(dāng)回事,結(jié)果一伸手,使他大吃一驚。童林使的是柳葉綿絲掌,跟著一晃變成大刀金剛掌,那手上軟硬的功夫全有。今天童林也把壓箱底的武藝拿出來了。嚴(yán)寒林一看不妙,心說沒想到這小子武藝高強(qiáng),比劍客還高出一塊,我要多加謹(jǐn)慎。想到這里加緊進(jìn)攻,兩人打了七十個回合沒分上下。嚴(yán)寒林上頭一晃使了個順風(fēng)扯大旗,這一腳正好蹬在童林的腿肚子上。童林腿一彎,單腿點地,好懸沒趴下。嚴(yán)寒林心中大喜,往前一縱,雙掌舉過頭頂往下就砸。把小靈官方瑞、清風(fēng)大俠方殿坤和年大人等嚇得一閉眼:哎呀,海川完了!其實大伙想錯了,童林使的是敗中取勝,故意這條腿撤得慢點,讓他找個便宜。嚴(yán)寒林沒看出來,他上當(dāng)了,往下一砸不要緊,童林冷不丁使了個鷂子大翻身,跟旋風(fēng)一般就躲在嚴(yán)寒林的背后。三老爺子雙掌砸空,身子往前一閃,收不住招了。童林在他后面左手一分,右掌往空中一舉對準(zhǔn)他后腦勺,啪!就是一掌。嚴(yán)寒林再想躲,勢比登天。這一掌打了個腦漿迸裂,血水奔流,把他打出三丈多遠(yuǎn),絕氣身亡。
  童林收招定式,轉(zhuǎn)身站好,高聲喊喝:“哪個還來!”
  第二個蹦上來的就是二老武道梅。他一看三弟死得太慘,不由得痛斷肝腸喊了聲:“小輩童林拿命來!”飛身形跳過來,一口氣就發(fā)出八掌、四腿、十二拳,就像雨點一般發(fā)起進(jìn)攻。可是童林談笑風(fēng)生,巧妙地迂回在他的掌法之中。結(jié)果武道梅費了半天勁沒打著童林。
  童林冷笑一聲:“武老劍客!你們?nèi)朔Q賽北三老,德高望重。方才我打嚴(yán)寒林是因為此人太不通情理;但是我跟二老爺子無冤無恨,希望二老爺子不要跟我伸手。如果非要動手,童林無奈,我可要得罪了!”
  “呸!小輩不要收買人心。”
  武道梅說著啪啪就是幾掌。童林忍無可忍,跟他戰(zhàn)在一處。八十個回合之后,童林腳尖點地騰身而起,武道梅雙掌打空,抬頭一看童林從空中打來,左腳盤著右腳一伸,猛踢武道梅的頭頂。武道梅往旁邊一閃上當(dāng)了。童林踢的這腿是假的,盤著的是真的。踢的這條腿叫問腿,就是問問你往哪躲。武道梅往左邊一躲,童林心中有數(shù),把問腿收回,盤著的這條腿發(fā)出去了。咔嚓一聲正蹬在武道梅的后背上,把武道梅蹬出二丈多遠(yuǎn),一個跟頭摔倒在地。他兩手一按地,身子一挺,那個意思想站起來,結(jié)果頭暈?zāi)垦#乜诎l(fā)熱,嗓子眼發(fā)腥,哇一口鮮血噴在腔外。童林如果過去再補一掌,他就活不了啦。童林沒這么做,人分三六九等,木分樺梨紫檀,對他跟嚴(yán)寒林不能一樣對待。海川往后一撤,沖著武道梅一抱拳:
  “老俠客!恕童林失手,你逃命去吧!”
  武道梅長這么大沒吃過這暴虧,從地上站起來,身子搖搖晃晃,大口大口地吐血。老大袁向竹袁大爺過來了,趕緊取出止血丹給二弟吃下:
  “二弟,你覺著怎么樣?”
  “哎呀,疼死我也!”
  袁向竹問童林:“姓童的!我們哥仨,你打了倆。現(xiàn)在就剩我一個,你想動手還是不動手?”
  童林一抱拳:“袁老劍客!你是好人。我知道您是清風(fēng)大俠方殿坤的授業(yè)老恩師,我怎么能跟您伸手呢!萬無此理呀!”
  “好,我先謝謝你!我二弟身受重傷,對不起,我告辭了。”他也不管嚴(yán)寒林的尸體了,背起二弟武道梅,一晃身蹤跡不見。方殿坤打算送師父一程,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這童林有多厲害!到這兒一轉(zhuǎn)圈兒,把塞北三老打死的打死,打傷的打傷,嚇跑的嚇跑。七星島的嘍啰兵可就亂套了,各奔西東,落荒逃走,馬彪也吆喝不住。他一看,壞了,人心一散,難以收拾。急忙問林寶:
  “二弟!你看這怎么辦?”
  林寶還想垂死掙扎:“大哥沉住氣。我跟您說過,我有三顆五毒開花雷,使了兩個還有一個。您閃退一旁,看我的!”
  林寶跳到童林面前耀武揚威:“童林!明人不做暗事,去勝家莊劫持年羮堯的主意是我出的。因為我跟年羮堯有解不開的仇疙瘩,我們有世代的冤仇。因此我才命三寨主、四寨主夜入勝家莊,他們動手,我巡風(fēng),他們背出了年羮堯,我偷了天子劍。你要找兇手,甭找別人,找我就行。我姓林叫林寶,人送綽號白玉人兒,你家二寨主!”
  童林這才弄清楚。心說,好,你敢承認(rèn)就行:“林寶!我贊賞你是好樣兒的,干了壞事敢承認(rèn)。那么你還想跟我童林動手不成?”
  “當(dāng)然!別看你把塞北三老打跑了,我不怕你。二爺我手里有法寶,今兒我管叫你丟人現(xiàn)眼!”
  說著話他就掏出五毒開花雷,往空中一舉想要扔,就聽石砬子后面有人喊了一聲:
  “林寶你還不住手?我看你敢扔!”
  林寶一愣。這小子手舉開花雷,抬頭一看,石砬子后面躥出一人。這人站在林寶和童林的中間,把佛塵一晃高聲喊喝:
  “孽障!惡貫滿盈,我看你還往哪里走!”
  林寶一看好懸沒尿到褲子里,心說壞了,他怎么來了?來的人正是山東三元門的總門長,人送綽號一道彩虹滿天下姓呂叫呂長修呂老劍客。他就是捉拿林寶來的。
  原來林寶家住在山東省文登縣,他父親叫林德厚,人送綽號快手林,好武術(shù),在文登縣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專門練的是花拳繡腿,是三元門的門人弟子。他家里也挺有錢,娶妻單氏,夫妻二人有一個兒子就是林寶,因此特別喜歡他,愛如掌上明珠,所以叫寶兒。這林寶小時候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爹娘對他十分溺愛。林寶長到八歲,跟爹似的愛練武。街上有耍猴的,賣大力丸的,練武術(shù)的,賣膏藥的,他就跟著看個沒完沒了。后來他爹投其所好,不惜重金,把他送到文登縣拜三元門副門長劉永祿為師。這個劉永祿是個正人君子,非常喜歡孩子。一看這個林寶很有出息,所以把林寶收為徒弟。但是他告訴林德厚這孩子你得豁出去,心疼不行,他要不對我就打他,他要想家,我不能讓他走,多會兒有一定的造就,指定時間我才能讓他回家。林德厚說,那是自然,我也是練武的,我明白這個,我就把他交給您啦。如果您把他培養(yǎng)成人,我們?nèi)也煌拇蠖鳌4蚰侵螅謱毦鸵恍囊灰飧鷦⒂赖摾蟿蛯W(xué)武藝。林寶一走,家里就剩他爹和他娘,家里還開著買賣,吃喝不愁。轉(zhuǎn)過年的冬天,來了一戶難民,夫妻兩個歲數(shù)都不大,躲在他們家門洞避雪,正好被林德厚發(fā)現(xiàn)。林德厚一看,這個男的骨瘦如柴,渾身上下衣不遮體,就知道困難到了極點。再看這個女的,雖然也很瘦,但容顏長得不錯,要換套好衣服,再吃點兒有營養(yǎng)的,堪稱是個美女。
  林德厚問:“你們是哪來的?怎么落魄到這種程度?”
  男的一聽,鼻子一酸,眼淚好懸沒掉下來:“這位老爺,我們是直棣淶水縣的。我們那個窮地方,連續(xù)三年不是旱就是澇,我們的二位老人都已凍餓而死。這是我媳婦,我們逃難來到貴寶地,舉目無親,抬頭無故,困難到了極點。”
  “噢,你叫什么名兒?”
  “我姓趙,叫趙文,這是我媳婦王氏。”
  “就你們兩個嗎?”
  “有一個孩子,去年也死啦。就剩下了我們二人。”
  林德厚緊鎖雙眉,心里很同情:“這樣吧!我家雖然不算太富裕,但是吃頓飯還不成問題,既然你們無處投奔,就住到我家吧!”
  “哎呀,我謝謝恩公!”
  趙文夫妻千恩萬謝。林德厚就把他們讓到家里,騰出一間房讓他們住。然后回到后院跟夫人說了這事兒。單氏是個吃齋念佛的人,聽丈夫一說,滿心歡喜:
  “老爺!你這么做就對啦。人生在世,以慈善為本,不修今世還修來世。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太高興啦。”
  打這以后,趙文夫妻住到林家。過了幾天,趙文覺得于心不過,來找林德厚:
  “恩公!我二十多歲正當(dāng)年,不能吃白飯。雖然說您不在乎,可我無功受祿,寢食不安哪!您得給我找點兒活干。”
  林德厚一笑:“哎呀!你可把我難住啦。咱們家沒有什么活干。你要覺著過意不去,就掃掃院子,掃掃街,打打更,有個事兒就送送信兒。你看怎么樣?”
  “行行行,我全能做到。”
  趙文打這以后,兢兢業(yè)業(yè),每天把老林家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大事小情都是他跑腿兒,一句怨言都沒有。林德厚也不能白使喚人家,就給了趙文五兩銀子。就這樣,趙文的日子日漸好轉(zhuǎn),不像當(dāng)初那么狼狽,拿錢做了些衣服;吃的再好,增加了營養(yǎng),臉上也泛起了紅光。尤其他妻子王氏,自從體力恢復(fù)之后,這張臉蛋兒是白里透紅,紅里透白,有了青春的風(fēng)韻,讓人越看越喜歡,在這百八十里之內(nèi),真就找不出這么個美人兒。王氏一上街,走道過路的,街坊鄰居,都想多看幾眼。王氏也不閑著,給老林家縫縫補補,洗洗漿漿,跟一個老媽兒差不多少。這樣,林德厚夫妻跟趙文夫妻越處越近。二年過去以后,林德厚提出來說:
  “趙文哪!通過我這么一考察,你確實是個好人,你媳婦也非常善良賢德。昨天晚上我跟我夫人商量,想跟你親近一步,我打算跟你磕頭結(jié)拜,你看怎么樣?”
  “哎喲,我可不敢高攀!”
  “哎,這是什么話呀?肩膀頭齊為弟兄,我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說什么高攀不高攀!”
  就這樣,他們倆沖北磕頭,結(jié)成生死弟兄。林德厚是大哥,趙文是二弟,姐妹倆也更親近了。后來林德厚跟夫人商議,一宅分成兩院,他們住西院,把東院分給趙文夫妻,仍走一個大門兒,實際是兩處。這兩家相處得一家人相似,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街坊鄰居沒有不挑大拇指的。一晃三四年的工夫,哥倆都沒有紅過臉兒。這一年夏天,雨水特別勤,文登縣三天兩頭下大雨,有時霹靂狂風(fēng),把房子都震倒,叫人看著害怕。趙文夫妻這天晚上睡到后半夜,就聽見外邊嗚嗚刮起大風(fēng),接著下起瓢潑大雨。倆人嚇得心驚肉跳。王氏就跟丈夫說:
  “你下地看看,門窗關(guān)好沒關(guān)好,別震開。怪嚇人的!”
  趙文披著衣服下了地一檢查,里屋的門窗關(guān)得挺嚴(yán)實,外屋的門窗開著,雨水潲進(jìn)來,濕了一大片,他趕忙過去關(guān)門。就在這時候,他做夢也沒想到,從外邊兒蹦進(jìn)一個東西來。這東西滿頭紅發(fā),藍(lán)靛臉,大鷹鉤嘴,眼似金燈,呲著兩個大牙,左手拿著錘子,右手拿著鏨子,光著膀子,圍著裙子,下邊兒光著腳丫兒。在閃光中趙文一看,仰面摔倒,活活地給嚇?biāo)懒恕M跏下犚娬煞驊K叫了一聲,嚇得把被子蒙到腦袋上,抖成一團(tuán),沒敢動彈。假如換個膽兒大的,及時搶救,趙文死不了,無奈王氏膽兒都嚇裂了。后來她一想,不行,屋里沒有旁人,再害怕我也得去看看。等她穿好衣服下了地,仗著膽子來到堂屋,發(fā)現(xiàn)丈夫手腳都涼了,王氏撫尸大哭。后來雨過天晴,露出星宿,王氏的哭聲驚動了西院兒,林德厚兩口子急忙起身趕奔東院而來。進(jìn)院一看,全都愣啦:
  “弟妹!這是怎么回事兒?”
  “哎呀!兄嫂,別提啦!”
  她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單氏看看林德厚,林德厚瞅瞅夫人,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這怎么可能呢?咱們這個宅院歷來就是干凈的,從來沒發(fā)生過怪事兒。這事兒簡直是太奇怪了。”
  不管怎么說,人死了,先稟報官府,來人驗尸,一問情由,說是叫鬼嚇?biāo)赖模能找鬼去?也沒人究問,就算過去了。林德厚忍痛含悲,花了銀子買了棺槨,給趙文出喪發(fā)殯,這事兒就傳開了。街坊鄰居,文登縣家喻戶曉,都知道鬧鬼活活地把趙文嚇?biāo)懒恕4蜻@之后,就剩王氏自己。她本來就害怕,她怎么辦呢?林德厚夫妻花錢給她雇了個老媽兒,天天陪她睡覺壯膽子。過了些日子,林德厚有事兒外出,臨走告訴媳婦:
  “好好兒看著家,照顧咱弟妹!”林德厚走后沒過兩天,又是一個狂風(fēng)暴雨的夜晚,他媳婦單氏就有點兒害怕。心說,我們這個宅子干凈,從來沒出過別的事兒,白天我還沒覺出來,這一到夜晚,孤單單的,真叫人害怕。她越害怕越出鬼,咔叭一聲窗戶開了。借著閃光,露出一物,靛臉紅發(fā),巨齒獠牙,左手拿錘子,右手拿鏨子,從窗戶跳進(jìn)來,奔單氏就撲來了。這單氏是個女流,哪見過這個?嗷的一聲,頓時嚇?biāo)馈D莻怪物一轉(zhuǎn)身就走了。單氏一死,誰都不知道。直到第二天晌午,雨不下了,王氏跟老媽兒做了兩樣菜,知道大哥不在家,叫老媽兒去請單氏。老媽兒進(jìn)屋一看,摔了個跟頭,急忙回來告訴王氏。王氏到了西院一看,嫂子早已氣絕身亡,身子都挺了。王氏就好像五雷擊頂一樣。哭罷,街坊鄰居都知道了,趕到出事地點大伙看熱鬧。有人給林德厚送信兒,林德厚從外地趕回來一看,抱著夫人的尸體放聲痛哭。兩旁的人無不落淚。但是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也沒有辦法,把單氏裝殮起來,埋到義地,這場風(fēng)波就算過去了。這回可好,西院住著個光棍兒,東院住著個寡婦,你說這出來進(jìn)去多不方便!這王氏后來就跟大哥商議:
  “哥哥,您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可恨我們那死鬼命短,撇下我孤單單冷清清一個人。不幸的是我嫂子也不在了。你看,兩個院住著我們兩個人,叫人家說出去,好說不好聽,出來進(jìn)去也多有不便,妹子我打算搬走。”
  林德厚一聽:“妹子你往哪走?說走也可以,這不是一句話兩句話的事兒。我跟兄弟一個頭磕在地下,你就是我的親妹子。我兄弟尸骨未寒,我就讓你搬走,知道的,說你愿意走;不知道的,還不說我攆你嗎?妹子你先住在這兒,我給你在外邊找房子,等找好房子你再搬走也不晚。”
  上氏一聽大哥說得對,只好就住下了。后來這個老媽兒一看,那邊一個光棍兒,這邊一個寡婦,難道說這兩個人后半輩子就這樣嗎?不如從中為媒,干脆讓他倆結(jié)婚得了。就這樣和左鄰右舍一商量,求出一個媒人來,從中一說,王氏愿意,林德厚也愿意,結(jié)果她們倆拜堂成親了。在成親的這一天,林德厚派人套了一輛車,趕奔劉永祿老劍客的家,把兒子林寶接回家來。這林寶也十六七歲的小伙子,把這件事跟林寶一說,他也沒有反對,在家住了幾天,仍然回到老師家中去練武。這新夫妻過日子,吃喝不愁,過得比較幸福。正趕上八月中秋,王氏給丈夫準(zhǔn)備了幾樣好菜,又托人買了點好酒,夫妻坐在院里一邊賞月一邊吃酒。這林德厚的酒喝得過量了,喝到后半夜,夫妻相互攙扶著回屋休息。等躺到被窩里,林德厚把王氏緊緊抱在懷里頭。他說:
  “妻呀!要說起咱倆的婚姻來,真是曲折得很哪!”
  王氏不解地問他:“有什么曲折的?”
  “哎呀!你不知道,我為你煞費苦心哪!這證明我真心喜歡你,不然的話,我不能下這么大的本錢。”
  王氏越聽越糊涂,問:“丈夫!你為我下了什么本錢啦?”
  “哎呀!我就跟你說了吧!你知道那鬧鬼是怎么回事嗎?其實哪來的鬼?那是我裝的。自從我見到你之后,我就心里頭有了你了。我睡不著覺就琢磨,咱們倆怎么能到一起呢?除非是你丈夫死了,我妻子也不在了。有他們倆活著,我就想死也沒用。因此我心生一計,利用雷雨天裝鬼,把你丈夫趙文嚇?biāo)溃缓笥职盐蚁眿D單氏嚇?biāo)溃覀儌z這才結(jié)為夫妻。”
  王氏一聽,瞪大了眼睛,還不信能有這種事兒:“你是喝多了吧?你編的瞎話真夠圓的!”
  “哎,酒后吐真言,哪能是瞎話!你不相信,我把那衣服找出來你看看。”
  他到后院倉庫,打開鎖頭,時間不長,拎了個包來,往地上一放,打開讓王氏看。王氏一看,可不是!一個大鬼頭,一個假臉兒,錘子、鏨子、圍裙都有。林德厚喝多了,還非要穿上讓王氏看看。等他穿上在地下一蹦,王氏頂梁骨發(fā)涼,這才知道他說的不是瞎話。王氏心里翻了兩個過兒,哎喲,我怎么嫁給這種人啦!他連點人性都沒有。丈夫啊,你死的太慘!嫂子,你死的太慘!你們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兇手是誰呀!這王氏柳眉倒豎,緊咬銀牙。但是又一想,我乃是一女流,要想報仇,談何容易!只有一個辦法,先把林德厚給穩(wěn)住,有了機(jī)會,我非告你不可!
  要知王氏如何報仇,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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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07:49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一九回 七星島水賊覆滅 二老俠為民除害
話說可憐的王氏聽完林德厚的一番話,真是咬牙切齒,痛斷肝腸。但是,王氏是個有心人,表面上不露聲色,照樣兒跟林德厚假親假近,把這個小子給穩(wěn)住了。她準(zhǔn)備找個適當(dāng)?shù)臋C(jī)會告他一狀,給死者報仇。轉(zhuǎn)過年的夏天,突然這個機(jī)會來了。有位奉旨的欽差來山東巡查,就到了文登縣。據(jù)說這位欽差乃是個清官。消息傳到王氏耳朵里,她派心腹人一打聽,說這位欽差叫年繼昌.果然是個清官,鐵面無私,專給老百姓做主。王氏打聽好了住處,辦公的地方,偷著打點紋銀,又托了個人給寫了張狀紙,偷偷地離開家,來到文登縣,讓那老媽兒找個店房住下。次日,頭頂狀紙,到公堂喊冤。
  這位欽差就是年羮堯的父親年繼昌。聽見外面有人擊鼓伸冤,急忙升堂,把王氏帶上來。王氏是個女人,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沒法兒說,流著淚把狀紙遞上。年老大人接過狀紙仔細(xì)一看,就為之一驚。感到這個案子很離奇,很復(fù)雜,吩咐把王氏帶到密室之中進(jìn)行審問。因為大堂之上耳目眾多,審問起來不方便。等到了二堂,年繼昌告訴王氏:
  “不要害怕,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對我講來!”
  王氏哭著把丈夫被害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年大人點了點頭,馬上抽出飛簽火票,讓八班大頭神拳李春率領(lǐng)著十幾個公差趕到林德厚家里。這林德厚正發(fā)毛呢!因為什么?王氏不見了,打聽街坊鄰居誰也沒看見。林德厚心中納悶兒,心說,我跟王氏成親多年,她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附近她又沒有親戚朋友,她上哪兒去了呢?難道說背著我跟什么人私奔啦?他正胡捉摸,就見大門一開,公差闖進(jìn)來啦。
  李春往前一沖:“你就是林德原嗎?”
  “啊!”林德厚一看,來了這么多官人兒,臉就變色兒了,“各位老爺,有事嗎?請到屋里坐。”
  “嗯,有事。”李春進(jìn)了屋,往左右看了看,“林德厚,你的官司犯了,你知道嗎?”
  “嗨嗨嗨!老爺,別開玩笑啦。我林某人一向奉公守法,誰不知道?我有什么官司可犯的!”
  “哼!你是老虎帶數(shù)珠,假充善人哪!別忘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給我鎖了!”
  當(dāng)差的往上一闖,剛要鎖他,林德厚把腦瓜子一撲棱:“干什么?你們想仗勢欺人哪?我姓林的也不是好惹的!”
  這小子拒捕,還動了手了。三下五除二打倒了好幾個官差。李春一看,火往上撞:
  “小子!你還敢毆打官人,這還了得!”
  神拳李春親自動手,才把林德厚抓住。當(dāng)差的往上一闖,一頓拳腳,把他打了個半死。然后按著王氏提供的線索,在后院兒的倉庫把裝鬼的那些工具全翻出來了。連人跟物證一齊帶回文登縣。
  神拳李春見著年大人,把經(jīng)過講完,把贓證往上一獻(xiàn),年大人這才知道,王氏所告屬實。吩咐一聲,把兇犯帶上來。一開始這林德厚不服氣兒,鐵嘴鋼牙,就是不承認(rèn)。但是應(yīng)了那句話啦:人心似鐵假似鐵,官法如爐實如爐。你就是一塊鋼,也得把你熔化了,何況還有人證、物證。最后王氏前來對質(zhì),哭著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林德厚一看,沒有辦法,只好招供。經(jīng)過幾番調(diào)查,情況完全屬實,年大人馬上請出上方天子劍,把林德厚推出文登縣云陽市口,凌遲處死。最后,一劍把人頭砍下,掛在鐘樓示眾。把他的罪狀,印成布告,發(fā)到各地方張貼。這一下驚動了許多州城府縣,老百姓奔走相告,都談?wù)撨@件案情。王氏雖然說給丈夫報了仇,但是失身于賊,沒有臉面活著。當(dāng)處死林德厚之后,王氏給年大人叩了仨頭,然后抽出剪刀自殺,年大人急忙命人搶救,但因流血過多而死了。年大人發(fā)公款給她買了棺槨,與她丈夫合葬,還立了一塊貞節(jié)牌,為人們傳頌。這件事情就傳到林寶的耳朵里頭了。林寶一聽,父親被凌遲處死,痛斷肝腸,跟他老師請了假,來到自家門首,一看財產(chǎn)都充公,貼著十字花的封條。沒有辦法,他只能買了點兒紙馬香錁,趕到墳塋的前面慟哭了一場。他不說他爹不對,也不恨他爹,反而恨王氏沒良心。但是王氏已經(jīng)死了,找誰出氣去?他就恨上年繼昌年大人了。心說,好狗官!都是你處置的,不然的話,我爹能死得那么慘嗎!他老人家是我唯一的親人,你把我親人殺了,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哭罷多時,還得回到老師家里。等來到老師劉永祿的家,把經(jīng)過講述一遍,劉老劍客是個好人,聽完之后就勸他:
  “林寶!雖然你父親死了,難過乃是人之常情,不過,你父親是自己找死啊!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父親耍陰謀,施暗計,用極卑鄙的手段害死人家的丈夫,霸占人家的妻子,實屬罪大惡極。年大人把他處死,這是理所應(yīng)該的。你沒聽大家的輿論嗎!對年大人一個個交口稱贊,認(rèn)為你爹的死是大快人心,這還有什么難過的呢?孩子,你要吸取你爹的教訓(xùn),往后做個好人,切不可做傷天害理的事。一旦犯了法,國法難容。”
  劉永祿苦口婆心,把林寶給勸得不哭了。這事過去后,照樣兒傳授他武藝。光陰似箭,林寶就長到二十五歲,能耐可就學(xué)成了。高來高去,陸地飛騰,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后來他發(fā)現(xiàn)老師有個小箱子老鎖著。他就問:
  “師父!您那小箱子里頭,究竟有什么好東西?我看您老人家老帶著鑰匙,難道說里頭藏的是金銀財寶?”
  “孩子!這比金銀財寶還貴重。這是為師一生之中研究的一種暗器。”
  “是嗎?我跟您學(xué)藝這么多年了,您還瞞著我,能不能打開叫我開開眼呢?”
  劉永祿喝了點兒酒,也是一時的高興,當(dāng)時就把這小箱子打開了。從里面取出三顆五毒瘟磺開花雷,這玩藝兒比鴨蛋大一點兒,七棱八瓣,不太好看,沉甸甸的。林寶不明白,問師父這是什么蛋。
  “哎!這是一種暗器,帶到身上以備急需,太有用了。不管對方是什么高人,成了名的劍俠,只要把這東西往地上一摔,它就爆炸,放出一種五毒瘟磺煙,聞上就得躺下。”
  “哎喲!這玩藝兒好啊!師父,我跟您學(xué)藝這么多年了,您應(yīng)當(dāng)把它教給我才對。”
  “不行!任誰我也不能傳授!你小子甭想這事兒。練武講究是真功夫,不應(yīng)當(dāng)用暗器傷人。為師研制這東西多年,從來沒有使用過。為什么?我這是看家的東西。如果有人對我安心不良,或者雙拳難敵四手,沒辦法才使用它。要輕易使用這東西,必遭到武林界的譴責(zé)。”
  說完,劉永祿把箱子鎖上,鑰匙帶起來了。林寶沒要到手,覺著有點兒垂頭喪氣。可就在這個時候,劉永祿的女兒回來了。原來三元門的副門長劉永祿娶妻周氏,有個姑娘叫小翠兒。這小翠兒的命也夠苦的,找了個丈夫姓李,成親還不到兩年就死了。她娘疼孩子,趕去看女兒,經(jīng)過協(xié)商,把小翠兒給領(lǐng)回來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能守一輩子寡嗎?男方也非常通情達(dá)理,答應(yīng)斷決這層關(guān)系,另外嫁夫找主。這娘倆回到家里,劉永祿口打唉聲:
  “人生在世,坎坷不平,我女兒的命太可憐啦!現(xiàn)在她心情不好,讓她在家住些日子,等日后找不找人,咱們再另外計議。”
  小翠兒這一回來,就被這林寶發(fā)現(xiàn)了。他一瞅這小師妹,眉毛、眼睛、個頭、身條長得都不錯,就產(chǎn)生了非分之心。心說,我要跟小翠兒一成親,我們倆郎才女貌,將來我?guī)煾傅呢敭a(chǎn)不就得歸我繼承嗎?師父沒有兒子啊!所以他想入非非。過了幾天,見他師父挺高興,林寶利用這個機(jī)會就提出來了:
  “師父!我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命也夠苦的,我瞅著她怪可憐。另外,我瞅我?guī)熌镎炜尢炷I兒,也怪傷心的。不如把我妹子許配給我,我給您當(dāng)個女婿,將來可以養(yǎng)老送終。您看我提這個要求過分不過分?”
  劉永祿聞聽此言,把巴掌揚起來,啪!給林寶來了個嘴巴,一下把他給揍愣了。
  “師父!你……”
  “混賬東西,我就瞅你不是個玩藝兒!你每天想法兒到后院兒遛跶,見著你妹子嘻皮笑臉的。我告訴你林寶,你要是個正人君子,不用你提,我就把孩子給你;就從你的所作所為,如此輕薄,你不配是個男子漢,我的女兒不能給你!不但如此,你呀,今兒個就收拾東西,給我滾!”
  這林寶也二十五六歲了,讓他師父揍了個嘴巴,便懷恨在心。他師父又把他攆走,他更恨了。這么多年對他栽培的恩情,他忘了個一干二凈。他住在店里是越想越恨。心里暗罵,老匹夫!給臉不要臉。你敢打我,敢侮辱我,林大爺不是好惹的,我非報復(fù)不可!在一個黑天,這小子身背兵刃偷偷地進(jìn)了劉府。劉永祿一點兒防備也沒有。光知道這小子不是東西,想不到他惡劣到這種地步。林寶一看,師父正在熟睡之時,出其不意,一劍把劉老劍客給刺死,把人頭砍下,然后撲奔內(nèi)宅。他師娘聽著前院有響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兒。老太太披衣而起,到外頭看看,剛走到院里,跟林寶走了個頂頭。
  “哎,你不是林寶?”
  “對,是你林爺爺!”
  他一劍把師娘也殺了。然后他撲進(jìn)內(nèi)宅,要調(diào)戲小翠兒。小翠兒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左躲右閃。后來跑進(jìn)廚房,一看有剔骨頭的牛耳尖刀,她一伸手把刀操起來自殺了。這林寶什么也沒得著,氣急敗壞,把姑娘用刀砍了幾下,然后把劉永祿家里的財產(chǎn)收拾得干干凈凈。他一想,小箱子里頭還有五毒瘟磺開花雷,我得把它帶走。他把箱子打開,將三顆雷帶到他身上,然后放了一把火把劉永祿的家點著,他就跑了。跑到哪兒去?沒地方。打那以后他流落江湖,四處為家。沒錢他就搶,見著姑娘就采花,沒少干壞事兒,結(jié)果受到官府的通緝,四處嚴(yán)拿。林寶實在安不了身了,一口氣跑到四川。這四川地方太大了,分川東、川南、川西、川北,要藏到這兒,不容易找。林寶覺得還不保險。這一日路過七星島,見著三孔獨角蛟馬彪馬云龍,兩個人一見如故,馬彪把他收留,當(dāng)了二寨主,直到今天。為什么有五毒開花雷呀?就是這么來的。
  事情過去多年了。這次奉旨?xì)J差年羮堯年大人查辦四川,消息傳到林寶耳朵里。他一想,當(dāng)初我爹死在一個年欽差的手里,那人叫年繼昌,這又來個年羮堯,這朝廷里頭有幾個姓年的?我得打聽打聽!結(jié)果他一打聽鬧清楚了,鬧了半天,現(xiàn)在這個年羮堯是年繼昌的兒子。林寶心一動,當(dāng)初那個狗官判處我爹死刑,我想報仇沒報了,如今年羮堯來了,父債子償,我把他整死就得了。后來一打聽,年羮堯身邊都是成了名的俠客,最次的都是少俠客,就憑他這兩下子想報仇,談何容易!幸好萬龍長風(fēng)島的英王和十四皇子來了兩封信,要請馬彪入伙兒。林寶得知這個消息非常高興,慫恿馬彪答應(yīng)。馬彪聽他的話就答應(yīng)了。怎么幫萬龍長風(fēng)島的忙呢?林寶說干脆咱們夜入勝家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把贓官給弄出來。如果有機(jī)會,再弄出點兒別的來。馬彪點頭,所以就讓林寶帶著三寨主寶刀大將無影俠花坤和四寨主鬼影子追命俠蘇亮,三個人夜入勝家莊,林寶巡風(fēng)放哨,這倆人下去干活兒,結(jié)果殺死知明俠石昆、光明俠明燈,把欽差年大人背出來,把那天子劍也偷出來了。按林寶的意思,把年羮堯弄到七星島之后,就把他亂刃分尸,給他爹報仇,可馬彪不同意。馬彪認(rèn)為他們無權(quán)處治年羮堯,因為他的身份太高了,得請示英王和十四皇子胤禵。林寶無奈,這才點頭答應(yīng)。因此把年大人押在藏仙洞。
  現(xiàn)在來了個三元門的總門長呂長修,人送綽號一道彩紅滿天下。他干什么來啦?找林寶來了。因為三元門的副門長劉永祿是呂老劍客的師弟。原來,呂老劍客去看師弟,遇上老劉家著了火。呂長修急忙招呼人把火救滅,進(jìn)去一看,一家三口都死了,不是被火燒死的,是被人殺死的。再找林寶,蹤跡不見。根據(jù)判斷,這事兒是林寶所為。呂長修慟哭一場,花錢把師弟一家安葬之后,去捉拿林寶。這些年老頭子沒閑著,到處奔波,到處尋找,終于在七星島遇上林寶。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林寶舉起五毒開花雷剛要打童林,呂長修從石砬子后面出來,斷喝一聲:
  “孽障你惡貫滿盈,還發(fā)威不成!”
  林寶認(rèn)識呂長修。在學(xué)藝的時候經(jīng)常見面,管他還得叫師伯。他知道呂長修是人中的劍客,世外的高人。尤其使他害怕的是呂長修一露面兒,非把自己的老底兒給抖摟出來不可。這要當(dāng)眾一說出來,實在是丟人現(xiàn)眼哪!這小子也沒敢扔五毒開花雷,抹頭就跑。呂長修在后邊就追。林寶這小子比狐貍還奸,他一看年羮堯是死不了啦,我也不能在七星島待了,要想活命,我就得另投他處。這兩手空空,拿什么做進(jìn)見禮呢?他想起來了,我還偷了一口上方天子劍呢,不如把寶劍背走,不管到什么地方,也好做進(jìn)見之禮。因此,這小子跑回內(nèi)宅,收拾收拾東西,把天子劍背在身上落水而逃。呂長修老劍客就追下去了。究竟林寶跑到哪兒去,暫且不提。
  再說童林童海川,一看有人追林寶下去了,他便問馬彪:“馬寨主!你還有何話說?你打算怎么辦吧?”
  馬彪一看,大勢已去,沒有詞兒了,只好把頭一低,任憑童林發(fā)落。童林問:
  “你們聽著!誰去公館行兇啦?哪個殺的人?報名出來。”
  馬彪看了看寶刀將無影俠花坤和鬼影子追命俠蘇亮,意思是說,你們二位看著怎么辦好?這兩個人本來不服,又一想,我們倆也不是童林的對手,光棍兒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到了現(xiàn)在誰也顧不了誰了。再看這倆小子,比兔子還快,直奔正北就跑下去了。童林豈能把他們放過!往下一塌腰就追。這倆小子一口氣跑到水邊兒,回頭看了看,一陣?yán)湫Γ?
  “姓童的!你別送啦。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青山不老,綠水長流,咱總還有見面的機(jī)會。爺走啦!”
  倆小子說完就跳進(jìn)江中。童林不會水,急得直跺腳,眼睜睜瞅著這倆人逃走。這時,穿云白玉虎等各位小英雄也趕到了。
  “師父,賊呢?”
  “下了水啦。”
  “沒關(guān)系,我們追!”
  這些人脫巴脫巴衣服,剛想進(jìn)水,哪知道大江的水面一翻,嘩!再看,蘇亮和花坤被一個人從水里給扔出來了。劉俊、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往上一闖,繩捆索綁,把這倆小子捉住。心說,這是怎么回事兒?誰干的?緊跟著從水里頭又上來一個人,把夾肩頭一晃:
  “嗨嗨嗨嗨!我在這兒等候多時啦!”
  原來是病太歲張方。童林大喜:“張方!你怎么在這兒?”
  “師叔哎,我不是跟您說了嗎!我在七星島暗地保護(hù)大人以及各位的安全。我掐指一算,這倆小子準(zhǔn)從這兒跑,因此埋伏水中,才把他們抓住。”
  “好孩子,你真了不起!”
  這時,司徒朗等人已經(jīng)抓住馬彪。整個兒七星島就亂了套。年大人下令讓莊客把所有財物和金銀珠寶運出七星島,然后放火燒山。但見大火彌漫,整個兒七星島就變成瓦礫。眾人把年大人接到楊家集,給大人道了驚。所遺憾的是林寶逃走,把天子劍也帶走了。不過這是小事兒,將來有機(jī)會再捉拿他也不為晚。把大人救出來,這是不幸中的大幸,童林心里這個痛快勁兒就甭提了。
  年大人說:“海川!通過這件事情,應(yīng)當(dāng)把死者開列出名單來,把有功者全都標(biāo)名掛號,待本院回到成都,一定申奏朝廷,追封死者,表彰立功人員。”
  童林點頭。楊氏父子也算立了功,年大人非常高興,當(dāng)面表彰了楊萬春。諸事處理已畢,押解著兇犯趕奔勝家莊。等消息傳回,在家的老少英雄全接出來了。鎮(zhèn)古俠董化一、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賽達(dá)摩齊智齊連方、老劍客呂娩娘、奇劍坤元子于秀娘、云龍九現(xiàn)周尋以及等等眾人,列隊迎接年大人。年欽差挨個兒見過之后,大家回到勝家莊。這時,真張方也從里邊兒出來了:
  “哎喲,你們回來啦!真把我急死了。我正想到那塊兒看看你們。”
  大伙兒愣了,個個疑惑不解。童林就問:“張方,你不是跟我們一塊兒回來的嗎?你怎么還說要去看看我們呢?”
  張方也傻了。心說,這話從何說起呀!我從來也沒離開勝家莊和大佛寺啊!
  “我說師叔,這是怎么回事兒?”
  孔秀過來給張方一個耳雷子:“混賬烏鱉羔子,你裝什么蒜?演什么戲?你盡說瞎話。”
  司徒朗也說:“孩子,你威震七星島,立了大功,抓住花坤和蘇亮,又獻(xiàn)絕藝制服了賊寇,還跟我們裝蒜呢!嗯,小子,來無蹤去無影,簡直是個怪人!”
  張方一聽明白了,心中暗喜。我那位好朋友又出頭了,一定是他冒名頂替,給我?guī)土嗣ΑO氘?dāng)年在鐵扇寺,他可沒少幫我立功,此后音空訊杳他不見面兒了。只以為此人不在人世,鬧了半天又來了。張方心中高興,因此把腦袋一撲棱,臉兒一繃:
  “哎,是不假。我是一時心血來潮,利用大伙都不知道的時候,奔七星島給你們幫了忙。現(xiàn)在事兒辦完,我又溜達(dá)回來了。跟你們開個小小的玩笑。”
  大家聽完,半信半疑,總感到這個事兒有點兒奇怪,可是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jù),就只好先悶在葫蘆里。
  單說年大人,回到勝家莊,恢復(fù)了幾天,這營養(yǎng)一上來,身體也就好了。他吩咐一聲,把馬彪、花坤、蘇亮就地處決。這件事兒完了,年大人問:
  “大佛寺有什么變化沒有?”
  張方聞聽一抱拳:“大人!師叔!這個擂,咱還得接著茬兒打呀!不過真叫人有點頭疼,誰都好說,唯獨惡道張明志、趙明真實難對付。我不是小瞧在座的各位,哪一個能贏得了他們倆呢!何況他們手下還有朱敦、海外三大金剛佛為爪牙。袁大化老劍客不出頭,咱們沒個打勝仗。”
  大伙兒聞聽,點頭稱是:“先前請過一回,可是至今沒來。不用問,他老人家一定是顧慮重重。”
  張方出了個主意:“不如找兩位說話有分量的,德高望重的,再去一趟昆侖山空空寺。”
  最后決定,讓鎮(zhèn)古俠董化一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去一趟,因為他們是袁大比的徒弟,徒弟見了老師,有話好說。這兩位老劍客點頭稱是,拿了年羮堯一封信,帶好川資路費,二老起身。其他人,高掛免戰(zhàn)牌,專等袁老劍客到來。
  且說這二位老劍客,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日行夜住,這一日終于來到昆侖山空空寺,恰巧袁老劍客已經(jīng)回來了。一看董化一和張洪鈞來了,袁老劍客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兒:
  “孩子,你們怎么來啦?”
  二人跪倒在師父面前,把年大人的信往上一遞,把擂臺的經(jīng)過講述了一遍。袁老劍客聞聽:
  “阿彌陀佛!造孽造孽呀!董化一、張洪鈞,為師乃百歲開外的人啦,又是佛門弟子,貪戀紅塵,妄開殺戒,乃是佛祖的大忌呀!回去吧,為師不能出頭!”
  董化一和張洪鈞把嘴都磨破了,怎么說,袁大化也不出頭。二人撞了南墻,沒有辦法,這才從空空寺退出來,回轉(zhuǎn)勝家莊。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回呀!這個泄氣勁兒就別提了。
  兩個人往回走,由于心緒煩亂,把道路走錯。這一天都快走到天黑了,也沒找到勝家莊。正好眼前有座小山村。二人餓了,走到一家投宿,把門砸開,里邊走出一位老員外。此人六十掛零,五官慈祥,一看董化一、張洪鈞都這么大的歲數(shù),這個員外十分尊敬,把兩個老劍客請進(jìn)去,先茶后酒,熱情款待。二老一邊吃著,一邊偷眼觀瞧,就見這個員外在旁邊兒不住地掉眼淚。董化一不解其意,就問:
  “老員外,你因何傷心落淚?不妨跟我們說說,我們也許能替你出個主意,想想辦法。”
  “唉!二位老人家呀,這個地方叫吳家堡子,小老兒我姓吳,堡里住著二百來戶人家。本來我們這個地方挺富足,春種秋收,吃喝不愁。哪知道離我們這兒十五里地有一座石佛寺,石佛寺有兩個出家人,一個叫先天長老,一個叫后天長老。這倆出家的和尚甚是不講理,整日跑到我們這兒來化緣,名曰化緣,實則就是訛詐,給每一家都定出數(shù)目。要如數(shù)交上去還則罷了,要不交上去,就把你家砸個亂七八糟,簡直是情同匪類。這不,前天又給開了個單子,別人不說,光我們家就要紋銀三干兩,限三天交上去,如果不交上去,就要放火把我們家燒了。你說這還有王法沒有?我家雖然有幾個錢,可也拿不出那么多銀子!眼看大難臨頭,故而我才傷心落淚。”
  董化一看看張洪鈞,張洪鈞瞅瞅董化一,因為他們知道,這先天長老、后天長老都是了不起的高人,人中的劍客,德高望重的老前輩,怎么能這么干事兒呢?
  “吳老員外,您說的可當(dāng)真?”
  “這還假的了!不信您問問村中的百姓,左鄰右舍,這事兒誰不知道呢!”
  兩位老劍客一想,雖然我們的事兒挺急,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吳老員外!這么辦吧。你領(lǐng)我們兩個人到一趟石佛寺,我們跟這兩位出家人求求情,或許能把這個災(zāi)難免了。”
  “這可太好了!你們老二位如果能說得免了,不但救了我們一家,也救了一方百姓。我代表大家謝謝二位啦!”
  吳老員外說完,趴在地上就磕頭。董化一把他攙起來:“不必,咱們現(xiàn)在就走。”
  “不過,這兩個和尚武藝特別高,手下還有二十多個小和尚,比土匪還土匪,比禿尾巴狗還狠。你們二位雖然是好心,管得了當(dāng)然更好,要管不了啊,你們一走,我們這災(zāi)難就更大了。”
  “老員外放心,我們既說管,就管得了。管不了就不攬這個差事啦。”
  “那好,吃完飯我就領(lǐng)二位去。”
  等吃完了飯,老員外套了輛車,讓倆老頭坐在車上,車?yán)习遐s著車,他在后邊兒跟著,直接趕奔石佛寺。時間不長就到了。
  這時候,正是定更天左右,車子停在門前,老員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用手一指:“就這兒!”
  董化一一瞅,這是一座古剎,山門緊閉,角門兒也關(guān)著,周圍是樹木環(huán)繞,探身軀看看,院里似乎還有燈光。張洪鈞過去叫門,里邊有人問:
  “誰呀?這么晚了,砸門干什么?燒香還愿,明兒再來。”
  “請開開門,我們一不燒香,二不還愿,找你家方丈有事。”
  “我家方丈都睡了,明兒再說。”
  “不行,一定得開門!”
  沉靜了片刻,終于把門開了,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半大和尚。這和尚提著一盞燈,往外面兒照了一照,見有一輛車,除了車?yán)习澹有一個員外打扮的人,還有兩個老頭。這倆老頭,一個個兒矮,一個個兒高,長得二日如電,神采奕奕,那個兒小的老頭還挎著一把大刀。
  “彌陀佛!二位施主,你們找誰?”
  “你家方丈在嗎?”
  “我沒說嗎,都睡啦。”
  “煩勞通報一聲,我們有急事找他,麻煩他趕緊起來。”
  和尚把門關(guān)上走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約有二夏天,就聽見里邊有腳步聲音,角門一開,方才那個半大和尚往旁邊一閃,后邊有幾個和尚提著燈籠引路,最后出來一個高大的僧人;穿著灰布僧衣,大禿腦袋燈光一照锃明刷亮。臉蛋子嘟嚕著,濃眉大眼,看樣子滿面怒氣。等來到門外,大和尚瞅瞅董化一和張洪鈞:
  “彌陀佛,二位要找我嗎?”
  “噢,請問您是本店的方丈嗎?”
  “正是。”
  “貴上下怎樣稱呼啊?”
  “我乃后天長老是也!”
  “噢!據(jù)我們所知,你們一共師兄弟二人,請問,先天長老何在?”
  “我?guī)熜滞獬鲇畏饺チ耍惺轮还芨艺f吧!”
  “后天長老,能不能讓我們到里邊去談話?”
  “好吧,請!”說著話往里相讓。
  吳老員外不敢進(jìn)去,董化一再三安慰,他才壯著膽子進(jìn)了廟。到禪堂分賓主落座,董化一看看這后天長老,這家伙面帶兇惡,果然是個兇僧。董化一久聞先天長老、后天長老的大名,可從來沒見過面兒。
  大和尚問:“二位!深更半夜,非要見我,不知何故?”
  “老師父!我們聽人說,石佛寺向老百姓攤派款項,以化緣為名,進(jìn)行敲詐勒索,可有此事嗎?”
  “二位消息挺靈通啊!這話一點兒都不假。因為小廟需要翻修,出家人天上不掉銀,地下不長錢,就得靠募化四方,求這些善男信女捐款,這有什么奇怪的?”
  “老師父!話可不能這么說,化緣全靠自愿,不能強(qiáng)逼,有就給,沒有就不給;信就給,不信也可以拒絕。據(jù)我們所知,老師父化緣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倘若有人不答應(yīng),你們不是燒人家的房子,就是打人家的人。此話可屬實嗎?”
  “對!在我們這兒,就是這個規(guī)矩。”
  董化一和張洪鈞一聽,吳老員外說的一點都不假。一點手把吳員外叫過來了:
  “大和尚!你認(rèn)得他嗎?”
  “認(rèn)得,這不是吳家堡的吳老頭嗎!昨天給他送去個單兒,讓他拿三千兩銀子,我們覺得就他而論,不算多,三萬他也拿得出來呀!捐資三千,修善大佛殿,將來也算功德無量啊!什么,他把我們給告啦?”
  “對!”董化一一聽,這和尚蠻不講理,不由得火撞頂梁。“和尚,我看你不是佛門弟子,而是占山的山賊。你這樣做,就不怕王法?”
  “彌陀佛!你們倆是干什么吃的?仨鼻子眼兒,多出這口氣!難道你們活膩了?”
  董化一一笑:“對!我們倆活得歲數(shù)是不小了,還真就不想活了。只是還沒遇上能對付我們的人!”
  “貧僧就打發(fā)你們上西天!”
  說著話他拿過一把戒刀,在董化一面前晃了三晃,就要發(fā)威!董老劍客冷笑一聲:
  “和尚!你把這玩藝兒拿回去,我不怕,這小鐵片能嚇唬住人嗎?莫說是鐵片兒,你隨我到院里頭來!”
  董化一進(jìn)廟的時候看見歪脖樹上掛著一口鐘,他把和尚們帶到院里,來到鐘旁,把左手往空中一立,喊了一聲“開”!把這口生鐵鑄的大鐘擊為四瓣!和尚們大吃一驚,心說這老家伙的拳頭有多硬!大和尚也傻了,問:
  “彌陀佛!你們究竟是什么人?”
  “小老兒姓董叫董化一,這是我?guī)煹軓埡殁x。”
  “啊!你們就是大清國的四大劍俠?”
  “不敢當(dāng),那不過是小小的綽號!”
  “啊呀!看這事兒弄的,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二位老前輩請受小僧一拜!”
  董化一一看這人大概還有點兒良心,或許是懼怕我們,狠勁兒沒了,趕緊用手相攙:
  “大和尚請起,你聽說過我們?”
  “啊呀!要提起四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何況是我呢?咱有話屋里說,好商量,好商量!”
  二次進(jìn)了屋,董化一一問,和尚說實話了:“實不相瞞,我也不是后天長老。那二位,一個是我?guī)煾福粋是我?guī)熓濉K麄兌焕先思以缇陀畏饺ナ迥隂]回來了。我是他們一個記名的徒弟叫法曾,我跟廟上這些師兄弟們吃不飽飯,這才冒名頂替,做下了壞事兒!”
  要知二位老俠如何處治這個和尚,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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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08:14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回 狠心佛作惡到頭 震八方巧勝四杰

  話說老劍客董化一和張洪鈞在石佛寺逼問和尚法曾,法曾不敢隱瞞,把所做的壞事講述了一遍,最后他跪下說:
  “二位老劍客,饒了我吧!我勒索百姓,罪該萬死,我太有點兒貪財,太有點兒霸道了!”
  兩位老劍客一看,法曾和尚聲淚俱下,一個勁兒地承認(rèn)錯誤,心也就軟了。尤其又不是一個門戶的,他也不是主要當(dāng)家人,看在先天長老和后天長老的分上,也就算了。董化一點了點頭:
  “法曾啊!知錯必改,就是好人。你一共勒索了老百姓多少錢?”
  “還不到五千兩銀子!”
  “好!如數(shù)退還給人家,下不為例。倘若繼續(xù)為非做歹,被我們知道,決不饒你!”
  “是,是!小僧謹(jǐn)記就是。”
  法曾和尚把銀子退還給老百姓,公開向吳員外和全村的老百姓道了歉,這事兒就算完了。董化一和張洪鈞覺著辦了一件功德事,心中高興,這才回歸勝家莊。
  他們認(rèn)為法曾徹底認(rèn)錯改好了,實則不然。這個和尚比滑的都滑,比壞的都壞,表面上唯命是從,實際上就恨上了重化一和張洪鈞。到了后文書,在先天長老、后天長老的面前搬弄是非,硬說董化一和張洪鈞依靠四大劍俠的身分敲詐石佛寺,搶走五千兩銀子,等等等等。結(jié)果,倆位高僧偏聽偏信,恨上四大劍俠,才有一段書,在北京郊外二僧會四劍。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單說董化一和張洪鈞,回到勝家莊,見著童林、張方、年大人,把以往的經(jīng)過這么一說,袁大化沒請來,眾人一聽,全都泄了氣了。年大人心中暗想,這高人是真難請啊!就憑我堂堂的欽差大臣,一封信去了,人家理都沒理。但是有什么辦法呢!人家來了是人情,不來是本分,不能強(qiáng)人所難哪!別人都沒說啥,惟獨張方滿腹牢騷,把夾扁頭一晃:“嗨!諸位,沒關(guān)系,沒有他袁大化,咱照樣兒打擂;沒有他,咱照樣兒平萬龍長風(fēng)島。再說,就不應(yīng)該讓董老劍客、張老劍客去。你別看他倆有能耐,得分干什么。要比武還可以,要講究請人,純屬是一對兒飯桶,那嘴比棉褲腰都笨。”
  讓他這一頓說,張洪鈞、董化一面紅耳赤。急不得,打不得,只好暗氣暗憋。最后童林把眼一瞪:
  “唉!張方,膽敢胡說我摘你的牙!”
  正在這時候,門上人進(jìn)來稟報,萬龍長風(fēng)島的譚天派人下書,明日在大佛寺繼續(xù)開擂,要求差官隊派人參加。童林提起筆來給批回去,告訴他們,明日大佛寺不見不散。大伙兒一看,袁大化不來,就得依靠自己的力量,一個個摩拳擦掌,等待廝殺。
  到了次日平明,年大人都參加了。眾人保著年大人,好像眾星捧月,浩浩蕩蕩來到大佛寺,仍然在東廊歸座。時間不長,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人就到了。為首的是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副元帥陶洞天、軒轅智,后邊跟著各位站殿將軍、護(hù)法將軍以及萬龍長風(fēng)島請來的各路高人。最引人注目的,在譚天和燕普的當(dāng)中,有一個小老頭。就見這老頭個兒跟張方差不多,挺細(xì)個脖子,挺大個腦袋,額頭之下鑲嵌著一對紅眼睛,這對眼珠就好像山楂相似,稍微有點兒酒槽鼻子,大下巴頦,滿嘴的芝麻粒兒牙,一部山羊胡須。這小老頭兩臂一伸,長可及地,看年紀(jì)最少得八十多歲。就見這老者瞇縫著眼睛,大模大樣在當(dāng)中,其他人好像眾星捧月一般在后頭跟著。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這老頭是誰。萬龍長風(fēng)島的賊寇在西廊下坐好,譚天和燕普陪著那老頭坐在前面中間的正座兒,像什么朱敦、陶洞天、軒轅智這些人,都在側(cè)座相陪,就連張明志、趙明真都得往旁邊兒靠,可見這老者的身份高于二道。如今泥小鬼兒陸恒傷也好了,背著一對獨龍雙棒往當(dāng)中一坐是怒目而視。
  等眾人歸座之后,譚天先站起身,沖著童林一抱拳:“童俠客,久違了!”
  童林也站起來還禮:“譚大帥,今日我們繼續(xù)比武!”
  “說得對!童俠客,咱們前邊說得清楚,講得明白,在三莊擂上十陣賭輸贏,結(jié)果我們吃虧了,以五比三告輸。不過還沒有結(jié)束,假如你們一口氣能勝十陣,我們一定服輸認(rèn)罪!不知童俠客意下如何?”
  童林冷笑一聲:“譚大帥,但愿如此!我童某也再重申一遍,你如一口氣連勝十陣,我們也履行合同。”
  兩個帶隊的人把話說完,就見譚天往后看看:“各位!今天比武,非同尋常,上臺的人首先看看自己的身份怎樣,有沒有十分的把握。如果敗了一陣,對我們可是大不利。哪位英雄登臺先打這頭一陣?”
  朱敦站起來說:“彌陀佛!譚大帥,朱某不才,愿打這頭一陣!”
  這個朱敦露了大臉了,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賞識,連日來對待他如同上賓一樣。他對萬龍長風(fēng)島也是赤膽忠心,因此論名次他在十名之內(nèi)。譚天對他也十分尊敬,一看他報名,譚大帥點了點頭:
  “老師父,多加謹(jǐn)慎!”
  朱敦甩大叉來到擂臺下面,腳尖兒點地躥上三莊擂。來到擂臺上耀武揚威,雙掌合十,口誦法號:
  “阿彌陀佛!各位,多日不戰(zhàn),貧僧實在都等不及了。今天我想跟童俠客伸伸手,不想跟別人伸手。希望各位自重自愛,你不要來,你就來了,我也不陪著。童林,你上來,我就想會會紫面昆侖俠!”
  這小子指名點姓非要童林,海川是紅臉漢子,能讓他給叫住嗎!童林就站起來了。年大人挨著童林坐,說:
  “海川!別聽他的。你是帶隊的,大將督后陣,哪能輕易登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群龍無首,不就亂套了嗎!”
  “大人!您放心,有我沒我都一樣。這么些日子我沒在家,不是也沒發(fā)生事兒嗎!”童林又點手把張方叫過來,“張方,我要登臺比武,萬一被人家打了,這千斤重?fù)?dān)可就落在你的身上。你要好好保護(hù)年大人,跟各位英雄把家看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我就不多囑咐啦。”
  “師叔!您這話什么意思?您想留遺囑是怎么的?師叔您放心,別看朱敦張牙舞爪,他決不是您的對手!倘若萬里有一,家里的事兒有我哪!”
  童林轉(zhuǎn)過身來,對司徒朗、董化一、張洪鈞每個人都做了交待,然后心才放下,坦坦然然來到臺下。童林腳尖兒點地,飛身上了三莊擂,跟朱敦見了面兒。朱敦一看是童林,真有點兒喜上眉梢。他怎么這么高興呢?他明白,在這擂臺上,打就得打有名兒的。誰有名兒?童林哪!我打了一個童林,勝過十個董化一,二十個張洪鈞,我這臉就從地下露到天上去了,這一次我就算沒白來!想到這兒,他一陣?yán)湫Γ?
  “姓童的!好樣兒的。我盼的就是你,想的就是你,你真賞臉,來啦!”
  童林一見朱敦,咬碎鋼牙。為什么呢?朱敦這小子太狠了,一出世連傷了好幾個人,童林早就打算找他報仇,這次登臺,這是主要的原因。童海川可不愿意顯露自己。心說,你別樂,一會兒我叫你哭都找不著門!心里這么想,海川嘴里可不能這么說:“朱老劍客!在未動手之前,我有一事不明,當(dāng)面請教!”
  “講!什么事兒?”
  “請問朱老劍客,你武藝這么高強(qiáng),你師父是誰?”
  “噢!要提起我老師,大大有名啊!乃是塞北的人氏,北極昆侖山八寶云光寺的老方丈北極長老是也!”
  “噢!”童林一聽是北圣人,怪不得朱敦這么厲害!海川點點頭。“好!真是名門出高徒,童某不才,我要領(lǐng)教一二!”
  “童俠客,您別客氣,請進(jìn)招吧!”
  欻欻欻,兩個人往后一退,各自亮出門戶。朱敦亮了個童子拜佛,童海川亮了個大鵬雙展翅,兩個人滴溜溜身形一轉(zhuǎn),四只眼睛盯到一塊兒了,朱敦一看童林不伸手,他有點兒急不可待,轉(zhuǎn)到第三圈兒上,他冷不丁地往下一俯身,往前一伸手,照海川一口氣打了六掌,踢了四腿,揍了六拳,像雨點兒一樣撲奔童海川,都被童林巧妙地閃開了。朱敦一看,姓童的不含糊啊!滴溜溜身形一轉(zhuǎn),二次往上一撲,一口氣又打了十二掌、七拳、四腳,結(jié)果又被童林閃開了,一口氣朱敦發(fā)起了三次猛攻,四十多拳腳,也沒傷了童林。朱敦一見,火往上撞,心說,姓童的可真厲害,就憑我朱敦,練功夫練了幾十年,連根汗毛我都碰不著,真叫我當(dāng)眾丟丑!想到這兒,他像瘋了似地發(fā)起第四次猛攻。就見他雙臂齊搖,掌上掛風(fēng),跟童林戰(zhàn)在一處。童林一開始使的是八卦柳葉綿絲掌,八年轉(zhuǎn)樹的功夫,就拿這朱敦當(dāng)了大樹了。起初一招一式清清楚楚,動作比較緩慢,可是后來,越轉(zhuǎn)越快,越轉(zhuǎn)越快,在朱敦的眼里,四面八方全都是童林,把他轉(zhuǎn)了個眼花繚亂。倆人打斗到八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童林欻把招數(shù)一變,又變成大力金剛掌。他這掌是跟董化一學(xué)的,可是童林從來不墨守成規(guī),在原來掌法的基礎(chǔ)上又革新創(chuàng)造,與原來的套路大有不同,他集各門掌法之精華于一身。因此,他的大力金剛掌是獨樹一幟。董老劍客在下邊看著,不住地點頭稱贊,心說,我這個徒孫子算收著啦,也只有他將來頂門立戶,除他之外誰也辦不到!老劍客在下邊看著都替童林高興。單說童林,掌法一變就如同猛虎生翼一般。朱敦打著打著就有點體力不支,他心中暗想,壞了,就憑我這么高的身份,北圣人的門徒,又受到英王和十四皇子的重舉,這要當(dāng)眾丟丑,還有什么臉面見人哪!不行,我一定要頂住。想到這兒他使出野馬分鬃絕命三掌,他認(rèn)為肯定能把童林贏了,結(jié)果適得其反。童林將計就計,身子一轉(zhuǎn),奔東就走,給人的印象是抵不住了要跑。朱敦就認(rèn)為童林真不行了,心說姓童的,我認(rèn)為你有什么本領(lǐng)呢!鬧了半天,就這些!都抖摟完了想走,沒那么便宜!這小子把牙關(guān)一咬,打墊步跳在童林背后,惡狠狠奔后心就是一掌,嘴里還喊了一聲:“姓童的,你給我在這兒吧!”這一掌發(fā)出去,把不少的人都嚇壞了。欽差大人年羮堯等緊閉二目,認(rèn)為海川是九死一生,就連鎮(zhèn)古俠董化一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云龍九現(xiàn)周尋、呂娩娘、于秀娘等人也沒底兒了。眼看朱敦這一掌就要打上,沒想到童海川使了個倒踢紫金冠,冷丁一轉(zhuǎn)身,立左腳飛右腿,這一腳正蹬在朱敦的小肚子上,耳輪中就聽“啪”的一聲,把個朱敦蹬起來有五尺多高,整個兒從擂臺上摔到了下邊兒。再看朱敦,在地上滾了幾個過兒,五官抽搐,四肢抖動,強(qiáng)咬著牙關(guān)從地上站起來,就好像喝醉了似的,一口鮮血噴出腔外,緊跟著身子往后一仰,死于非命。
  童林真為差官隊立了大功,把張方樂得連拍桌子帶摔板凳:“譚天哪!你記住,現(xiàn)在是六比三,我們贏了六陣了!”
  譚天急忙命人用軟床把朱敦抬回去,還打算進(jìn)行搶救,結(jié)果抬到眾人跟前,大伙兒一看,知道沒救了,只好用棺槨成殮,抬回萬龍長風(fēng)島另行處置。
  就在這時,萬龍長風(fēng)島的副元帥陶洞天飛身跳上擂臺:“童林,我來會你一會!”
  童林一瞅,這個人比自己高一點兒,面白如玉,花白的胡須,剪子股的大辮兒飄于腦后,身穿米色長衫兒,挽著袖面兒,扎著涼帶。給人的印象是灑脫、干凈、利落。童林不認(rèn)識,一抱拳:
  “朋友,請報上名來!”
  “嗨嗨嗨嗨!某姓陶名元字洞天,乃英王和十四皇子駕前的副元帥是也!”
  “噢!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陶元陶大劍,今日相見,幸會幸會!”
  “童林!別來這一套,你也不用捧我,咱倆伸伸手,我會一會怎樣一個紫面昆侖俠!”
  等伸上手,童林發(fā)現(xiàn)陶元的能耐在朱敦之上,不在朱敦之下。朱敦占著一個猛字,陶元占著一個柔字。此人內(nèi)家功夫練得很好,發(fā)招動式,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靜中帶動,柔中帶剛,一伸手就使的是綿沙掌。這種掌法看表面綿綿軟軟,好像無力,這個人似睡似醒,迷迷糊糊,吊兒郎當(dāng);實則內(nèi)行人明白,這就是迷惑人的假象,如果你被迷惑非吃虧不可。童海川不敢有半點疏忽,封住門戶,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為什么這么辦?他要摸摸陶元的底,好做到胸中有數(shù)。五十個回合過后,童林一看,你也就這兩下子了,這才把心放下,發(fā)動猛攻。仍然使出大力金剛掌,下了絕情,又打了三十個照面兒,童林使了個野馬分鬃絕命掌,啪!正拍到陶元后背上,把個陶洞天打得嗷一聲從臺上摔到臺下。所幸的是陶元事先有準(zhǔn)備,再加上他內(nèi)家功夫很好,同時童林這一掌打得不是十分重,是故意給他留情,沒打他的穴道,離血海差著二指,要往里一移,他再大的能耐也活不了。因此,陶元從地上一滾身站起來了,滿面通紅敗歸本隊。
  張方又喊上了:“哎!譚天你記住,我們連勝七陣了。七比三!”
  孔秀也喊上了:“唔呀!混賬烏鱉羔子,我們已經(jīng)贏了七陣,再有三陣,我們就徹底勝利了!”
  老少英雄,都?xì)g欣鼓舞。譚天可有點兒沉不住氣了,沖著左右一揮手:
  “慢!各位英雄,不經(jīng)我允許,任何人不準(zhǔn)輕易登臺。如果再敗兩陣就沒法兒收拾啦!”
  說著,他看看張明志、趙明真,意思是想叫他們登臺。他們倆心里也明白,這個戰(zhàn)場是非我們登臺不可。張明志把道服收拾收拾,剛想登臺,就聽見大佛寺門上有人說話:
  “童林小輩!休要猖狂,貧僧到了。”
  這聲音像敲鐘似的,嗡嗡回響。大伙兒一看,從廟門走進(jìn)倆僧人。一個面似淡金,一個面似鑌鐵,身穿醬紫色的僧衣,每人手里都拿著一條金柄九連環(huán),看歲數(shù),都在八十歲掛零。在場的人幾乎都認(rèn)識他們二位,他們就是云南帽兒山鐵扇寺的兩個當(dāng)家的。那個面色發(fā)紫的叫紫面伽藍(lán)佛濟(jì)慈,黑臉兒的叫鐵面伽藍(lán)佛濟(jì)源。前文書說過,九月九重陽會就在鐵扇寺開的,主持人就是他們二位。這倆人撒請貼聘請五大派八十一門的能人,準(zhǔn)備把童林等劍俠一舉消滅,結(jié)果適得其反,不但沒有把童林消滅,鐵扇守著了一把火幾乎連根兒拔,這兩個人落了個身敗名裂。不知道今天為什么,他倆也來了。譚天一看,急忙站起來,率領(lǐng)老少英雄各位劍俠親自迎接,把這兩個大和尚接到西廊之下,譚天就問:
  “二位老師父,不知哪陣香風(fēng)把你們老二位給刮來啦?”
  濟(jì)慈笑著點點頭:“譚大帥!如今萬龍長風(fēng)島聲勢這么大,婦孺皆知,能瞞得了我們嗎?我弟兄不遠(yuǎn)千里來到此處,特為給大帥幫兵助陣。”
  “歡迎歡迎!二位呀!我們請都請不來呀!現(xiàn)在我們?nèi)耸植蛔悖胃呷四模∧銈兌贿@一來,簡直是雪里送炭。”
  鐵面伽藍(lán)佛濟(jì)源往臺上看看:“大帥,那不是童林嗎!”
  “正是。童林這小子正在發(fā)威撒野,他連勝了數(shù)陣啊!這個小子可真夠厲害的。”
  “譚大帥放心吧!我們哥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就是對付童林來的!如大帥相信的話,小僧愿登臺比武。”
  譚天一聽太好了。他知道鐵面伽藍(lán)佛濟(jì)源的功夫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乃是當(dāng)今八大名僧的第三位,因此,慨然應(yīng)允。
  鐵面伽藍(lán)佛濟(jì)源邁大步來到擂臺上,見著童林,把眼珠子一瞪:“姓童的!還認(rèn)識貧僧嗎?”
  童林太認(rèn)識他了,他一進(jìn)門兒,海川就看出他來了。童林一抱拳:“噢!這不是濟(jì)源老師父嗎!您怎么來啦?”
  “哼!就是找你來的。童林,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當(dāng)初在我的鐵扇寺,你大施淫威,打死我們十三位高人,踢傷了九位,你的臉都露足了。事到如今,貧僧也沒忘這個仇恨,今天特來找你,為死者報仇雪恨!”
  海川一樂:“濟(jì)源師父,我記得咱倆家的事兒已經(jīng)了啦。后來水晶長老親自出面,一手托兩家,給我們從中調(diào)解,這事情就算過去了。你說我把你的人打傷,那么我們死了多少人,你清楚不?加在一塊兒,我們的人比你們多死三位,受傷的還多七名呢!可我童林,根本不做計較。因為當(dāng)初是誤會。解決完了就算完了唄。老師父,你何必耿耿于懷!如果說,你對鐵扇寺的事情認(rèn)為解決得不圓滿,可以定個時間,約會個地點,咱們重新協(xié)商。凡是我童林能答應(yīng)的條件,我盡量滿足,我不希望咱們再重新開仗。您看見沒?這是三莊擂,我們跟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人約會好了十陣賭輸贏。這是我們兩家的事,我不希望您老人家插一腳。您插到里頭算怎么回事兒呢?到底兒是為鐵扇寺的事兒還是為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事兒呢?這就說不清道不明了。不知老師父以為如何?”
  “童林哪!我知道你這個小子外表是土里土氣,實際是心里最狡猾,伶牙俐齒,巧言善辯。我告訴你,今天我來,既是為鐵扇寺的事,也為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事,你怎么認(rèn)為都可以。總而言之,我是要把你打死,就是不死,也得受傷。不達(dá)到這個目的,老僧是決不離開。我再告訴你,自從你離開鐵扇寺之后,貧僧為你練了一年的苦功,今天我要當(dāng)著你的面練一練,特為領(lǐng)教領(lǐng)教你的手段。”
  童海川一樂:“濟(jì)源師父,沖你這么一說,你對童某太高抬了。還為了我練了一年的功夫,我真沒想到。既然老師父不聽我良言相勸,小可只好奉陪了。”
  身形轉(zhuǎn)動,各亮門戶,兩人就戰(zhàn)在一處。童林跟濟(jì)源算這一次伸手三回啦,第一次打了個平平,第二次仍然是平平,始終沒有分出高低上下來。今天第三回,究竟他們倆誰輸誰贏,尚在兩可之問。就見濟(jì)源走行門,邁過步,搖開兩只大手,掛定風(fēng)聲,像霹靂閃電一般向童林發(fā)起猛攻。一開始他使用羅漢掌,內(nèi)里還包含著馬前一錠金,馬后一錠銀,大口天罡氣外加鷹爪力,這要打到童林身上,就得骨酥肉麻,把童林給廢了。而且濟(jì)源下手甚狠,專打童林的穴道,沾上就得沒命。童林心中大大的不悅。心說,濟(jì)源!你是個小人。當(dāng)初我對你一再容讓,經(jīng)過其他人的解決也就算了,你何必得寸進(jìn)尺!我童某遠(yuǎn)在四川,你還找到門上來了,真是欺我太甚!童林不是沒脾氣,而且這脾氣相當(dāng)暴。只因成名之后,經(jīng)過多年磨煉,童林就把這火壓著,似乎沒有脾氣了。但是,在一定的時候,他的脾氣還要暴發(fā),今天就是這樣。就見童海川濃眉倒豎,虎目圓翻,毫不留客氣,跟濟(jì)源戰(zhàn)在一處。濟(jì)源一看,大吃一驚:哎喲!我這一年苦功白下了。童林的能耐也長了,而且比我長得快,我這羅漢掌白練了。他心里就著急起來,一著急就發(fā)慌,鼻子尖一見汗,手腳就顯著亂了。童林看在眼里,不由得一陣?yán)湫ΑP恼f,濟(jì)源!就憑你這兩下子還找我來報復(fù),談何容易!有心一掌把他打死,又一想犯不上,我要把他打死,對不起水晶長老;不打他,他又沒完。得啦,給他留點兒記號吧!正這時候,濟(jì)源左手一晃童林面門,右手使了一招叫烏龍?zhí)阶Γネ值奈骞伲嬉o抓住,就得把前臉給拽下去。童林往下一哈身,雙臂交叉在一起,這一招叫金龍雙鉸剪,把濟(jì)源的胳膊就給卡住了。童林往懷里一帶,往外一揉,嘎叭一聲,把他的胳膊就擰折了。把個鐵面伽藍(lán)佛疼得“哎喲”一聲,摔倒在地,在臺下就地翻滾,好半天沒起來。他師兄濟(jì)慈欠身離座,跑到前面把師弟扶起來。再看濟(jì)源,豆粒大的汗珠子順著腦袋往下直淌。把鐵面伽藍(lán)佛架回去,接好了骨頭,包扎完了,吃了接骨丹,又吃了止疼的藥,大和尚這才減輕了點兒痛苦,他眼望擂臺,二目圓翻,一個勁兒地哼哼。
  紫面伽藍(lán)佛濟(jì)慈一看兄弟挨打,焉有不管之理:“二弟!你在此稍候,愚兄我給你找臉。”
  濟(jì)慈到臺上跟童林見面。童林對他們的看法不一樣。這個濟(jì)慈比較好,為人也厚道,如果要是濟(jì)慈當(dāng)家,也不會發(fā)生九月九重陽會的事兒,也不會出那么多人命,都是濟(jì)源從中給挑撥的。但是,不管怎么說,人家是一師之徒,打了人家兄弟,哥哥能答應(yīng)嗎!因此這一見面兒,童林也得認(rèn)真對待。海川采取先禮后兵的辦法,一抱拳:
  “原來是濟(jì)慈大師,童某有禮了!”
  “彌陀佛!還禮還禮!童施主,一年多不見,你這能耐可長多了,真給我們武林人爭光露臉。貧僧向來喜歡武術(shù),愿在俠客爺面前領(lǐng)教一二,請童俠客您賞臉。”
  “大和尚您太客氣啦!我也希望大師父多加指教。既然想跟童林動手,在下卻之不恭,只好奉陪了。請!”
  倆人說完就打到一塊兒了。其實濟(jì)慈的能耐比濟(jì)源高。他一開始也是使鷹爪力,直奔童林的致命之處。打斗到五六十個回合,童林一轉(zhuǎn)身正好躲到濟(jì)慈的身后,把巴掌就舉起來了。童林又一想,別打,濟(jì)慈是個好人,我得給他留條出路,也得給他留點兒臉面,因此童林把招收回來,撤步抽身一笑:
  “濟(jì)慈師父果然武藝精通,童某長了見識了!”
  原來濟(jì)慈以為這一招走空了,讓童林撿了便宜,非挨一巴掌不可,結(jié)果童林沒打他。臊得他的臉騰一下就紅了:“阿彌陀佛!童俠客,多謝你手下留情,老僧我領(lǐng)情啦!”
  濟(jì)慈就是個明白人,他跟那糊涂人不一樣。有的你給他留情了,他不懂;人家濟(jì)慈明白,再三稱謝,下了擂臺,來到濟(jì)源近前:
  “二弟!我說不來你非來不可,結(jié)果怎么樣?多丟人!二弟,你現(xiàn)在受傷,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先去養(yǎng)傷,跟哥哥走吧!”
  濟(jì)源不走,濟(jì)慈一定叫他走。就這樣,濟(jì)慈架著濟(jì)源離開大佛寺。他們一走,譚天站起來了:
  “童林,這兩陣可不算。咱們?nèi)匀皇瞧弑热槭裁矗恳驗樗麄儍蓚人不是我們?nèi)f龍長風(fēng)島的人,我們也沒請他們,他們屬于節(jié)外生枝,因此不算!”
  其實這是譚天賴賬。童林一笑:“可以。你說算咱就算,你說不算咱就不算。譚大帥,再派人吧!”
  張明志嗷的一聲就上來了:“童林小輩!你別走,你跟我比一比!”
  其實要論輩數(shù),童林得管他叫師太爺。他跟金腮羅漢袁大化是平輩兒的。童林知道,就憑我,六個也白給!老道張明志一上來,童林撤步躬身施禮:
  “師太!您還要跟我伸手嗎?”
  “對。我不管你是誰,今天不把你姓童的打了,我氣難平。其實我打你就是打袁大化。拿命來!”
  他晃雙掌就要下手。正在這時候,病太歲張方蹦上來了。張方為什么來?怕童林吃虧。他知道童林跟張明志一伸手,后果不堪設(shè)想。張方是個熱心腸,他往兩個人中間一站:
  “別打,別打!哎,都別打!師叔,您老連勝四陣,這臉也露足啦,您也累啦,您先下去休息,由我來對付他。”
  童林確實有點兒累了,說良心話,也有點懼張明志一頭,因此他就坡下驢,跳下擂臺,回歸本隊。年大人心中高興,親自給童林滿了杯茶。
  童林在這歇著。再說張方,把夾肩頭一晃,瞅著張明志:“嘻嘻嘻嘻!我說師太爺,您挺好哇!”
  張明志一看是張方,恨得眼珠子都紅了:“張方,你要干什么?方才我講得明白,說得清楚,我叫的是童林童海川,我可沒說跟你伸手,你何必從中插一腳!”
  “我說師太爺您這就不對了。這個擂臺是人人可以比武,我怎么就可以例外。童林累了就可以歇著,我高興就可以登臺,您跟誰打不是一樣的!我說師太,我也不是說大話,要跟您老人家伸手,我覺著怪可惜的。”
  “張方,你說這話什么意思?”
  “您年歲太大,吃不住勁兒了。您說我一巴掌把您打死,我缺德不?這不就犯下欺師滅祖的罪了嗎!倘若一個不留神,我一腳把您巴巴揣在褲子里,您說這多丟人!萬一我一個不注意,拿大錐子把您扎死,弄個透心涼,您說您喪氣不!”
  張明志一聽,這小子嘴夠多損!他又跑這兒跟我要貧嘴來了。便說:“張方小輩,少在我面前胡言亂語!要比武,你趕緊動手,不比武你給我滾!”
  “我說師太,您這話說得有點兒不文明啊!您看我張口師太爺,閉口太師爺,拿您當(dāng)老前輩恭敬,您對晚生下輩怎么能這樣說話呢?咳!這也難怪,生就的骨頭長就的肉,您哪,天生就是個混蛋,現(xiàn)在老了變成個老混蛋!”
  把張明志氣得直蹦,奔過來就抓張方。張方跳下擂臺,嘻皮笑臉:“我告您師太爺,七十不罵,八十不打,我可不能以小犯上,干脆我給您換個人兒吧!”
  沒敢伸手他跑了。張明志也不能下臺追他。張方回歸本隊,往左右看看:
  “你們甭在這兒坐著了,哪位登臺呀!”
  頭一個就是賽達(dá)摩齊智齊連方。齊連方飛身上臺來見張明志。張明志一看,又是他:
  “姓齊的,咱倆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拿命來!”
  兩個人戰(zhàn)在一處。其實他們兩個人不是第一次伸手了。要說他倆的功夫不差上下,齊智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跟張明志戰(zhàn)到九十回合不能取勝。老劍客董化一收拾衣服,跳上擂臺,把齊連方換下去。董老劍客一抱拳:“師叔,我陪您走幾趟!”
  “董化一,你們都是一丘之貉,拿命來!”
  董化一跟他走了七十多個回合不能取勝。第三個上來的是張洪鈞,跟張明志大戰(zhàn)一百個回合,沒分勝敗。譚天一算計,現(xiàn)在是六比七,張明志一口氣兒扳回來三局,吩咐手下人給老劍客助威。一時間鼓聲大震,這幫賊都喊上了:“張老劍客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老劍客一口氣兒連勝十陣哪!”張明志當(dāng)時精神倍增。第四位上來的非是別人,正是北京牛街大清真寺的老灑海金元。金老劍客一想,我是后來的,我到了這兒寸功未立,今天會斗張明志,我也試試,我從來還沒跟這兩個老道伸過手呢!老灑海這來到擂臺之上,雙方一見面兒,張明志一陣獰笑:
  “噢,這不是金元嗎?你也上這兒來湊熱鬧!就憑你那兩下,也敢在張道爺面前發(fā)威撒野!”
  這金元脾氣最暴,沾火就著,還特別好斗。人家是清真教的人,跟別的門戶毫無牽連,是獨樹一幟,老灑海金元是回教之中的總頭子。就見老劍客金元冷笑一聲:
  “張明志,惡道!我早就聽說了,你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你是是非不辨,真假不分,香臭不明的一個人。像你這種人,多余活在世上。老朽這次從北京來,就是為打發(fā)你們兩個人早點兒歸位,去找真主!”
  說完之后,金元晃動手中的五金鐵條跟張明志戰(zhàn)在一處。張明志一看,金元的能耐不次于剛才那幾位,自己力勝三陣,體力消耗大半,就覺著有點兒吃力。他一想,大伙兒剛給我鼓完勁兒,這要敗了,我有什么臉面見人哪?要說不敗,這一仗可沒有把握。張明志真是左右為難了。
  要知老灑海大戰(zhàn)張明志誰勝誰負(fù),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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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09:19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二回 天竹樓巧遇康熙 六公子逞兇喪命
 話說病太歲張方在北京前門外天竹樓茶館兒遇上個老者,這老頭喝的這壺水打鼻兒香,與眾不同。張方占便宜,跟老頭套近乎,邊談邊喝,把人家這壺茶都灌進(jìn)他肚里去了。這老頭毫不在乎,一看水沒色兒了,把伙計叫過來,重新放了茶葉,又泡了一壺。張方就問:
  “老爺子,您在哪行發(fā)財?”
  “嗨嗨嗨!你看呢?”
  “我看您準(zhǔn)是個大買賣人。”
  “說的對,我家確實是開買賣的。”
  “您開的是什么買賣?”
  “你看呢?”
  張方一聽,這老頭真有意思,我問他,他盡問我。就在這時候,天竹樓門前一陣大亂,闖進(jìn)八九個人來,一個個橫眉立目,有的手里拿著鐵球,有的端著鳥籠子,為首的這個家伙,是個黑大個兒,看樣子有三十歲上下,黑燦燦的臉膛,大餅子臉,濃眉毛,蛤蟆眼,大鷹鉤鼻子,菱角嘴,滿嘴黃板兒牙,帽子扣到后腦勺上,大辮子在脖子上盤著,鈕襻兒不系露著胸脯,絳紫色的皮膚,一拃長的護(hù)心毛。這小子挽著袖面兒,戴著扳指,一瞅就是個無賴。這家伙進(jìn)了天竹樓,往這兒看看,往那兒看看:
  “噢!高朋滿座啊!掌柜的可發(fā)了財啦。真是買賣興隆通四海,財源茂盛達(dá)三江呀!”
  掌柜的急忙迎上來:“喲!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劉四爺。四爺您好!”
  “少他媽跟我來這一套!爺渴啦想喝口水,給我找個地方!”
  “是!我說四爺,實在是對不起,今天不知道為什么,小號剛一開門兒,人就滿啦,實在是沒地方兒!”
  “放屁!今天找不著地方兒我砸了你的茶樓!”
  “對對對!哪能呢!小號還求四爺關(guān)照,我的買賣跟您的不一樣嗎?您要把我買賣砸了,您能不心疼?再說我全家二十幾口,全憑這買賣活著呢,您就忍心把我的飯碗打了?”
  “去去去!少他娘耍貧嘴套近乎。我要喝水怎么辦?”
  “哎!這樣吧四爺,就柜臺閑著,您就坐我那個座兒。這還風(fēng)涼,地勢還高,您就將就著喝點兒,等樓上有了雅座兒,我一定把您請上去。伙計,沏水!”
  掌柜的盡說拜年話,這位劉四爺沒有辦法,這才來到柜臺,坐到掌柜的那把椅子上。這把椅子就跟張方和那個老者對面兒,他大大咧咧往這兒一坐,他身后那些打手背著手,挺著胸膛往這一站。那個老者品著茶,用眼角掃了他們一眼,沒做理會,仍然悶頭喝自己的水。張方心中暗想,這北京乃是天子腳下,皇城四門,什么樣兒的人都有。就拿這位來說,甭問是個混混兒,本地的地頭蛇。不然的話,掌柜的能這么怕他!心說,我是有事兒,沒事兒,我非揍這小子一頓不可。這時候,掌柜的把水給沏上來了:
  “四爺,您喝吧!多給您擱了個葉兒,準(zhǔn)保可口!”
  說著話掌柜的滿滿地給倒了一碗。這小子端起來喝了一口,把碗放到桌子上,提鼻子一聞:
  “掌柜的,你這兒的茶葉分幾等?”
  “分五等。”
  “我這是幾等?”
  “您這是上等的。”
  “不對吧?怎么沒有那老頭的香呢?”
  “啊!是這么回事兒。小號的茶葉,您喝的這就是最上等的了。那老爺子喝的茶葉是人家自己帶來的,是什么茶,我就不清楚了。”
  “噢!我明白啦!”這個劉四也不客氣,伸手把老頭的壺端過來,掀開壺蓋兒看看,然后又聞聞:“嗯,是比我那個強(qiáng)。好啦,我就喝這一壺吧!”
  那老者一看,心中不滿:“我說這位,你也太不講道理啦。這壺水是我的,茶葉是我自個兒帶來的,你怎么就隨便喝呀?你征求我的同意了嗎!”
  這劉四把眼珠子一瞪:“他娘的,喝你的水怎么著?四爺喝你的水,是賞給你的臉。不然的話,你請我我也不喝。老家伙你找死!”
  老者一聽臉漲得通紅,用手一指:“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蠻橫不講理?天子腳下,有磚有瓦,有王法,你這么橫行,難道就不怕王法不成?”
  “老家伙,大概念過幾天書吧?張嘴王法,閉嘴王法,王法算個屁!哪個守法啦?也慢說是我,就是朝郎駙馬,八旗大員,滿漢官員,哪個守法啦?別在我面前信口雌黃。老家伙,再不樂意,今天我可給你梳梳皮子!”
  這老頭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說什么?”
  “我說給你梳梳皮子,揍你一頓!”
  老頭也急了,往前一湊:“你敢打我不成?”
  “我打你怎么的!”
  這家伙掄起大巴掌就要揍這老頭,張方在這兒能看著不管嗎!張方急忙把他的手?jǐn)r住:
  “等等!我說老爺子,氣大傷身。您這么大歲數(shù),氣個好歹兒的可犯不上。您坐這兒,我給你管這個事兒。”他往欄柜上一趴,臉對臉跟這劉四辯理:“朋友,哪行發(fā)財?”
  劉四一瞅,面前坐個夾扁頭,三分不像人,七分好像鬼,掐巴掐巴不夠一碟子,摁巴摁巴不夠一碗,其貌不揚,嗓音發(fā)尖。他看了看說:
  “你是什么東西?你要管大爺?shù)拈e事嗎?”
  “你說錯了。我姓祖叫祖宗,專管我孫子的事兒。”
  “好小子,你敢罵人!”
  “我是趕車的出身,專會罵牲口,沒罵過人!”
  “好小子!”
  劉四剛要站起來動手,張方一捺他:“等等!我說姓劉的,公共場合,咱們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你瞅,這門口可挺寬綽。有種,咱們到門口比劃,怎么樣?”
  “門口我還怕你不成!”這劉四氣沖沖站起來,轉(zhuǎn)過欄柜來到天竹樓門前,后邊那幾個打手也跟著出來了。
  張方樂樂呵呵跟那老頭說:“老爺子,您喝水,別生氣,您看個熱鬧。”
  老頭挺擔(dān)心,把張方拉住:“年輕人,你看他們?nèi)硕鄤荼姡聿母叽螅隙ㄓ邪蚜猓阋粋人哪行啊!雙拳難敵四手,你別管了,別為我的事兒吃虧。”
  “哎!老爺子,您說錯了。您是交朋友的人,咱初次見面,您就挺大方,讓我喝您的水。無功受祿,寢食不安,來而不往非禮也。你對我不錯,我也得夠意思。今兒他們想欺負(fù)您,我能答應(yīng)嗎?另外,您放心,別看他們?nèi)硕鄤荼姡瑪雞毛湊撢子,在您眼里頭怪嚇人的,在我眼里頭狗屁不是!您就瞧好吧!”張方說完,嘻皮笑臉,輕松自在地走出天竹樓,來在劉四面前,丁字步往這兒一站:“大個子,我出來啦,你打算怎么辦?咱今兒個是文打呀還是武斗?”
  “小兔崽子,今兒個我剝了你的皮!”
  他沖左右一點手,那些打手就上來了。上來四個圍住張方,掄拳就打。他們哪知道張方的厲害!病太歲久經(jīng)大敵,盡跟成了名的俠劍伸手,要說打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再看張方上邊是拳,下邊是腿,叮當(dāng)五四,三下五除二,把這四個全揍趴下了。你再看這四位,一個烏眼青,一個肚子疼,一個腦袋歪,另外一個趴在地上直叫娘,把骨盆給踢折了。
  “小輩,你他娘還會兩下子,四爺我要你的命!”
  劉四往上一縱,探掌就砸,跟張方戰(zhàn)在一處。其實這劉四也不怎么的,欺負(fù)老百姓行,要跟張方比,差得多了。張方使了個黑狗鉆襠,咕嗵一聲,把他弄了個跟頭。劉四剛起來,張方使了個掃堂腿,又把他撂了個跟頭。一口氣兒讓張方摔了他七十二個跟頭。劉四給摔得起不來了。張方把腳一抬,踩在劉四后背上,擰住他一只胳膊,抓住他的辮子。
  “哎喲,疼死我啦,好漢留情!”
  這時候那門口的人就圍滿了。過路的行人,吃茶的老客,大人孩子,足有上千口子。
  張方擰著他的胳膊問:“小子,你到底兒叫什么名兒?”
  “小人姓劉,我叫劉春滿。因為我們哥兒四個我行四,所以大伙兒都管我叫劉四。”
  “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太師府里的教師。”
  “哪個大師府里的?”
  “就是李榮李老太師。”
  “噢!怪不得你小子這么狠,鬧了半天你后臺挺硬。李榮是你的后臺,你仗著太師就橫行霸道。今天遇上吃生米兒的了,我也不管你是太師還是皇上的二大爺,他娘的不講理就不行!我說劉四,你打算怎么辦?”
  “好漢爺爺,知錯必改,下回我再也不敢啦!”
  “下回是下回,這回呢?我給你擺兩條道,一,我把你打死,我給你抵命去,這是死路一條,你愿意嗎?”
  “不不不!好死不如賴活著,我不愿意死。”
  “不愿意死,行。第二條是認(rèn)罰。這么辦吧!今天你把那老頭給嚇著了,你一折騰,不少人喝茶都沒給錢,天竹樓掌柜的也賠錢了,大伙兒也嚇出了病,有好幾個老頭都動不了地方了。因此,你包賠一千兩銀子。”
  “啊!一千兩?”
  “怎么?嫌多嗎?”
  “不多,不多!我砸鍋賣鐵也還這一千兩。”
  “咱們再約會個地方,前門外有個大飯館子叫宴賓樓,知道不?明天早晨吃罷飯,爺我就在宴賓樓等你,你小子把這一千兩銀子給我送去。另外,還有那位老爺子,就是你喝人家水的那位,他也去。三頭對面,你把銀子給了那老頭,賠禮道歉,這件事兒就算過去了。我可告訴你,你要不露面兒或者仰仗太師府的勢力,不把錢給送去,我可追到太師府,鉆到耗子洞我也把你摳出來。你記住,我一惱,連你們太師爺一塊兒揍。懂不懂?”
  “懂懂懂!您撒手,我的胳膊!”
  這時候,喝水的那老頭也出來了,對張方說:“壯士,撒手吧!”
  張方挺聽話,一撒手,劉四才站起來:“老爺子,我對不起您,我剛才喝了幾杯酒,仗著酒勁兒,不說人話,不辦人事兒,老爺子您千萬原諒!”
  老頭點了點頭:“行啊!不過剛才這位給居中調(diào)停說得很有道理,你必須包賠一千兩銀子,明天送宴賓樓,我們在那兒等你,不見不散。這位說的一點兒不假,你要不露面兒,仰仗太師的勢力不還錢,這位壯士可找到太師府去,即使他不找去,我也得找去,我跟你沒個完!記住沒有?”
  “記住啦,記住啦!”
  張方踹了他一腳:“滾!”這劉四狼狽逃竄,像夾尾巴狗似地領(lǐng)著人走了。老百姓這個樂呀!人們?yōu)槭裁催@么樂呢?這劉四太不是東西了。在前門外一貫橫行,見吃要吃,見喝要喝,見著少婦長女,他就調(diào)戲;到了買賣家,見什么好就拿,誰也不敢管他要錢,要錢他把眼珠子一瞪就揍你。你想告官府,人家是太師府的教師,根本不好使。因此老百姓把他恨透了。今天叫張方這頓飽揍,心里解恨出氣,所以才這么高興。等劉四走了之后,張方跟那個老頭又回到茶樓,把掌柜的叫過來,張方會賬:
  “今兒這茶錢我給。老爺子,我請客!”
  “不不!年輕人,你今天幫了我的忙,應(yīng)當(dāng)我請客。”
  這老頭說著話從身上掏出一塊金子來,這塊金子有小拇指頭肚大,往欄柜上一放:“掌柜的,茶錢!”
  掌柜的一看傻了:“老爺子,太多了,哪能用這么多呢?”
  “拿著吧!剛才因為我鬧了一場虛驚,這也算給你包賠損失啦。”
  老者說完,揚長走去。掌柜的千恩萬謝,心說,喝碗水給金子,這位家里得趁多少錢!簡直是活財神。張方也感覺到疑惑不解。
  張方從天竹樓出來回到童府,洪玉爾、孔秀、夏九齡、司馬良、楊小翠、楊小香都等著他。孔秀一見就罵:
  “混賬烏鱉羔子,你跑哪兒去了?”
  “哎,今兒個我可開了個眼。別著急,聽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兒。”
  張方根根底底把天竹樓的事情講說了一遍,大伙兒一聽全樂了。牛兒小子就說:“有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帶我們?nèi)ィ∧阈∽訉冱S花魚的,盡溜邊兒。”
  “我哪知道!我要知道有這事就帶著你們?nèi)チ恕2贿^也沒完,明天你們早點兒起來,我領(lǐng)著你們趕奔前門外大飯館子宴賓樓,我讓那小子擺一桌酒席請客,你們開開眼,不也就補上了嗎!”
  眾人聞聽,歡歡喜喜。當(dāng)晚無話,第二天早晨起來,大家梳洗完了,吃了早點,跟二叔童森告辭,童森囑咐:
  “北京城里,人最復(fù)雜,你們出去,千萬別惹禍。”
  張方點頭,這才領(lǐng)著小弟兄趕奔前門。來到前門,往前走不遠(yuǎn),到了大館兒宴賓樓。這大飯館子,老百姓誰也不敢上這兒來吃飯。這兒簡直讓官府給包了。到這兒吃飯的,都是朝郎駙馬,滿漢八旗的大員。門上有人守著,張方領(lǐng)人往里一走,被攔住了:
  “干什么的?”
  “吃飯的。買棺材能上這來嗎?”
  “你怎么不說人話!”
  “你才不說人話呢!告訴你,昨天我就在這兒包了酒席,你們掌柜的都知道,你還敢不讓我進(jìn)?”
  張方瞪眼兒唬人,守門兒的也不知真假,趕緊就往里讓:“是是是,對不起,請!”
  張方他們上了二層樓。這飯館子真氣派,往地上看,黃油漆大地板锃明瓦亮眼鏡子面相似,鋪著厚厚的地毯,兩旁有單間,有雅座兒,還有散座兒。桌上鋪著雪白的臺布,上邊吊著八寶琉璃燈。上這兒坐著吃飯,少說也得五十兩銀子,不然就別上樓。張方找靠窗口的一張桌子坐下,伙計過來了:
  “各位,想吃點兒什么?”
  “上等酒席一桌,不過要等等,我們等個人兒。你到門口注點兒意,有個上年歲的老頭,拄著拐杖,如果來了,請到我們這兒來。”
  大伙兒剛坐下,就聽那伙計說話:“老爺子,您來啦!您在這會客?”
  就聽那老頭說:“嗯!有一個個兒不高的年輕人來沒來?”
  “在樓上哪!您請上樓。”
  腳步聲一響,老頭上樓了。張方一看,正是昨天喝水的那老頭,趕緊率領(lǐng)小弟兄全都站了起來:
  “老爺子,您這來,這來!我們恭候多時了。”
  “哎喲!遲來了一步,對不起,對不起。”
  老者來到眾人面前,張方搬了把椅子,讓老者居中而坐。老頭坐下,小弟兄們上下一打量,跟張方說的一點兒不錯,特別氣派。老者坐下,伙計趕緊把水沏來。老者照樣不喝,把自己的茶葉掏出來,多擱了一點兒,給小弟兄們每人一碗。大家一品嘗,才知道張方?jīng)]說瞎話。茶罷擱盞,張方就問:
  “老爺子,您住在什么地方?”
  “噢,離前門不遠(yuǎn)。”
  “您家?guī)卓谌耍俊?
  “哎喲!我們家沒分家,人口可夠多的,能有上千口人。”
  “老爺子,您家里究竟是干什么的?”
  “開買賣的。”
  “開什么買賣?”
  “開戲裝店的。唱戲的穿的衣服,戴的那帽子,不管文戲武戲,也不管是哪個朝代的,我們家就開著個戲裝鋪,也往外租賃,有時候也做。”
  “噢,這買賣可真賺錢,難怪您老人家這么福氣!失敬,失敬!”
  他們正在說話,就聽見樓下一陣大亂。張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推開窗戶往外一看,就見昨天挨打的劉四來了,還帶著一百多人。在劉四的后頭站著個小伙子,看樣子能有二十五六歲,臉?biāo)平S,凹面金睛,稍有點兒短胡子茬兒。光頭沒戴帽子,大辮兒在腦袋上盤著,身穿絳紫色箭袖,腰煞板帶,挎著一口寶劍,登著黑緞的靴子,后邊兒有人給牽著馬。有五六十名打手,各拿刀槍棍棒,把宴賓樓前后左右都給包圍了。劉四身后的年輕人就是老太師李榮的六兒子,名叫李廣,人送外號花花太歲。原來劉四昨天挨了揍,回去見著六公子把事情講說一遍,這李廣聞聽,火往上撞:
  “就憑咱爺們兒,在北京能受這氣嗎!他們是干什么的?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敢在火神廟前點燈,我倒要會他一會。給他拿一千兩銀子,沒門兒。今兒我得揍他!”
  吃罷早飯,他帶著闔府的打手,來到前門外宴賓樓。到了樓下,李廣就問劉四:“是這兒嗎?”
  “六少爺,是這兒!”
  “你到樓上看看他們來沒來?”
  惡霸劉四進(jìn)了宴賓樓到了樓上,探頭一看,喲!都在這兒哪!這小子二話沒說從樓上下來了,一直來到李廣面前:“六少爺,都在這兒哪!”
  “好!小子們,把窗戶門都給我堵了,不準(zhǔn)走脫一個,我上去看看。”
  噔噔噔,他帶著這幫打手上了樓。宴賓樓的掌柜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六公子,您來了?”
  “滾你娘的!”
  這李廣邁大步來到樓上,一直來到張方桌子近前。夏九齡、司馬良、楊小香、楊小翠、壞事包孔秀、洪玉爾、牛兒小子、虎兒小子一看,剛要站起來,張方一使眼色,那意思是別動,這陣兒用不著你們。這些人還真聽張方的,全坐著沒動,一不哼,二不哈,瞪著眼看李廣。
  張方一笑:“來了,朋友?找個座坐下吧!”
  “呸!兔崽子,你他娘活膩了。”他回頭問劉四:“是他嗎?”
  “六爺!是他。昨天他把我打壞了。”
  李廣眼珠子一立:“小輩,你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竟敢打我府里的教師!你長了幾個腦袋?六公子就是找你報仇來的。弟兄們,上!狠狠地給我打!”
  他手下的打手應(yīng)了聲往上就闖。張方對牛兒小子、虎兒小子說:“二位呀!看你們的了。把他們都給我劃拉了。”
  “哎,好唻!”
  這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站起來,把四只大手伸開,把這伙小子揍得是王八趕西瓜,滾的滾,爬的爬,眨眼之間全都鼻青臉腫,趴到地上起不來了。這李廣一看,哎喲!你們敢打我的人?他往上一縱,奔張方就來了。張方恐怕把這老頭傷著,告訴楊小秀、楊小翠、夏九齡、司馬良:
  “你們哥四個別伸手,把這老頭保護(hù)住,別傷著碰著。”
  這老頭并不在乎,跟張方說:“年輕人,別怕!打出婁子來我擔(dān)著,天塌下來我撐著,狠狠打,別留客氣,打死才好呢!”
  “我說老爺子,這話就不對了。人命關(guān)天,要把人打死了,這官司我們可吃不起。”
  “官面上我認(rèn)得幾個人,我花錢給你運動。你放心,最好是往死里打。”
  “好唻!有您這句話就好辦了。”
  張方撲奔六公子李廣。這個李廣根本沒有什么能耐,他就仗著他爹的勢力欺負(fù)人,真伸上手,白給。沒幾個照面被張方一下打了個跟頭。牛兒小子、虎兒小子一人抓住一條腿,往左右一拽,把李廣整個給劈了。腸子、肚子灑滿了樓板,把宴賓樓的掌柜和伙計們好懸沒嚇得咽了氣。心說完了,這買賣算黃了。人命關(guān)天,如果死個一般人都夠嗆,何況死的是太師爺?shù)牧樱垦劭粗齑蟮溇驮谘矍啊?
  單說那個劉四看見六公子死了,沒敢戀戰(zhàn),帶著人跑出宴賓樓。干什么去了?跑官府稟報去了。張方他們折騰完了,回頭問老頭:
  “我說老爺子,您害怕不?”
  “哈哈哈,劈得好!劈得好啊!這叫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啊!這小子惡貫滿盈,理應(yīng)遭報,你們干得不錯。放心,我怎么說的我就怎么辦。如果官面要究,有我來出面。掌柜的,伙計,你們麻煩麻煩把這死尸先拽出去,把樓打掃干凈,有事我擔(dān)著。”
  掌柜的和伙計也不知這老頭有什么靠山,這么穩(wěn)當(dāng),只好把李廣的死尸抬到樓下,沖刷地板重?fù)Q地毯。在樓上點了幾盤檀香,好散散血腥氣。
  再說劉四,撒腳如飛回到太師府,進(jìn)內(nèi)宅稟明太師李榮。這李榮外號叫李閣老,滿朝文武對他無不敬畏。他其實沒能耐,就憑著他女兒李玉環(huán)有幾分姿色,被選進(jìn)皇宮陪王伴駕,選為貴妃,他們一家子都跟著抖起來了。他借著女兒的勢力專橫跋扈。此刻,太師李榮正在花廳上觀看禮物。最近外省給他送來點好禮品,其中有一個一丈多高的珊瑚樹,外還有一個陰陽太極盤,據(jù)說這要配上藥,能治多年的眼病,甚至瞎子都能洗好了。還有明珠四顆,論個頭,論色澤,那都是稀世之寶。李榮貪婪地背著手正在這兒看禮物,劉四跑進(jìn)來了;
  “報告!報太師爺,可壞了,六公子叫人家劈了。”
  “啊!誰敢劈?”
  “也不知道哪來的這幫小子,跟六公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在前門外宴賓樓的樓上把六公子給劈了。”
  “哎呀!”太師李榮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兩眼一翻,差點沒咽了氣。經(jīng)眾人搶救,他這口氣才緩過來,頓足捶胸,放聲慟哭。“這是什么人敢如此行兇!本太師跟他們完不了。劉四啊,快拿著我的名片到五軍提督府和九門提督衙門前去調(diào)兵,叫他們快出人捉拿兇手!”
  太師府一陣忙亂,有的人趕奔順天府,有的趕奔五軍提督府,有的人趕奔九門提督衙門。時間不大,這三個衙門就出動了人馬。北京的九門提督是陶志廉陶大老爺,順天府的知府叫索勒密,五軍提督府的提督是葛豪。出動了上千的人,由劉四領(lǐng)著來到了前門外。這軍隊一出動,就嚇壞了老百姓,前門大街關(guān)門閉戶,剎那間行人就斷絕了。有的鉆到小胡同,有的躲到住戶家,連大氣都不敢出呵。只有那膽兒大的,偷偷地往這看熱鬧。九門提督陶志廉吩咐軍兵散開,就里八層外八層圍住了宴賓樓。軍兵往里一闖,把宴賓樓的掌柜的、東家、伙計十六個全都鎖起來了。
  樓下人喊馬嘶一折騰,樓上能聽不見嗎?張方推開窗戶探身往前門大街一看,也有點緊張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把眼睛瞪得溜圓:
  “我說夾扁頭,壞啦!這么多軍隊,仗可夠打的,快傳話往出沖吧!”
  小弟兄們各拉兵刃就想伸手,那個老者說話了:“各位不必著急,兵來將擋,水來土屯,你們誰也不許伸手,看我的!”
  大伙兒一看,這老頭還挺穩(wěn)當(dāng),他有什么能耐?就見這老者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窗戶近前,雙手扶著窗臺,把身子探到外面,用拐杖點指著九門提督陶志廉:
  “那是陶志廉嗎?”
  九門提督一聽,這聲音怎么這么熟悉?仰臉在馬上一看,把他嚇得趕緊滾鞍下馬,把大刀扔了,撩衣服就跪倒了。九門提督跪下了,后邊的官兒也都跪下了。就見陶志廉嘣嘣嘣向上碰了仨頭:
  “吾皇萬歲,萬萬歲!臣陶志廉給您磕頭。”
  后邊的文武官員也都朝上磕頭。當(dāng)兵的一聽是萬歲在這兒,也全都跪下了。張方這小哥兒幾個也蒙了。上一眼下一眼看看這老頭,這才明白,鬧了半天,這是皇上。甭問,一定是當(dāng)今天子康熙皇帝。小哥幾個也跪下了。就見康熙皇帝面沉似水:
  “陶志廉!”“臣在。”
  “你馬上派人通知李榮,叫他到這兒來見朕。”
  “是!”陶志廉從地上站起來,命人騎快馬去找太師。
  這時康熙皇帝把張方他們拉起來:“你們都起來吧!”
  “哎呀我的老爺子,鬧了半天,您就是當(dāng)今圣祖。我真是罪該萬死,有眼不識泰山,求萬歲發(fā)落!”
  “年輕人,俠肝義膽,扶困濟(jì)危,真乃俠義之舉,孤非常賞識,何罪之有!我且問你等,你們是從哪兒來、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張方挨個兒報了姓名,說明了身份,康熙皇上就是一愣:“這么說你們是從四川來的,是從年愛卿那兒回來的?有何為證?”
  張方從腰里取出金牌往上一獻(xiàn),康熙接過來一看:“噢!原來都是我大清國的忠臣,太好了。張方!等此事過去之后,朕要重重的加封你等的官職!”
  “謝萬歲,萬歲,萬萬歲!”張方樂得心里開了花。心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怎么在這兒遇上了皇上呢!這皇上不在皇宮大內(nèi)待著,跑到這兒遛達(dá)什么?這事兒可怪透了。
  書中代言,康熙皇上出來遛達(dá)有原因。康熙有一種心病。如今年歲大了,在位年頭也不少了,一旦自己有大行的那一天,誰來繼承他的皇位?為這件事他傷透了腦筋。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咽氣,三十幾個兒子,結(jié)黨營私,都想謀奪皇位。康熙心中暗想,我是哪輩子缺了德,養(yǎng)了這么幫狼崽子。在這三十多個兒子當(dāng)中,挨個兒想了想,他沒有一個看中的。康熙一想,這么辦吧!我假裝鬧病,看看他們的表現(xiàn),誰表現(xiàn)得好,將來我就把皇位讓給誰;誰要利用我鬧病,有不規(guī)的行為,就把他處治了,以免留下后患。因此他裝病,太醫(yī)院的大夫每天給他診脈。現(xiàn)在滿朝文武都知道他鬧病,但沒有幾個人知道是假的。誰表現(xiàn)得最好呢?就是雍親王胤禛。胤禛一日三次來給皇父問安,但他見不到皇上的面兒,每次都是在東暖閣的外面,磕幾個頭就走,不管刮風(fēng)下雨,從不間斷。康熙皇帝在東暖閣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暗想,我這四兒子還可以,不過有人說他心懷奸詐,這事兒是難猜難解。他這心里對胤禛就有了好印象。如果說現(xiàn)在就決定把位子讓給他,那還差得挺多。康熙皇帝在皇宮里頭待著,心中煩悶,打算到北京街頭遛達(dá)遛達(dá),消散消散胸中郁悶之氣,順便了解了解民情。故此,跟貼身的太監(jiān)商量好了,化裝改扮,從神武門遛達(dá)出來。那太監(jiān)本不答應(yīng),不敢抗旨,只好心中叫苦,又不敢聲張。有些太監(jiān)也化了裝,離皇上不遠(yuǎn),暗中保護(hù)。康熙就是因為這個出來的,可巧到前門外天竹茶樓喝水遇上張方。
  不大時候太師李榮來到。李榮早早兒地下了大轎,膝蓋當(dāng)腳,來到宴賓樓下往上叩頭:“吾皇萬歲萬萬歲!臣叩見陛下。”
  康熙皇上把臉往下一沉:“李榮!你可知罪?”
  “臣罪該萬死!請萬歲明示。”
  “哼!還用我說,你心里不清楚嗎?來人,把死尸拉過去,叫他看看這是誰!”
  等把李廣的死尸抬到李榮面前,太師一看肝腸寸斷,但還不敢哭。
  皇上問:“這是誰?”
  “這是我的六犬子。”
  “李榮,你對你兒子怎么教訓(xùn)的?凡是你太師府的人,專橫跋扈,好懸沒把孤家給揍了。不是遇上幾位義士,孤王我非吃苦頭不可!可見他們平日欺壓百姓,胡作非為,跟你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你兒為非作歹,你當(dāng)?shù)碾y道不知道?圣人說得好,養(yǎng)不教父之過,教不嚴(yán)師之惰,你當(dāng)?shù)模荒苌樱荒芙套樱瑢嵲谑强蓯海 ?
  李榮嚇得渾身直抖,急忙往上磕頭:“陛下開恩,我一定嚴(yán)加管教犬子。死了的那叫活該,活著的我一定好好兒教訓(xùn)!陛下開恩!”
  皇上一想,他女兒李玉環(huán)身為貴人,又很得寵,看在他女兒的分上,沒有怪罪他。說;“李榮!把尸體收回,下不為例,以后再發(fā)現(xiàn)你這種行為,我是決不寬恕!”
  “謝主隆恩,萬歲萬萬歲!”
  這老太師哭著把兒子的尸體拉回太師府。皇上這才告訴陶志廉:“這幾位義士都是童林的徒弟,救了朕,實在可欽可敬。要好生招待,把他們送進(jìn)金亭館驛,多多休息幾日,朕還要加封他們官職。”
  “臣遵旨!”
  康熙皇帝笑著沖張方他們點點頭,然后下了宴賓樓,眾星捧月一般,回到皇宮大內(nèi)。這時候,五軍提督葛豪、順天知府索勒密先后都來了,跟張方先施了禮然后笑著說:
  “張少俠,各位,你們可真了不起。萬歲說啦,請各位好好兒休息,然后還要封官,請到金亭館驛吧!”
  張方當(dāng)時就來勁兒了,把胸脯一挺,夾扁頭一晃:“陶志廉頭前帶路!”
  他把架子端起來了,別人還不敢樂。就這樣,九小從童府搬到金亭館驛。陶志廉特別關(guān)照這兒的頭人,說這可是皇上叫安排的,要好好兒伺候。這金亭館驛里像來了九尊活佛,把館驛里的人都忙壞了。什么好吃就給吃什么,怎么舒服就給這九個人怎么辦。這九位小弟兄有生以來也沒享過這個福,吃的、喝的、住的、用的,真是眼界大開。吃完晚飯,張方跟孔秀說:
  “壞事包,你說那太師李榮能善罷甘休嗎?”
  “唔呀,看那個老東西面帶奸詐,皇上跟他說話的時候,他是面服心不服,臨走之時還咬了咬牙。”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我看他決不會善罷甘休。這李榮決非善類!哎,白天咱也歇夠了,今兒晚上咱出去遛達(dá)遛達(dá),來個夜探太師府。看看這老家伙背后說什么,打的什么鬼主意?”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咱們倆想到一塊兒啦!”
  掌燈之后,別人休息了。倆壞事包更換夜行衣,斜挎百寶囊,身后背著兵刃,出了金亭館驛,順著大街往西走,直奔太師府。原來這太師府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在富貴巷的大街口。二人來到太師府前閃目瞧看,就見從太師府的西墻上跳下兩個黑影兒來。張方一拉孔秀,兩個人趕緊蹲下來,就見這兩條黑影,其快如飛,離開太師府,直奔皇宮。張方眼珠一轉(zhuǎn)悠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沖孔秀說:
  “哎!看見沒?這倆人可是從太師府出來的,趕奔皇宮大內(nèi)干什么?哎喲!壞啦,不是咱們亂猜,肯定是受李榮差遣,前去刺王殺駕!”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我也是這么想的。”
  “好唻!咱們倆跟著,他倆如果辦好事兒還則罷了,如果刺王殺駕,咱們就當(dāng)場抓賊!”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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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09:40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三回 李太師圖謀不軌 長春宮張方救駕
話說張方和孔秀夜探太師府,發(fā)現(xiàn)從府里跳出兩條黑影兒,青紗蒙面,絹帕罩頭,上下一身黑,背背兵刃,斜挎百寶囊,一拐彎兒直奔紫禁城。他倆納悶兒,為了看個究竟,緊追不舍,發(fā)現(xiàn)前面這兩條黑影其快如飛,張方和孔秀使足了渾身的力量,這才跟上。兩條黑影來到護(hù)城河,采用登城渡水法從河上過去啦。張方和孔秀都不會這種功夫,泅水而過,等他們過去,兩條黑影兒蹤跡不見。張方跟孔秀一商議,事關(guān)重大,非看個究竟不可,干脆冒上生命的危險,進(jìn)一次皇宮。
  書中代言,紫禁城不是隨便出入的。此乃三尺禁地,有磚有瓦、有王法之處,隨便進(jìn)紫禁城,那得掉腦袋。可達(dá)哥倆為了把事情弄清楚,也就顧不了許多,他們掏出爬城索,爬上紫禁城,就到了皇宮大內(nèi)。張方和孔秀頭一次到這兒,放眼一看,好大的皇宮!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斜山轉(zhuǎn)角,金璧輝煌,全都是漢白玉的甬路,漢白玉的臺階,精雕細(xì)琢,這個好勁兒就甭提了。張方跟孔秀一商議,決定二人分頭尋找,找著找不著,都在午門會面兒,不見不散。約會好,二人就分開了。
  不表孔秀,單表張方,躥房越脊,滾脊爬坡,施展夜行術(shù)的本領(lǐng),找來找去,到了一所院落。書中代言,這就是內(nèi)宮。他一看,這個院比別的院都?xì)馀桑课葜悬c著燈光,院里沒人兒。他雙腿一飄跳下來,往前走了兩步,用目觀看,正中央有一塊橫匾,上寫“長春宮”。張方看著這名兒非常熟,仔細(xì)一想明白了,聽年大人和雍親王說過,長春宮是正官娘娘的住處。張方隔著門縫兒往里一看,沒人兒,他仗著膽子進(jìn)了屋。提鼻子一聞,怎么這么香呢!往龍書案上一看,有御酒,有佳餚,有干鮮果品,有象牙包金的筷子,有純金的酒杯。張方一想,我來不能白來,有道是富貴不過帝王家,當(dāng)皇上可真了不起,我也享受享受當(dāng)皇上的滋味。他往龍椅上一坐,倒了一杯酒,喝下去了。這酒還不沖,喝完之后滿嘴香甜,也不知道是哪兒產(chǎn)的。他又拿過水果,吃了幾口。張方一邊吃一邊捉摸,這么大個宮廷怎么沒有人呢!都干什么去啦?張方正在屋里胡思亂想,忽聽見院中響起腳步聲。張方一想,壞啦,躲哪兒去?哎,這張床不錯,躲到下邊去吧!他一撩簾兒就鉆到床底下了,然后,撩起個縫兒來往外觀看。就見門簾一撩,先進(jìn)來八個太監(jiān),一邊四個往左右一分,又進(jìn)來八名宮女。再看,正宮娘娘陪著皇上進(jìn)來了。張方仔細(xì)一看,就是在外面遇上的那個老頭,不過裝束可變了。就見康熙皇帝穿一身明黃色的便裝,不太高興,面沉似水。在他旁邊的正宮娘娘穿著打扮非常華貴。夫妻二人坐好,正宮娘娘親自給康熙把盞,康熙把杯一推。正宮娘娘就問:
  “陛下,您這陣覺著心情好了些沒?”
  “哎,跟方才沒什么區(qū)別。”
  “您看,我怕您心中郁悶,陪著您到御花園轉(zhuǎn)了一圈兒,怎么心中還郁悶?zāi)兀∥铱窗迅栉璋嘧诱襾恚o您歌舞一回,以助酒興。”
  “不不不,我心中厭煩,不必啦!”
  康熙說著話把宮女、太監(jiān)全都攆出去,就剩下他們夫妻二人。正宮娘娘這才問:“陛下,您究竟有什么心事?能不能跟我講一講,臣妾也好為您分憂。”
  “咳,御妻呀,有道是家家有本難唱的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句話說得非常有理。世上的人,窮也好,富也好,有勢的也好,沒勢的也好,皆同一理。就拿你我夫妻來說,貴為天子、皇后,富有四海,可以說吃盡穿絕哪,可咱們家的事情,也不叫人省心。里里外外,有很多事情,使孤?lián)鷳n!”
  “喲!陛下,過去的事兒就讓他過去吧!就拿昨天的事兒來說,您老人家化裝改扮,到處私訪,好懸沒挨了歹人的揍。幸虧有幾位義士幫忙,這才逢兇化吉。我勸陛下,今后您不要隨便出宮。您乃萬乘之尊,倘若有個萬一,臣妾吃罪不起!”
  “唉,我出去有出去的原因,我感到在皇宮里郁悶,打算散散心,我要順便查訪一下民情。你要知道,皇宮九重,與世隔絕,三教九流的事情咱一概不知,光能聽近臣的稟報。如果是忠臣可以據(jù)實回稟,如果是奸臣未免摻糠使水妄報不實,不如我親自到外面看看好。”
  “喲,陛下,您說的是。不過神州這么大的天下,您要想面面俱到,焉能夠呢!陛下呀,別談這些不愉快的事啦,您先喝兩杯吧!”
  張方一聽,這正官娘娘真不錯,太賢惠了。看這樣子老夫老妻感情非常好。康熙皇帝喝了口酒然后說:
  “御妻,這次我出去長了不少見識。就拿我遇上這幾個年輕人來說,你猜是誰?他們是童林的徒侄和徒弟,跟隨年羮堯查辦四川,這些人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不僅武藝高強(qiáng),而且俠肝義膽,扶困濟(jì)危,乃是當(dāng)世的豪杰呀!倘若我大清國的臣民都像他們這樣,我的江山就不愁了。”
  “是呀,這是萬歲洪福齊天,但不知這些人現(xiàn)在何處?”
  “我已告訴陶志廉把他們安排在金亭館驛等候加封晉級。”
  “應(yīng)該重重加封他們的官職。妾還有個額外的要求。您說這幫人都會功夫,我對功夫之事可是外行,等有了機(jī)會讓我也開開眼。”
  “當(dāng)然可以,這些人上房都不用梯子,武藝可高呢,朕也想開開眼。”
  說到這夫妻相視大笑。張方在床底下一聽,心里這個美就甭提了。心說,罷了,罷了,這回回北京算沒白來,我們的武藝受到皇帝和娘娘的賞識。張方好懸沒樂出聲來。正在這時候,外邊腳步聲音響,宮女進(jìn)來啦:
  “啟奏陛下,貴人李娘娘朝見!”
  康熙皇帝一愣,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她在何處?”
  “在門外候旨。”
  “讓她進(jìn)來!”
  宮女出去工夫不大,李貴人走了進(jìn)來。張方隔著床簾兒一看,這小娘們兒長得可真得勁。也就是二十歲掛零,身上的衣服光彩照人,彎彎的眉毛,櫻桃小口,有紅似白的臉蛋,是個月里嫦娥似的佳人。張方心說,就憑她這張臉蛋,博得皇上的歡心,他們老李家才可以為所欲為。看來人這一輩子長個好模樣兒,也是至關(guān)重要的。這時就見李玉環(huán)來到龍書案前,向皇上和正宮施了禮,皇上賜平身,李玉環(huán)站到旁邊把頭一低。
  皇上問他:“你來找我有事嗎?”
  “啟奏陛下,臣妾是來喊冤的。”
  “你有什么冤屈,從實講來!”
  “萬歲開恩!”李玉環(huán)說著淚都流下來了,“我父忠心耿耿,為大清國盡力,為皇上效忠,我的兄弟們也是如此,哪知道我的六哥慘死在歹徒手下,在前門外宴賓樓被兩個匪徒撕為兩半,把我一家人全都哭壞,陛下應(yīng)降旨嚴(yán)懲匪徒,給我六哥報仇。”
  張方一聽,呵!真是惡人先告狀。張方?jīng)]言語,仔細(xì)聽著,看皇上說什么。哪知道,康熙皇帝聞聽,不但沉下了臉,而且把桌子一拍:
  “嘟!李玉環(huán),你還有臉上我這兒來告狀!你知道你六哥都干了些什么?你六哥仰仗著是皇親,在外面胡作非為,縱容打手劉四欺壓良善,連孤我都好懸沒挨了揍!若不是那幫義士從中解圍,恐怕我這老命都保不住了。你那六哥李廣領(lǐng)了一百多人,各拿器械,把宴賓樓包圍,好懸沒出了人命。他死是咎由自取,即使人家不把他劈了,孤也要降旨將他處死。念你們父女對孤忠心耿耿,孤才格外開恩,命你父親把尸首領(lǐng)回,自行處理。我還告訴他,應(yīng)當(dāng)閉門思過,下不為例。不用問,他一定沒聽我的話,把這事告訴了你。你不明是非曲直,跑到這兒來告狀,真是可惡!”
  李玉環(huán)一聽,嚇得肉眼兒發(fā)抖:“陛下,臣妾不明內(nèi)情,真是罪該萬死!”
  “下去吧!往后再有這種事,孤決不寬容!”
  正宮挺好,為人善良賢惠,在旁邊兒解勸:“陛下,玉環(huán)深居內(nèi)宮,不了解外邊的情況,一定聽信了讒言,兄妹之情,哪有不傷心之理!玉環(huán),你說是嗎?陛下說了,讓你回宮,你趕緊走吧!”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千千歲!”李玉環(huán)碰了一鼻子灰走了。
  她走之后,正宮娘娘恐怕康熙生氣,緊給打岔,安慰皇上。康熙皇帝低頭不語。張方在床下一聽,心說,罷了,難怪說康熙是有道的明君,今日一見,一點兒不假。這老頭一點兒不糊涂,并沒因為李玉環(huán)臉子漂亮就昏頭昏腦,這樣的皇帝還值得一保。
  又過了一段時間,娘娘說:“陛下,您累啦,早點休息了吧。”
  “嗯,我是有點乏累。”
  說著叫進(jìn)幾個宮女替皇上寬衣解帶,然后退出去,把門關(guān)好,由正宮娘娘服伺著,老夫妻要安眠。張方一咧嘴,人家在床上,我在床底下,這算怎么回事兒呢!等他們上了床,止了燈,我好走啊!就在這么個時候,突然門開了,蠟燭燈一晃,進(jìn)來一人。張方看得非常清楚,這人面罩青紗,周身上下一身黑,手中提著明晃晃的寶劍,冷森森出現(xiàn)在床前。就聽這個人低沉而又嚴(yán)厲的聲音:
  “哎,起來!”
  就這一嗓子把康熙皇帝嚇得魂不附體,一骨碌身坐起來:“啊!你,你,你是什么人?”
  “昏君,你甭問我是什么人。今天我夜入皇宮要辦一件事兒。我告訴你,英王富昌乃是有道的明君,十四皇子也是個賢德的王子。他們身犯何律,法犯哪條?被你逼得走投無路,到了四川,實令我等不服。我乃江湖義士,看此事不公,我打算幫幫忙。昏君,你想活還是想死?想活,你快點兒把衣服穿上,就在這桌上寫降書納順表,承認(rèn)英王的合法地位;如若不然,你來看……”他把寶劍晃了晃,“今天我就要了你們夫妻的性命!”
  把個正宮娘娘嚇得癱軟在床上,抖作一團(tuán)。別看她是正宮娘娘,哪見過這種事兒?康熙皇帝開始也怕得要命,后來老頭子把心一橫,冷笑一聲:
  “我說這位,我可不知道你是誰,聽了你剛才的話,真叫朕可發(fā)一笑。你說英王富昌是有道的明君,他什么時候當(dāng)了君?他哪個地方有道?你這不是信口胡說嗎!至于十四皇子,那是我兒子,他好也罷,壞也罷,我最清楚,有道是知子者莫若父,你怎么還替他辯護(hù)呢!再說,這是我們一家子的事,怎么處理,全由孤作主,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噢,你夜入皇宮,打算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yīng)條件,你打算置我于死地。好,孤不打算活了,幾十年的皇帝我也做夠了,歲數(shù)也差不多了。有道是人活七十古來稀,要叫我答復(fù)你的條件,勢比登天還難,你就下家伙吧!”
  康熙皇帝眼一閉,牙一咬,坐在那兒等死。張方暗挑大拇指,罷了,罷了,我以為這有錢的人,都是貪生怕死之輩,沒想到這康熙皇帝骨頭這么硬,好樣兒的,好樣兒的!
  兇手發(fā)出一陣獰笑:“哼!沒有那么便宜。這降書你是寫也得寫,不寫也得給我寫!”說著話,他一把抓住康熙的胳膊,硬拖到龍書案前,把文房四寶給找見,刀擱在康熙的脖子上,“寫!不寫我就一劍一劍地把你拉了。”
  康熙皇帝照樣閉著眼睛,毫無所懼。這時候正宮娘娘也來了精神,趕緊從床上下來:
  “陛下,您就答應(yīng)了吧!陛下,這又何必呢!您要不答應(yīng),豈不惹下殺身之禍!”
  那個刺客點了點頭:“嗯,還是娘娘明白,你好好兒勸勸你丈夫,如果他要不聽我的,你們兩口子一個也甭想活!”
  康熙皇帝挺從容,也很鎮(zhèn)定,把腰板兒一拔,看了看刺客:“我且問你,你是誰?你能不能露出本來面目,讓孤看一眼?我連你的模樣兒都沒看見,就叫我寫降書,未免委屈了吧!”
  那個主一聽,猶豫了一下,然后說:“我的陛下,你想看看我的五官,好啊!我就叫你看看。你還想報復(fù)嗎?想記住我的模樣嗎?那是妄費心機(jī)。告訴你,你得死在我前頭。”
  說著話他一伸手把頭巾和面紗摘掉。張方仔細(xì)一看,他認(rèn)識這個人兒,鬧了半天,此人正是萬龍長風(fēng)島的站殿將軍、出了家的老道、人送綽號五毒蝎子叫葛玄真。他是老道杜清風(fēng)的親師弟。原來在劍山蓬萊島,后來也落到萬龍長風(fēng)島。張方跟他久打交道,知道這個老道乃下五門的,心毒手狠干盡了壞事,沒想到他跑到皇宮大內(nèi)。為什么從太師府來?莫非他跟太師李榮勾搭,訂了同盟不成!
  康熙皇帝一看面前這人,身材高大,面似姜黃,花白胡須。說:“好吧,你的五官我已看清了。降書嗎,不寫!”
  康熙一生氣把御筆折斷表示決心。葛玄真一見,眼珠子都紅了:“昏君,你純粹是找死!”把寶劍舉在空中就要下毒手。
  說到這兒,咱要交代一下,五毒蝎子葛玄真怎么想起跑到皇宮行刺來了?不是兩個人嗎?那個人是誰呀?究竟他們是為什么?水有源,樹有根,咱還得從頭說起。因為富昌雖在萬龍長風(fēng)島,但心里也不踏實。年羮堯率領(lǐng)大兵壓境,這個戰(zhàn)事不穩(wěn)定,他預(yù)感到不妙,為此跟十四皇子再三磋商,他們定了一條毒計,利用三莊擂把以童林為首的差官隊全給吸引住,又提出十陣賭輸贏,斗將不斗兵,用這種方法把年羮堯手下的鐵甲大軍全給按住,這樣他們就有了充分的緩沖余地,騰出手來干別的。后來他們就想出一條毒辣的辦法,決定派兩個人,一個是五毒蝎子葛玄真,一個是云游俠畢云,讓他們帶了封書信,化裝改扮從四川潛入北京,來找這位老太師李榮。原來這個李榮有不臣之心,別看他身為皇親國丈,仍然不能滿足他的欲望,他還要想稱王稱霸。英王富昌過去跟他認(rèn)識,對于他比較了解。那時的李榮無非是戶部的一個員外,經(jīng)常給英王富昌送禮。英王知道他狼子野心,欲望非常大,經(jīng)過這些年的變化,李榮一步登天,當(dāng)了當(dāng)朝的太師,一國的國丈,女兒被選為宮廷的貴人。英王事先派人跟他聯(lián)系,給他送了重禮。這次讓畢云、葛玄真來到太師府,見著李榮,把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的信往上一獻(xiàn)。信里大意說:如果你能幫我們逼康熙寫降書納順表,事成之后,咱們把大清國的江山一分為二,你一半,我們一半,我們承認(rèn)你這個皇帝,你承認(rèn)我們這個皇帝,咱們就算兩國的君主。這一下就打動了李榮的心,他接信之后,睡覺也在作當(dāng)皇帝的美夢。他想,中國這么大,就一半兒也不小啊!比起國外,大多啦。我要當(dāng)了一朝的人王地主,不比這太師強(qiáng)萬倍嗎!到時候,三宮六院,一國的天子,老百姓的皇帝,祖墳都冒了青煙兒了。機(jī)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在朝中有一把勢力,女兒又在宮里,外邊有英王和十四皇子,我們里應(yīng)外合推倒康熙,不會太費勁兒。但是他又一想,康熙當(dāng)了幾十年皇帝,德高望重,根深蒂固,要兵有兵,要將有將,也不是好對付的。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逼他寫降書,一個是把他干掉。因此李榮跟五毒蝎子葛玄真、云游俠畢云商討之后才做出這個決定。偏趕這時候李榮的兒子李廣被甘虎和牛兒小子給劈了,他對康熙十分不滿。借著這股沖勁兒,回到太師府,把兒子的喪事辦完就把畢云和葛玄真請來了。三個人在密室之中,經(jīng)過再三磋商,這兩個小子才化裝改扮,潛進(jìn)皇宮,采取刺殺和威脅的手段。葛玄真就是這么來的。云游俠畢云上哪兒去了呢?因為他們倆分開行動,都是第一次進(jìn)皇宮,不知皇上住在什么地方,各自尋找。結(jié)果葛玄真把康熙堵在長春宮。
  閑言少敘,書歸正傳。葛玄真原以為康熙皇帝怕死,我把寶劍一抖,我要什么條件他就得答應(yīng)什么條件。他想錯了,康熙是馬上的皇帝,有骨氣的君主,怎么也不寫。把葛玄真氣急了,按第二方案就要刺王殺駕。他把寶劍一舉,可就急壞了床下的病太歲張方。他想躥出去已經(jīng)來不及了,急中生智,一伸手把脈門弩拽出來了。張方用手一撩簾兒,大拇指一捺消息,脈門弩一道金光直奔葛玄真。這一下打得還真準(zhǔn),正打在葛玄真的腦門子上。因為這種暗器十分厲害,刺破腦門扎進(jìn)去有三寸多深,葛玄真連哼都沒哼,仰身摔倒,氣絕身亡。這下不要緊,把康熙皇帝嚇得一個跟頭栽倒在地。張方趕緊從床底下出來,把皇上和娘娘扶起來,跪倒磕頭:
  “吾皇萬歲萬萬歲,恕臣萬死。是我把您救了,方才那暗器是我打的。”
  “噢!”康熙緩了緩氣,定睛瞧看,這才認(rèn)出來,這不是在飯館兒遇上的那個張方嗎?趕緊站起來用手?jǐn)v扶,“卿家,你從什么地方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啊呀萬歲,自從咱們爺兒倆分手之后,您命九門提督陶志廉給我們安頓在金亭館驛。吃罷晚飯,我和孔秀商議,認(rèn)為太師李榮一定心懷鬼胎,我們打算夜探太師府,看他在背后干什么。哪知剛走到府外,就見出來兩條黑影兒,直奔皇宮大內(nèi)。我們感到奇怪,就在后邊跟蹤,這才冒死來到紫禁城。臣初次進(jìn)皇宮,不辨東西南北,遛達(dá)來遛達(dá)去,正好來到長春宮。進(jìn)了屋,那時候陛下和娘娘還沒來,我就鉆到床底下,暗中保護(hù)萬歲。果不出我所料,正好那刺客進(jìn)來.逼著陛下寫降書,情況危急,臣來不及請旨,這才發(fā)出暗器,將他打死。”
  “噢!張方,你知道死者是誰嗎?”
  “知道。他姓葛叫葛玄真,綽號叫五毒蝎子,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將軍。”
  康熙聞聽勃然大怒。心中暗想,富昌啊富昌,你也忒歹毒啦!朕念起骨肉之情,對你一直不忍下毒手,別看我派大兵征剿你,可是已經(jīng)許下心愿,一旦把你抓住送回北京,只要你能承認(rèn)不是,痛改前非,朕還要開脫你的死罪。這倒不是為你,而是要對得起先人祖上。你可不是這樣想的,為了謀奪朕的江山,喪心病狂,不擇手段,不念骨肉之情,竟敢派人來行刺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康熙皇帝想罷多時,賜張方平身,張方答應(yīng)一聲將身站起。康熙拍拍他的肩膀:
  “張方,有道是功高莫過于救駕,卿兩次救朕,立了大功,朕一定要重重的加封于你!”
  “多謝陛下,萬歲萬萬歲!不過您先別著急封我的官兒。方才臣說啦,他們一共來了倆人,這個小子讓我打死啦,那個賊現(xiàn)在在哪兒還不知道。陛下應(yīng)趕緊降旨捉拿刺客!陛下,臣還想起一檔子事兒來。我親眼看見這兩個小子從太師府出來,但是,究竟太師李榮暗里還搞了哪些鬼,不得而知,望陛下暫時保密,不要興師動眾,把李榮穩(wěn)住。一旦咱們?nèi)粟E俱獲,調(diào)查清楚,再一網(wǎng)將他們打盡,避免打草驚蛇。”
  “對,說的太對啦!”皇上一看,這孩子長的挺難看,主意還真多。
  皇上馬上傳旨,把御林軍找來,里里外外嚴(yán)密搜查,沒找到云游俠畢云,把個壞事包孔秀給搜出來了。
  張方把孔秀拉到皇上面前:“陛下,這就是我的伙計,叫壞事包孔秀,童林童俠客的弟子。”
  皇上一看:“噢!我認(rèn)識他。卿家,你受苦啦!你們先去休息,明日再捉拿兇手。”
  “陛下,您可要留神,這賊人心狠手毒,什么鬼點子都有,一定要加強(qiáng)戒備。”
  “朕知道了。”
  孔秀跟張方回到金亭館驛不提。康熙皇帝連覺都沒睡,讓御林軍里八層外八層把長春宮圍住。皇上還準(zhǔn)備了一口寶刀防身。同時降旨,把葛玄真的尸體拉出去,扔在亂溝之中。這件事只能叫皇宮的人知道,外人不得而知。
  到了第二天,康熙打了個盹兒,精神頭上來了,一想,下一步怎么辦呢?得把張方他們宣進(jìn)宮中,大家商議商議。他就下了道密旨,叫太監(jiān)去叫小哥兒幾個。這個太監(jiān)去了好半天回來了:
  “啟奏陛下,那九位天不亮就走了。”
  “嗯,沒說上哪兒去啦?”
  “不知道,金亭館驛的人說,他們也沒有留下話。”
  康熙皇帝一聽,心里就沒底兒了。心說,張方,你可不對,為何不辭而別?難道回了四川不成!又一想,那他可不敢。大概遇上其它事兒啦。康熙皇帝百思不得其解,第二次叫太監(jiān)去,太監(jiān)連去了四次,張方他們也沒回來。康熙皇上如坐針氈急得抓耳撓腮,最后一想,不行,我還得出去看看。他又化裝改扮,把宮里的事安排好了,從神武門遛達(dá)出來,親自趕奔金亭館驛。等到金亭館驛一問,果然這九個人還沒回來。康熙皇帝一想,他們能上哪兒去呢?我利用這個機(jī)會到富貴巷街口太師府門前通達(dá)遛達(dá),也備不住能了解一些情況。就這樣皇上一轉(zhuǎn)身奔東城了。別看他在北京長大的,對北京情況不太了解。這天子腳下九門九關(guān)非常復(fù)雜,還沒等到富貴巷呢,他路過一條街,左邊一個大門開著,院里嗷嗷直叫,康熙皇帝一看,這院里怎么這么多人呢了干什么粗脖子紅臉的?信步進(jìn)了院,來到人群中往里一看,他也樂了,原來是斗蛐蛐的。有十幾個人都抱著泥碗,有的蓋兒掀著,有的蓋兒扣著,一個個捋胳臂挽袖子,凝眉毛瞪眼睛,準(zhǔn)備在這兒決戰(zhàn)。在人群中坐著倆人,上首這位是個大黑胖子,滿臉大黑麻子,一個眉毛高,一支眉毛低,滿嘴大板兒牙,長得是五大三粗,散披著衣服,露著胸膛,一看是個非常野的家伙。他帽子戴在后腦勺上,一條腿蹬著椅子,另一條腿盤著。在他面前的桌上放了只泥碗,蓋扣著。在他對面這個人是個黃白凈子,有二十幾根兒胡子,穿綢裹緞,敞胸露懷,歪戴帽子,斜瞪眼睛,后邊跟著一幫打手,一個個擰眉瞪眼,咋咋唬唬的。鬧了半天這黑胖子要跟黃瘦子決戰(zhàn),倆人捂著泥碗在這講條件。
  黑胖子說:“老哥,如果這場決斗你要敗了,你出個什么價?”
  “嘿嘿嘿,我說老弟,咱哥倆久打交道,你還不相信我嗎?如果敗了我就出一個數(shù)。”
  康熙皇帝認(rèn)為十兩銀子就可以了,結(jié)果往下一聽大吃一驚,一個數(shù)可不是十兩,而是白銀十萬兩。康熙心說,這倆人是干什么的?哪來的這么多錢?這賭注一下就下到十萬,他家里有多少銀子?將來我得好好調(diào)查調(diào)查。因此就把康熙皇帝給吸引住了,他就擠進(jìn)人群要看個究竟。
  那黑胖子說:“好唻!老兄,這可是你說的。現(xiàn)在咱就比。”
  “且慢,那我要問問你,你要輸了,應(yīng)該怎么辦?”
  “跟你一樣。一個大數(shù)。”
  書中代言,這兩位是誰呀?這都是北京著了名的混混兒。這黑胖子是東城的一霸,叫阿滿大爺。據(jù)說這小子沾皇親,家里是正黃旗的人,他就仗著這個橫行鄉(xiāng)里,胡作非為。手下有二三百個弟子,砸搶明火,什么壞事他都干,官府也不敢奈何于他。為什么呢?據(jù)說這阿滿大爺?shù)氖迨宕鬆敹际菄业蔫F帽子親王。坐在他對面的黃瘦子,也是個了不起的家伙,此人是個滿人叫阿古太,人們都管他叫阿大爺。這個阿大爺在西城跺一腳四層樓亂顫,私官兩面,手眼通天,他們家有好幾座莊園,每年的收入數(shù)目都驚人。今兒個,這兩個混混頭兒碰在一塊兒,決定斗蟋蟀賭輸贏,才下這么大的注。簡短捷說,他們倆把話說絕,趕緊把泥碗的蓋兒掀開。康熙皇帝一看,他們這倆的蛐蛐兒果然出眾,個頭又大,長得又虎。這大黑麻子阿滿大爺?shù)氖且恢唤痤^大王,把蓋兒一掀開,就見這只蛐蛐兒小膀一奓,叫得這聲非常好聽。對面的黃瘦子阿大爺把蓋兒掀開,也露出自己的好蟋蟀,據(jù)說他這蟋蟀叫萬人敵。可是還沒等斗呢,阿滿這只蛐蛐兒不知為什么一蹦從碗里蹦出來了,正好落在康熙皇帝身后。這阿滿大爺大吃一驚:
  “哎喲!我的蟋蟀!快找,快給我抓!”
  大伙往左右一閃,康熙皇帝也一閃,可是沒注意,正好一腳把金頭大王踩了個粉碎。這一下可惹了禍了。這大黑麻子一看,哎喲一聲直拍胸脯:
  “這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財神爺,完啦!”他一把把康熙皇帝抓住了,“老兔崽子,你是個誰呀?你什么時候擠進(jìn)來的?你知道這金頭大王值多少錢嗎?老匹夫,我要你的命!”
  他手下的打手捋胳臂挽袖子往上就闖,康熙皇帝怕吃虧:“且慢!你的蟋蟀不是叫我踩死了嗎?我賠你不就得了。你要個價,要價我就賠。”
  “好吧!老家伙,你就是砸鍋賣鐵也賠不起。你給一百萬兩銀子吧!拿出來我就饒了你。”
  “一百萬兩,好啦,我賠了!”
  “啊!老家伙,別吹牛啊?你認(rèn)為上嘴唇一碰下嘴唇把我欺騙啦?拿銀子來,現(xiàn)在就拿!”
  “我說朋友,你有點大不講理了。家趁萬貫還有一時的不便哪,你說我出門能帶那么多銀子嗎?你得跟我去家取呀!”
  “你家在哪?”
  “不遠(yuǎn),就在神武門左右。”
  “老家伙,我不能放你走。你半道上跑了,我上哪兒找你去?這么辦吧,你寫個紙條,讓別人去取。不然的話,我扒了你的皮。”
  康熙皇帝一聽:“這都是我的臣民哪!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出這種人,我在皇宮哪里知道!像這種人留下他是禍害,將來我回到皇宮一定傳旨把這些家伙鏟除干凈。”可是能不能回去,康熙心里沒底。突然,他眼睛一轉(zhuǎn)又有主意了。
  “我說朋友,你貴姓?”
  “誰他娘是你朋友?我乃是阿滿大爺。”
  “好!我說咱們經(jīng)官不?我把你的蛐蛐踩死了,經(jīng)官府去斷,叫我怎么賠都行。讓我搭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去你娘的!噢,老家伙,大概你在官府認(rèn)識倆人,你認(rèn)為你能討出便宜去。就沖你這句話,今兒個爺給你梳梳皮子。來,給我打!”
  兩旁的惡徒往上一闖,抓住康熙就想打。康熙皇上一想這回出來得不合適,非吃虧不可。我這老骨頭老向哪經(jīng)得住揍啊!正在這時,就聽大門外有人高喊:
  “呔!膽大的狂徒哪個敢撒野,某家到了。”
  有九條好漢呼一聲躥過來,不由分說,一頓狠揍,把院里的人打得王八趕西瓜,滾的滾爬的爬,一個個鼻青臉腫,口吐鮮血。那位阿滿大爺也沒得好,兩眼全都成孫猴了。康熙皇帝回頭一看,來者非是別人,正是病太歲張方。
  要知張方一伙從打哪里來,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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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10:05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四回 京城內(nèi)九小除奷 國丈爺滿門抄斬
話說康熙皇帝為找張方來到北京東城,沒想到遇上本地的惡霸阿滿大爺和阿大爺。這兩個惡霸蠻不講理,要打康熙。正在危急之時,恰好張方哥兒九個來到了。不容分說,三下五除二把這幫地痞流氓打了個屁滾尿流。康熙皇帝在旁邊看著非常高興,老頭子一抖精神,高聲喊喝:
  “打,狠狠地給我打!”
  牛兒小子一伸手把阿滿大爺抓住,虎兒小子一伸手把阿大爺抓住,來個腦袋碰腦袋。這一下可壞了,把兩個惡霸腦袋撞碎,死于非命。于此同時,楊小香、楊小翠、司馬良、夏九齡等一起動手,打死惡霸的打手四十余人,血染塵埃。有人不明真相,趕奔九門提督衙門去稟報。陶志廉一聽,心說這北京是怎么啦,這幾天怎么這么不太平!馬上點兵一千來到出事地點,命軍兵把院子包圍,他帶著中軍官、旗牌官、幾十名衛(wèi)士闖進(jìn)院里,抬頭一看,喲,這不是萬歲爺嗎!再一看,這幾個人都認(rèn)得,這是童林的徒侄和徒弟呀!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趕緊跪倒往上磕頭:
  “臣保駕來遲,罪該萬死!萬歲萬萬歲!”
  康熙皇帝哼一聲:“陶愛卿,朕要等著你保駕,黃瓜菜都涼啦!”
  康熙皇帝就這一句話,把陶志廉嚇得渾身篩糠。如果皇上再說一句,把他全家抄斬,哪有不怕之理!不過,康熙是個明君,不能那樣做。
  “你起來吧!陶志廉,在你眼皮底下盡是壞人。就拿死的這幾個來說,自稱大爺,聚眾賭博,這還了得嗎!我限你十天,在北京大清查,類似這樣的東西,全都給我鏟除干凈,重者砍頭,輕者充軍發(fā)配!”
  “臣遵旨!”有康熙這句話,陶志廉就可大顯身手了。他命人把死尸抬走不提,然后請圣駕還宮。
  康熙皇帝帶著張方九小回到皇宮大內(nèi),在偏殿賜宴。由皇上陪著吃飯,這種榮耀那是沒有的,把張方小哥兒幾個美得都出了鼻涕泡了。康熙賜宴之后,讓九小回金亭館驛休息,隨時聽候召喚。張方等謝恩拜辭,回到金亭館驛。到了晚上,張方跟孔秀一捉摸,這事兒不能完。太師李榮心懷叵測,蓄意造反,他能善罷甘休嗎?皇上本來要下旨拿他,張方出了個主意,要放長線釣大魚。現(xiàn)在這線放得就夠長的了,該是釣魚的時候了。
  張方跟孔秀商議:“今兒晚上咱們別閑著,去太師府遛達(dá)遛達(dá),看看這老小子干什么呢?如果有了機(jī)會就當(dāng)場拿獲。”
  孔秀點頭同意。讓那小哥兒七個在金亭館驛等候消息,他們倆就出來了。施展夜行術(shù)的功夫,來到太師府,登上東房,往院里觀看。就見西院里高搭靈棚,燈燭輝煌,有幾個人身穿重孝在這守靈。張方知道死者就是被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劈了的李廣,太師的六兒子。這些哭的,不是他媳婦就是侄男侄女。兩個人看了看,這兒沒有什么特殊情況,就轉(zhuǎn)身奔后頭。發(fā)現(xiàn)里邊這座樓高三層,直插云霄,樓頂上燈光晃動,人影搖搖。往院中觀看,站滿崗哨,戒備森嚴(yán)。二小一商議,大概太師在這兒,可能商量什么機(jī)密大事,咱們得看看。二人飛身上了三樓,捅破窗欞紙往屋中觀看,但見屋里十分寬大敞亮,上邊吊著八寶琉璃燈,周圍戳燈、玄燈,照得如同白晝一樣;正中央一張桌子,周圍放著一圈椅子,張方跟孔秀一數(shù),總共有八個人。正中央坐著一位,面如油粉,約有五十掛零的年紀(jì),平時營養(yǎng)豐富,因而顯得雍容華貴,腦門倍兒亮,鼻子頭閃光,兩個大臉蛋往下嘟嚕著,濃眉毛,蛤蟆眼,獅子鼻子站魚嘴,五綹須髯飄灑前胸,腦瓜皮剃得黢青瓦亮,一條花白大辯兒背在身后,身穿繡龍錦袍,腰束玉帶,挽著馬蹄袖在當(dāng)中的圈椅上坐著,面現(xiàn)愁容,雙眉緊鎖。不用問,這個肯定就是太師李榮。他的上首坐著一人,這人長得個錯,五十多歲,黃白凈子臉,花白胡須,大辯兒,穿一身便裝,腰里挎著一口長劍。張方跟孔秀互相看了一眼,認(rèn)識,正是萬龍長風(fēng)島漏網(wǎng)的賊寇云游俠畢云。再往下看,坐著二俗二僧二道。這兩個出家人相貌兇惡,腰里挎著戒刀。一個是禿頭和尚,一個是陀頭和尚。禿頭和尚是個紅臉兒,腦瓜倍兒亮,穿著灰布僧衣,肋下佩帶著雙戒刀;陀頭和尚穿著一身黑,面如青蟹蓋,闊口咧腮,像小鬼成精一般,腰里也佩帶著戒刀,斜挎兜囊。再看這倆老道,一個高個兒,一個矮個兒。這高個兒的是細(xì)高挑,面似瓦灰,豆角子眉,小耗子眼兒,一部山羊胡,身后背著寶劍。那個矮個兒的,好像磨盤成精,頭戴九梁道冠,身披八卦仙衣,背后背著一對量天尺,手拿拂塵。二俗,這兩個人歲數(shù)可不小了,都在六十歲開外。一個白胡子,一個花白胡須。這兩個人長得一般,沒有什么特殊之處,不過,一看就知道是武林高手。張方和孔秀把耳朵貼在窗戶紙上,仔細(xì)聽著,就聽太師李榮輕輕地拍了拍桌案,口打咳聲:
  “各位,今天把大家請來,因為最近我覺得形勢不妙,一旦要發(fā)生了意外,咱們應(yīng)該怎么對付,望各位教我!”
  云游俠華云首先說話:“太師爺,咱們想到一塊兒去啦。這兩天經(jīng)我仔細(xì)調(diào)查,童林的徒侄張方和他的幾個徒弟來到北京,這對咱們是極其不利。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們怎么來了。另外,我們從長風(fēng)島來了倆人,那位五毒蝎子葛玄真葛道爺去刺殺皇上,一去不回。據(jù)我估計,兇多吉少。倘若被皇上查知真相,對太師爺太不利啦。如果事情暴發(fā),你我誰也活不了。”
  李榮聞聽,容顏更變:“畢大俠,我聽我女兒從宮中送出來的消息,跟你說的一樣。據(jù)說葛道爺已經(jīng)不在人世,很可能被張方這小子打死了。究竟皇上為什么沒派兵抓咱們,這事兒真叫人難情難解。我估計有兩種情況,一是葛道爺根本沒說真情,皇上還不知道咱們的事兒;二是另有打算,放長線釣大魚,叫咱們自己上鉤,把咱們一網(wǎng)打盡。你們說呢?”
  在座的人頻頻點頭:“太師爺分析得對,您說的第二條很有可能,很可能他們張開天羅地網(wǎng),等我們往進(jìn)鉆。”
  李榮說:“如果真的如此,對咱們可太不利啦。那么各位,你們說怎么辦呢?”
  云游俠瞇縫著眼考慮了一會兒:“老太師,當(dāng)斷不斷,必留后患。我看不如趁熱打鐵,趁他們還沒有布置好,咱們來個單刀直入,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整個兒打亂他們的部署。太師爺意下如何?”
  “嗯,好主意!各位,你們看呢?”李榮征求那六個人的意見。
  這六個人是誰?先說那倆和尚,一個叫海馬芙蓉僧海天,一個叫野馬芙蓉僧海明。這倆和尚都是李榮的好朋友,是他的替身,也是他的貼身保鏢。別看他倆都身穿僧衣,其實都是江洋大盜,河海飛賊,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李榮干盡了壞事,所以他身邊豢養(yǎng)了一大幫殺手,這倆和尚就是頭子。每當(dāng)李榮遇上扎手的事兒,就跟他們商議,因此,今兒晚上把他們請來了。那兩個老道,一個叫無極真人張保明,一個叫太極真人張保坤。這倆老道乃是李榮的好友,新近才從南方請來,也做為貼身保鏢和心腹,所以把他們二位也請來了。那倆俗家,更厲害了,一個叫鬼難拿嚴(yán)冰,一個叫兩頭蛇俞大鵬,都是江南的江洋大盜,殺人不眨眼的魔王。李榮不惜重金把他們請來,安插在身邊兒,以防萬一。
  李榮向他們六個人一征求意見,他們商量了一下說:“太師,方才畢大俠所說不錯,我們都同意。”
  “好!畢大俠,你看應(yīng)該怎么辦?”
  “太師!我看這樣。今天晚上就派兩個人進(jìn)皇宮,繼續(xù)刺殺康熙,或者逼他交降書納順表。他認(rèn)為我們前者派人失敗,決不敢再動。這就叫攻其不備,出其不意,迅雷不及掩耳。假如此事成功是再好沒有。不過,進(jìn)皇宮這二位可擔(dān)著很大風(fēng)險哪!至于派誰去,請?zhí)珟煕Q裁。”
  “嗯!有理。各位,你們看誰去合適?”
  言還未盡,這倆兇僧站起來:“彌陀佛!不才貧僧愿往,我們哥倆去!”
  李榮笑著點點頭:“二位高僧,非你們不可呀!如此,二位就代我辛苦了。待事成之后,你們就是開國的元勛,我必不虧待二位。”
  “多謝太師爺,事不宜遲,我們是說走就走。”這兩個兇僧,把衣服歸整歸整,甩袖子下了樓,直奔皇宮。
  張方跟孔秀在外頭聽得真真的,大吃了一驚。心說,壞啦,這兩個小子倘若進(jìn)皇宮,這還了得,我們事先一點防備都沒有啊!他們哥倆著急了。按理說是應(yīng)當(dāng)派人回去,通知那幾位小弟兄,讓他們馬上趕奔皇宮,去對付這兩個兇僧。可他們倆一著急,忘了在什么地方了。身子一動,蹭在窗戶紙上,窗戶紙發(fā)出響聲,驚動了屋里的人。云游俠噗一口把燈吹滅,把太師李榮嚇的吱溜鉆桌子底下去了。余者都不在乎,各拉家伙,破門而出。張方跟孔秀一看,身份已經(jīng)暴露,想走不能,于是飄身跳在天井當(dāng)院。剛下來,人家也下來了,二俗二道加上云游俠五個人,把張方跟孔秀圖在當(dāng)中。這時,太師李榮也壯著膽子從桌底下鉆出來了,扳著大腿從樓上下來高聲喊喝:
  “來人哪!來人哪!快請各位教師,有賊啦!”
  李榮豢養(yǎng)了一大幫打手,這幫人像狗似的,給他們吃飽了,當(dāng)然他們要為主子效勞。李榮這一發(fā)話,時間不長,從四面八方就闖進(jìn)二百多人,各拿刀槍棍棒,掌起燈球火把,亮子油松,把這個院子給包了個風(fēng)雨不透。張方跟孔秀一看,壞啦!今天晚上非吃虧不可!另外,他們也替康熙皇帝擔(dān)心,那兩個兇僧已經(jīng)下去了,時間不長,就會進(jìn)皇宮,倘若皇上沒有準(zhǔn)備,今天晚上肯定是兇多吉少。原打算他們哥倆有一個去送信兒,但看眼前的形勢,想走比登天還難,火燃眉毛只顧眼前,二人來了個背靠背。這樣做,可以橫沖四面,立擋八方。張方心里頭緊張,表面上顯得還挺鎮(zhèn)靜,把夾扁頭一晃:
  “哎嘞咳!膽大的賊寇,你們不用張牙舞爪,攢雞毛湊撣子,你們問一問你家少俠怕也不怕?怕就不來,來就不怕,今天晚上要把你等收莊包圓兒。”
  李榮一看人都來了,他心里有了底,站在臺階之上用手點指:“什么人?哪里來的狂徒?竟敢夜入太師府,前來行竊。我一定把你們抓住,送到有司衙門,嚴(yán)加審訊!”
  張方一笑:“我說李榮,你裝什么大瓣兒蒜?咱倆誰是賊?我看你才是賊。你認(rèn)為你裝得挺像,做事兒挺神秘,外面不知,你想錯啦!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你們商量的事情,全都被我們聽見了。你們派人刺王殺駕,或者逼皇上交降書納順表,而后你們跟英王、十四皇子平分江山,都鬧個皇帝當(dāng)當(dāng),是也不是?”
  李榮一聽,這還了得!這事兒全都讓他們知道了。這要往外一張揚,犯下滅門抄家之罪。看來必須殺人滅口。
  “哎,你們都聽見了吧!這倆小子血口噴人,乃是個瘋子,別讓他們走了。要死的,不,要活的。哪位要立了功,賞紋銀三千兩。”
  這家伙出大價錢要買這小哥兒倆的命。有道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單說那倆老道,無極真人張保明和太極真人張保坤各晃兵刃直奔張方、孔秀,四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本來張方跟孔秀的能耐都是平常稀松二五眼,今兒就不然了。因為身旁沒有依靠,他們就豁出去了。你看那孔秀,把掌中這把單刀舞動如飛,遮前護(hù)后;張方也不示弱,晃著大錐子跟兩個惡道相斗。打到四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
  云游俠畢云一看,在旁邊兒說道:“各位,我久跟這兩個小子打交道,這兩個小子壞得出奇,決不能讓他們留在世上。二位老人家,你們別看熱鬧啦,快上吧!”
  鬼難拿嚴(yán)冰和兩頭蛇俞大鵬拉出家伙加入戰(zhàn)斗,倆打一個,把二小圍在當(dāng)中。張方和孔秀兩個人一開始精神勁頭挺足,越打越不行,直累得鼻凹鬢角熱汗直淌,張著大嘴連氣兒都喘不上來了。正在這緊急關(guān)頭,突然聽見東大墻嘩一聲倒了,從外面闖進(jìn)七位小英雄。張方閃回一看:哎喲,你們來的太巧啦!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在后頭跟著楊小香、楊小翠、司馬良、夏九齡、左臂花刀洪玉爾殺進(jìn)來了。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揮動兵刃,哇哇暴叫:“夾肩頭,莫要擔(dān)驚,休要害怕,我們來啦!”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等這幾位小弟兄怎么來的呢?自從張方跟孔秀走了之后,他們都不滿意。虎兒小子甘虎往床上一坐,把襪子脫了,一邊兒搓腳丫縫兒,一邊兒發(fā)牢騷:
  “哼,就數(shù)他們倆顯能耐,處處愛出風(fēng)頭。晚上有事兒,應(yīng)當(dāng)踉大伙兒商量商量,看誰去合適,看誰干點兒什么。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有事兒大家做嘛!你們看,動不動他們就遛達(dá)了,動不動就把咱甩在家了。像這種人,就是可恨。”
  牛兒小子也說:“你說的一點兒不假,這倆王八旦,回來我非把他那夾扁頭握得更扁,壞事包的壞水兒都給他擠干凈。”
  洪玉爾比較有遠(yuǎn)見;“我說你們別發(fā)牢騷了,張方和孔秀有他們的長處。他們出去,上為朝廷,下為百姓,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你們回憶回憶,他們倆比咱們擔(dān)的風(fēng)險要多得多,咱們說話可不能缺良心!”
  甘虎一笑:“我說小兄弟,還是你會說話,難道你就沒有別的想法不成?”
  洪玉爾說:“要說有想法,我就是惦記他們,恐怕他們倆遇上不測。”
  小弟兄們睡不著覺,大伙兒一商議,他們倆不能上別處去,一個是皇宮大內(nèi),一個是太師府。聽他們倆說,大師府是個賊窩子,早晚朝廷得降旨把它抄了,現(xiàn)在是苦無證據(jù)。也備不住他們倆去探聽什么?
  虎兒小子說:“愛它怎么的,反正咱也睡不著覺,去看看怎么樣?”
  小弟兄商議好,把衣服歸整好,這才奔太師府。到正門這兒一看,門關(guān)得結(jié)結(jié)實實的,進(jìn)不去。這往西轉(zhuǎn),來到西墻外頭一聽,里頭是又喊又叫。洪玉爾登高一望,就見燈球火把,亮子油松,正展開決戰(zhàn),當(dāng)中就是孔秀和張方。洪玉爾就說:
  “小弟兄們,壞啦,張方跟孔秀攤了事兒,叫人家給包圍了。咱們快點兒進(jìn)去!”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一著急:“你們都會上房,我們上不去,干脆他娘開個便門吧!”
  他們倆每人掌中的一把兵刃都重有一百多斤。這倆家伙臂力過人,掄起兵刃對準(zhǔn)大墻,咚咚咚三下,把墻砸塌了,他們就是這么來的。
  張方一看,眼前就亮了:“你們來得太好了,給我打!”
  這七只猛虎闖入賊群,各拉兵刃,真好像虎入狼群一般,往前一殺,一溜胡同;往后一退,一溜胡同。一打就是一大片,剎那間打得刀槍亂飛,一倒就是一堆,死尸亂滾,爹娘亂叫,太師府可就開了鍋了。雖然說九位小弟兄生龍活虎,都有絕藝在身,但是好漢架不住人多。太師李榮也豁出來了,一個勁兒地調(diào)兵遣將,把全府這七八百人都叫來了,硬拿人口往上墊。死一茬,又沖上一茬;倒一片,又上來一片。因此,一時半會兒分不出上下。按下他們打著,暫且不提。
  話分兩頭,單說兩個兇僧海天和海明,奉了太師李榮之命,各背戒刀進(jìn)了紫禁城,到了皇宮大內(nèi)找來找去,又來到長春宮。因為貴人李玉環(huán)給他們透露的消息,說皇上經(jīng)常宿在長春宮,所以他們才奔這兒來。來到這一看,康熙皇帝和正宮娘娘正在屋里談話,身旁站著兩名太監(jiān),四名宮女,不過離得都挺遠(yuǎn)。院里頭有御林軍巡邏,戒備不是太嚴(yán),看來事先沒有什么防備。二兇僧心中喜歡,爬到后房坡,輕輕跳到地上,靠近后窗戶,點破窗欞紙仔細(xì)觀看。倆兇僧一商議,這真是天賜的好機(jī)會,還不下手更待何時!就見這倆和尚把戒刀拽出來,比貍貓還快躥到前邊兒,正好衛(wèi)兵過去,無人發(fā)現(xiàn),兩個人一挑簾兒就進(jìn)了屋。門里的宮女和太監(jiān)一看,嚇得魂不附體,剛要喊,就見刀光一閃,六條性命全交待了。這倆和尚就像兇神附體一般,躥到龍書案前面:
  “昏君,你還往哪里走!”
  皇帝這臉兒欻就變了。心中暗想,這是怎么啦?皇宮大內(nèi),三尺禁地,從來都沒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最近怎么接二連三沒完了?早知如此,我就應(yīng)該把張方他們留下,哪怕留下兩個,輪流值班也不至于這樣。康熙皇帝后悔不迭,強(qiáng)作鎮(zhèn)定把眼珠子一瞪:
  “哎!你們是什么人?”
  “嗨嗨嗨嗨!什么人你甭管。昏君?你想活還是想死?想活,交降書納順表,承認(rèn)英王和十四皇子是大清國的主人,你趕緊脫袍讓位,這樣你可以保住這條性命;不然的話,今日今時就是你葬身的時候!”
  康熙一聽,跟前者那個老道說的沒有什么兩樣。他把牙關(guān)一咬:“你們就死了這股心吧!朕寧愿死也不寫降書!”
  “既然這樣,就休怪灑家無情!”倆兇僧把刀舉過頭頂就要下手。
  就在這時候,桌子下邊兒伸出兩只手來,把這倆和尚每人一條腿給抓住了,往懷里一拽,往外一抖,倆和尚摔倒在地。就見桌子簾一晃鉆出一人,此人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兇僧近前,掄起巴掌左右開弓,等打完再看這倆和尚,兩眼發(fā)直已是紋絲兒不動。這可不是普通的打嘴巴,而是打到他們的穴道上。此人把兩個兇僧一翻個兒,拽出腰帶子來,把他們捆上,然后來到康熙面前跪倒:
  “吾皇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受驚啦。臣保駕來遲,罪該萬死!”
  康熙皇帝拋目一看,原來是張方。真沒想到,最近幾天張方四次救駕,把皇上感動得不得了,眼含痛淚,急忙站起身形把張方攙起:
  “愛卿!你真是孤的恩人。你這是從哪兒來?”
  “哎呀,萬歲爺呀!臣早就來了。恐怕耽誤您老人家的事兒,我鉆到桌子底下等著。早就知道今兒晚上非出事兒不可!”
  “好,太好啦。”
  張方難道會分身法?他不是在太師府跟群賊交手嗎?怎么又跑到皇宮大內(nèi)來了?書中代言,并不奇怪,在桌子下出來這個張方,乃是假的,大師府那個是真的。這假張方也從四川來到北京,給真張方幫忙來了。皇上哪知道內(nèi)情,假張方當(dāng)場把二兇僧抓住,受到皇上的表彰。皇上命張方趕緊喚人,假張方到了外頭扯開脖子叫喊上了:
  “來人哪!有刺客啦!長春宮有了刺客啦!”
  這一喊,親兵衛(wèi)隊、御林衛(wèi)士一齊趕到,把長春宮給打了包圍。到里邊兒一看,六具尸體,兩個俘虜,嚇得這些御林軍跪倒在地,向皇上請罪。
  康熙皇帝一甩袍子:“起來吧!快把死尸搭出去,要厚葬。”
  把宮女太監(jiān)死尸搭走,鮮血擦干凈,假張方一捅這倆和尚的穴道,倆和尚才明白過來,睜眼一看,已經(jīng)變成俘虜。康熙皇帝把桌子一拍:
  “你們是什么人?受何人指派來行刺孤家?還不從實講來!”
  海天、海明這倆小子把牙關(guān)一咬:“昏君!不用問,你就問到來年,也問不出一個字兒去!我們誰的主使也不受,就是想殺你!”
  康熙皇帝怎么問,他們也不說。假張方笑呵呵地過來了:“怎么,你們倆還不想說實話,佩服佩服!來,我給你們倆上上刑,看看你們的嘴硬還是我的刑法硬?”
  就見假張方伸出中指在兩個兇僧的后背上一捅,這可要了命了,就好像過電刑似的。這倆和尚就覺著嗖的一陣,從腦瓜頂直疼到腳底板兒,心里好像油烹,身上好像一萬根鋼針扎挑一樣,這個滋味兒是實在難忍,啊呀啊呀直叫。
  “說不說?不說還捅!”嘣嘣又兩下。
  兩個和尚實在受不住了:“我們說,我們招呀!”
  “哎,這才是好樣的。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哪!說,啊!一句都不許漏,說一句瞎話我還捅。”
  海天、海明萬般無奈,跪在皇上面前把經(jīng)過原原本本講說了一遍。皇上一聽真是李榮派來的,李榮真有不臣之心,跟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勾搭,平分我的江山。這回有人證了,還有什么說的!
  皇上吩咐一聲:“畫供!”
  這倆小子畫了供。依皇上的意思就要了他們的命,假張方說:“且慢,且慢!萬歲,先留他們一會兒,以防李榮不認(rèn)賬。等他們都承認(rèn)了,三頭對面錄下口供,再殺也不晚。”
  “對!”康熙馬上降旨:“調(diào)九門提督陶志廉!”
  時間不長,陶志廉提帶撩袍來到長春宮,跪倒叩頭。偷眼往左右一看,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皇宮里這么熱鬧?氣氛緊張,出了什么事啦?陶志廉臉也變色兒了。
  康熙皇帝說:“陶志廉!命你點兵五千,包圍太師府,一定把李榮給我生擒活拿,把太師府抄了,把所有來往的書信及贓物全部抄來,不得有誤。”
  “臣遵旨。”
  陶志廉馬上點兵把太師府包圍了。陶志廉心想,這兩天北京可真夠熱鬧的,從皇宮到大街,到處都在打仗,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這太新鮮了。等他包圍了太師府領(lǐng)兵往里一沖,太師府可亂了,里邊還有九小呢。等陶志廉殺進(jìn)去,一看張方在這兒,就是一愣,心說:怪呀,剛才我在皇宮看見他了呀!他正陪著皇上呢,怎么眨眼之間跑到這兒打仗來了?陶志廉把大刀一晃代替軍令,軍兵們往上一沖,群賊可就亂了套。一是邪不能壓正,二是寡不抵眾,天還不亮,云游俠畢云死在亂軍之中,兩頭蛇俞大鵬、鬼難拿嚴(yán)冰被生擒活捉,兩個老道也死在亂軍之中,太師李榮也被活活抓住。
  陶志廉率領(lǐng)著九位小弟兄把太師府翻了個底朝上。從秘密的大柜中翻出不少信件,都是英王富昌給李榮的密信,光這些信件包了兩大包。陶志康帶人趕奔皇宮交旨。
  陶志廉一邊走著一邊問張方:“張小俠,我說您這人可真有意思啊!適才我在皇宮內(nèi)的長春宮看見您了,您大顯身手,抓住了兩個兇僧,皇上非常高興。怎么眨眼間您又跑到太師府來了!這是怎么回事?”
  張方明白了。我那好朋友來這幫忙啦!他不由得心中高興。可嘴里不能承認(rèn):
  “我說大人哪,這就叫真人不露相,我張方自幼受名人傳授,高人指點,來無蹤,去無影,適才在東,眨眼之間在西。”
  “噢,原來如此。”陶志廉也沒聽太明白,糊里巴涂地點點頭,帶著他們趕奔長春宮。
  這時候假張方聽說真張方來了,急忙沖皇上一抱拳:“陛下!我還有點事,請請假,一會兒臣就回來。”
  皇上以為他上廁所,也沒攔著,假張方借這機(jī)會隱藏起來了。時間不長,陶志廉和張方等九小來在里邊見著皇上,跪倒施禮,把抄拿太師府的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皇上也傻了。心說,張方?jīng)]離開這兒,什么時候跑到太師府去啦?莫非他會分身法不成?真是個怪人呀!皇上光這么想,沒詳細(xì)地追問。這時驚動了文武百官,院里跪倒一大片,親王貝勒、貝子、六部九卿紛紛趕到皇宮向皇上道驚。康熙皇帝一擺袍袖讓他們分兩旁站立,把刑部正堂叫過來,叫他審問此案。
  李榮到了這個時候,人贓俱在,不能抵賴了。這小子往上叩頭,痛哭流涕:“陛下開恩哪!陛下開恩!臣罪該萬死!我一時糊涂做了錯事,陛下呀!”
  康熙皇帝面沉似水,沒理他。刑部正堂在這兒審訊,李榮根根底底把罪行全交待了。這兒還有海天和海明兩個活證人,又有往來的書信,鐵證如山,李榮最后畫了供。這個事情問清之后,康熙皇帝大吃一驚。沒想到在眼皮底下出這種事兒。特別是皇親國戚,為了謀奪我的江山,不擇手段,應(yīng)引起高度的警惕,從今以后再不要發(fā)生這樣的事情。康熙皇帝馬上降旨,把太師李榮全家抄斬,活滅九族,李榮凌遲處死。消息傳到貴人李玉環(huán)耳朵里,她想,我全家落得這樣的下場,我也好不了。她就利用三尺白綾在宮里上吊自盡了。宮女們給皇上一送信兒,康熙冷笑一聲:“死得好,她早該死!”
  太師府一案就這樣結(jié)束了。有罪的都處治了,有功的怎么辦?皇上讓張方九小跪在面前,要封他們的官職。張方一想,且慢,我?guī)熓逋植攀侨返碾S行官,應(yīng)該封我們什么官?再說,當(dāng)了官兒就倒了霉了,就等于套上夾板兒,到那時候就不能像現(xiàn)在這么隨便了。不但他這么想,這哥兒幾個也是這么想。因此,弟兄九人往上叩頭,婉言謝絕,說什么也不愿意當(dāng)官兒。
  康熙皇帝說:“張方!你們立下這么大的功勞,不封官朕怎么對得起你們呢?”
  張方一樂:“陛下,我們是老百姓,我們不求別的,就求過個太平日子。如果陛下覺著過意不去,賞給我們倆錢兒花就行。”
  康熙點點頭:“來呀!取銀子,每人賞紋銀三千兩。張方特殊,賞五千兩;孔秀第二,賞四千兩。”
  小弟兄叩頭謝恩,然后向皇上說他們明天就要趕回四川。皇上大喜,告訴張方:“轉(zhuǎn)告年羮堯,讓他加緊進(jìn)兵,一定早日拿下萬龍長風(fēng)島,以慰朕心!”
  皇上還賜了一桌酒宴,給九小餞行。九小吃完了,帶著銀子回到童府,見著童老夫婦和童森,把這些日子的經(jīng)過講說一遍,一家人大喜。張方把得的這些銀子全給了童府的二老。二老不要,張方非給不可:
  “老人家,我們帶這么多銀子沒什么用,留點兒零花就夠了。你們二位老人家留著養(yǎng)老吧!”
  兩位老人非常高興,這才把銀子收下。
  到了第二天,張方眾人趕奔雍親王府向胤禛辭行。胤禛早就知道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非常高興,當(dāng)面表彰了九小。
  張方說:“爺,我們現(xiàn)在就要走了。您還有什么事情要我們辦嗎?”
  “張方,該說的話我早就說過了。見著你師叔童林,叫他按我信中的話辦,不得有誤。”
  “是,我記住啦!”
  “要這么說,我就不送了。希望你們一路平安,早日奏凱班師!”
  張方九人離開北京,心似油烹,恨不能助生雙翅,飛回勝家莊。
  要知這段日子勝家莊的情況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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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10:55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五回 假報喪二小串戲 袁大化初試神掌
 話說張方九小離開北京,直奔四川,在路上心似油烹,恨不能助生雙翅,一下飛回勝家莊。因為離開四川日子不短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兒,不得而知。這一路之上,饑餐渴飲,日行夜住,好不容易來到勝家莊。張方把眼睛揉揉往勝家莊的寨門一看,一切正常,他這心才放下。又走了一會兒,等進(jìn)了寨門,被守門的軍兵發(fā)現(xiàn)了:
  “張少俠客,回來啦?哎呀!謝天謝地,可把你們盼回來了。”
  張方就問這軍兵:“我且問你,連日來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沒有?”
  “哎,別提了!事是不少,不過沒有大事。諸位英雄就等著你們回來呢!童俠客急得連飯都吃不下去,昨天還商量著派人去找你們呢。”
  張方帶著小弟兄來到勝裕的家里。一進(jìn)門,院里就開了鍋,一群人呼啦啦跑上來迎接他們。
  劉俊喊:“各位老英雄們!師父!張方他們回來了!”
  大家就像多少年沒見著似的,老少英雄團(tuán)團(tuán)把他們圍住問長問短。張方先給童林施了禮,又見過其他人,到了廳堂大家團(tuán)團(tuán)圍坐。
  張方問:“年大人呢?”
  童林說:“因為成都公務(wù)甚忙,頭十天年大人回了公館。”
  “噢,那我就跟你們說吧!”這張方就把在北京發(fā)生的一切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
  眾人聽了張方的講述,驚喜交加。驚是驚在天子腳下,堂堂的太師居然要背叛朝廷,幾乎要了皇帝的命;喜是喜幸虧張方九小進(jìn)京,這才化險為夷,四次救駕。童林馬上傳話,排擺酒宴給九小賀功。時間不長,酒菜做好,大家圍坐,張方一邊吃一邊問:
  “師叔啊!這個三莊擂打沒打呀?輸贏勝敗如何呀?萬龍長風(fēng)島那伙賊正干什么呢?”
  童林打了個咳聲:“孩子!那個擂臺仍然未撤,至今尚未分出輸贏。你走了之后,我們曾經(jīng)派人到昆侖山空空寺聘請金腮羅漢,可惜空去白回,沒把他老人家請來。咱們心里沒底,故此沒敢開擂。也不知道為什么,萬龍長風(fēng)島的賊寇也沒主兒叫嚷開搖。”
  “噢,我明白啦!一定是他們等著北京的消息呢。結(jié)果他們的陰謀整個破產(chǎn),可能為這件事把他們給拖住了。”
  眾人聞聽點頭,認(rèn)為張方分析得有理。大伙又談到下一步,究竟應(yīng)該怎么辦呢?張方把筷子放下說:
  “各位!我看沒有金腮羅漢袁大化,這仗沒法兒打。我也不是小瞧在坐的高人,哪一個是張明志、趙明真的對手?咱們還得請人,不把袁老劍客搬出來,咱們是準(zhǔn)輸無贏。”
  童林一皺眉:“張方,我們?nèi)宕握埐怀鰜恚憧丛趺崔k呢?”
  “師叔!我說這話您可別不愛聽,您派的那些請人的人都是飯桶。我就不信請不來袁老劍客。他是人不?能聽進(jìn)人話不?懂不懂人情……”
  剛說到這,董化一老劍客給張方來了一巴掌,把張方打得一哆嗦:“我說老人家,您這是什么意思?”
  “你小子滿嘴不會說人話。剛才你說的什么?難道我?guī)煾高B人話都不懂嗎?”
  “哎呀,我說老爺子!您別挑字眼,我就這么個人。您愛聽我也是這么說,不愛聽我也是這么講。就拿袁老劍客來說,明明知道咱們在三莊擂上吃了虧,明明知道他這些弟子徒孫不是人家的對手,你看這老頭多可氣?一回請不來,二回請不來,三四五六回請還是不來,這不是聽不進(jìn)人話去嗎?這不是人情不透四六不懂嗎?”
  童化一晃晃頭:“孩子,你嘴下留點德。要說我?guī)煾高B這點都不懂,你太屈枉人啦!可能其中有隱情,將來你一問就知道了。”
  張洪鈞聽了張方的話挺生氣:“張方!剛才你還說我們都是飯桶,這不是你回來了,你辛苦一趟請請怎么樣?”
  “哎呀,我的師爺爺!您老真會鉆空子。我這剛回來,屁股還沒坐穩(wěn),您就給我找了新差事!”
  “小子,能者多勞嘛!既然別人都是飯桶,自然你是英雄嘍!”
  “不行!誰愛去誰去,我是不去!”
  最后童林跟張方商議:“孩子,你先歇幾天,然后再去。看這樣,沒有你請不來袁老劍客。”
  童林這一發(fā)話,張方?jīng)]的說了:“好吧!師叔,看在您的分上,我就走一趟。不過不用等兩天,明天就走。”
  大伙兒一聽挺高興。這次張方仍然帶著孔秀,這倆人是棗木棒錘,一對兒。第二天,張方他們就起身。一路之上張方和孔秀就捏好了點子:
  “我說壞事包,這次到了空空寺,見不著太師爺那就算了,要見著的話,咱們?nèi)匀徊扇那暗霓k法。我這說,你就給我打幫腔;我要哭,你也哭。聽沒聽見?”
  “哎,聽見啦!”
  簡短捷說,這天就到了空空寺。這倆小子沒走正門。心說,這把門兒的都是奸細(xì),備不住跟他一說,他不是說沒在家,就是說拜客去了,或者到里邊兒一送信兒,袁大化躲了,讓我們倆白跑一趟。咱們不上這個當(dāng)。二小不走正門,也不走后門,從東大墻飄身而過,繞過鐘鼓樓直奔禪堂。好在他們倆來了不是一回了,挑簾兒就進(jìn)了屋,正好把袁老劍客堵到里邊兒。金腮羅漢正在蓮臺打坐,眼皮低垂,雙眉緊皺,若有所思。徒弟徒孫們都不在眼前。這可把張方樂壞了。一見面兒他就知道是袁大化。袁大化臉上有記號。他這綽號叫金腮羅漢,腮指的是腮幫子。袁大化是個紅臉兒,惟獨這兩腮是黃的,故此得名。張方進(jìn)來一相面,一看一點兒不差。從這個氣派、衣裳打扮、個頭,也斷定是袁大化,因為素日他沒少聽人們講過。他用手一捅孔秀,二人跪倒在蓮臺之前:
  “師太爺!太師爺!一向可好?小孫孫,耷拉孫兒給您磕頭了。”
  金腮羅漢嚇了一跳,急忙睜開眼睛低頭觀看。一瞅,在蓮臺前跪著兩個年輕人兒,一個長得挺俊,一個長得挺丑。袁老劍客急忙從蓮臺上下來,用手相攙:
  “起來,起來,二位施主,你們是誰呀?”
  “我說太師爺,您怎么連您的耷拉孫兒都不認(rèn)得?什么施主不施主的,他叫壞事包孔秀,是童林的徒弟,您的耷拉孫兒;我是童林的徒侄,姓張叫張方,人送綽號叫病太歲,我爹就是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我?guī)煾妇褪侨痰氖ブ鳉W陽修。”
  “噢!阿彌陀佛!原來是你們兩個。為何未經(jīng)通報就進(jìn)了禪堂?”
  “我的師太爺爺,要一通報,您老人家就躲了,我們又白跑一趟。所以我們越墻而過,偷著來的。”
  一句話把袁老劍客給氣樂了,拍拍張方的肩頭:“小子,真有你的!咱爺兒倆雖然沒見過,聽別人說,你這小子詭計多端,比壞的都壞!”
  “我的太師爺,別這么棒我呀!您要說我壞,我還好得了嗎?”
  “你們兩個坐下,有話慢慢說。來人,獻(xiàn)茶。”
  小和尚進(jìn)來一看,喲!什么時候來的客人?老當(dāng)家的吩咐過,任何人都不見,我們把頭層院兒、二層院兒、三層院兒直到第七層院兒,都派人把守。這二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從地下長起來的?小和尚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只好把茶沏好端進(jìn)禪堂。袁大化非常喜歡孩子。別看張方和孔秀都是二十多歲的人,可在他眼里還是小孩子。
  袁大化問:“你們這是從三莊擂來的吧?”
  “老人家,您這真說對啦。”
  “但不知三莊擂戰(zhàn)況如何?”
  張方把茶杯一放,鼻子一抽,嘴一撇,跟那瓢似的,往茶幾上一趴就哭上了。孔秀一看,他把茶杯放下,趴在張方脊背上也哭開了。
  袁大化見此情景,心里就一翻個兒:“孩子!你們哭什么?不管有什么事情,要據(jù)實講來。”
  可怎么問他倆也不說,越問哭得越兇。后來袁大化急了,把他們倆拉起來再三相問,張方把鼻涕眼淚擦干凈,這才說:
  “我說太師爺爺,您要問實情,我們可說實的,不過您可要忍耐點兒,不要傷心。您跟我們不一樣,您是上了年歲的人了,有今天沒明天,要把您急個好歹的,我們可就作了孽了。”
  張方越這么說,袁大化越著急:“孩子!怎么這么啰嗦,快快講來。”
  “哎!三莊擂我們打得不好,傷兵損將,倒了大霉了。自從英王和十四皇子占據(jù)萬龍長風(fēng)島以來,招兵買馬,積草屯糧,搜羅了劍山的殘兵敗將,實力雄厚。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要推倒當(dāng)今圣祖康熙皇帝,獨吞天下。我們跟隨年大人奉旨查辦,主要是捉拿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掃平匪患。哪知道遇上這幫賊人的頑抗,軟的硬的我們都使了,都無濟(jì)于事。后來英王出了一個詭計,在大佛寺立下三莊擂,斗將不斗兵,十陣賭輸贏。我們雙方協(xié)商好,簽字畫了押,不管是哪一方,要一口氣兒連勝十陣就算贏,達(dá)不到十陣就算輸。如果輸了就得投降,如果贏了怎么說怎么有理。結(jié)果這一打,我們雙方都沒有連勝十陣,可是人可死了不少!您知道云南八卦山九宮八卦連環(huán)堡的大莊主混元俠李昆李太極怎樣?死啦!活活兒地叫人家打死了。您知道知明俠石昆石老俠客和光明俠明燈明照遠(yuǎn)這二人怎樣?死啦!您知道乾坤八大劍俠第八位老灑海金元嗎?”
  “他又怎樣?”
  “死啦!讓人家一掌打得口吐鮮血,絕氣身亡。”
  “啊呀!什么人膽大包天,能把金元給打死?這個人是誰?”
  “太師爺!這個人叫一聲長鳴震九霄陰陽大劍包純宇。”
  “噢,包純宇也歸了萬龍長風(fēng)島?”
  “啊!您可不要小看了萬龍長風(fēng)島啊!他們請來數(shù)百名高人,這包純字也不是最高的,人家壓軸的大將可不少。”
  “接著往下說,還有誰死啦?”
  “不能再說,怕您傷心。”
  “講!我不傷心就是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就說,您幾個徒弟?”
  “誰不知道我有四個弟子?鎮(zhèn)古俠董化一,碧目金睛佛姜本初,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珍珠佛董瑞,這大清國的四大劍俠都是我的弟子。”
  “是呀!跟您這么說吧,這四位一個也沒剩哎!”
  孔秀一聽,張方這小子損透了,可也不敢笑,還得在旁邊兒緊跟著打幫腔:“唔呀,這四位老劍客死的太慘啦!”
  “啊!”袁大化聞聽,連氣都喘不過來了,兩眼發(fā)直,把張方的衣服抓住,“孩子,他們都是怎么死的?”
  “您聽我說,這要怪呀得怪您。本來這老四位不想麻煩您,就憑著自己的身份大鬧三莊擂,幫助我童師叔剿平匪患,可惜心有余力不足。面對張明志、趙明真、包純宇等人,實在是力不能敵。三番五次來請您,不是見不著就是您不去,這四位一怒之間跟包純宇、張明志、趙明真動了手。結(jié)果鎮(zhèn)古俠董化一死在張明志的掌下,碧目金睛佛姜本初死在趙明真的腿下,珍珠佛董瑞和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都被包純宇的穿心掌給打死了!”
  張方?jīng)]別的能耐,就會說瞎話,你看他哭得那個傷心,一行鼻涕一行眼淚,簡直比真的還真,不容袁大化不信。老劍客“啊喲”一聲,身子晃了幾晃,搖了幾搖,好懸沒背過氣去。進(jìn)來一幫小和尚把他給扶住,捶打后背,撫摸前胸,趴到耳根呼喚,好半天袁大化才緩過這口氣來。
  “啊呀!阿彌陀佛!造孽造孽!我把畢生精力傳授在四個孩子身上,沒想到死了兩對兒!張方,你接著往下說,還有誰受傷啦?”
  “受傷的人太多啦!您不有個師弟叫賽達(dá)摩齊智嗎?左腿叫包純宇給掰折了;您那寶貝徒孫孫,我的童師叔,左胳膊叫人家擰斷,現(xiàn)在趴在床上起不來了。”
  “怎么?童林也受傷啦?”
  “可不是,老人家,我們是事出無奈啦。如果照這樣下去,您的弟子徒孫都得死光,讓人家收莊包圓兒。因此,我們小哥倆不遠(yuǎn)千里來到空空寺,面見您老人家,訴說真情。意思不是非請您老人家打擂,而是告訴您一聲,您心中有數(shù)。依我們小哥倆的意思,您最好找個地方躲一躲。”
  “為什么叫我躲?”
  “不躲不行。包純宇說了,打童林,打董化一都是小事兒,主要斗的是您。如果您要不上三座擂,他們就可能找到昆侖山空空專,燒你的廟,砸你的神像。把您給逮住的話,要砸您一百掌,非砸得心肝五臟碎了不可!哎呀,那張明志、趙明真更玄乎了。怎么說的來?孔秀你說說!”
  “啊!他們兩個人說,不知是在云南還是在海外,曾和您老人家動過手,后來把您打得跪在地上直管他們倆叫祖宗,一個勁兒地磕頭求饒,他們才把您放了。不然的話,就要了您的命啦!他們還說,嚇?biāo)滥膊桓亿s奔三莊擂。他們把我們的人打死之后,趁得勝之勢,就要來昆侖山空空寺找您。老人家,趕緊躲一躲吧,還是藏起來保險!”
  張方跟孔秀一唱一和,表演得像真的一樣。袁大化聽后痛斷肝腸,老淚縱橫,把眼睛一閉,不住地念佛。二小偷眼一看,心里這個高興就甭提了:
  “老人家,別難過了。人死不能復(fù)生,別顧死的先顧活的吧!您還是趕緊躲躲為好!”
  “你們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莫非以為老僧懼怕他等不成?”
  “不是說您怕他們,是您一個人勢孤力單。您別忘了,強(qiáng)狼難敵眾犬,好漢架不住人多。那幫小子什么壞事兒都干得出來,您不能不加防備。我們臨來的時候,我童師叔在病榻之上說的清楚,讓您趕緊躲躲!”
  “廢話少說,我不但不躲,我還要趕奔三莊擂看個究竟,一定要給我的徒兒以及死難者報仇雪恨!”
  二小一聽樂得好懸沒蹦起來,但是盡量控制著,兩個人還緊皺眉頭直晃腦袋,意思是不大相信。
  袁大化把眼淚擦干:“孩兒啊!你們不必說別的,咱們說走就走!來人。”
  小和尚進(jìn)來了:“請問老方丈,有何訓(xùn)示?”
  “去抬我的兵刃,給我打點包裹!”
  小和尚去不多時,給拿來一個包裹,里邊包的什么,張方和孔秀不知道。袁大化把它圍在身上,而后取過兵刃。他這兵刃也不特殊,是三尺長一條哨棒。這條哨棒一節(jié)長一節(jié)短,有環(huán)子連著,就好像三節(jié)棍少了一節(jié),油黑锃亮,是什么東西制造的,不得而知。袁大化把哨棒背在身上,帶著張方、孔秀就走。等離開空空寺這一走,張方、孔秀咧嘴了。別看袁大化那么大的歲數(shù),腳下生風(fēng),眨眼就是幾十里地。憑著他們倆的腳力,哪跟得上。
  張方眼珠一轉(zhuǎn)說:“我說太師爺,您等等!哎呀,您就不想一想,我們哥倆連日疲勞,把腿都跑腫了,哪能跟得上您!您得慢點兒走。”
  “張方!救兵如救火,我心里頭著急,焉能慢得了!”
  “可您走得這么快,我們也跟不上。”
  “那你說怎么辦?”
  “依我的主意,您背著一個,抱著一個,把我們捎著得啦。”
  袁大化一聽,我背一個抱一個,這不是找累贅嗎!可又一想,張方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他一手拎著一個,便快速趕奔勝家莊。
  來到勝家莊門前,把他們倆放下。張方一想,我跟孔秀快找個地方藏起來吧!不然的話,說了一大堆瞎話,袁大化一急眼非把我們摔死不可。便說:“老人家!到了。您先稍候片刻,我們到里邊兒送個信兒,讓大伙兒出來迎接。”
  “哎!自家人,不接也罷。”
  “那哪能呢!來者為客,您這么高的身份,怎么也得接一接。”倆人說完像兔子似地跑沒影兒了。回到勝裕的家里,一進(jìn)門他倆就吵吵:“來啦!袁老劍客來啦!”
  童林問:“老劍客現(xiàn)在何處?”
  “在東莊子外頭,快點兒列隊迎接。”
  大伙兒一聽,一百多人列隊到了東莊上。董化一、張洪鈞一看是師父,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請老師出頭真不容易呀!二人帶著隊來到師父面前,跪倒就磕頭:
  “師父!弟子有禮了。”
  袁大化一看,啊!這不是董化一、張洪鈞嗎?沒死?
  這時童林也跪下了:“參見師太!”
  哎?童林這腿也沒折呀!袁大化愣在那兒,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時眾人一齊跪倒給袁大化施禮。老劍客一擺手讓眾人站起身來,問董化一:
  “孩子,張方和孔秀說,你們哥兒四個都讓人家打死了,海川的腿也折了。這,這,這不都挺好嗎?”
  大伙兒一聽全樂了。這一樂把袁大化樂蒙了,問董化一是怎么回事。董化一說:“師父!您別生氣。您怎么聽他們倆的話呢?他們倆滿嘴胡說八道,您讓他們騙了。”
  袁大化一聽,我終日打雁叫雁把眼給啄了。就憑我這么高的身份,叫倆小娃娃給騙了。把老劍客給氣樂了:“好哇,你們都平安就好!”
  眾星捧月一般,把袁大化接到里邊。賽達(dá)摩齊智過來給師兄施了禮,袁大化一看也沒事兒。進(jìn)了屋,袁老劍客就問:
  “張方、孔秀何在?叫他們倆來見我。”
  大伙一找,連影子都沒有。泥腿僧張旺說:“老人家,您要想找他們不難,他們倆躲廁所去了。”
  袁大化樂了:“讓他們倆來吧!我不怪就是。”
  童林親自去找,從廁所里把他倆掏出來了。張方和孔秀問:“老劍客還生氣不?還怪我們不?”
  童林一瞪眼:“都是你們倆信口胡說!”
  “我的師叔!不說瞎話他來得了嗎?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這是逼得我們實在沒辦法,只好如此。”
  童林也同情他們的苦心,把張方、孔秀帶到屋里。他倆一進(jìn)屋就跪下磕頭往前爬:“師爺爺,老祖宗!耷拉孫兒磕頭了。我們倆罪該萬死!”
  袁大化不但不生氣,相反把他倆攙起來說:“好孩子,有出息。要講這方面兒,我不如你們兩個,應(yīng)當(dāng)拜你們倆為師。”
  “哎喲,老人家!您這是要我們的命呢!因為我們實在沒辦法,逼得相說八道。老人家高抬貴手,就當(dāng)個屁把我們放了得啦!”
  一句話把大伙兒都逗樂了。勝陶然命人排備葷素酒宴,款待眾人,給袁老劍客接風(fēng)。在酒席宴前,袁老劍客詳細(xì)問了三莊擂的情況。由童林介紹,當(dāng)然這都是真的。袁大化一聽,張方他們講的不都是瞎話,有真也有假。像死者金元、李昆、石昆、明燈,這都是真的。受傷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而且對方那些人兒,張方說的都是實話。
  袁老劍客緊皺雙眉:“海川,既然我來了,不能耽擱,快把此事兒解決了,我還要趕快回寺。你馬上命人去萬龍長風(fēng)島下書,約定明日就開擂。”
  童林命穿云白玉虎劉俊拿著一封信趕奔萬龍長風(fēng)島。當(dāng)天晚上劉俊回來,說書信已經(jīng)送到。
  夜晚無話,到了次日,各位英雄早早的就起來,梳洗已畢,吃飽飯,列隊趕奔大佛寺。這一回大伙可都抖起精神來了。因為袁大化來了有了靠山。各位英雄來到大佛寺,坐在東廊之下。時間不長,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人也到了。袁大化一看,足有四五百人,拉著隊伍坐在西廊之下。因為兩方面兒離得不遠(yuǎn),袁大化一眼就看見了張明志、趙明真、泥小鬼陸恒和那個老東西包純宇、燕普、譚天等眾人。袁大化心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把幾個當(dāng)頭的打服了,余者碌碌之輩,何足掛齒!
  單說譚天眾人坐好之后,一抬頭,喲!怪不得童林派人下戰(zhàn)書,他們把金腮羅漢袁大化給請來了。這位是當(dāng)今獨一無二的武林高手,哪一個都得往下排。譚天心里就有點兒沒底,問張明志、趙明真、包純字這事兒應(yīng)當(dāng)怎么辦。不說旁人,單說惡道張明志,一看是袁大化,眼睛都紅了,頭一個兒就要登臺,譚天攔阻不住。
  張明志跳上擂臺高聲喊喝:“呀呔,無量天尊!袁大化,你別在下面兒給我裝大瓣兒蒜,我等候你數(shù)日,可把你給盼來了。你還不登臺受死!”
  袁老劍客一看,人家點名指姓叫自己,他站起身來,回頭告訴童林和張方:“你等在此少候,我到臺上看看。”說罷之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來到擂臺上,雙掌合十:“阿彌陀佛!二弟一向可好?愚兄有禮了。”
  “袁大化!你賣什么狗皮膏藥?誰是你二弟?咱倆是仇人,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對頭,是解不開的仇疙瘩!我們一直找你,沒找著,今天咱們是仇人見面,我們哥兒倆要報數(shù)載的冤仇。休走,接掌!”
  說著話張明志就是一掌。袁老劍客往旁邊一閃,左手一抬,啪!把張明志的巴掌給接住了:
  “二弟且慢!方才你說咱們是仇人,但不知此話怎講?咱們仇從哪兒來的?”
  “哈哈哈哈!袁大化,你還叫我給你兜兜老底不成?各路英雄都在這兒,我要一兜,你的臉可沒處擱呀!”
  “不作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你就請吧!”
  “好唻!大伙聽著!別看袁大化他身為今世的圣人,武林之中的高人,可是他心懷叵測。想當(dāng)年我們住在一個莊子,是一塊兒長大的。不瞞各位,我們是光屁股的娃。長大之后我們磕頭拜了把兄弟,幾家合資還開了個飯館兒,我們是形影不離,我和趙明真拿他當(dāng)親哥哥。哪知道這袁大化人面獸心,外表是君子,內(nèi)里是小人。后來遇上兩位高僧,要收我們?nèi)齻人為徒,我們就拜二高僧為師。在學(xué)藝期間,袁大化耍陰謀,施暗箭,拋除共同學(xué)之外,偷著找老師學(xué)。老師告訴,讓他傳授我們哥兒倆,結(jié)果,十招他頂多教給我們兩招。教氣功的時候,他也不教給我們正路,成心把我們哥兒倆給甩開。到了后來,他跑到昆侖山空空寺落發(fā)為僧,把我們哥兒倆一腳登開。眾位想想,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對這樣的人,我們哪有不氣之理!我們再三找他辯理,他要承認(rèn)個錯兒也就算了,可是他咬住牙關(guān)就是不認(rèn)錯兒,一再欺負(fù)我們弟兄,這個冤仇至今沒有報。袁大化,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二弟呀!你方才說的這一套,不值一駁!我沒有必要當(dāng)眾耽誤工夫,嘴長在你腦袋上,你愛怎么說就怎么說,愛怎么講就怎么講,我袁某于心無愧!”
  “這么說我不對啦?”
  “那是你自己說的。對與不對,自有公論。”
  “好唻!袁大化,咱們這般年紀(jì),不宜動口。這是三莊擂,是比武的地方,既然你來啦,就趕緊動手。哪里走!”
  張明志使用陰陽太極掌,一見面兒就連攻十八掌,恨不能把袁大化打死。就是袁老劍客身形閃躲,快似閃電,慢說打到身上,連衣服的邊兒都沒沾上。這時驚動了惡道趙明真,他知道一個人勝不了袁大化,這家伙飛身上擂,倆人雙戰(zhàn)袁老劍客。一前一后像兩條惡狼一樣下了絕情。袁大化毫不畏懼,與他們二人打了個棋逢對手,不分上下。張方和童林一看,老劍客這功夫?qū)嵲谑翘吡耍瑹o論如何也練不到人家這種地步。那么大歲數(shù),胳膊腿兒那個靈活,動作那個敏捷,真是蓋世無雙!張明志、趙明真也不是一般的人,今兒這兩個惡道把壓箱底兒的招數(shù)都拿出來了。除了袁老劍客,誰能抵擋得住!
  打到八十多個回合,就聽袁大化喊了一聲:“二位兄弟,哥哥得罪了!”
  大伙兒定睛一看,不知道袁大化用的什么招,把張明志、趙明真的腰帶子給抓住了。就見袁老劍客把兩臂一晃,說了一聲“著!”把張明志、趙明真從臺上給扔下來了。倆老道仗著腰眼靈活,沒摔著,都使了個云里翻,雙足落地。雖然沒摔著,可是得承認(rèn)輸了。張明志、趙明真臉跟大紅布一樣,說了聲“袁大化,我們跟你拼了!”這倆老道沒皮沒臉又上來了。三十幾個回合,袁大化把他倆抓住又扔到擂臺下。這倆家伙厚著臉皮又上來了。袁老劍客把他們?nèi)酉氯危蟻砣巍?
  袁大化一急,只見他慈悲眉倒豎,方便服圓翻:“阿彌陀佛!張明志、趙明真!有道是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我念你我兄弟之情,一再容讓,可是你們得寸進(jìn)尺,實在欺人太甚。如若再伸手,可休怪愚兄不客氣了!”
  “無量天尊!誰讓你給留情來?你哪里走!”倆老道往上一沖又下了毒手。
  袁大化忍無可忍,十幾個照面兒,喊了一聲“著!”他這掌離張明志還有三尺多遠(yuǎn),掌力就打在張明志身上了。就見張明志“哎喲”一聲一頭摔下擂臺,躺到地上昏迷不醒。袁老劍客一轉(zhuǎn)身,往下一哈腰,把掌一立,喊了一聲“著!”離著趙明真四尺多遠(yuǎn),這掌力就打上了。把趙明真擊下擂臺,人事不省。譚天急忙命人把倆人搶救回去,這才發(fā)現(xiàn),袁老劍客打到他們穴道上,閉住氣了。等把穴道給破了,他們才緩過氣兒來,疼得直咬牙,氣得哇哇亂叫:
  “袁大化!你等著,只要我們有三寸氣在,跟你完不了!”
  老師挨了打,徒弟急了。誰呀?泥小鬼陸恒。這小子像禿尾巴狗似的,蹦上擂臺,掄雙棒就砸。
  袁老劍客往旁邊一閃:“你是什么人?”
  “泥小鬼陸恒。張明志、趙明真是我?guī)煾浮@掀シ颍∧惆盐規(guī)煾付计圬?fù)苦了,我要替我?guī)煾赋鰵狻=影簦 ?
  泥小鬼連著就是八棒。袁大化早就聽說過這陸恒。能跟他伸手嗎?跟他伸手,有失身份,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說不伸手,這小子破褲子纏腿,功夫還挺高,一旦把自己傷著怎么辦?正在這時,黃眉童子苗吉慶手提壓把攔龍錘,“嗷”的一聲上來了:
  “袁老劍客,老圣人,您到下面兒歇歇。他這種人就得我來對付!”
  袁大化點頭,下擂臺回歸本隊。張方趕緊給倒了杯水:“太師爺,您趕緊喝點兒水,潤潤嗓子。方才您這幾招,我看得清清楚楚。實不相瞞,要不咱怎么是爺兒倆呢!咱爺兒倆這掌力、動作、套路都相差不多。”
  一句話把大伙兒都?xì)鈽妨恕P恼f,張方張方,你那臉皮有多厚?真是恬不知恥!
  按下他們不說,單說黃眉童子苗吉慶,把雙錘掄開大戰(zhàn)泥小鬼。他們倆第七次交手了,誰也不說話,雙棒對雙錘,簡直就到了鐵匠爐,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叮當(dāng)直響,震得兩旁的人耳膜都疼。倆人打到一百多個回合沒分上下,正好泥小鬼陸恒的單棒往下一砸,苗吉慶使了個海底撈月往上一接,把陸恒左手的棒給崩飛了。這只棒飛向空中十幾丈高,翻著個兒落到天井當(dāng)院,把泥小鬼陸恒氣得嗷嗷直叫:
  “好小子,你等著,我去撿家伙!”
  苗吉慶手提雙錘等著,陸恒跳下擂臺。病太歲張方一看,還叫他撿家伙,撿回家伙接茬兒打,哪有那便宜事兒,這顯著我們的人也太傻啦。張方在底下就喊上了:“苗老劍客,別讓他撿棒,快點兒打!離著遠(yuǎn),你不好用飛錘嗎?用撒手錘給我打!”
  張方出的這主意把苗吉慶給提醒了。黃眉童子一想,也對。像泥小鬼陸恒這種人是感化不過來的。你對他多好也不行,他是翻臉不認(rèn)人。留他在世上活著,遲早是一大禍害。黃眉童子想到這兒,把左手錘一掄,使了個撒手錘,奔泥小鬼陸恒就拋去了。陸恒光顧撿棒,未加注意,聽得腦后有驚風(fēng)響動,甩臉一看大吃了一驚!
  要知泥小鬼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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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11:20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六回 二惡道跟蹤行刺 住賊店欣逢故人
 話說黃眉童子苗吉慶聽了張方的話,給泥小鬼陸恒來了一飛錘。陸恒一時大意,攔龍錘正砸在他腦袋上,腦漿迸裂,死于非命。陸恒一死,大佛寺院里就熱鬧了。差官隊老少英雄無不鼓掌稱慶,張方、孔秀這些小兄弟連敲桌子帶鼓掌,真是人心大快。可萬龍長風(fēng)島的賊寇嚇得魂不附體,一陣喧嘩。老道張明志、趙明真眼見愛徒死得這么慘,他們倆大叫一聲,頓時不省人事。這賊寇可就亂套了。譚天急忙命人把陸恒的死尸搭回,用蘆席卷了抬回萬龍長風(fēng)島,準(zhǔn)備后事。有很多人又搶救張明志和趙明真,好大一陣,這倆老道才緩過來,不由得放聲慟哭,咬牙切齒要給徒弟報仇。
  張方晃著腦袋站起來說:“我說譚天,你識數(shù)不識數(shù)?我們可連勝九陣了。再有一陣就決定勝負(fù)啦!要派人你趕快派,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
  譚天一聽,可不是嗎!差官隊原來就勝了七陣,袁大化勝了張明志、趙明真,苗吉慶打死了陸恒,這又勝了兩陣,就剩最后一陣了。譚天急得臉都綠了,扭項回頭問陰陽大劍客包純宇:
  “老劍客,事關(guān)重要,您看怎么辦?”
  “譚大帥,只管放心。別看連敗了九陣,老朽登臺,我可以力挽狂瀾,轉(zhuǎn)敗為勝。看我的!”
  這個老東西晃動身軀,飄身形跳上擂臺,點手喚苗吉慶。苗吉慶比誰都精,知道不是人家的對手。死與傷是小事兒,敗了一陣不好辦。從全局著想,他下臺了,沖包純宇一抱拳:
  “對不起老劍客,我得去撿錘去!把錘擦干凈,回來再陪您動手。再見,再見!”
  包純宇氣得“哇哇”暴叫,口出狂言罵陣。金腮羅漢袁大化一看,非自己出頭不可。袁老劍客再次登臺。包純宇一向狂妄自大,沒把袁大化看在眼里,使用穿心掌跟老劍客戰(zhàn)在一處。袁大化出于佛心,不忍下毒手,他抱著一個宗旨,能制一服,不置一死。
  張方一看急了:“老人家!您別忘了,金元老劍客就慘死在他手。您得給金元老劍客報仇啊!”
  孔秀也喊:“唔呀,老祖宗!您不要忘記,站在您對面的是條狼啊!狼到什么時候都是要吃人的,您要給金老劍客報仇啊!”
  二小這一提醒,袁老劍客這才明白過來:對,我怎么能把他饒了呢!要饒了包純字,對不起老灑海金元。金腮羅漢想到這兒就施展絕技,也就是五十多個回合,老人家使用出天華寶蓋霹靂掌,正砸在包純宇腦袋上,啪!把包純宇腦袋給揍扁了,命喪擂臺。就這一下,大佛寺更開了鍋了。
  張方頭一個蹦出來:“別打了,老祖宗您下臺吧!”他又問譚天:“哎!譚天,你識數(shù)不識數(shù)?九加一等于幾?我們可連勝了十陣,你打算怎么辦?是背信棄義,還是按合同辦事?”
  譚天傻了。一面命人把陰陽大劍的尸體搭回,一面心中暗想,在眾目睽睽之下,焉能拉屎往回坐,說話不算數(shù)!自己做為萬龍長風(fēng)島的全權(quán)代表,不能失信于人哪!譚天勉強(qiáng)振奮精神站起來說:
  “張方,我不跟你說話,請童俠客與我答話。”
  童林站起身來到譚天面前。譚天一抱拳:“童俠客,我認(rèn)輸,說話一定算數(shù)。當(dāng)初咱們說得好,十陣賭輸贏,我按合同辦事。不過,我家英王和十四皇子都在島上,我得稟明我的主子,三天之后交降書納順表,率眾歸降,我們?nèi)奖本┤フ堊铩D丛鯓樱俊?
  童林點頭,說:“但愿譚大帥口心如一,我們聽候你的消息,就給你三天的時間。”
  譚天沖身后一擺手:“撤!”率領(lǐng)賊寇回歸萬龍長風(fēng)島。
  童林大獲全勝,請袁大化下了臺,列隊回歸勝家莊。勝家莊比過年還熱鬧,敲鑼打鼓,鳴鞭放炮,全寨的男女老少都出動了。一個個喜氣洋洋。童林命劉俊騎快馬趕奔成都報捷,他仍留在勝家莊處理善后。大家在慶祝之余在一起閑談,張方問童林:
  “師叔,您說譚天這小子說話能算數(shù)嗎?”
  童林沉吟片刻:“我估計不會有什么變化。”
  “啊呀!師叔哎!您硬拿賊當(dāng)人。依我看,這幫小子一定說話不算數(shù),肯定另有陰謀!”
  “何以見得?”
  “人品素常,您回過頭給他們算一算,哪次他們說話算過數(shù)!您別看譚天說人話,他可不辦人事兒!”
  大伙聽完也不住地點頭:“海川,你心太實,張方分析得不錯,恐怕這里邊有變化。”
  童林點點頭:“也備不住。果真如此,那也就講說不起了。請示年大人之后,全力攻打萬龍長風(fēng)島。”
  張方說:“這就對啦。咱還得做進(jìn)攻的準(zhǔn)備,不要讓他們的穩(wěn)軍計把咱們給騙了。”
  話分兩頭,單表譚天。譚天率領(lǐng)群寇退回萬龍長風(fēng)島,見著英王富昌和十四皇子,把經(jīng)過講說一遍。英王聞聽,呆若木雞。心說完了,一敗涂地,前功盡棄。難道說我就這樣拱手投降,去北京請罪?難道我就輸?shù)娇滴跏窒铝耍坑⑼醯皖^不語,長吁短嘆。十四皇子也沒了詞兒,臉都綠了,雙手抱著腦袋,咳聲不止。金龍殿上死一般的寂靜。好半天,張明志說話了:
  “王駕千歲,咱們不能認(rèn)輸。”
  富昌就盼著這樣的話。聽了這句話精神一振:“老劍客,不認(rèn)輸您有什么好主意?”
  “王爺,方才我又想了個好辦法。我這個辦法,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你想,我們怎么輸?shù)模烤洼數(shù)皆蠡氖窒隆M譃槭椎牟罟訇牐脱稣讨鹑_漢,要把袁大化給鏟除了,咱們就沒有可怕的人了。什么合同?狗屁,一紙空文!完全可以說話不算數(shù)。古往今來,類似這樣的事太多了。關(guān)鍵是把袁大化鏟除了!”
  “老劍客說的有理,不過那袁大化那么厲害,誰能鏟除得了!”
  “王爺,我沒說嗎?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我弟兄二人跟金腮羅漢結(jié)下不解的冤仇,而且我徒弟死得又那么慘,我二人豈能與他善罷甘休!我們打算親自去刺殺袁大化。”
  “噢!老劍客,那可太危險了。我不是長人家的威風(fēng),滅你們弟兄的銳氣。你們本不是他的對手,怎么能刺殺得了?”
  “王爺!您甭管,我們有我們的辦法。您就聽喜訊兒,不出兩天,袁大化準(zhǔn)死無疑。我們現(xiàn)在就準(zhǔn)備,明天晚上就行動,后天一早您就能聽見喜訊兒。只要袁大化一死,我們就給他來個翻臉不認(rèn)賬,重打鼓另開張,再跟他們決一勝負(fù)!”
  張明志這番話,算給群賊打了氣,金龍殿上的氣氛有了和緩,低頭的那些人也把腦袋又抬了起來。
  海外三大金剛活佛又獻(xiàn)主意:“王駕千歲!我們不能認(rèn)輸。就憑童林那點兒差官隊,我們不服氣。咱們有的是人,實在不行,把天下所有的高人都集中到萬龍長風(fēng)島,不信打不了勝仗!”
  “三位老活佛,孤全仰仗各位啦!既然各位不服氣,當(dāng)然我愿意跟他們決一上下。請三位代孤多請高人,不管對方提出什么條件,孤盡量滿足。”
  “您放心吧!現(xiàn)在我們就派人去請,把天下的高人都請到萬龍長風(fēng)島。”
  這一下全山就忙上了,光請人的信就寫了二三百封。寫完信,有的派人騎快馬去請,有的親自去請。
  單說張明志、趙明真,回到住處,倆人做了準(zhǔn)備。什么準(zhǔn)備?原來張明志研制了一種暗器叫五毒悶心釘,不到事不可解的時候他不使。張明志把悶心釘全用毒藥煨好,為了發(fā)揮它的威力,毒藥煨得特別多。然后他們帶好解藥,開始休息。第二天,日頭往西一轉(zhuǎn),他們向英王告辭,下了萬龍長風(fēng)島,趕奔勝家莊。憑他們倆的武藝,如同鬼影兒,天剛擦黑,就來到勝家莊的東莊口。這兩個惡道沒敢輕舉妄動,藏在樹林里探身往莊子里窺視。因為他們知道童林的人都在這兒,能打的人有的是,他們倆要一露面兒是干吃虧,因此格外謹(jǐn)慎。這倆老道正等待偷偷進(jìn)莊的機(jī)會,就見那邊兒燈光一閃有人說話,還不是一個人的聲音。倆老道一愣,屏住呼吸定睛觀看。就見勝家莊的東寨門開了,里邊出來二三百人,拉著大隊,頭前挑著燈籠。因為人多,說話聽不清。倆老道盡量神著耳朵仔細(xì)聽,擦擦眼睛仔細(xì)看,這才看清楚。原來童林、張方和所有的劍俠往外送金腮羅漢袁大化。二道不明原因,靜靜地聽著。
  書中代言,童林他們打了勝仗,譚天他們認(rèn)了輸,愿意交降書納順表,不管是真是假,總而言之,差官隊是勝了,袁大化老劍客提出要回昆侖山空空寺。袁大化為什么要走呢?他想,自己的身份太高,又是一派的派主,在這兒長期待著多有不便。另外袁大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打人家一拳,防備人家一腳,如今陸恒死了,包純宇也死了,難道人家就沒有仨好倆好的?人家要再請人,甚至請出比自己還高的來,自己就兇多吉少。如果自己挨了打,童林他們能完嗎!還得請人報復(fù)。就這樣反反復(fù)復(fù),什么時候是個頭呢?所以不如我走,我走了事情就能小得多。我要在,樹大招風(fēng),還會給差官隊帶來麻煩。袁老劍客高瞻遠(yuǎn)矚,思前想后,這才做了決定要走。大伙兒有點兒舍不得,一再挽留,請他等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人投降了再走。袁大化明白大伙兒的意思,說:
  “各位,你們放心,他就變化也好,不變化也好,沒有什么大了不得,我在跟不在都無關(guān)緊要。我寺里的事兒還很多,非走不可!”
  袁大化執(zhí)意要走,大伙兒也不好勉強(qiáng)。隨著袁大化同走的是賽達(dá)摩齊智齊連方。童林跟大伙兒列隊相送。正在這時候,張明志、趙明真來了,這件事兒被他們看見了。就見袁大化、齊連方轉(zhuǎn)回身來:
  “各位請回吧!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后會有期,望你等保重!”
  童林眼里含淚:“師太!往后如果還有求您老人家?guī)兔Φ臅r候,還望老人家出頭。”
  “好吧!凡是我能幫上的,一定盡力而為。各位保重!”
  等袁大化和齊智起了身,童林等眾人舉手送行。等看不見了,這才回莊,關(guān)閉了寨門。
  張明志和趙明真一想,咱倆怎么辦?這事兒出乎意料,原來想著進(jìn)莊子里行刺,現(xiàn)在袁大化跟齊智走了。
  趙明真說:“師兄,我看這么辦。咱們就跟著他們,看他們到什么地方去。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一旦他們大意,咱就下手,連齊智也一塊兒置于死地!”
  “就這么辦,走!”
  兩個惡道就在后邊跟蹤。離近了怕袁大化發(fā)現(xiàn),所以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等到第二天天光漸亮,袁大化他們進(jìn)了個鎮(zhèn)子,叫黃家店。走了一晚上,師兄弟也累了,就在黃家店小十字街住到一家店房里。因為這地方一般的人都姓黃,這店房叫黃家老店。他們包了個跨院兒住下。
  齊智就說:“師兄,黃家店北邊八里地有一座了空寺,了空長老可是不錯的,是不是咱去拜望拜望?”
  袁大化說:“我就不想去了。既然你愿意去,你就去看看,回來咱們繼續(xù)趕路。”
  齊智去了空寺看了空長老,屋里就剩袁大化。張明志和趙明真沒敢進(jìn)店,一直等到日頭西轉(zhuǎn)也沒看見齊智回來,也沒看見袁大化出來。這倆小子一想,咱倆提寶劍往里闖不行,眾目睽睽,諸多不便,到里邊跟袁大化一伸手,怕也是白給。就說用五毒悶心釘,打著打不著還是回事呢!倆老道挖空心事想出一條毒計,就進(jìn)了黃家老店。
  伙計迎出來問“二位道爺,住店嗎?”
  “請問今天早晨來了兩位僧人,是不是住在這兒了?”
  “對,是有。在東跨院呢!有一位出去辦事兒了,一位在家。”
  “好哇,我們是他們的朋友,特來拜望。麻煩你給帶帶路。”
  “二位道爺,隨我來!”伙計把倆老道領(lǐng)到東跨院,用手一指:“二位道爺,那位大和尚就住在這屋。”
  袁大化在屋里聽見了:“外面是誰呀?”
  張明志和趙明真一哆嗦,心說,成敗在此一舉了。他們把伙計打發(fā)走,按事先的計劃,大步流星,開門進(jìn)屋。袁大化一看他們倆就一愣,思想上毫無防備呀!老劍客急忙站起身來,做好準(zhǔn)備。哪知這倆老道看見袁大化,腿一軟跪倒在地:
  “師兄!師兄!我們錯啦。我們向師兄請罪來了。”
  這一舉動完全出乎袁大化的意料。老劍客急忙用手相攙:“二位賢弟!起來,起來!”
  “不,我們不能起來。師兄,自從三莊擂結(jié)束之后,我們哥兒倆回到萬龍長風(fēng)島,一晚上都沒有睡。開始我們想不通,恨師兄,還要想辦法報仇;后來我們捫心自問,才覺得我們錯了。師兄對我們一向不薄,我們鬼迷心竅,盡想自己的事兒,錯怪了師兄。因此來找?guī)熜终J(rèn)罪。師兄!是殺是剮,任憑您老人家自便,您就處治我們吧!”
  倆老道說到傷心之處,鼻子一酸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袁大化是個正人君子,心地良善,就信以為實。心想,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看他們一再認(rèn)錯,老劍客就沒的說了。
  “二位賢弟!起來吧,人都有錯,貴在知錯必改。既然你們二位想到了這一點,我是非常高興。但愿你我兄弟言歸于好,從頭做起,請起,請起!”
  袁老劍客哈著腰拉他們倆,他倆說啥也不起來。袁老劍客以為他們有點兒抹不開,實則不然。趙明真利用這個機(jī)會,猛地把袁大化的雙腿抱住,于此同時,張明志掏出五毒悶心釘,對準(zhǔn)袁大化的致命之處就是一下。袁老劍客毫無準(zhǔn)備,焉有不吃虧的道理!但是就在這一剎那,他感到情況不妙,一擰身把致命的穴道躲開,可是胸脯沒躲開,三顆五毒悶心釘牢牢地打在胸脯之上,深可及骨。袁老劍客“啊呀”一聲,翻身裁倒。這倆惡道一看目的達(dá)到,心花怒放,趕忙從地下站起來一看,袁大化五官發(fā)青,四肢抽搐,就想拉寶劍把袁大化的腦袋給剁下來。就在這時候,那個伙計提壺給送水來了。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一看,可把伙計給嚇壞了,一撒手把茶壺也打了。倆惡道心里一驚,恐怕再遇上人。心想,這是五毒悶心釘,砍不砍腦袋,他也活不了。這倆老道晃身軀跳上房頂跳出后墻跑了。
  伙計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到了前邊兒:“哎呀!可了不得啦!出了人命嘍,老道殺了和尚嘍!”
  把黃家老店住的人全驚動了,都想看個熱鬧,人多膽子大,二三十人全都擠到東跨院兒來看。就見這大和尚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順胸脯子往下淌血,不知道怎么回事兒。
  掌柜的急得直跺腳:“壞了!壞了!在我這出了人命,我這店就荒了。他不是倆和尚嗎?那個上哪兒去啦?”
  伙計說:“那個好像出去拜客去了。”
  “快把那個和尚找回來吧!咱們這可怎么辦?”
  大伙兒把袁大化抬在床上,然后派人去尋找齊智。正在這時候,齊老劍客回來了,后邊還跟著個和尚,正是了空寺的方丈了空長老。因為齊智到了空寺,正趕了空化緣沒在,小和尚請齊智等一會兒。齊智左等不回來,右等不回來,一直等了一天,怕袁大化著急,就起身告辭。剛走到門口,了空回來了。故友相逢,親熱得不得了,又同入禪堂坐了一會兒。
  了空問:“你這是從哪兒來?”
  齊連方就把三莊擂的經(jīng)過講說一遍,說來說去提到袁大化。
  了空說:“袁老劍客為啥不來?難道嫌棄我的廟小不成!無論如何也得到我廟上住個三天五日。走,我跟你一塊兒去請!”
  了空一片至誠,同齊連方兩個人回奔黃家店,一進(jìn)門遇上這個事兒。齊連方聽伙計們一說,大吃一驚。跟了空趕到屋里一看,袁大化如同死人一般,摸了摸手腳都涼了,只是心口窩還有一點兒熱氣,脈搏微微跳動。齊連方放聲大哭。不用問,這倆老道一定是張明志、趙明真,把齊連方恨得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了空說:“這么辦吧!人家這是店房,不宜久留,不如到我的廟上。老僧盡全力搶救袁老劍客。”
  齊智點頭,雇了幾個人把袁大化抬到車上,趕奔了空寺,搶救袁老劍客。能不能治好,袁老劍客的命保住保不住,什么時候能復(fù)元?暫且不提。
  話分兩頭,單表童林和張方。送走袁大化之后,大家耐心等待三天之后聽萬龍長風(fēng)島的消息。結(jié)果三天過去了,猶如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又等了兩天,仍然沒音訊。童林就知道情況有變,率領(lǐng)老少英雄回到成都府,面見年欽差。年大人原來也挺高興,就等著接管萬龍長風(fēng)島,五天過去沒動靜,正著急呢,童林來了。
  童林說:“肯定他們另有陰謀!”
  依年羮堯要馬上調(diào)動數(shù)路大軍,強(qiáng)攻萬龍長風(fēng)島。可也有人提議,請年大人稍候三五日。要一打,兵戌相見,死亡的人太多了。也備不住島子里有其它的事情,最好咱們探聽探聽,然后再做決定。年羮堯為謹(jǐn)慎起見也就答應(yīng)了。老少英雄分成十班,打探萬龍長風(fēng)島的消息。其中有一班四個人,張方、孔秀、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為了把萬龍長風(fēng)島的詳細(xì)情況摸到手,他們只有冒險靠近萬龍長風(fēng)島。離萬龍長風(fēng)島二十五里地,有一座李家店。這李家店孤孤零零,上不著村,下不著店,野外荒郊,小路旁邊兒就這么一家店房,掛著店幌。張方看了看,四周一轉(zhuǎn),跟那三位說:
  “看見沒?十座孤店九處是賊!你看看,在這地方開店好得了嗎?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兒,什么人能找到這兒?甭問,這是個黑店。要是黑店準(zhǔn)有賊,要有賊就好辦事兒。抓住賊,咱就能了解到萬龍長風(fēng)島的情況。跟哥兒們?nèi)ュ捱_(dá)遛達(dá)?”
  張方帶著他們仨來到店房門首。有個伙計正好從里邊兒出來,趕緊迎上來:
  “四位,住店嗎?我們這兒吃喝方便,屋里還干凈。”
  “我們正想住店,有好房間嗎?”
  “閑著的房間有的是。住正房,住廂房,住跨院兒,都有。”
  “好唻!我們打算住上房一處。”
  “有有有,里邊請!”
  四個人邁步進(jìn)了店門。一進(jìn)門兒旁邊是賬房,往賬房里一看,圈椅子上坐著個黑大個兒,這家伙身高過丈,臉大如盆,濃眉闊目,膀奓腰圓,一瞅就不是個好東西。這家伙左手拿紙,右手拿筆,也不知道在算什么。另外有幾名伙計,忙里忙外地張羅著。張方他們一進(jìn)來,這黑大個兒還站起來了,笑臉兒相迎:
  “四位客爺,歡迎您住在小店,里邊請!”
  張方心說,你看這家伙長得挺兇惡,說話挺客氣。他們就住到上房屋了。張方一看,這屋好像有人住過,桌椅不整齊,地還沒掃,便問:
  “伙計,這屋剛住過客人嗎?”
  “是是是,客人已經(jīng)走了。您要嫌這房間不好,咱們再換一處。”
  “不!這屋挺寬敞,就這兒吧!”
  伙計擦抹桌案,把地掃干凈,端來兩盆水,讓他們凈了面,燙了腳,又給泡上一壺茶來。這陣兒燈就點上了。張方他們一邊兒喝著水,一邊兒打量著屋子。
  孔秀問:“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說人家是賊店,有什么憑證?”
  “咳!你別著急呀!我說你們先喝著水,我去遛達(dá)遛達(dá)!”
  張方假裝上廁所,在這李家店前后左右轉(zhuǎn)了一圈兒,然后又回到屋里。他們在外屋喝水,張方鉆到里屋去了,時間不長,他出來了:
  “我說壞事包,真就叫我猜著了。這真是賊店!你看這是什么?”
  孔秀一看,是一個百寶囊,這百寶囊的袋子卷著,一看里邊,火扇子、問路飛蝗石、萬能鑰匙、小刀子、小剪子、松香、白粉子,這都是綠林人使用的。另外還有一把短刀,這把短刀十分精致,刀柄、刀鞘都是專門制造的,要拿到市上去能值二十兩銀子。
  孔秀問:“唔呀,這個東西你是從哪兒找著的?”
  “在里屋床鋪底下,可能還沒來得及收拾,咱們就來了。”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辦?”
  “哎,你瞧我的!吃飽了再說。伙計!”
  伙計進(jìn)來了:“您用點兒什么?”
  “我們水也喝透了,想吃點兒東西。”
  “可以,您吩咐下來吧!”
  “我這倆伙計個兒大吃得多,牛肉包子有沒有?”
  “有。我們這兒牛肉包子還挺出名呢!”
  “照三百個包子端。”
  “啊?三百包子?”
  “對,還不一定能夠呢!再來四碗面,其它的東西你看著做。酒我們不喝,我們吃完了還想休息。”
  時間不長,給端上來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就是認(rèn)吃的,一見牛肉餡包子,倆人高興,把大嘴一咧,一對兒一對兒地往嘴里扔。眨眼之間,三百包子全進(jìn)肚里了,撐得直翻白眼兒。這兩個人吃完了就喝,喝完了往床上一躺,睡了。孔秀和張方就吃了點兒面條。吃完,伙計進(jìn)來把剩下的東西都端走了。
  張方問孔秀:
  “壞事包,吃得怎么樣?”
  “吃飽了。”
  “咱們開始干活,看我的。哎,哎,哎!起來,起來!”
  張方又把牛兒小子、虎兒小子給推起來,便又喊伙計。伙計進(jìn)來問什么事兒。
  張方說:“二伙計!我跟你說點兒事兒。自從我們進(jìn)店到現(xiàn)在,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個店開得好,買賣做得活,從掌柜的到你都那么客氣,這就對了。常言說的好,和氣生財嘛!”
  “您夸獎啦!小號歷來如此。凡是住過我們這兒的,將來路過還住我們這兒。”
  “對吧!我算說對了。我說,我剛才進(jìn)門兒的時候,看見的掌柜的,他叫什么名兒?”
  “他的官印叫李虎。”
  “好嚇人哪!能不能把你們掌柜的請來?”
  伙計出去不大會兒,李虎來了,跟張方他們見過禮,分賓主落座。
  李虎問:“客爺,有事兒嗎?”
  “李掌柜,剛才我跟你那伙計說了,你這買賣開得不錯,為人和氣,招待周到,我非常高興,向你致謝!”
  “噢!客爺!您這用得著嗎?我們這做買賣的,將本求利,和氣生財,應(yīng)該如此,用不著感謝。”
  “掌柜的,您真會說話,請問寶號有多少人?”
  “不多,連我跟伙計算上,六個人。”
  “您能不能都請來?”
  “您有事要干什么活兒嗎?”
  “不是干活兒。我這人你不知道,架不住一點兒好。誰要對我好,我就不知道怎么辦了。你們對我們太好了,我打算賞賜賞賜。”
  “喲,客爺,您太客氣啦!您給我們店飯錢就可以了。”
  “不不不!店飯錢是店飯錢。余外,我都得給賞賜。我這人還有個毛病,必須見著面兒當(dāng)面給。掌柜的麻煩麻煩,你把伙計們都請來吧!”
  掌柜的一看,這小個兒還挺周到,叫那伙計出去一打招呼,幾個人都來了。張方把小包打開,里頭是白花花的銀子,他拿起一塊在手里掂一掂:
  “啊呀!這塊頂多有五兩,拿不出手去。你們是六位,每位最少也得二十兩。我這包里不夠,還得湊一湊。”
  孔秀也不敢樂,就看他折騰。張方折騰一氣,把包又包上了。誰也沒給。然后他又說:
  “你們別著急,我那大包里盡是銀子,一封就是五十兩。一會兒我開封、不過,在沒給你們銀子之前,我還有點事兒向你們打聽打聽。”
  “客爺,有話您只管問。”
  “我說掌柜的,你們這兒是不是賊店?”
  李虎一愣:“客爺,你怎么開玩笑呢?”
  “我說掌柜的,咱們是水賊過河,最好別使狗刨。大概你也看得出來,我們久走江湖,經(jīng)的多見的廣,什么人都會過。同時我還練就一身特殊的功夫,這鼻子好使,一進(jìn)你這個店,我就聞著有股賊味兒,因此就斷定你這是賊店!”
  “哎,我說客爺,開玩笑可沒有這么開的!你這叫血口噴人。”
  “咳!我要不給你拿出點兒證據(jù)來,你一定是不承認(rèn)!”張方說著話把那柄刀和那個兜囊拿出來了,“看,這是怎么回事兒?這兩件東西就是在這屋發(fā)現(xiàn)的。哪來的?說!要是你們店房的東西,能擱在這兒嗎?”
  “噢!您就根據(jù)這個說我們是賊店哪!您把我們冤枉啦。有個老客住在這兒,因為走得慌速忘了帶了。這怎么就能斷定我們是賊呢!”
  “哎,你真會狡辯!要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說實話。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動手!全給我抓起來!”
  這倆家伙吃飽飯勁兒也足了,過來一伸手,不費吹灰之力,把五個伙計挨個兒給捆上了。這李掌柜的不服氣兒,剛想伸手,孔秀上頭一伸手,下頭一伸腿,把他踢倒,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撲過來把他也給捆上了。李虎高喊冤枉。
  張方一笑:“你小子還不老實。這么辦吧,讓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摳他的肋條。”
  兩個傻家伙那手指頭跟小棒槌一樣,把李虎摳得嗷嗷直叫,豆粒大的汗珠子往下直淌。他實在沒辦法就承認(rèn)了:
  “哎呀,這個爺爺饒命啊!方才有一位小客住到我們這兒了。他的身上帶了不少的銀子,我就有點見財起意,用蒙汗藥把他給蒙住,然后被我們抓住了。正這時候,你們四位來了。我就做過這一回壞事。”
  “那個人呢?”
  “在后面地窖里。”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押著李虎去了后院兒,把地窖蓋幾撬開,里邊果然有個人。等把這個人提上來,解開綁繩,掏出了嘴里塞的東西,用涼水一解,這個人明白過來了。張方一看,喲!誰呀?原來是小太保王環(huán),老俠客石鐸石金生的干兒子。張方不明白,他怎么上這兒來啦?故人見面,張方一問,王環(huán)這才說:
  “別提啦!我護(hù)送我老義父石鐸的靈柩,回奔山西杏花村,把后事處理完了,覺著非常寂寞,正要找你們?nèi)ィ驗樘焐砹耍缆纷咤e就走到這兒來了。沒想到中了他們的蒙汗藥。要不是遇見你們,我這條命就保不住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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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11:51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七回 尋寶弩果園鬧事 李家莊甘虎招親

  話說病太歲張方救了小太保王環(huán),王環(huán)千恩萬謝:“哥哥,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叫我怎樣報答呢?”
  “嗨嗨嗨,兄弟,你太見外了。自家人何必客氣,這不算什么。”
  “張大哥!我真佩服您,您怎么就知道這是賊店呢?”
  “哎喲,我的兄弟!這就叫能耐。你哥哥我火眼金睛,什么事不明白呀!他們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們要拉什么屎。兄弟,往后應(yīng)當(dāng)謹(jǐn)慎一些。尤其走到這荒郊野外,又是孤身一個人,千萬不可麻痹大意!”
  “是!小弟記住了。”
  張方說:“咱們閑著也沒事,干脆升堂問案得了。來呀!給我把公堂準(zhǔn)備好。”
  這店房成公堂了。孔秀把一張桌子擺好,后面放了把椅子,張方像猴騎駱駝似地往后面一坐,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往兩旁一站,孔秀和王環(huán)跑里跑外。
  張方把桌子一拍:“來呀,把小賊頭李虎給我提過來!”
  牛兒小子過去像拎小雞似地把李虎拽過來了。把李虎疼得直咧嘴。
  張方一樂:“小子,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
  “不知道叫你明白明白。我姓張叫張方,人送綽號病太歲,人們都管我叫天下第一的劍客,你懂嗎?莫說是你這個小猴崽子,就是比你高多少倍的劍俠在我面前也要懼怕五分。我問你,你開這個賊店有幾年了?”
  “不多,不到三年。”
  “你為什么要開賊店?”
  “這個,張少俠,有道是良心喪于困地,我被窮困所迫,才干了這種營生。”
  “不對!你小子絕不是為窮困所迫,你是受人的主使。給我講,誰是你的后臺?誰叫你這么干的?一字一板清清楚楚地全部給我說出來。要有半字虛假,來人哪!把他的衣服剝掉,用手指頭給我摳肋條。”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將手指頭伸出來就要下家伙,把李虎嚇得魂不附體。因為他剛才嘗過這滋味兒,讓這倆傻家伙摳得肋條都要折了。
  “哎喲,我說,我說!少俠客您說對了,我是受人指使,有人叫我這么干的。”
  “誰?他是誰?”
  “就是萬龍長風(fēng)島的英王千歲,具體點說就是大帥譚天,副元帥陶洞天。”
  “這不就結(jié)了嘛!我早就猜到你有后臺。他們讓你開這個店干什么?”
  “沒別的意思,因為這離著萬龍長風(fēng)島二十多里地,正好是咽喉要道,我們這個店不為掙錢,專門接納各地來的英雄好漢。”
  “你說什么?”
  “我說錯了。是專為接待各地來的賊寇。”
  “這就對了。往下說!”
  “比如說來了什么人,我們接了頭,對萬龍長風(fēng)島的地理不熟呢,我們就派人護(hù)送。走水路也罷,走旱路也罷,負(fù)責(zé)送到山里。那么山里頭有什么事情,告訴我們,我們負(fù)責(zé)跑道送信。其實就是個驛館,是專門接待人的。”
  “噢,這還差不多。我再問問你,最近萬龍長風(fēng)島里有什么動靜?”
  “這,哎呀少俠客,您打死我我也不清楚。因為我是個小賊,人家商定什么事情我怎么能知道呢?就是人家叫我干什么我就干點什么,是磨房的驢,聽喝的貨。”
  “這也不假。那么凡是你知道的都講一講!”
  “我什么也不知道。除了在這里接待人,別的一概不知。另外,圖個外撈,有生人住到我這里,給點蒙汗藥把他麻倒了,把他的東西就歸了我們哥幾個,弄點零花錢,別的不知道。”
  “你說,最近有什么人下山了?你們負(fù)責(zé)接待誰了?”
  “這倒有。前些天有一伙人下來了,在我們這兒住了一夜,說去請人去了。”
  “請誰?”
  “這我可不知道。我連問都沒敢問,肯定是請能人去了。”
  “最近有什么人來過沒有?也就是說住到你這里,打算要進(jìn)山,讓你派人護(hù)送。”
  “有,有啊!”
  “說!誰?”
  “這,我想想啊!好像是,我想起來了,這個人是從海外來的,叫什么西圣人獨角蒼龍。對了,叫龍達(dá)龍?zhí)靿邸N衣犝f他是海外三大金剛活佛的老師。呀!可隆重呢。大帥譚天、軍師燕普、副元帥陶洞天都來了,像接活神仙似地把他接進(jìn)山了。”
  哎喲!張方一聽,這真是意外的收獲呀!我雖然沒見過這個龍達(dá),但是早有耳聞。聽說這個老家伙光好功夫練了八九十年,號稱西方圣主,要論能耐不次于金腮羅漢袁大化呀!明白了,萬龍長風(fēng)島的賊寇不肯認(rèn)輸,又請來高人了。我應(yīng)當(dāng)把這個消息迅速稟報師叔童林。張方再問,也就問不出什么來了,都是偷雞抓鴨子這類事。張方一皺眉:
  “算了,算了!李虎啊,你干這種營生為什么?”
  “您信也好不信也好,的確是為窮困所迫,為了吃口飽飯,把良心往胳肢窩一挾,就干起缺德事了。”
  “噢。那五個人呢?”
  “都是我的弟兄,聽我的指揮。”
  “你們有人命沒有?”
  “沒有。”
  “說實話!你小子眼睛轉(zhuǎn)什么?我就不相信,你當(dāng)賊沒殺過人。說實話!”
  “有這么三回兩回的。這不是故意殺人,是受別人主使。”
  “好了,別說了。受別人主使也罷,你自愿也罷,反正你是殺過人。這么辦吧!按理說應(yīng)當(dāng)把你們六個送到成都府按律治罪。你們打過官司沒有?”
  “沒有。”
  “不容易呀!要進(jìn)了衙門如同進(jìn)了虎口,不管你有沒有罪,先揍你八十棍子,然后再給你上刑拷問,就是銅鐵也得把你砸扁了。大概你們聽說過吧?另外根據(jù)你們七個的罪行,起碼也得定個死罪,還得秋后處決,在大牢里一呆就是好幾個月。哎喲!這個罪你們受不了啊!”
  “那您看怎么辦呢?您想法饒了我們吧!”
  “我這個人心眼太好了,心慈面軟,一片佛心。看你們七個怪可憐的,干脆把你們定成死罪,現(xiàn)在就殺了得了!”
  “啊?爺爺饒命!”
  張方把眼珠子一瞪:“來呀!把他們幾個拉出去給我砍了。”
  牛兒小子、虎兒小子、小太保王環(huán)答應(yīng)一聲把李虎他們幾個拽到院里,喀嚓咯嚓就把腦袋砍下來了。
  張方說:“方才我發(fā)現(xiàn)后院里有一眼井,都把他們?nèi)拥骄镱^。”
  把幾具尸體扔到井里頭,用士掩埋了,把院里血擦凈。大家問下一步咱干什么。
  張方說:“歇夠了再說。現(xiàn)在這個店房也沒主人,咱就是主人了。到廚房瞅瞅有什么好吃的,咱先吃飽肚子。”
  小哥幾個下了廚房,自做自吃。一邊吃著,張方一邊說:
  “吃飽了咱再歇會兒,然后放火燒店,回成都送信。”
  由于心里高興,他們幾個貪了杯,張方也喝多了,喝完了覺得腦袋有點發(fā)沉。這么大個店房,屋子都閑著,他們倒頭便睡。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幸虧萬龍長風(fēng)島沒來人,別的地方也沒來人。等張方一覺醒來,一看小太保王環(huán)、孔秀都起來了,就是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還沒起來。張方端了他們兩腳,把他倆蹬起來:
  “起來,起來!趕路,趕路!”
  大伙兒把眼睛擦了擦,收拾東西準(zhǔn)備起身。張方讓這幾個人出去找柴草,然后潑上油,放火燒店。大家齊下手把柴草找來,潑上豆油就準(zhǔn)備要點火,張方冷不丁地往兜里一摸,把他嚇得魂不附體,哎呀!脈門弩不見了。張方的汗當(dāng)時就下來了,把里屋外屋全都翻到了,沒有。
  張方把腳一跺:“哎,可要了我的命了!我的弩,我的脈門弩呢?”
  別人不清楚,孔秀最清楚,他知道這脈門弩乃是三教圣主鎮(zhèn)洞的寶貝,而且拿著它能對付一切強(qiáng)手,這要丟了還了得!他頭上也冒汗了: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不要著急,我?guī)湍阏乙徽摇!?
  哪兒都翻到了,還是沒有。張方再一看不但弩丟了,連裝弩那皮兜子也丟了。就知道叫人偷走了。張方心說,這也怪呀!偷弩的人怎么沒要我的命?我睡得那么死,按理說把我的腦袋砍了我也不知道。這是誰干的呢?莫非是自己人?不能,偷我的弩有什么用!張方那么聰明,到現(xiàn)在他也傻了,也忘了燒這座店房,就領(lǐng)著這幾個人找開了。這幾個人東一頭西一頭把腿都跑細(xì)了,也沒有脈門弩的蹤影。到了第二天晌午,見前頭有一座果木園子,今年果木還豐收,一進(jìn)園子這味兒就特別香。牛兒小子、虎兒小子走不動了,倆人一屁股坐在樹下,說:
  “哎呀,腳都磨出泡來了。我說夾扁頭,歇會兒得了,我們實在走不動了。”
  小太保王環(huán)、壞事包孔秀倆人也坐下不走了:
  “唔呀!混賬烏鱉羔子,你也坐下歇一歇吧!我看這脈門弩是找不著了。你小子就認(rèn)個倒楣吧!”
  張方眼淚就掉下來了。他往那兒一蹲,倆手抱著腦袋,心說什么事都好辦,就這事不好辦。我老師當(dāng)初跟我說過,脈門弩在,我這條命就在;脈門弩丟了,我這條命就別要了,就斷絕師徒之情啊!果不出我老師所料,走到這步了。我要找不著脈門弩,還活個什么勁!張方一向嘻皮笑臉,今兒個可真發(fā)愁了,抱著腦袋一言不發(fā),一個勁地吸鼻涕。牛兒小子和虎兒小子兩個傻家伙沒拿這當(dāng)回事。倆人坐在地上翻眼睛往上一看,呵!這梨不錯呀!走得又累又渴,干脆吃倆梨吧!他倆站起來摘了幾個。吃完后覺著挺香甜,越吃越愛吃,又摘了幾個。只吃一棵樹也行,他們倆四外找大個的,也不管哪棵樹,動不動就把人家果木樹的樹枝掰折了。孔秀跟王環(huán)也干渴,也順手摘了幾個果子吃,但是并沒損壞樹木。這倆傻家伙連喊帶叫,在園子里跑著亂摘。正這時候,被人家看果木林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有個老頭帶著兩個年輕人手里拎著棒子趕來。這老頭一看,喲!好嗎,這梨樹讓他們損壞了十幾棵,地下掉的都是小梨,大梨都給摘沒了。看果木林的這老者就急眼了:
  “呔!你們是哪兒來的?膽子真不小啊!你們吃點梨可以,可別損壞樹啊!這叫我向東家如何交待呀!你們誰也別走了,包賠我們損失!”
  老者說著過來就抓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這倆傻家伙還怕這個?他倆嘴里嚼著梨把眼睛一瞪:
  “怎么的?吃幾個破梨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他娘的吹胡子瞪眼的,誰賠你們果樹?屁!你再要啰嗦,我賠你幾拳頭!”
  “呀!把我們果樹損壞了,你們還狠,還想打人,我跟你們拚了!”
  這老頭拎著棒子就給甘虎來了一下。虎兒小子沒注意,正好打在肩膀上了。雖然說甘虎不怕打,這玩意兒打上也不好受啊!
  甘虎急眼了:“老兔崽子,你他娘敢打我!”
  他把大巴掌掄起來啪就是一巴掌。壞了,把老頭的脖子給打歪了。這老頭經(jīng)得住他揍嗎?他帶的倆伙計好不容易才把他的腦袋扳正了。
  老頭用手點指:“好啊!你們幾個小子,有種的別走,我送信兒去。”
  甘虎和牛兒小子樂了:“愛給誰送信兒就給誰送信兒,爺爺絕不走,我們還沒吃夠呢!來,接茬吃。”
  他們又爬上另外的一棵樹。看果木林子的老者撒腳如飛,給東家送信兒去了。去的時間不長,又來了十幾個伙計,都是年輕的,腰扎著板帶,手里托著三節(jié)棍、七節(jié)鞭。為首正中有個年輕女人,大餅子臉,塌鼻子,大鼻子眼,大嘴,挺厚的嘴唇,滿嘴的板牙,黃焦焦的頭發(fā)還插著一朵大紅花,帶著耳墜子,上身穿紅,下身穿綠,汗巾扎腰,手中拎著一個無尾三節(jié)棍,看歲數(shù)二十掛零,長得五大三粗,活像一頭母老虎。就見這個女人領(lǐng)著這幫人趕來,看園子的老頭用手一指:
  “姑娘,看!就是這倆大個。”
  那個女人聞聽此言,晃動三節(jié)棍就跳過來了:“你們是哪里來的狂徒?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跑到我的果園子里搗亂,我要你們的命!”
  她掄三節(jié)棍直奔甘虎。甘虎一瞅樂了:
  “喲!女的。我都沒認(rèn)出來呀!我說就一個女子你還想伸手啊!你要真打我,我可對你不客氣。”
  這個女人不管這一套,這三節(jié)棍一下正好揍在甘虎屁股上,把甘虎揍得直蹦:
  “喲!真打呀!好唻!爺爺陪你走幾趟。”
  甘虎一伸手把紫金摩云杵拽出來了,跟這個女人戰(zhàn)在一處。牛兒小子、孔秀、張方、小太保王環(huán)在旁邊看著,一看大吃了一驚。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女人臂力過人,掌中這條三節(jié)棍上下翻飛,定是受過名人的傳授,高人的指教。她跟甘虎兩個人居然打了個平手,五十個回合沒分輸贏。打著打著,這女人來了高興勁了,把三節(jié)棍扔在地上,袖面高挽,用手點指:
  “我說大個子,咱倆兵刃不分上下,比比拳腳你看如何?”
  “行啊!拳腳就拳腳唄。”
  他把兵刃也扔在旁邊,挽袖面往上一躥,兩個人動開拳腳了。三十多個回合,仍然沒分出輸贏。后來他倆就抓撓到一塊兒了,摟脖子抱腰,上頭搧嘴巴子,底下就是連環(huán)腿。把個張方逗樂了。本來病太歲正發(fā)愁呢,這一場精彩的搏斗把他吸引住了,頓時愁云消散。張方樂得肚子疼,心說哪有這么比拳腳的?這不是摔跤嗎?大伙聚精會神看著,后來兩個人摔倒了。這個女人畢竟沒有甘虎的力氣大,就見甘虎使了個鯉魚翻身,冷不丁就把這個女人騎在胯下,舉拳便打。這個女人一只手護(hù)住五官,另一只手照樣跟甘虎撕打。那她可就吃虧了,頭發(fā)也散亂了,耳環(huán)還掉了一個,那朵花也滾落到了地上。不僅如此,把衣服全都撕壞了。這個女人最后一使勁,把甘虎滾在一邊,來了個就地十八滾,到了圈外。站起來用手點指:
  “好啊!你們可別走,姑奶奶找人去。”
  她撿起三節(jié)棍帶著那伙人走了。甘虎也覺著身上不得勁,用手一摸,哎喲!臉蛋子也給揍腫了,再一看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覺著頭皮還疼,用手一摸,讓那女的拽下兩縷頭發(fā)去,都冒血了。
  甘虎嘴里嘟囔著說:“娘的,這個母老虎還挺厲害。要不是我使出全力,今兒非吃虧不可。”
  牛兒小子咧著大嘴一樂;“我說虎啊!有你這虎動手,我這牛就別過去了。你要不行,我再用犄角去頂她。”
  張方說:“得了,見好就收吧!你們兩位吃得怎么樣了?”
  “差不多了。”
  “行了,咱們趕緊離開此地。你沒看見人家找人去了嗎?越聚人越多,咱又沒理,讓人家給打了,多倒霉呀!我還得求各位繼續(xù)幫著我尋找脈門弩。”
  孔秀一聽有理:“唔呀!混賬鳥鱉羔子,趕緊走,趕緊走,不要再找麻煩了。”
  說著話他們五個人剛要轉(zhuǎn)身,就聽身后有人喊:
  “呔!膽大的狂徒,往哪里走?你們走不成了!”
  這聲音好像巨鐘相似,小哥幾個站住,回頭觀瞧,挨打的那個女人在頭前引路,后面來了一位年邁蒼蒼的老英雄。就見這個老者大辮子在脖子上盤著,周身上下一身月白緞短靠,十字襻勒著,腰扎著板帶,手里提著一對護(hù)手雙鉤。這老頭健步如飛,時間不長就到了小哥五個的近前,把雙鉤一分,攔住去路。
  “站住!別走了!”
  就見那個女人跟老頭說:“爹!就是他們幾個。您看見那個黃臉的大個沒?就是他跟我伸的手,把我打成這樣。”
  “丫頭!閃退一旁,為父給你出氣。”
  張方這才聽明白,人家是爺倆。把人家姑娘打了,當(dāng)?shù)哪芨蓡幔繌埛桨l(fā)現(xiàn)這個老頭太陽穴鼓鼓著,兩只眼睛特別亮,一拉這架子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虎兒小子和牛兒小子是兩個混東西,什么也不懂,一看老人家來了,他們倆捋胳膊、挽袖子就想要打,被張方給攔住了。其實張方這小子唯恐天下不亂,要往常遇到這種事,不打他也得給加點火,現(xiàn)在就不然了。張方因為把脈門弩丟了,心情有點低沉,但能不惹禍就別惹禍。
  張方趕忙攔住虎兒小子和牛兒小子,說:“等等!大家都和氣點。有道是和氣生財,對不對?我說老爺子貴姓?您在哪行發(fā)財?晚生這廂有禮了。”
  老頭滿臉的怒氣,一看這個人挺會說話,這氣就消了兩成。他把眼珠子一瞪:
  “年輕人,你先別問我,我問問你們。你們是哪兒來的?你們是干什么的?有沒有這種道理?進(jìn)了人家的果木園子,吃人家的果子,毀壞人家的果樹,還蠻不講理動手打人,這成何體統(tǒng)?這可是大清國,有王法的地方,莫非你們就不怕王法不成?”
  張方一點都沒生氣,說:“我說老爺子,您說的是句句在理。千錯萬錯是我們的弟兄不對。您老千萬別生氣,別忘了氣大傷身。我們把樹木損壞了,照價賠償。只要您開個價,我們是二話不說,您看怎么樣?”
  老頭聽了,這氣又消下一半去:“照你這么說還可以。不過果木樹有價錢,把我們的人打壞了,這事可不好辦呢。你先說說你們是誰吧!”
  “好唻!既然老爺子非問不可,那我就告訴您。”張方說著話一回頭,“這位是我的好朋友,姓孔叫孔秀,有個小小的綽號叫壞事包;這位長得挺漂亮的是我兄弟,叫小太保王環(huán);這倆大個一個叫牛兒小子,一個叫虎兒小子。牛兒小子姓于,叫于和于寶元,有個綽號叫叱海金牛;這虎兒小子姓甘叫甘虎。要問我呢,我姓張叫張方,有個小小的綽號叫病太歲,最近又得了個新綽號,叫天下第一的劍客。”
  張方這一說,老頭的氣一點也沒了:“這么說你們不是一般的人,都是練武的。”
  “對了。會個一點半點的,要說多高可談不到。”
  “嗯!那么我提一個人你們認(rèn)識不認(rèn)識?”
  “您說吧!”
  “此人家住云南飲馬河甘家堡,是個有名的俠客叫甘風(fēng)池。你們認(rèn)識不?”
  甘虎一聽,樂了:“那太認(rèn)得了!我們在一個屋睡覺,一個桌上吃飯。”
  “小伙子,你這話什么意思?”
  “這個,你說什么意思,剛才你提的那甘風(fēng)池不是外人,那是我爹呀,我是他兒子。”
  老者聞聽,把兵刃扔下,將甘虎給拉住了:“弄了半天,是孩子你呀!你還認(rèn)不認(rèn)識我?”
  “想不起來了。”
  “也罷!那會兒你也太小了。我跟你爹甘風(fēng)池是八拜結(jié)交的把兄弟啊!”
  張方一聽,遇上熟人了。他就問:“請問老爺子尊姓大名?”
  “老朽姓李叫李云川。”
  “啊!江湖人稱三手大俠的就是您老人家嗎?”
  “哎!那是我的綽號。”
  “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一家人了。老前輩在上,受晚輩一拜。快磕頭!”
  小弟兄們趕緊跪倒施禮。李云川慌忙把大家拉了起來:
  “哎呀,我說各位,不打不相識。要不是發(fā)生這次爭吵,咱們爺們兒也見不了面,咱們彼此也認(rèn)識不了。張方,你老師是誰?”
  “我?guī)煾妇褪前耸婚T總門長歐陽修。”
  “啊?歐陽老劍客是你師父?”
  “一點都不假!我就是他的頂門大弟子。”
  李云川一想這事可怪了,三教圣主八十一門總門長那是多高的身份,他怎么收這么個徒弟?你瞅這付尊容。他心里這么想,嘴不能這么說。另外,李云川的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江湖上家家戶戶沒有不談?wù)搹埛竭@些人的。尤其在四川一帶,最近老百姓張口萬龍長風(fēng)島,閉口欽差年大人,什么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病太歲張方等等,沒想到今天見著了。三手大俠李云川趕緊拉著這些小弟兄說:
  “到我家作客去,不能從我家門口越過呀!哪怕把涼水溫?zé)崃耍銈冃「鐜讉喝一口,也算對得起你們的老師。”
  “老爺子您太客氣了,我們正要叨擾呢。請!”
  那些挨打的一看,這打白挨了。三手大俠李云川把小弟兄們讓到了他家里。弄了半天他家離果木園子不遠(yuǎn),出了果木園子往北走不到五里地,叫李家莊。李云川這家挺闊,大四合院,青堂瓦舍,磨磚對縫,起脊門樓,天鼓響的門洞,漂亮啊!李云川一回來,不少伙計都接出來了,有叫師父的有叫師爺?shù)模薪兄魅说摹?
  李云川一擺手:“快到里面送信兒,趕緊灑掃庭臺,咱家來貴客了。”
  李云川對這哥幾個還真高看,這家里就忙活開了。眨眼之間把院里屋里收拾得干干凈凈,把小哥五個接進(jìn)去了。大家分賓主落坐,仆人獻(xiàn)茶。老頭那挨打的姑娘早就上后院跟她娘說去了。
  李云川問:“各位少俠,哪陣香風(fēng)把你們刮到這兒來了?”
  張方口打唉聲:“唉!老人家別提了。我們現(xiàn)在整天為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事發(fā)愁。大概你也有所耳聞,我們保著欽差年大人查辦四川,要剿平匪患,如今耽誤半年多了還沒有個眉目。朝廷三令五申要我們進(jìn)兵,可我們要打破萬龍長風(fēng)島決非易事,為這事把年大人和我們都愁得沒有辦法。這不嗎,人要倒霉喝涼水都塞牙。我們小哥幾個奉命探聽萬龍長風(fēng)島的消息,哪知我把脈門弩給丟了。”
  “啊!脈門弩?我聽說這乃是三教圣主歐陽修的鎮(zhèn)洞之寶啊!”
  “對呀,那是我?guī)煾傅拿印N宜凰抻X睡丟了。我說老爺子,咱倆投緣,初次見面恕我直言,我這脈門弩是不是您給拿來了?”
  張方這話把三手大俠問得臉騰地紅了:“張方,你這是何意?莫非你拿老朽當(dāng)賊了?”
  “不不不!可這事跟您這綽號有關(guān)系。您看您叫三手大俠,比別人多只手,人家不是說偷東西的人才叫三只手嗎?故此我才這么想的。”
  一句話把李云川氣樂了:“張方!你這小子真頑皮。我早聽說你小子不是東西,今天一見一點都不假。你是臟心爛肺呀!”
  “老爺子您可別認(rèn)真,我這是故意氣您玩兒呢!”
  李云川吩咐一聲,排擺酒席。張方一看真不錯呀,天上飛的,地上跑的,草棵里蹦的,水里鳧的,要什么有什么。但是吃不下去呀!張方瞅著這桌席一個勁地?fù)u腦袋。
  李云川問:“孩子,莫非你吃著不得味?”
  “非也!您忘了我剛才說的話了。找不著脈門弩就是龍肝鳳髓我也吃不下去啊!老人家,您既然是本地人,就熟悉本地的情況,無論如何您老得幫幫忙,幫著我把脈門弩找回來。”
  “噢,等我想想!”三手大俠一邊喝著酒,一邊捻著須髯翻著眼睛動開了腦筋,他突然眼睛一亮,“孩子!有眉目了。”
  “是嗎?您說誰偷的?”
  “還不敢斷定。從我這往北走八里地有個吳屯,屯里人差不多都姓吳。那地方不大,住著哥倆,一個叫吳三,一個叫吳四。他們倆什么壞事都干,偷雞摸鴨,還會盜墓,不擇手段。我想,你這脈門弩是在我們附近丟的,是不是他們倆偷去了?不過我又覺得他們倆偷雞摸鴨子行,能偷脈門弩嗎?他們也不知道這個東西的價值,放著銀子不拿,他拿這個有什么用呢?”
  “也是呀!老人家您說怎么辦?”
  “你也別著急,咱們死馬當(dāng)活馬治。等吃完了,我領(lǐng)你們?nèi)峭停娨妳侨撬摹N腋麄冞認(rèn)識。如果是他們拿了,憑著我這張老臉,還能給你們要回來。如果要沒拿,那就沒辦法了,咱們再另想主意。”
  李云川說到這里,眾人這飯都吃不下去了。除了牛兒小子、虎兒小子這倆傻家伙之外,別人都草草地吃了幾口。吃完了,殘席撤下,把茶端上來。張方要立刻動身去吳屯。
  李云川說:“你沉住氣。八里地眨眼就到,你把水喝透了再說。都說你這小子心胸開闊,怎么這么沉不住氣呢!”
  “老爺子!您不知道,這事關(guān)系太大了。我要找不著脈門弩,我?guī)煾傅冒盐移馈!?
  “好,咱們喝完水就走。”剛說到這里,丫環(huán)來了,在門口向李云川招手。李云川就知道有事,跟大伙說;“各位,少坐片刻,我去去就來。”
  李云川出來問丫環(huán):“什么事?”
  “回老爺子!老夫人有請。”
  三手大快到了內(nèi)宅。進(jìn)去一看,老伴眼睛都哭紅了,姑娘眼睛也哭腫了,地下還有幾個摔碎的茶碗。
  李云川一愣:“夫人,這是怎么回事?”
  “老爺!你實在是粗心啊!你光顧交朋好友,連女兒的一點臉面都不顧了。孩子剛才跟我說了,在果木園子遇上個虎兒小子,把咱姑娘打了個鼻青臉腫。打幾下子倒無關(guān)緊要,最可恨的是把咱孩子的衣服都撕開了。男女授受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成什么樣子?咱孩子還能活嗎?孩子把經(jīng)過跟我講了,叫我可怎么辦呢?老爺,難道這個事就這么拉倒了嗎?”
  “哎呀,夫人哪!您說怎么辦?本來我也不答應(yīng),可都是一家人。甘虎他爹就是大俠甘風(fēng)池,我的好朋友。從老哥哥那兒論,甘虎還是咱侄兒哪!您說叫我怎么辦?”
  “老爺您真是死腦筋!我也不是叫你去打甘虎,也不是叫你把他如何如何,你得為咱女兒想一想。女兒也老大不小的了,這么丟人,將來傳出去,你我夫妻的臉面往哪兒擱呀?不如把咱丫頭的終身許配給他,一俊遮百丑,他們要結(jié)成夫妻,咱們就不丟人了。”
  “噢!原來如此。”
  三手大俠一想,我這老伴兒的主意還真高,但是也深感為難,不知道人家甘虎定沒定親;再說這甘虎真跟虎差不多少,吃飯不知道饑飽,說話甕聲甕氣,傻頭傻腦的,我能把姑娘給他嗎?他就把這意思跟老伴講了。
  老太太挺明智:“我說老爺,你別挑別人的毛病了,先看看自己的丫頭吧!你說人家虎,咱這丫頭也不善哪!一般的女孩子能跑到果木園子跟人家摔跤去嗎?別提了。瘸驢對破磨,誰也別挑誰了。只要他樂意,咱就沒說的。”
  老頭一聽也對:“好吧!我到前面去看看。”
  李云川到了前面,把病太歲叫出來了。爺倆到了前廳,李云川看看沒人,拍拍張方的肩頭:
  “孩子!我滿口應(yīng)承給你幫忙找脈門弩,你也得幫我點忙。”
  “老爺子您真行,姜是老的辣,馬上您就找回來了。您說吧,凡是我能辦到的事,我是盡力而為。”
  “怎么說呢?張方,你都看見了,方才在果木園動手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小女,叫李鳳仙,今年二十二歲,沒事愛使槍弄棒的,為這個我沒少為她操心。可她為了果木園子的事跟甘虎侄兒翻了臉,還抓撓到一塊兒,太不像話了。為這件事我女兒放聲痛哭,我老伴也哭了,你說怎么辦呢?我打算一俊遮百丑,把我女兒的終身許配給甘虎,求你當(dāng)個媒人。你看怎么樣?”
  張方樂得倆手都拍不到一起了:“妙哉呀妙哉!老前輩,咱倆想到一塊兒去了。這事你不提我也得提。我告訴您,甘虎至今尚未定親。為什么呢?就因為他虎,誰家姑娘樂意給他?這下好了,您這姑娘也虎,他也虎,倆人虎到一塊兒去了,何況還有這個碴呢!我看他們倆是天生的一對。我這媒人當(dāng)定了。”
  “好孩子,我謝謝你。你說這事怎么辦呢?是不是把甘虎叫出來商量商量?”
  “沒事,包到我身上。這傻家伙聽我的。您就到屋里來吧!”
  “張方!咱們都是練武的人,不拘小節(jié),我就不找三媒六證,這事就交給你了。”
  “放心,您就交給我吧!”
  二人說著話回到屋里,重新歸坐。張方說:“虎兒小子,我跟你商量點事。”
  “你說吧!”
  “給你找個媳婦,樂意不樂意?”
  “誰呀?”
  “就剛才跟你伸手的那個,叫李鳳仙,二十二歲,怎么樣?你要是樂意的話,你們兩個就是夫妻了。白頭到老,她侍候你,你侍候她,你也有個知疼知熱的人了。樂意不樂意?”
  甘虎一聽,把大嘴一咧樂了:“不錯哎!我挺稀罕她的。要那么著,這事就定下來了。”
  李云川一聽甘虎滿口應(yīng)承,心里挺高興。回到內(nèi)宅跟老伴一說,姑娘也樂了,老伴也樂了。
  張方又找李云川說:“老前輩!這婚事我全包到底,絕不反悔。但是,我們得通知甘風(fēng)池甘大俠一聲,對不對?老頭子要不樂意,這事麻煩。不過您放心,有我從中做媒,甘老俠客不會反對。假如他真反對,我再搬出我?guī)熓逋謥恚灰規(guī)熓逡痪湓挘曙L(fēng)池沒有不答應(yīng)的事。所以,這門婚事就算定準(zhǔn)了,將來跟甘老俠客商量妥,挑良辰擇吉日再讓他們小夫妻完婚。眼下可不行,戰(zhàn)事緊張,哪有時間辦這事!”
  “我懂,孩子!我不是不通情達(dá)理,只要這事不反悔,我就百無一說。要這么的,張方,是不是先留點信物?”
  張方進(jìn)屋問甘虎:“你身上帶著什么呢?”
  甘虎摸了半天從腰帶上拿下一塊玉來。這塊玉是他娘給他掛上的,都說這玩意兒避邪,能長命百歲。
  甘虎說:“我沒別的,就這么個玩意兒。”
  “行!是你身上的東西就可以。”張方接過來給了李云川。
  這檔子事情辦完,張方催促著趕緊去吳屯打聽脈門弩。李云云川說:
  “好!咱這就動身。”
  要知這脈門弩找著沒有,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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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9:12:21 | 只看該作者
第二二八回 議破敵群英獻(xiàn)策 下戰(zhàn)書賊眾嘩然
 話說傻英雄甘虎在李家莊招親,定親之后,張方一笑:“我說好兄弟,快點拜見岳父老泰山吧!”
  甘虎聞聽此言,跪倒在地:“岳父老泰山在上,小婿給您行禮了。”
  把老頭子樂得趕緊用手相攙:“賢婿,請起!”
  張方又領(lǐng)著他到內(nèi)宅見過岳母。李云川高興,告訴廚房殺牛宰羊,要隆重祝賀。張方一聽急忙擺了擺手:
  “且慢!且慢!我說您老別高興過分,把我的事給忘了。您得幫我找脈門弩啊!”
  “好!他們做他們的飯,咱們辦咱們的事,兩頭不耽誤。咱們走吧!”
  李云川帶著他們幾個人起身趕奔吳屯。八里地按說不遠(yuǎn),如果腳下加點勁,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這是個白天,日頭挺熱。眾人一邊走一邊淌汗。眼前正好路過一片樹林,張方眼尖,往樹林里一看,路邊有棵樹,樹枝上掛著個東西,晃晃悠悠的。什么玩意兒?等離近了,張方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回事?他一看樹上掛的正是他丟的脈門弩。因為這個弩在鹿皮套子里裝著,這套掛到樹枝上搖搖晃晃挺顯眼。張方圍著這樹轉(zhuǎn)了兩圈,怎么看怎么是。心說真他娘的怪啊,我的東西怎么跑這兒掛著來了?張方喜出望外,蹦起來就想往下摘。哪知道正這時候手腕子被人家給抓住了,簡直像鉗子似的,把病太歲疼得嗷的一聲。張方回頭一看,面前站著個出家的僧人,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正是賽達(dá)摩齊智齊連方。
  張方趕緊說;“哎喲!老羅漢,您沒走啊?您怎么上這兒來了?”
  齊智齊連方點點頭,把手撒開了:“混賬東西!你先別問我,我問問你,你這么精,這么鬼,怎么把脈門弩丟了?”
  “哎喲!老爺子您別提了。人有失手,馬有漏蹄,這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因為我多貪了幾杯,迷糊過去了,所以才……”
  “呸!你就忘了脈門弩是你的命根子。你要把它丟了,見著你老師怎樣交待?”
  “行了,老爺子!您別損我了。”張方突然眼珠一轉(zhuǎn),“哎!我說老羅漢,這您可不對啊!您怎么趁著我睡著了,把我的脈門弩給偷出來了?”
  “彌陀佛!你這小子真臟心爛肺呀!聽我說……”
  書中代言,這是怎么回事呢?前文書說,齊智齊連方跟自己的師兄金腮羅漢袁大化兩個人起身趕奔昆侖山空空寺,結(jié)果兩個人走到半道住店,遇上了張明志、趙明真。這倆小子出其不意用子午悶心釘把袁大化給打了。這倆老道認(rèn)為袁大化準(zhǔn)死無疑。毒氣攻心,那還有救嗎?哪知道齊智齊連方跟了空和尚把袁大化救到了空寺去了。這個了空和尚要講究武術(shù)一般,但是他有一手絕的就是能治病。出家人沒事,時間有的是。沒事多讀點書,也沒短了給人看病。尤其這個了空潛心鉆研,專治各種疑難的病癥,特別是黑紅兩傷。對于有毒的東西他頗有研究。幸虧遇上他了,不然的話,袁大化保不住命了。他們把袁大化用車?yán)搅丝账拢_始動手術(shù),先用鉗子把三顆子午悶心釘取出來。齊連方在旁邊一看,這釘長有一寸五,整個都釘?shù)饺饫铮羁杉肮前。≡倏茨轻數(shù)募馍希及l(fā)青綠色;袁大化這胸脯上仨窟窿,不淌血,光冒黑水,周圍紅腫高凸。了空和尚把一把匕首用水燙干凈了,狠著心把袁大化的傷口破開,將爛肉挖下去,又給進(jìn)行消毒。光消毒就進(jìn)行了一天一夜,最后露出紅肉,擠出鮮紅的血來了,了空和尚才長噓了一口氣,阿彌陀佛,老圣人有救了!袁大化這命保住了,但是由于傷勢過重,一半時是起不來的。做完手術(shù)之后,了空和尚把多少年積蓄的靈丹妙藥拿出來,給補血,給增力,給生肉。就這樣,袁大化起碼也要休息三到五天。齊連方一想,我在這里除了侍候我?guī)熜譀]別的事,這兒離著勝家莊不太遠(yuǎn),得給童林他們送個信兒去。所以齊連方讓了空和尚伏侍袁大化,他就離開了空寺。這事也巧了,昨天晚上正往前走著呢,發(fā)現(xiàn)眼前黑影一晃,齊連方心想這怎么回事?后來看清楚是倆人,鬼鬼祟祟,齊連方在后面就追。前面這倆人是凡夫俗子,怎么能跑過齊連方呢?老和尚沒費吹灰之力把兩條黑影追上,兩拳把他們打倒在地。結(jié)果一問是兩個毛賊。這倆毛賊報了名,一個叫吳三,一個叫吳四,白天睡覺,晚上出來行竊,撬門別鎖,偷東摸西。可這一回齊智發(fā)現(xiàn)他們手里拎著個口袋,一看正是張方的脈門弩。
  齊連方問:“你們倆知道偷的是什么東西嗎?”
  “不知道。反正挺值錢。”
  “值錢?叫得上名來嗎?”
  “叫不上。我們想這玩意兒指定能換點銀子花,所以我們就偷出來了。”
  齊連方一看倆外行,哪里知道脈門弩的價值。有心把他們打死,又一想我是出家人,犯不上,所以把他們狠狠申斥了一頓,放了。放了吳三、吳四之后,他拎著脈門弩,心想這是張方的,這小子跑哪兒去了?得想法還給他。又一想,我到勝家莊肯定能見著他,便繼續(xù)趕路。走到樹林這兒抬頭一看,來了一伙人,張方個小走在最前面,最顯眼。賽達(dá)摩為了戲耍他,這才把口袋掛在樹上。
  張方弩丟了又得回來,如獲至寶,樂得倆巴掌都拍不到一塊兒了:“老羅漢哪!您算積德了。佛光普照,大慈大悲,增福增壽,您哪指定活得年頭比別人多得多呀!”
  齊連方一樂:“小子!我替你辦了點好事,你不知說什么好了。”
  張方把脈門弩帶好,回過頭來把三手大俠李云川請過來跟賽達(dá)摩齊智見了面,李云川還得管齊智叫師大爺。他趕緊跪倒施禮,齊連方用手相攙。大家就又回到老李家。李云川又是設(shè)宴款待。張方因為心中有事不能呆,因此提出來非要走不可。李云川不便強(qiáng)留,這才把眾位英雄送出莊外。就這樣,齊智跟張方他們回到了勝家莊。
  老少英雄都回來了,唯獨張方這一伙不見。大家正著急呢,張方從外面進(jìn)來了。
  童林把臉往下一沉:“你哪兒去了?讓眾人懸念。”
  “哎喲,我的師叔哎!一言難盡呀!”
  張方就把丟失脈門弩等所有的經(jīng)過講述一遍。眾人一看,賽達(dá)摩齊智回來了,就知道有事。齊智口打唉聲,把袁大化被張明志、趙明真所害的經(jīng)過講述一遍。等把這件事講完了,在場的人無不咬牙切齒。心說張明志、趙明真純粹是兩條惡狼啊!如果不把這兩個東西鏟除了,必是大家的禍害。童林提議,馬上派人把袁大化偷偷地從了空寺接回勝家莊。這件事做得非常秘密,一般人不得而知。袁老劍客被接到勝家莊之后,經(jīng)過精心的調(diào)理,不斷地更換好藥,很快康復(fù)。袁老劍客想到張明志、趙明真也是咬碎了鋼牙。眾人一看袁大化好了,這才把心放下來,看來取萬龍長風(fēng)島有了保證。
  這一天,老少英雄聚集一堂,商討攻打萬龍長風(fēng)島的事情。童林提議,應(yīng)當(dāng)派個人到萬龍長風(fēng)島下書,給他們來個先禮后兵。如果英王仍然不獻(xiàn)表投誠,就發(fā)動大軍猛攻。眾人認(rèn)為童林的提議非常正確。可叫誰下戰(zhàn)表呢?這是個重要事情,不能太窩囊。袁老劍客的眼光掃視著每個英雄,最后就落在張方的臉上。病太歲一看,嚇得一哆嗦。心說壞了,這老和尚要找我的碴。果不出他所料,袁大化提議:
  “海川哪!我看下戰(zhàn)書之人唯張方最妥。”
  大伙一聽都樂了:“對!非張方不可,非這小子不行。”
  張方站起身來,沖各位一抱拳:“我說各位老的少的,我怎么把你們得罪了?你們這不是沒事往火坑里推我嗎?眼看勝利在望,要班師還朝了,你們打算把我的小命留到四川不成?”
  袁大化一笑:“張方!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這小子太壞了。不是騙這個就是耍那個,連老僧偌大的年紀(jì)都上了你的當(dāng)。你說你不去誰去呀?這就叫罰你。”
  張方一補棱腦袋:“好唻!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咱誰也不怪,就怪自己傷人太多啊!”
  童林怕他心里真難過,來到他面前安慰他:“張方!老劍客跟你開個玩笑,千萬別往心里去。至于下戰(zhàn)書一事,至關(guān)重要啊!不但要有膽量,還得有這份才干。不光是下戰(zhàn)書,還要了解對方的詳細(xì)情況。你說別人哪個能趕上你呢?孩兒啊,你覺著實在不行,我再換人。”
  “哎呀,我的師叔哎!我知道大伙兒跟我開玩笑,我也是開玩笑。師叔,回過頭去你想一想,我張方怕過什么?刀山敢上,火海敢沖,油鍋敢跳啊!什么樣的大場面我沒見過?大江大浪渡過了多少,何況這小小的萬龍長風(fēng)島?師叔,我去就是了。”
  童林知道他是順毛驢,看他同意了,非常歡喜。經(jīng)過商量之后,有人起草寫了一封戰(zhàn)書,最后落款是三個人的名字:欽差大人年羮堯,三品隨行官童林,金腮羅漢袁大化。他們特意把袁老劍客的名字開列上,什么原因?在英王他們看來,袁老劍客已經(jīng)不在人世,張明志、趙明真他們似乎得手了。這回開列上名字,這叫出乎他們的意料,給他們當(dāng)頭一棒。戰(zhàn)表寫好了,封好了,交給張方,決定明天起身。
  當(dāng)天晚上別人睡得都挺好,就這個張方睡不著覺了,在被窩里翻來覆去,心中著急啊!張方心想,我進(jìn)了萬龍長風(fēng)島就像掉到賊人堆里了,這幫人太恨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叫我活著回來。我得怎么應(yīng)付這個局面呢?如果張明志、趙明真對付我怎么辦?特別是那西方圣人獨角蒼龍龍達(dá)龍?zhí)靿郏焓衷趺崔k?再加上譚天、燕普、海外三大金剛活佛,都不是好惹的。哎呀,我的娘哎!怎樣才能平安回來呢?三更天之后,他覺著腦袋有點沉,迷迷糊糊剛想睡,就聽這窗戶紙有響聲。張方一愣,誰彈窗戶呢?他認(rèn)為童林他們找他有事,急忙披衣而起,下了地把門開開,結(jié)果到院里一看,沒人。張方深感奇怪,回到屋里頭一琢磨,噢!我思慮過度,有點耳鳴,唉!躺下吧!他把衣服脫掉鉆被窩了。矇矇眬眬剛想要睡,窗戶又響了。這回張方聽得清清楚楚,絕不是耳鳴。病太歲嗖的一聲下了地,開門就出去了。等來到窗戶這兒一看,還是沒人。張方眨巴著小眼睛一琢磨,這是誰拿我開心呢?看樣子不是我們自己的人,他們要這么干,我童師叔也不能允許。這外人是誰呢?張方想到這里,點地上房,四外觀看,沒人啊!病太歲深感奇怪,二次回到屋把門關(guān)上,把燈吹了,渾身上下收拾利落,把靴子蹬上,把呂祖套風(fēng)錐拽出來,百寶囊也背上,脈門弩也挎好了。剛收拾完,就聽后窗戶又響了。張方來不及走門,一腳把后窗戶蹬開就蹦出去了。一看,對面果然有個人。這人沒走,病太歲剛把錐子舉起來要問,就見那個人沖著他一擺手,意思是別說話。病太歲借著朦朦月光一看,真是又驚又喜。原來來的這位正是假張方。病太歲急忙收起呂祖套風(fēng)錐,搶步過去把假張方的雙手抓住了:
  “哎喲我的好朋友,你從哪兒來?快跟我進(jìn)屋。”
  假張方點了點頭,看左右無人,倆人進(jìn)了屋,關(guān)好窗戶,不點燈。
  假張方說:“伙計,你這幾年混得不錯。”
  “哎呀,對付著活唄!要說露點臉還不是靠您幫忙!凡是在危難之中,您必伸手幫忙,叫我感恩不盡。”
  “哈哈哈!張方,你小子真會說話。行!有你這句話,我就算沒白費力。張方啊,我聽說要叫你趕奔萬龍長風(fēng)島下戰(zhàn)書?”
  “可不是嗎!明兒早晨就走。”
  “你感覺這次下書怎么樣?”
  “夠戧啊!十有八九我是回不來了。請問老朋友,你看看我應(yīng)該怎么辦?”
  “我就為這事來的。張方,現(xiàn)在萬龍長風(fēng)島做了一切的準(zhǔn)備,人家打算孤注一擲,以死相拚哪!現(xiàn)在這個陣勢已經(jīng)都擺好了,你一去就好像掉入天羅地網(wǎng)、龍?zhí)痘⒀ā!?
  “喲!那我怎么辦呢?依您的意思那我不去好?”
  “不行!非去不可。你想,童林那是你們帶隊的頭頭,又是你的師叔,叫你去你敢不去嗎?再說,除你之外別人配嗎?我就是告訴你,叫你放心。只管放心大膽前去下書,有什么事情你也不必害怕,全有我呢!”
  “哎喲!我的好朋友啊,真夠意思。這才叫好朋友呢!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您這個人寧愿做無名英雄,讓我在前面露臉,你在后面費力。像您這樣的人天上難找,地上難尋,從古至今沒有第二人。”
  “得得得,你扯這干什么?張方,我可不準(zhǔn)你在我的面前窮白話。咱們自己人別說外話,我就告訴你個底。在任何情況下,你要遇上了麻煩,有性命之憂,你趕緊跑,找一個僻靜之處,樹林呀,水里呀,山縫呀,只要你到那兒連喊三聲,然后鉆進(jìn)去,我就可以替你了。”
  “是嗎?您簡直太神了!隨時隨地您都可以露面?”
  “對!我的責(zé)任就是保護(hù)你,代替你。因此,隨時隨地我都可能出現(xiàn)。當(dāng)然了,晚上更方便。要是白大發(fā)生事,就很難辦到。你記住,不管什么事,你最好拖到晚上,一掌了燈,我就方便了。”
  “妥啦!您這一說我心里就有底了。不過我還有點事得跟您說清楚,您別因為辦事去把我甩了。我折騰了半天你沒影了,那可要了我的命啦!”
  “不會。張方,你回頭想一想,哪回我把你甩了?你就放心得了。比如說明天下書,你昂首挺胸,理直氣壯,大搖大擺,毫不畏懼,你心里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想怎么吹就怎么吹。就是面對獨角蒼龍你也別怕,他也沒什么了不起!”
  “哎!我說朋友,你心里有數(shù)沒有?你是獨角蒼龍龍達(dá)的對手嗎?”
  “哈哈哈!這個你甭問,到時候你就清楚了。莫說他是西圣人,就是東西南北五大圣人我也不懼。”
  “好唻!我太感謝您了。咱們一言為定!”
  “張方!事不宜遲,你趕緊休息,我可要走了。”
  “您再等等,我還得問件事,究竟咱們倆是什么關(guān)系?您為什么給我?guī)兔Γ負(fù)責(zé)保護(hù)我?真叫我不明白。”
  “別問。這事你問了不止一次了。我跟你說過,日后你自然清楚。該報名的時候,不用你問,我自然要報名。張方,你看!”
  張方嚇得一哆嗦。回頭一看沒人,再扭回頭來,假張方蹤跡不見。張方一看假張方走了,激動得連覺也睡不著了。又一想,該睡還是睡一會兒,不然的話沒精神。這回脫了衣服睡了。這一覺睡得挺香。正睡著覺被人揍了一巴掌,睜眼一看是虎兒小子。
  “我說你小子還睡呀!師父叫我找你。”
  張方急忙站起來,揉揉眼睛,梳洗完畢,穿好衣服,帶著應(yīng)用之物跟著甘虎來在前廳。童林和老少英雄都在座,張方給眾位見禮。
  童林說:“張方!你怎么起來晚了?”
  “誰知怎么鬧的,前半夜失眠了,后半夜才睡著。剛打了個盹兒,就到這時候了。”
  “天色已不早,趕緊起身吧!”
  “哎!”
  “你看看你還需要什么?”
  “什么都不用,就憑我一個人逛。師叔啊,昨天我為什么失眠呢?我想好了,大丈夫頂天立地,沒什么可怕的,小小的萬龍長風(fēng)島不在話下。只管放心,我決不辱使命,一定攪他們個天翻地覆。”
  “別!張方,你只是下書,別捅婁子。能把底細(xì)摸來就立下大功一件,我們聽你的回信。”
  “哎!師叔啊,也許我回來晚點兒。你們只管放心,我一定是平平安安地回來,您交給我的使命一定全都辦到。”
  “好!祝你一路順風(fēng)!”
  “各位,咱們回頭見!”
  張方笑呵呵地離開勝家莊走了。看到張方如此膽識過人,大伙贊嘆不已。
  按下眾人聽候消息不提,話分兩頭,單說病太歲甩開大步直奔江邊。簡短捷說,就來到江邊的碼頭。這塊兒都是軍兵占領(lǐng)的地方,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岳鐘祺的水軍把這里全都把守好了。張方說明情況,辦了手續(xù),這才駕了一只小舟趕奔萬龍長風(fēng)島。大江之上碧波千傾,無風(fēng)三尺浪。張方站在船頭上,挺著胸脯,小臉仰著,背著手,那個得意勁就甭提了。眨眼之間來到對岸,就聽見蘆葦塘中吱吱吱放了三聲響箭,緊接著萬龍長風(fēng)島的水軍巡邏隊出現(xiàn)了:
  “站住!干什么的?再往前來我們可要開弓放箭了!”
  張方急忙把兩手一搖:“別誤會!各位不要放箭,我是下書人,要求見你家大帥譚天。”
  對面聽清楚了,過來六只小船把張方這只船包圍了。有人認(rèn)得他:“噢,你不是叫張方嗎?”
  “一點都不假。”
  “你來干什么?”
  “給你家大帥和英王前來下書。”
  “來了幾個人?”
  “就我自己。”
  “上我們的船吧!”
  “好唻!”張方將身一縱,跳到人家的船上。
  官軍這只船一掉頭,回歸原來的港口。張方剛到人家船上,過來一個頭目,這頭目能有三十五六歲,笑呵呵看了看他:
  “張方,你真行啊!我在劍山那會兒,就沒少跟你打交道,每次下書我看都是你的事。”
  “是嗎?這么說咱們是老熟人了。”
  “懂得進(jìn)山的規(guī)矩嗎?”
  “那你說吧,都是什么規(guī)矩?”
  “對不起,請把你的眼睛蒙上,委屈委屈吧!”
  說著人家把黑皮子拿出來,給張方戴上眼罩,把眼睛一蒙上,張方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什么也分不清了。他只好老老實實往船艙里一蹲,來個聽天由命。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左拐右拐,也不知走了多少時間,張方就聽著沿路之上口令聲不斷,他心里頭就猜測,這也許是虛張聲勢,也許是戒備森嚴(yán),不過人是不在少數(shù)啊!他覺著船只靠岸了,有兩個嘍兵把他從船上架到岸上,把這個進(jìn)山罩給摘掉了。張方在地上蹲著,揉揉眼睛,好半天才恢復(fù)了正常。站起來一看,果然在岸上,就見眼前站著二十幾名彪形大漢,為首的有個大頭目拎著雙刀,面對張方怒目而視。那個水上的小頭目做了交待,然后上船走了。
  提雙刀的大頭目斷喝一聲:“走!跟我們來。別亂說亂動,亂瞧亂看。如果不守我們的規(guī)矩你可找虧吃。走!”
  張方一看這家伙比禿尾巴狗都狠,事到現(xiàn)在就得忍著。張方低著頭跟他們往里走,這眼睛可沒閑著。張方放眼一看,這萬龍長風(fēng)島的氣勢不亞于劍山蓬萊島啊!山嶺重疊,怪石橫生;前頭是一條大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高處全有哨兵和瞭望樓,險要地方全有滾木礌石灰瓶炮子,好像在山頭上還吊著幾門紅衣大炮。張方跟著他們走了約有十里地左右,眼前閃出一塊平川之地,有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看外表,跟北京的紫禁城沒什么區(qū)別,不過講氣派,講規(guī)模,那就差得多了。正中央是高大的午朝門,門外站著衛(wèi)兵。這個大頭目來到衛(wèi)兵近前,低低地說了幾句,指了指張方。衛(wèi)兵點了點頭,到里面送信兒。又等了很長一段時間,有人出來引著張方往里走。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才到了金龍殿的門首,人家讓他站住,到里面送信兒。等了片刻工夫這才叫張方進(jìn)去。張方往里頭一看,嚄!這座金龍寶殿不亞于劍山的天王殿,一拉溜能有十五間房子大小,廳堂高大,里邊的大柱子就有十六根,每根柱子足有兩抱粗,全刷了紅漆和黃漆。往正中央觀看,正中央有一座高臺,高臺上并列著兩把椅子,前頭是龍書案。在上首的椅子上坐著英王富昌;下首坐的人長得五官端正,年歲不太大,小黑胡,穿著杏黃色的袍褂,張方猜想這位準(zhǔn)是十四皇子。張方再往兩旁觀看,有僧人,有老道,有俗家,約有五六百位。上首坐著譚天、燕普、三大金剛佛;下首的頭把椅子上坐著一個年邁蒼蒼的老頭,這老頭挺干凈,大奔顱頭,四梭子下巴,燕尾的胡須,兩個眼睛往外鼓鼓著,兩顆虎牙支出唇外,在他背后站著八個年輕人,一個個精神抖擻,二目如電,給他捧著一對八棱萬字青銅鐸。張方就猜想這位很可能是獨角蒼龍龍?zhí)靿邸T偻鶅膳钥矗烊瞬簧伲艘膊簧佟埛秸龘淅饽X袋看,就聽有人高聲喝道:
  “下書人跪下,你瞅什么?”
  張方不卑不亢,不但不跪,相反把胸脯一挺,臉一仰,冷笑了兩聲:“我說各位,客氣點好不好?我乃堂堂大清國欽差大人駕前的辦差官,特命全權(quán)使者,焉能下跪呀!你們這是錯看人了。”
  張方這一句話就捅了馬蜂窩了。群賊氣得兩眼圓睜,咬碎鋼牙:“剁他!剁他!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不能讓他跑了,剁他!”
  大帥譚天站起來把桌子一拍:“各位!不要忘了,兩國相爭,不斬來使。等問明情況再做處置不遲。”
  這譚天說話真有分量,一句話全給鎮(zhèn)住,眾人退在兩旁,誰也不說話了。
  譚天說:“來的這不是張方嗎?”
  “正是在下!您不是譚大帥嗎?譚大帥,多日不見,您挺好啊!”
  “嗯,挺好。張方,你來干什么?”
  “大帥,你是真糊涂還是裝糊涂?我且問你,前幾天在三莊擂我們連勝了十陣,當(dāng)時你當(dāng)眾表示,一定履行條約,三天后率眾投降,讓我等接管萬龍長風(fēng)島。紅嘴白牙,我想您說的話不會忘吧!時至今日已經(jīng)過去這么多天了,你們還沒給答復(fù),這是何道理?我家欽差大人十分動怒,命我前來提出質(zhì)問。”
  譚天點了點頭:“噢,原來如此!好吧,既然你來了,本帥就代表萬龍長風(fēng)島通知你,要叫我等率眾投降,沒門兒!那個條約不算!”
  張方一樂:“譚天哪,果不出我們所料。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反復(fù)無常,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shù),拉屎往回坐。這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我們也不抱著什么幻想。不過譚天你可聽清楚,我這次來乃是先禮后兵,如果你們說話還能算數(shù)的話,這可是個便宜,乃是一條正道;英王和十四皇子進(jìn)北京伏法,不見得就能把命丟了;他們倆這一降,你等也能保住性命,免遭涂炭,少死多少人,能給本地的老百姓造多大的福。倘若不聽良言,勢必要決一死戰(zhàn)!我告訴你,官軍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千門大炮,上萬的船只,數(shù)十萬的軍兵,幾百名劍俠都在摩拳擦掌。只要我回去一句話,到那時候信炮一響,就得把你的萬龍長風(fēng)島端個底朝上。到了那時,你們后悔可也就晚了!何去何從,請你們速作決定。”
  軍師燕普啪一拍桌子就站起來了:“張方啊!你少在這兒恫嚇。我們也做好準(zhǔn)備了,不是魚死就是網(wǎng)破。要想叫我們投降,比登天還難!來呀!把這個張方拉到外面,萬剮凌遲,把他的人頭砍下來祭大旗。”
  “是!”
  殿前的衛(wèi)士向前一闖就要伸手。張方不僅不害怕,反而仰面大笑,這一笑比夜貓子叫還難聽,笑得人身上汗毛發(fā)奓。
  英王富昌把袖子一甩:“慢!先別動手。你笑者何來?”
  “英王千歲!我不笑旁人,就笑你。”
  “噢,因何笑孤?”
  “我笑你自不量力啊!別人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想啊,你和當(dāng)今圣上乃一母同胞,他們這幫人是什么東西?都是八桿子打不著的野種!他們從中調(diào)撥離間,使你們弟兄越來越疏遠(yuǎn),仇恨越結(jié)越深,你這筆賬怎么就沒好好算算呢,嗯?你這么折騰毀了誰?還不是毀了你們愛新覺羅氏的家當(dāng),毀了你們骨肉之情啊!英王,你要能聽我的,趕緊回北京認(rèn)罪,我敢擔(dān)保王駕千歲平安無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一旦抓破臉再伸手,恐怕皇帝震怒,那時候就不能留情了。”
  “哼!張方,少在孤面前胡說八道。我跟康熙勢不兩立,名為骨肉,實乃仇人。有他沒我,有我沒他,用不著你跑這兒操心。我且問你,你不是說下書嗎?書信何在?”
  “對了!讓你們大伙一咋唬,我把這碴還忘了。書信在此。”
  張方把書信掏出來往上一遞,殿頭官接過來給了英王。英王和十四皇子把書信展開就是一愣。上頭質(zhì)問的那些事張方都說了,這不奇怪;惟獨落款有袁大化實在叫人不解呀!英王回頭看了看張明志、趙明真,倆老道急忙站起身來在龍書案背后,往書信上一看,大吃一驚。張明志、趙明真心想這是假的,袁大化肯定死了。
  張明志緊走兩步來到張方近前:“張方!我且問你,袁大化現(xiàn)在何處?”
  “我們袁老劍客可精神了。紅光滿面,神采奕奕,每頓飯能吃三大碗,談笑風(fēng)生,整天都跟我們大家在一起。你要問在哪兒嗎?就在勝家莊聽信兒呢。如果你們不投降,袁老劍客首當(dāng)其沖要當(dāng)個先鋒官。”
  “哈哈哈!張方,你真能信口胡說。那袁大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你唬誰?”
  “我說二位道爺,你們錯打算盤了。你們認(rèn)為出其不意使用暗器,就能置人于死地嗎?你們就沒想到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們能打就有人能治,你們信不信?不信,二位跟我到勝家莊去一趟,看看我說的是真是假!”
  張方這頓話把倆老道也說糊涂了,不信又有點信。頓時覺著臉面上過意不去。回來的時候吹得天花亂墜,說袁大化死了。他怎么沒死呢?倆老道一想,張方這小子沒說真話,如果嚴(yán)刑拷打逼出他的真話,我們心里就有底了。想到這兒,他們向譚天建議:
  “大帥!張方這小子是個奸細(xì)。他不是來下書的,他是來刺探我們?nèi)f龍長風(fēng)島的虛實。這個人我們不能讓他活著回去。大帥你應(yīng)當(dāng)傳話,將他正法。”
  剛說到這兒,就見張方把腦袋一撲棱:“張明志、趙明真,你們兩個老兔崽子!壞事就壞到你們身上了。要沒有你們倆從中阻攔,事情也不能發(fā)展到如此嚴(yán)重的地步。我看你們倆是活到頭了。你們認(rèn)為非得袁老劍客才能治你們,你們想錯了。即使袁老劍客不在了,也用不著旁人,我張方就可以置你們于死地。莫說你們倆,就是那個老家伙叫什么獨角蒼龍龍?zhí)靿鄣模乙膊辉诤酰痪湍呛M馊蠼饎偡穑乙膊辉诤酰舜蠼饎偡鹞乙矝]看在眼里。惱了我,我張方抖抖精神,把你們就收莊包了圓兒!”
  西圣人龍達(dá)聽了,不但沒生氣,反而樂了:“哈哈哈!各位,不要跟他一般見識。他是個瘋子,他說的都是瘋話。沖你這么一說,我們決不難為你。現(xiàn)在就放你回去。袁大化要真還活著,煩你給送個信,老朽要會斗于他。另外你再告訴乾坤八大名劍那幫人,我龍達(dá)挨著個的要踉他們過過招。輸贏咱們戰(zhàn)場上見。來呀!送客。”
  龍達(dá)一句話把張方送出萬龍長風(fēng)島。張方心想,我得趕緊回去送信,做好準(zhǔn)備,讓年大人立刻發(fā)兵攻打萬龍長風(fēng)島!
  這以后是群雄聚破長風(fēng)島,袁大化日除雙害、掌震獨角蒼龍,童海川奮戰(zhàn)三大金剛佛,雙僧會四劍,真假張方大鬧夔陰山,康熙暴死,雍正登基,血濺功臣樓。

221#
發(fā)表于 2009-3-31 22:29:05 | 只看該作者
難道R哥也喜歡聽評書,我最近正在聽童林傳
222#
 樓主| 發(fā)表于 2009-4-3 11:12:39 | 只看該作者

回復(fù) 221# 一座炮樓 的帖子

  那是從小最大的愛好----評書
哈哈
幾乎所有能聽到的評書都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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