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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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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三俠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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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7:51 | 只看該作者
且說盧方自白玉堂亡后,每日茶飯無心,不過應(yīng)個(gè)景而已。不多時(shí),酒飯已畢,
四人閑坐。盧方因一夜不曾合眼,便有些困倦,在一旁和衣而臥。韓彰與蔣平二人
計(jì)議如何盜取骨殖,又張羅行李馬匹。獨(dú)獨(dú)把個(gè)愣爺撇在一邊,不瞅不睬,好生氣
悶,心內(nèi)輾轉(zhuǎn)道:“同是結(jié)義弟兄,如何他們?nèi)サ茫揖腿ゲ坏媚兀侩y道他們盡弟
兄的情長,單不許我盡點(diǎn)心么?豈有此理!我看他們商量的得意,實(shí)實(shí)令人可氣。”
站起身來,出了房屋,便奔展?fàn)數(shù)膯伍g而來。
    剛?cè)贿M(jìn)屋,見展?fàn)敺讲潘眩谀抢锊聊槪膊还苁轮p重,撲翻身跪倒道:
“哎呀!展大哥呀!委屈煞小弟了。求你老幫扶幫扶呀!”說罷,痛哭。倒把展?fàn)?br /> 嚇了一跳,連忙拉起他道:“三弟,這是為何?有活起來說。”徐慶更會(huì)撒潑,一
壁抽泣著,一壁說道:“大哥,你老若應(yīng)了幫扶小弟,小弟方才起來;你老若不應(yīng),
小弟就死在這里了!”展?fàn)數(shù)溃骸笆橇耍有謳头瞿憔褪橇恕H芸煨┢饋碇v。”
徐慶又磕了一個(gè)頭,道:“大哥應(yīng)了,再無反悔。”方立起身來,拭去淚痕,坐下
道:“小弟非為別事,求大哥同小弟到五峰嶺走走。”展?fàn)數(shù)溃骸岸说臑橹问拢俊?br /> 徐慶便將盧方要盜白玉堂的骨殖說了一遍。“他們?nèi)齻(gè)怎么拿著我不當(dāng)人,都說我
不好。我如今偏要賭賭這口氣。沒奈何,求大哥幫扶小弟走走。”展?fàn)斅犃耍蛋?br /> 思忖道:“原來為著此事。我想蔣四弟是個(gè)極其精細(xì)之人,必有一番見解。而且盜
骨是機(jī)密之事,似他這魯莽烈性,如何使得呢?若要不去,已然應(yīng)了他,又不好意
思。而且他為此事屈體下禮,說不得了,好歹只得同他走走。”便問道:“三弟幾
時(shí)起身?”徐慶道:“就在今晚。”展?fàn)數(shù)溃骸叭绾雾グ忝δ兀俊毙鞈c道:“大哥
不曉得,我二哥與四弟定于后日起身。我既要賭這口氣,須早兩天。及至他們到時(shí),
咱們功已成了。那時(shí)方出這口惡氣。還有一宗,大哥千萬不可叫二哥四弟知道。晚
間我與大哥悄悄的一溜兒,急急趕向前去,方妙。”展?fàn)敓o奈何,只得應(yīng)了。徐慶
立起身來道:‘小弟還到那邊照應(yīng)去。大哥暗暗收拾行李器械馬匹。起身以前,在
衙門后墻專等。”展?fàn)旤c(diǎn)頭。
    徐慶去后,展?fàn)斢趾眯τ趾蠡冢κ切λ蛀u,悔是不該應(yīng)他。事已如此,無
可如何,只得叫過伴當(dāng)來,將此事悄悄告訴他,叫他收拾行李馬匹。又取過筆硯來,
寫了兩封字兒藏好。然后到按院那里看了一番,又同眾人吃過了晚飯。看天已昏黑,
便轉(zhuǎn)回屋中,問伴當(dāng)?shù)溃骸靶欣铖R匹俱有了?”伴當(dāng)?shù)溃骸胺讲鸥鞝數(shù)陌楫?dāng)來了,
說他家爺在衙門后頭等著呢。將爺?shù)男欣铖R匹也攏在一處了。”展?fàn)旤c(diǎn)了點(diǎn)頭,回
手從懷中掏出兩個(gè)字柬來道:“此柬是給公孫老爺?shù)模思硎墙o蔣四爺?shù)摹D阍诖?br /> 屋等著,候初更之后再將此字送去,就交與跟爺們的從人,不必面遞。交待明白,
急急趕赴前去。我們在途中慢慢等你。這是怕他們追趕之意,省得徐三爺抱怨于我。”
伴當(dāng)一一答應(yīng)。
    展?fàn)攨s從從容容出了衙門,來到后墻,果見徐慶與伴當(dāng)拉著馬匹,在那里張望,
上前見了。徐慶問道:“跟大哥的人呢?”展?fàn)數(shù)溃骸拔医兴S后來,惟恐同行叫
人犯疑。”徐應(yīng)道:“很好。小弟還忘了一事,大哥只管同我的伴當(dāng)慢慢前行。小
弟去去就來。”說罷,回身去了。
    且說跟展?fàn)數(shù)陌楫?dāng),在屋內(nèi)候到起更,方將字柬送去。蔣爺?shù)陌楫?dāng)接過字柬,
來到屋內(nèi)一看,只見盧方仍是和衣而臥,韓彰在那里吃茶,卻不見四爺蔣平。只得
問了問同伴,說在公孫先生那里。伴當(dāng)即來到公孫策屋內(nèi),見公孫策拿過字柬,正
在那里講論,道:“展大哥囑咐小心奸細(xì)刺客,此論甚是。然而不當(dāng)跟隨徐三弟同
去。”蔣平道:“這必是我三哥磨著展大哥去的。”剛說著,又見自己的伴當(dāng)前來,
便問道:“什么事件?”伴當(dāng)?shù)溃骸胺讲鸥估蠣數(shù)娜私o老爺送了個(gè)字柬來。”說
罷,呈上。蔣爺接來打開看畢,笑道:“如何?我說是我三哥磨著展大哥去的,果
然不錯(cuò)。”即將字帖遞與公孫策。公孫策從頭至尾看去,上面寫著:“徐慶跪求,
央及劣兄,斷難推辭,只得暫時(shí)隨去。賢弟見字,務(wù)于明日急速就到,共同幫助。
千萬不要追趕!惟恐識(shí)破了,三弟面上不好看。……”云云。公孫策道:“言雖如
此,明日二位再要起身,豈不剩了盧大哥一人,內(nèi)外如何照應(yīng)呢?”蔣平道:“小
弟回去,與大哥二哥商量。既是展大哥與三哥先行,明日小弟一人足已夠了。留下
二哥如何?”公孫策道:“甚好,甚好。”
    正說間,只見看班房的差人慌慌張張進(jìn)來道:“公孫老爺,不好了!方才徐老
爺?shù)搅税喾浚愿赖溃骸愕刃ⅲ骋c姓鄧的說句機(jī)密話。’獨(dú)留小人伺候。
徐老爺進(jìn)屋,尚未坐穩(wěn),就叫小人看茶去。誰知小人烹了茶來,只見屋內(nèi)漆黑,急
急喚人掌燈看時(shí),哎呀!老爺呀!只見鄧車仰臥在床上,昏迷不省,滿床血漬。原
來鄧車的雙睛,被徐老爺剜去了。現(xiàn)時(shí)不知鄧車的生死。特來回稟二位老爺知道。”
公孫策與蔣平二人聽了,驚駭非常,急叫從人掌燈來至外面班房看時(shí),多少差役將
鄧車扶起,已然蘇醒過來,大罵徐慶不止。公孫策見此慘然形景,不忍注目。蔣平
吩咐差人好生服侍將養(yǎng),便同公孫策轉(zhuǎn)身來見盧方,說了詳細(xì),不勝駭然。大家計(jì)
議了一夜。
    至次日天明,只見門上的進(jìn)來,拿著稟帖遞與公孫先生一看,歡喜道:“好,
好,好。快請,快請。”原來是北俠歐陽春雙俠丁兆蕙,自從押解金面神藍(lán)驍賽方
朔方貂之后,同到茉花村,本欲約會(huì)丁兆蘭同赴襄陽,無奈丁母欠安,雙俠只得在
家侍奉。北俠告辭,丁家弟兄苦苦相留。北俠也是無事之人,權(quán)且住下。后來了母
痊愈,雙俠商議,老母是有了年歲之人,為人子者不可遠(yuǎn)離膝下。又恐北俠踽踽涼
涼一人上襄陽,不好意思;而且因老母染病,晨昏問安,耽擱了多少日期,左右為
難,只得仍叫了二爺隨著北俠同赴襄陽,留下丁大爺在家奉親,又可以照料家務(wù)。
因此北俠與丁二爺起身。
    在路行程,非止一日,來到襄陽太守衙門。可巧門上正是金福祿,上前參見,
急急回稟了老爺金輝,立刻請至?xí)浚瑫簽樯俅4藭r(shí)黑妖狐智化早已接出來,彼
此相見,快樂非常。不多時(shí),金太守更衣出來,北俠與丁二官人要以官長見禮。金
公那里肯受,口口聲聲以恩公呼之。大家謙讓多時(shí),仍是以賓客相待。左右獻(xiàn)茶已
畢,寒溫?cái)⑦^,便提起按院衙門近來事體如何。黑妖狐智化連聲嘆氣道:“一言難
盡!好叫仁兄賢弟得知,玉堂白五弟遭了害了。”北俠聽了,好生詫異,丁二爺不
勝驚駭,同聲說道:“竟有這等事!請道其詳。”智化便從訪探?jīng)_霄樓說起,如何
遇見白玉堂,將他勸回;后來又聽得按院失去印信,想來白五弟就因此事拚了性命,
誤落在銅網(wǎng)陣中傾生喪命,滔滔不斷,說了一遍。北俠與丁二爺聽畢,不由的俱各
落淚嘆息。所謂“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原是聲應(yīng)氣求的弟兄,焉有不傷心的道
理。因此也不在太守衙門耽擱,便約了智化急急趕到按院衙門而來。早見公孫策在
前,盧方等隨在后面,彼此相見。雖未與盧方道惱,見他眼圈兒紅紅的,面龐兒比
先前瘦了好些,大家未免唏噓一番。獨(dú)有丁兆蕙拉著盧方的手,由不得淚如雨下。
想起當(dāng)初陷空島與茉花村不過隔著蘆花蕩,彼此義氣相投,何等的親密,想不到五
弟卻在襄陽喪命,而且又在少年英勇之時(shí),竟是如此夭壽,尤為可傷。二人哭泣多
時(shí),還虧了智化用言語勸慰。北俠也攔住丁二爺?shù)溃骸岸埽R大哥全仗你我開導(dǎo)
解勸,你如何反招大哥傷起心來呢?”說罷,大家來到盧方的屋內(nèi),就座獻(xiàn)茶。北
俠等三人又問候顏大人的起居,公孫策將顏大人得病的情由述了一番。三人方知大
人也是為念五弟欠安,不勝浩嘆。
    智化便問衙門近來事體如何。公孫策將已往之事一一敘說,漸漸說到拿住鄧車。
蔣平又接言道:“不想從此又生出事來。”丁二爺間道:“又有何事?”蔣平便說:
“要盜五弟的骨殖。誰知俺三哥暗求展大哥幫助,昨晚已然起身。起身也罷了,臨
走時(shí)俺三哥把鄧車二目剜去。”北俠聽了皺眉,道:“這是何意?”智化道:“三
哥不能報(bào)仇,暫且拿鄧車出氣。鄧車也就冤的很了。”丁二爺?shù)溃骸叭粽撪囓嚨男?br /> 為傷天害理,失去二目也就不算冤。”公孫策道:“只是展大哥與徐三弟此去,小
弟好生放心不下。”蔣平道:“如今歐陽兄智大哥丁二弟俱各來了,妥當(dāng)?shù)暮堋C?br /> 日我等一同起身。行中留下我二哥服侍大哥,照應(yīng)內(nèi)外。小弟仍是為盜五弟骨殖之
事。歐陽兄三位另有一宗緊要之事。”智化問道:“還有什么事?”蔣平道:“只
因前次拿獲鄧車之時(shí),公孫先生與展大哥探訪明白:原來襄陽王所仗者飛又太保鐘
雄,若能收伏此人,則襄陽不難破矣。如今就將此事托付三位弟兄,不知肯應(yīng)否?”
智化丁兆蕙同聲說道:“既來之,則安之。四弟不必問我等應(yīng)與不應(yīng),到了那里,
看勢做事就是了,何能預(yù)為定準(zhǔn)。”公孫先生在旁,稱贊道:“是極!是極!”
    說話間,酒席早已擺開,大家略為謙遜,即便人席。卻是歐陽春的首座,其次
智化丁兆蕙,又其次公孫策盧方,下首是韓彰蔣平。七位爺把酒談心,不必細(xì)表。
    到了次日,北俠等四個(gè)別了公孫策與盧韓二人,四人在路行程。偏偏的蔣平肚
泄起來,先前還可掙扎,到后來連連泄了幾次,覺得精神倦怠,身體勞乏。北俠道:
“四弟既有貴恙,莫若找個(gè)寓所暫為歇息,明日再做道理,有何不可呢。”蔣平道:
“不要如此,你三位有要緊之事,如何因我一人耽擱。小弟想起來了,有個(gè)去處頗
可為聚會(huì)之所。離洞庭湖不遠(yuǎn),有個(gè)陳起望,莊上有郎二人,一人姓陸名彬,一人
姓魯名英,頗尚俠義。三位到了那里,只要提出小弟,他二人再無不掃榻相迎之理。
咱們就在那里相會(huì)吧。”說著,擰眉攢目,又要肚泄起來。北俠等三人見此光景,
只得依從。蔣平又叫伴當(dāng)隨去,沿途好生服侍,不可怠慢。伴當(dāng)連連答應(yīng),跟隨去
了。
    蔣爺這里左一次,右一次,泄個(gè)不了。看看的天色晚了,心內(nèi)好生著急,只得
勉強(qiáng)認(rèn)鐙,上了坐騎,往前進(jìn)發(fā)。心急嫌馬慢,又不敢極力的催他,恐自己氣力不
佳,乘控不住,只得緩轡而行。此時(shí)天已昏黑,滿天星斗。好容易來到一個(gè)村莊,
見一家籬墻之上,高高挑出一個(gè)白紙燈籠。及至到了門前,又見柴門之旁,掛著個(gè)
小小笊籬,知是村莊小店,滿心歡喜,猶如到了家里一般,連忙下馬,高聲喚道:
“里面有人么?”只聽里面顫巍巍的聲音答應(yīng)。
    不知果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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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8:03 | 只看該作者
且說蔣平聽得里面問道:“什么人?敢則是投店的么?”蔣平道:“正是。”
又聽里面答道:“少待。”不多時(shí)燈光顯露,將柴扉開放,道:“客官請進(jìn)。”蔣
平道:“我還有鞍馬在此。”店主人道:“客官自己拉進(jìn)來吧。婆子不知尊騎的毛
病,恐有失閃。”蔣平這才留神一看,原來是個(gè)店媽媽,只得自己拉進(jìn)了柴扉。見
是正房三間,西廂房三間,除此并無別的房屋。蔣平問道:“我這牲口在那里喂呢?”
婆子道:“我這里原是村莊小店,并無槽頭馬棚,那邊有個(gè)碾子,在那碾臺(tái)兒上,
就可以喂了。”蔣平道:“也倒罷了。只是我這牲口就在露天地里了。好在夜間還
不甚涼,尚可以將就。”說罷,將坐騎拴在碾臺(tái)子樁柱上,將鐙扣好,打去嚼子,
打去后(革酋),把皮(革占)攏起,用稍繩捆好;然后解了肚帶,輕輕將鞍子揭下,
屜卻不動(dòng),恐鞍心有汗。
    此時(shí)店婆已將上房撣掃,安放燈燭。蔣爺抱著鞍子,到了上房,放在門后。抬
頭一看,卻是兩明一暗。掀起舊布單簾,來到暗間,從腰間解下包囊,連馬鞭俱放
在桌子上面,撣了撣身上灰塵。只聽店媽媽道:“客官是先凈面后吃茶?是先吃茶
后凈面呢?”蔣平這才把店媽媽細(xì)看,卻有五旬年紀(jì),甚是干凈利便,答道:“臉
也不凈,茶也不吃。請問媽媽貴姓。”店婆道:”婆子姓甘。請問客官尊姓。”蔣
爺?shù)溃骸拔倚帐Y。請問此處是何地名?”甘婆子道:“此處名叫神樹崗。”蔣爺?shù)溃?br /> “離陳起望尚有多遠(yuǎn)?”婆子道:“陳起望在正西,此處卻是西北。從此算起,要
到陳起望,足有四五十里之遙。客官敢則是走差了路了?”蔣爺?shù)溃骸爸灰蛏眢w欠
爽,又在昏黑之際,不料把道路走錯(cuò)了。請問媽媽,你這里可有酒么?”甘婆子道:
“酒是有的,就只得村醪,并無上樣名酒。”蔣爺?shù)溃骸按艴惨埠茫闩c我熱熱的
暖一角來。”甘婆子答應(yīng),回身去了。
    多時(shí),果然暖了一壺來,傾在碗內(nèi)。蔣爺因肚泄口燥,那管好歹,端起來一飲
而盡。真真是“溝里翻船”。想蔣平何等人物,何等精明,一生所作何事,不想他
在媽媽店,竟會(huì)上了大當(dāng)。可見為人藝高是膽大不得的。此酒入腹之后,覺得頭眩
目轉(zhuǎn)。蔣平說聲“不好”!尚未說出口,身體一晃,咕咚栽倒塵埃。
    甘婆子笑道:“我看他身體瘦弱,是個(gè)不禁酒的。果然。”伸手向桌子上拿起
包囊一摸,笑容可掬,正在歡喜。忽聽外面叫門,道:“里面有人么?”這一叫不
由的心里一動(dòng),暗道:“忙中有錯(cuò)。方才既住這個(gè)客官,就該將門前燈籠挑了。一
時(shí)忘其所以,又有上門的買賣來了。既來了,再?zèng)]有往外推之理。且喜還有兩間廂
房,莫若讓到那屋里去。”心里如此想,口內(nèi)卻應(yīng)道:“來了,來了。”執(zhí)了燈籠,
來開柴扉,一看卻是主仆二人。只聽那仆人問道:“此間可是村店么?”甘婆道:
“是便是,卻是鄉(xiāng)村小店,惟恐客官不甚合心。再者并無上房,只有廂房兩間,不
知可肯將就么?”又聽那相公道:“既有兩間房屋,已足夠了,何必定要正房呢。”
甘婆道:“客官說的是。如此請進(jìn)來吧。”主仆二人剛?cè)贿M(jìn)來。甘婆子卻又出去,
將那白紙燈籠系下來,然后關(guān)了柴扉,就往廂房導(dǎo)引。
    忽聽仆人說道:“店媽媽,你方才說沒有上房,那不是上房么?”甘婆子道:
“客官不知。這店并無店東主人,就是婆子帶著女兒過活。這上房是婆子住家,只
有廂房住客。所以方才說過,恐其客官不甚合心呢。”這婆子隨機(jī)應(yīng)變,對(duì)答的一
些兒馬腳不露。這主仆那里知道上房之內(nèi),現(xiàn)時(shí)迷倒一個(gè)呢。
    說話間來到廂房,婆子將燈對(duì)上。這主仆看了看,倒也罷了,干干凈凈可以住
得。那仆人將包裹放下。這相公卻用大袖撣去灰塵。甘婆子見相公形容俏麗,肌膚
凝脂,嫵媚之甚,便問道:“相公用什么?趁早吩咐。”相公尚未答言,仆人道:
“你這里有什么,只管做來,不必問。”甘婆道:“可用酒么?”相公道:“酒倒
罷了。”仆人道:“如有好酒,拿些來也可以使得。”
    甘婆聽了笑了笑,轉(zhuǎn)身出來,執(zhí)著燈籠,進(jìn)了上房,將桌子上包裹拿起。出了
上房卻進(jìn)了東邊角門。原來角門以內(nèi)仍是正房廂房以及耳房,共有數(shù)間。只聽屋內(nèi)
有人問:“母親,前面又是何人來了?”婆子道:“我兒體問,且將這包裹收起,
快快收拾飯食。又有主仆二人到了,老娘看這兩個(gè)也是雛兒。少時(shí)將酒預(yù)備下就是
了。”忽聽女子道:“母親,方才的言語難道就忘了么?”甘婆子道:“我的兒呀,
為娘的如何忘了呢。原說過就做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偏他主仆又找上門來,
叫為娘的如何推出去呢?說不得,這叫做‘一不做二不休’。好孩子,你幫著為娘
再把這買賣做成了,從此后為娘的再也不干這營生了。——可是你說的咧,傷天害
理做什么。好孩子,快著些兒吧!為娘的安放小菜去。”說著話,又出去了。
    原來這女子就是甘婆之女,名喚玉蘭,不但女工針黹出眾,而且有一身好武藝,
年紀(jì)已有二旬,尚未受聘。只因甘婆作事暗昧,玉蘭每每規(guī)諫,甘婆也有些回轉(zhuǎn)。
就是方才取酒藥蔣平時(shí),也央及了個(gè)再三,說過就作這一次。不想又有主仆二人前
來。玉蘭無奈何將菜蔬做妥,甘婆往來搬運(yùn),又稱贊這相公極其俊美。玉蘭心下躊
躇。后來甘婆拿了酒去。玉蘭就在后面跟來,在窗外偷看。見這相公面如傅粉,白
而生光,唇似涂朱,紅而帶潤,惟有雙眉緊蹙,二目含悲,長吁短嘆,似有無限的
愁煩。玉蘭暗道:“看此人不是俗子村夫,必是貴家公子。”再看那仆人坐在橫頭,
粗眉大眼,雖則丑陋,卻也有一番嬌媚之態(tài)。只聽說道:“相公早間打尖,也不曾
吃些什么。此時(shí)這些菜蔬雖則清淡,卻甚精美,相公何不少用些呢?”又聽相公嚦
嚦鶯鶯說道:“酒肴雖美,無奈我吃不下咽。”說罷,又長嘆了一聲。忽聽甘婆道:
“相公既懶進(jìn)飲食,何不少用些暖酒,開開胃口,管保就想吃東西了。”玉蘭聽至
此,不由的發(fā)恨道:“人家愁到這步田地,還要將酒害人,我母親太狠心了!”忿
忿回轉(zhuǎn)房中去了。
    不多時(shí),忽聽甘婆從外角門進(jìn)來,拿著包裹,笑嘻嘻的道:“我的兒呀,活該
我母女要發(fā)財(cái)了。這包裹比方才那包裹尤覺沉重,快快收起來,幫著為娘的打發(fā)他
們上路。”口內(nèi)說著,眼兒卻把玉蘭一看。見玉蘭面向里,背朝外,也不答言,也
不接包裹。甘婆連忙將包裹放下,趕過來將玉蘭一拉,道:“我的兒,你又怎么了?”
誰知玉蘭已然哭的淚人兒一般。婆子見了,這一驚非小,道:“哎喲!我的肉兒,
心兒,你哭的為何?快快說與為娘的知道,不是心里又不自在了?”說罷,又用巾
帕與玉蘭拭淚。玉蘭將婆子的手一推,悲切切的道:“誰不自在了呢?”婆子道:
“既如此,為何啼哭呢?”玉蘭方說道:“孩兒想爹爹留下的家業(yè),夠咱們娘兒兩
個(gè)過的了。母親務(wù)要作這傷天害理的事作什么?況且爹爹在日,還有三不取:僧道
不取,囚犯不取,急難之人不取。如今母親一概不分,只以財(cái)帛為重。倘若事發(fā),
如何是好?叫孩兒怎不傷心呢。”說罷,復(fù)又哭了。
    婆子道:“我的兒,原來為此。你不知道為娘的也有一番苦心,想你爹爹留下
家業(yè),這幾年間坐吃山空,已然消耗了一半,再過一二年也就難以度日了。再者你
也不小了,將來陪嫁妝奩,那不用錢呢。何況我偌大年紀(jì),也不弄下個(gè)棺材本兒么?”
玉蘭道:“媽媽也是多慮。有說有的話,沒說沒的話。似這樣損人利己,斷難永享,
而且人命關(guān)天的,如何使得?”婆子道:“為娘的就做這一次,下次再也不做了。
好孩子!你幫了媽媽去。”玉蘭道:“母親休要多言。孩兒就知恪遵父命。那相公
是急難之人,這樣財(cái)帛是斷取不得的。”甘婆聽了犯想道:“鬧了半天,敢則是為
相公。可見他人大心大了。”便問道:“我兒,你如何知那相公是急難之人呢?”
玉蘭道:“實(shí)對(duì)媽媽說知:方才孩兒已然悄到窗下看了,見他愁容滿面,飲食不進(jìn),
他是有急難之事的,孩兒實(shí)實(shí)不忍害他。孩兒問母親將來倚靠何人?”甘婆道:
“哎喲!為娘的又無多余兒女,就只生養(yǎng)了你一個(gè),自然靠著你了。難道叫娘靠著
別人不成么?”玉蘭道:“雖然不靠別人,難道就忘了半子之勞么?”
    一句話提醒了甘婆,心中恍然大悟,暗道:“是呀,我正愁女兒沒有人家,如
今這相公生的十分俊美,正可與女兒匹配。我何不把他作個(gè)養(yǎng)老女婿,又完了女兒
終身大事,我也有個(gè)倚靠,豈不美哉?可見‘利令智昏’,只顧貪財(cái),卻忘了正事。”
便嘻嘻笑道:“虧了女兒提撥我,險(xiǎn)些兒錯(cuò)了機(jī)會(huì)。如此說來,快快把他救醒,待
為娘的與他慢慢商酌——只是不好啟齒。”玉蘭道:“這也不難。莫若將上房的客
官也救醒了,只認(rèn)做合他戲耍,就煩那人替說,也免得母親礙口,豈不兩全其美么?”
甘婆哈哈笑道:“還是女兒有計(jì)算。快些走吧,天已三鼓了。”玉蘭道:“母親還
得將包裹拿著,先還了他們。不然,他們醒來時(shí)不見了包裹,那不是有意圖謀了么?”
甘婆道:“正是,正是。”便將兩個(gè)包裹抱著,執(zhí)了燈籠,玉蘭提了涼水。
    母女二人出了角門,來到前院,先奔西廂房,將包裹放下。見相公伏幾而臥,
卻是飲的酒少之故。甘婆上前輕輕扶起。玉蘭端過水來,慢慢灌下,暗將相公著實(shí)
的看了一番,滿心歡喜。然后見仆人已然臥倒在地,也將涼水灌下。甘婆依然執(zhí)燈
籠,又提了包囊。玉蘭拿著涼水,將燈剔亮了,臨出門時(shí),還回頭望了一望,見相
公已然動(dòng)轉(zhuǎn)。連忙奔到上房,將蔣平也灌了涼水。玉蘭歡歡喜喜,回轉(zhuǎn)后面去了。
    且說蔣平飲的藥酒工夫大了,已然發(fā)散,又加灌了涼水,登時(shí)蘇醒,拳手伸腿,
揉了揉眼,睜開一看,見自己躺在地下。再看桌上燈光明亮,旁邊坐著個(gè)店媽媽,
嘻嘻的笑。蔣平猛然省悟,爬起來道:“好呀!你這婆子不是好人,竟敢在俺跟前
弄玄虛,也就好大膽呢。”婆子“噗哧”的一聲笑道:“你這人好沒良心,饒把你
救活了,你反來嗔我。請問你既知玄虛,為何入了圈套呢?你且坐了,待我細(xì)細(xì)告
訴你:老身的丈夫名喚甘豹,去世已三年了,膝下無兒,只生一女。……”蔣平道:
“且住。你提甘豹,可是金頭太歲甘豹么?”甘婆道:“正是。”蔣平連忙站起,
深深一揖,道:“原來是嫂嫂,失敬了。”甘婆道:“客官如何如此相稱?請道其
詳。”蔣平道:“小弟翻江鼠蔣平。甘大哥曾在敝莊盤桓過數(shù)日,后來又與白面判
官柳青劫掠生辰黃金,用的就是蒙汗藥酒。他說還有五鼓雞鳴斷魂香,皆是甘大哥
的傳授。不想大哥竟自仙逝,有失吊唁,望乞恕罪。”說罷,又打一躬。甘婆連忙
福了一福,道:“慚愧,慚愧。原來是蔣叔叔到了。恕嫂嫂無知,體要見怪。亡夫
在日,曾說過陷空島的五義,實(shí)實(shí)令人稱羨不盡。方才叔叔提的柳青,他是亡夫的
徒弟。自從亡夫去世,多虧他殯殮發(fā)送,如今還時(shí)常的資助銀兩。”
    蔣平道:“方才提膝下無兒,只生一女。侄女有多大了?”甘婆道:“今年十
九歲,名喚玉蘭。”蔣平道:“可有婆家沒有?”甘婆道:“并無婆家。嫂嫂意欲
求叔叔作個(gè)媒的,不知可肯否?”蔣平道:“但不知要許何等樣人家?”甘婆道:
“好叫叔叔得知,遠(yuǎn)在天涯,近在颶尺。”就將投宿主仆已然迷倒的事說了。“是
女兒不依,勸我救醒。看這相公甚是俊美,女兒年紀(jì)相仿。嫂嫂不好啟齒,求叔叔
作個(gè)保山如何?”蔣平道:“好呀!若不虧侄女勸阻,大約我等性命休矣。如今看
著侄女分上,且去說說看。——但只一件,小弟自進(jìn)門來,蒙嫂嫂踢了一杯問酒,
到了此時(shí)也覺餓了。可還有什么吃的沒有呢?”甘婆道:“有,有,有。待我給你
收拾飯食去。”蔣平道:“且說下,說的事成與不成,事在兩可,好歹別因不成了,
嫂嫂又把那法子使出來了,那可不是玩的。”甘婆哈哈笑道:“豈有此理!叔叔只
管放心吧。”甘婆子上后面收拾飯去了。
    不知親事說成與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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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甘婆去后,誰知他二人只顧在上房說話,早被廂房內(nèi)主仆二人聽了去了,
又是歡喜,又是愁煩。歡喜的是認(rèn)得蔣平,愁煩的是機(jī)關(guān)泄露。你道此二人是誰?
原來是鳳仙秋葵姊妹兩個(gè),女扮男妝,來到此處。
    自從沙龍沙員外拿住金面神藍(lán)驍,后來起解了,也就無事了。每日與孟杰焦赤
史云等游田射獵,甚是清閑。一日,本縣令尹忽然來拜,聲言為訪賢而來,襄陽王
特請沙龍作個(gè)領(lǐng)袖,督率鄉(xiāng)勇操演軍務(wù)。沙員外以為也是好事,只得應(yīng)充。到了縣
內(nèi),令尹待為上賓,優(yōu)隆至甚,隔三日設(shè)一小宴,十日必是一大宴。慢說是沙員外
自以為得意,連孟杰焦赤俱是望之垂涎,真是“君子可欺以其方”。
    那知這令尹是個(gè)極其奸猾的小人,皆因襄陽王知道沙龍本領(lǐng)高強(qiáng),情愿破萬兩
黃金,拿獲沙龍,與藍(lán)驍報(bào)仇。偏偏的遇見了這貪婪的贓官,他道:“拿沙龍不難,
只要金銀湊手,包管事成。”奸王果然如數(shù)交割。他便設(shè)計(jì)將沙龍誆上圈套。
    這日正是大宴之期,他又暗設(shè)牢籠,以殷勤勸酒為題,你來敬三杯,我來敬三
杯。不多的工夫,把個(gè)沙龍喝的酩酊大醉,步履艱難,便叫伴當(dāng)回去,說:“你家
員外多吃了幾杯,就在本縣堂齋安歇。明早還要操演軍務(wù)。”又賞了伴當(dāng)幾兩銀子,
伴當(dāng)歡歡喜喜回去。就是孟焦二人也習(xí)以為常,全不在意。他卻暗暗將沙龍交付來
人,連夜押解襄陽去了。
    后來焦孟二人見沙龍?jiān)S多日期不見回來,便著史云前去探望幾次,不見信息,
好生設(shè)疑。一時(shí)惹惱了焦赤性兒,便帶了史云獵戶人等闖到公堂廝鬧。誰知人人皆
說縣宰因親老告假還鄉(xiāng),已于三日前起身了。又問沙龍時(shí),早已解到襄陽去了。焦
赤聽了急得兩手扎煞,毫無主意。縱要鬧,正頭鄉(xiāng)主已走,別人全不管事的。只得
急急回莊,將此情節(jié)告訴孟杰。孟杰也是暴跳如雷。登時(shí)傳揚(yáng),里面皆知,鳳仙秋
葵姊妹哭個(gè)不了。幸虧鳳仙有主意,先將孟杰焦赤二人安置,恐他二人粗鹵生出別
的事來,便對(duì)二人說道:“二位叔父不要著急,襄陽王既與我父作對(duì),他必暗暗差
人到臥虎溝前來圖害,此莊卻是要緊的。我父親既不在家,全仗二位叔父支持,說
不得二位叔父操勞,晝夜巡察,務(wù)要加意的防范,不可疏懈。”孟焦二人滿口應(yīng)承。
只有晝夜保護(hù)此莊,再也不生妄想了。
    后來鳳仙卻暗暗使得用之人,到了襄陽打聽。幸喜襄陽王愛沙龍是一條好漢,
有意收伏,不肯加害,惟有囚禁而已。差人回來將此情節(jié)說了,鳳仙姊妹心內(nèi)稍覺
安慰,復(fù)有思忖道:“襄陽王作事這等機(jī)密,大約歐陽伯父與智叔父未必盡知其詳,
莫若我與妹子親往襄陽走走。倘能見了歐陽伯父與智叔父,那時(shí)大家商議,搭救父
親便了。”主意已定,暗暗與秋葵商議。秋葵更是樂從,便說道:“很好。咱們把
正事辦完了,順便到太守衙門再看看牡丹姐姐,我還要與干娘請請安呢。”鳳仙道:
“只要到了那里,那就好說了。但咱如何走法呢?”秋葵道:“這有何難呢。姐姐
扮作相公,充作姐夫,就算艾虎;待妹子扮作個(gè)仆人跟著你,豈不妥當(dāng)么?”鳳仙
道:“好是好,只是妹妹要受些屈了。”秋葵道:“這有什么呢。為救父親,受些
屈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模螞r是逢場作戲呢。”二人商議明白,便請了孟焦二位,一五一十
俱備說明,托他二人好好保守莊園,又派史云急急趕到茉花村,惟恐歐陽伯父還在
那里,尚未起身,約在襄陽會(huì)齊。諸事分派停妥,他二人改扮起來,也不乘馬,惟
恐犯人疑忌,仿佛是閑游一般。虧得他姐妹二人雖是女流,卻是在山中行圍射獵慣
的,不至于鞋弓襪小,寸步難行。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這天恰恰行路遲了,在媽
媽店內(nèi),雖被甘婆用藥酒迷倒,多虧玉蘭勸阻搭救。
    且說鳳仙飲水之后,即刻蘇醒。睜眼看時(shí),見燈光明亮,桌上菜蔬猶存,包裹
照舊,自己納悶道:“我喝了兩三口酒,難道就喝醉了不成?”正在思索,只見秋
葵張牙欠口,翻身起來,道:“姐姐,我如何醉倒了呢?”鳳仙擺手道:“你滿口
說的是什么!”秋葵方才省悟,手把嘴一握,悄悄道:“幸虧沒人。”鳳仙將頭一
點(diǎn),秋葵湊到跟前。鳳仙低言道:“我醉的有些奇怪,別是這酒有什么緣故吧?”
秋葵道:“不錯(cuò)。如此說來,這不是賊店么?”鳳仙道:“你聽!上房有人說話。
咱們悄地聽了,再做道理。”因此姊妹二人來至窗下,將蔣平與甘婆的說話,聽了
個(gè)不亦樂乎。急急回轉(zhuǎn)廂房,又是歡喜,又是愁煩。忽聽窗外腳步聲響,是蔣爺與
馬添草料,奔了碾臺(tái)兒去了。鳳仙道:“等蔣叔父回來,便喚住,即速請進(jìn)。”秋
葵即倚門而待。
    少時(shí),蔣平添草回來。秋葵便喚道:“蔣叔請進(jìn)內(nèi)屋坐。”只這一句,把個(gè)蔣
平嚇了一跳,只得進(jìn)屋。又見一個(gè)后生,迎頭拜揖,道:“侄兒艾虎拜見。”蔣爺
借燈光一看,雖不是艾虎,卻也面善,更覺發(fā)起怔來了。秋葵在旁道:“他是鳳仙,
我是秋葵,在道上冒了艾虎的名兒來的。”蔣爺在臥虎溝住過,俱是認(rèn)得的,不覺
詫異道:“你二人如何來到此處呢?”說罷,回身往外望一望。鳳仙叫秋葵在門前
站立,如有人來時(shí),咳嗽一聲。方對(duì)蔣爺將父親被獲情節(jié)略說梗概,未免的淚隨語
下。蔣平道:“且不必啼哭。侄女仍以艾虎為名,同我到上房。”說畢,和鳳仙來
到明間坐下,秋葵一同來到上房。
    忽見甘婆從后面端了小菜杯箸來,見蔣爺已將那廂房主仆讓到上屋明間,知道
為提親一事,便嘻嘻笑道:“怎么叔叔在明間坐么?”蔣爺?shù)溃骸懊鏖g寬闊豁亮。
嫂嫂且將小菜放下,過來見了。這是我侄兒艾虎,他乃紫髯伯的義兒,黑妖狐的徒
弟。”甘婆道:“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rèn)得一家人’。就是歐陽
爺智公子,亡夫俱是好相識(shí)。原來是他二位義兒高徒,怪道這樣的英俊呢。相公休
要見怪,恕我無知,失敬了!”說罷,福了一福。鳳仙只得還了一揖,連稱:“好
說!不敢!”秋葵過來,將桌子幫著往前搭了一搭。甘婆安放了小菜,卻是兩分杯
著:原來是蔣爺一分,自己陪的一分。如今見這相公過來,轉(zhuǎn)身還要取去。蔣爺?shù)溃?br /> “嫂嫂不用取了,廂房中還有兩分,拿過來豈不省事。不過是嫂嫂將酒杯洗凈了,
就不妨事了。”甘婆瞅了蔣平一眼,道:“多嘴討人嫌呀!”蔣平道:“嫂嫂嫌我
多嘴,回來我就一句話也不說了。”甘婆笑道:“好叔叔,你說吧!嫂嫂多嘴不是
了。”笑著,端菜去了。這里蔣爺悄悄的問了一番。
    不多時(shí),甘婆端了菜來,果然帶了兩分杯奢,俱各安放好了。蔣爺?shù)溃骸百t侄,
你這尊管,何不也就叫他一同坐了呢?”甘婆道:“真?zhèn)的又沒有外人,何妨呢。
就在這里打橫兒,豈不省了一番事呢!”于是蔣平上座,鳳仙次座,甘婆主座相陪,
秋葵在下首打橫。甘婆先與蔣爺斟了酒,然后挨次斟上,自己也斟上一杯。蔣平道:
“這酒喝了,大約沒有事了。”甘婆笑道:“你喝吧。不怪人家說你多嘴。你不信,
看嫂嫂喝個(gè)樣兒你看。”說著,端起來,“吱”的一聲就是半杯子,蔣平笑道:
“嫂嫂你不要喉急,小弟情愿奉陪。”又讓那主仆二人,端起杯來一飲而盡。鳳仙
秋葵俱備喝了一口,甘婆復(fù)又斟上。這婆子一壁殷勤,一壁注意在相公面上,把個(gè)
鳳仙倒瞅的不好意思了。
    蔣平道:“嫂嫂,我與艾虎侄兒相別已久,還有許多言語細(xì)談一番。嫂嫂不必
拘泥,有事請自尊便。”甘婆聽了,心下明白,順口說道:“既是叔叔要與令侄攀
話,嫂嫂在此反倒攪亂清談。我那里還吩咐你侄女作的點(diǎn)心羹湯,少時(shí)拿來,外再
烹上一壺新茶如何?”蔣平道:“很好。”甘婆又向鳳仙道:“相公,夜深了,隨
意用些酒飯,休要作客,老身不陪了。”鳳仙道:“媽媽請便,明日再為面謝。”
甘婆道:“好說,好說。請坐吧。”秋葵送出屋門。甘婆道:“管家,讓你相公多
少吃些,不要餓壞了。”秋葵答應(yīng),回身笑道:“這婆子竟有許多嘮叨。”蔣爺?shù)溃?br /> “你二人可知他的意思么?”秋葵道:“不用細(xì)言,我二人早已俱聽明白了。”鳳
仙努嘴道:“悄言,不要高聲。”蔣平道:“既然聽明,我也不必絮說。侄女的意
下如何呢?”鳳仙道:“侄女是個(gè)女子,怎么成呢?”蔣平道:“若論此女,我知
道的。當(dāng)初甘大哥在日,我們時(shí)常盤桓,提起此女來,不但品貌出眾,而且家傳的
一口飛刀,甚是了得。原要與盧大哥攀親,不如替盧珍侄兒定下吧。”
    正在談?wù)摚桓势哦肆烁䴗c(diǎn)心來,又是現(xiàn)烹的一壺新茶,還間:“要什么
不要?”蔣爺?shù)溃骸耙炎銐蛄耍┥┬伞!备势欧睫D(zhuǎn)身回到后面去了。鳳仙問
蔣平因何到此,蔣爺將往事說了一遍,又言:“與侄女在此,遇的很巧。明日同赴
陳起望,你歐陽伯父智叔父丁二叔父等俱在那里,大家商議搭救你父親便了。”鳳
仙秋葵深深謝了。真是事多話長,整整說了一夜。
    天光發(fā)曉,甘婆早已出來張羅。蔣平把艾虎已經(jīng)定了親,想替盧珍侄兒定下這
頭婚事對(duì)甘婆說了,待向盧爺談過后即來納聘。甘婆聽了也自欣喜。又見蔣爺打開
包囊,取出了二十兩銀,道:“大哥仙逝,未能吊唁。些須薄意,聊以代格。”甘
婆不能推辭,欣然受了。鳳仙叫秋葵拿出白銀一封,道:“媽媽將此銀收下,作為
日用薪水之資。以后千萬不要做此暗昧之事了。”一句話說的甘婆滿面通紅,無言
可答,只是說道:“相公放心。如此厚貺,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權(quán)且存留就是了。”
說罷,就福了一福。
    此時(shí)蔣平已將坐騎備妥,連鳳仙的包裹俱備扣備停當(dāng),拉出柴扉,彼此叮嚀一
番。甘婆又指引路徑,蔣平等謹(jǐn)記在心,執(zhí)手告別,直奔陳起望的大路而來。
    未知后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109#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8:23 | 只看該作者
且說蔣平因他姊妹沒有坐騎,只得拉著馬一同步行。剛走了數(shù)里之遙,究竟鳳
仙柔弱,已然香汗津津,有些嬌喘吁吁。秋葵卻好,依然行有余力。蔣平勸著鳳仙
騎馬歇息。鳳仙也就不肯推辭,摟過絲韁,上馬緩轡而行。蔣爺與秋葵慢慢隨后步
履。又走了數(shù)里之遙,秋葵步下也覺慢了。蔣爺是昨日泄了一天肚,又熬了一夜,
未免也就出汗。因此找了個(gè)荒村野店,一壁打尖,一壁歇息。問了問陳起望,尚有
二十多里。隨意吃了些飲食,喂了坐騎,歇息足了。天將掛午,復(fù)又起身,仍是鳳
仙騎馬。及至到了陳起望,日已斜西。來到莊門,便有莊丁問了備細(xì),連忙稟報(bào)。
    只見陸彬魯英迎接出來,見了蔣平,彼此見禮。魯英便問道:“此位何人?”
蔣爺?shù)溃骸安槐貑枺业嚼锩孀匀幻靼住!庇谑谴蠹疫M(jìn)了莊門,早見北俠等正在大
廳的月臺(tái)之上恭候。丁二爺問道:“四哥如何此時(shí)才來?”蔣爺?shù)溃骸耙谎噪y盡。”
北俠道:“這后面是誰?”蔣爺?shù)溃骸靶衷囌J(rèn)來。”只見智化失聲道:“哎喲!侄
女兒為何如此妝束?”丁二爺又說道:“這后面的也不是仆人,那不是秋葵侄女兒
么?”大家詫異。陸魯二人更覺愕然。蔣爺?shù)溃骸扒业綇d上,大家坐了好講。”進(jìn)
了廳房,且不敘座。鳳仙就把父親被獲,現(xiàn)在襄陽王那里囚禁。“侄女等特特改妝
來尋伯父叔父,早早搭救我的爹爹要緊。”說罷,痛哭不止。大家驚駭非常,勸慰
了一番。陸彬急急到了后面,告訴魯氏,叫他預(yù)備簪環(huán)衣服,又叫仆婦丫環(huán)將鳳仙
姊妹請至后面,梳洗更衣。
    這里眾人方問蔣爺?shù)溃骸叭绾未藭r(shí)方到?”蔣平笑道:“更有可笑事。小弟卻
上了個(gè)大當(dāng)。”大家問道:“又是什么事?”蔣爺便將媽媽店之事述說一番,眾人
聽了笑個(gè)不了。其中多有認(rèn)得首豹的,聽說亡故了,未免又嘆息一番。蔣爺往左右
一看,問道:“展大哥與我三哥怎么還沒到?”智化道:“并未曾來。”
    正說之間,只見莊丁進(jìn)來稟道:“外面有二人說是找眾位爺們的。”大家說道:
“他二人如何此時(shí)方到呢?快請!莊丁轉(zhuǎn)身去不多時(shí),眾人才要迎接,誰知是跟展
爺徐爺?shù)陌楫?dāng),形色倉皇。蔣爺見了,就知不妥,連忙問道:“你家爺為何不來?”
伴當(dāng)?shù)溃骸八臓敚缓昧耍∥壹覡攤儽荤娦勰萌チ恕!北娙藛柕溃骸叭绾螘?huì)拿了去
呢?”展?fàn)數(shù)陌楫?dāng)?shù)溃骸爸灰蜃蛲硇烊隣斠轿宸鍘X去,是我家爺攔之再三,徐三
爺不聽,要一人單去。無奈何,我家爺跟隨去了,卻暗暗吩咐叫小人二人暗暗瞧望:
‘倘能將五爺骨殖盜出,事出萬幸;如有失錯(cuò)之時(shí),你二人收拾馬匹行李,急急奔
陳起望便了。’誰知到了那里,徐三爺不管高低,硬往上闖。我家爺再也攔擋不住。
剛?cè)坏搅宋宸鍘X上,徐三爺往前一跑,不想落在塹坑里面。是我家爺心中一急,原
要上前解救,不料腳下一跳,也就落下去了。原來是梅花塹坑。登時(shí)出來了多少嘍
兵,用撓鉤套索將二位爺搭將上來,立刻綁縛了。眾嘍兵聲言必有余黨,快些搜查。
我二人聽了,急跑回寓所,將行李馬匹收拾收拾,急急來到此處。眾位爺們早早設(shè)
法搭救二位爺方好。”眾人聽了,俱各沒有主意。智化道:“你二人且自歇息去吧。”
二人退了下來。
    此時(shí)廳上已然調(diào)下桌椅,擺上酒飯。大家入座,一壁飲酒,一壁計(jì)議。智化問
陸彬道:“賢弟,這洞庭水寨廣狹可有幾里?”陸彬道:“這水寨在軍山內(nèi),方圓
有五里之遙。雖稱水寨,其中又有旱寨,可以屯積糧草。似這九截松五峰嶺,僅是
水寨之外的去處。”智化又問道:“這水寨周圍可有什么防備呢?”陸彬道:“防
備的甚是堅(jiān)固。每逢通衢之處,俱有碗口粗細(xì)的大竹柵一座竹城。此竹見水永無損
壞。縱有槍炮,卻也不怕;倒是有純鋼利刃可削的折,余無別法。”蔣平道:“如
此說來,丁二弟的寶劍卻是用著了。”智化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此事須要偷進(jìn)水寨,
探個(gè)消息方好。”蔣平道:“小弟同丁二弟走走。”陸彬道:“弟與魯二弟情愿奉
陪。”智化道:“好極。就是二位賢弟不去,劣兄還要?jiǎng)跓J裁淳壒誓兀恳蚰愣?br /> 位地勢熟識(shí)。”陸彬道:“當(dāng)?shù)茫?dāng)?shù)谩!被仡^吩咐伴當(dāng)預(yù)備小船一只,水手四名,
于二鼓起身,伴當(dāng)領(lǐng)命,傳話去了。
    蔣平又遭:“還有一事,沙員外又當(dāng)怎么樣呢?”智化道:“據(jù)我想來,奸王
囚禁沙大哥,無非使他歸服之意,決無殺害之心。我明日寫封書信暗暗差人知會(huì)沈
仲元,叫他暗中照料,待有機(jī)緣,得便救出,也就完事了。”大家計(jì)議已定。飲酒
吃飯已畢,時(shí)已初鼓之半。
    丁蔣陸魯四位收拾停當(dāng),別了眾人,乘上小船。水手搖槳,蕩開水面,竟奔竹
城而來。此時(shí)正在中秋,淡云籠月,影映清波,寂靜至甚。越走越覺幽僻,水面更
覺寬了。陸彬吩咐水手往前搖,來到了竹城之下。陸彬道:“住槳。”水手四面撐
住。陸彬道:“蔣四兄這外面水勢寬闊,竹城以內(nèi)卻甚狹隘。不遠(yuǎn)即可到岸,登岸
便是旱寨的境界了。”魯英向丁二爺要過劍來,對(duì)著竹城掄開就劈,只聽“(口克)
吱”一聲。魯二爺連聲稱:“好劍!好劍!”蔣爺看時(shí),但見大竹斜岔兒已然開了
數(shù)根。丁二爺?shù)溃骸昂檬呛茫@一聲真是爆竹相似,難道里面就無人知覺么?”
陸彬笑道:“放心,放心。此處極其幽僻的所在,里面之人輕易不得到此的。”蔣
平道:“此竹雖然砍開,只是如何拆法呢?”魯二爺?shù)溃骸昂斡貌鹉亍4〉軄怼!?br /> 過去伸手將大竹捻住,往上一挺。一挺,上面的竹梢兒就比別的竹梢兒高有三尺,
底下卻露出一個(gè)大洞來。魯英道:“四兄請看,如何?”蔣平道:“雖則開了便門,
只是上下斜尖鋒芒,有些不好過。又恐要過時(shí),再落下一根來,扎上一下,也就不
輕呢。”陸彬道:“不妨事。此竹落不下來。竹梢之上有竹枝,彼此攀繞,是再也
不能動(dòng)的。實(shí)對(duì)四兄說:我們漁戶往往要進(jìn)內(nèi)偷魚,就用此法,萬無一失。”
    蔣爺聽了,急急穿了水靠,又將丁二爺?shù)膶殑σ丛诒澈螅f聲:“失陪。”一
伙身,“哩”的一聲,只見那邊“撲通”的一響,就是一個(gè)猛子,不用換氣,便抬
起頭來一看,已然離岸不遠(yuǎn),果然水面狹窄。急忙奔到岸上,順堤行去。只見那邊
隱隱有個(gè)燈光,忽忽悠悠而來。蔣爺急急奔到樹林,躍身上樹,坐在杈醚之上,往
下覷視。
    可巧那燈也從此條路經(jīng)過,卻是兩個(gè)人。一個(gè)道:“咱們且商量商量。剛才回
了大王,叫咱們把那黑小子帶了去。你想想他那個(gè)樣子,咱們服侍的住么?告訴你
說,我先干不了。”那一個(gè)道:“你站站,別推干凈呀。你要干不了,誰又干得了
呢?就是回,不是你要回的么?怎么如今叫帶了去,你就不管了呢?這是什么話呢?”
這一個(gè)道:“我原想著:他要酒要菜鬧的不象,回回大王,或者賞下些酒菜來,咱
們也可以潤潤喉,抹抹嘴。不想要帶了去,要收拾。早知叫帶了去,我也就不回了。”
那人道:“我不管。你既回了,你就帶了去,我全不管。”這一個(gè)道:“好兄弟,
你別著急,我倒有個(gè)主意,你得幫著我說。見了黑小子,咱們就說替他回了,可巧
大王正在吃酒。聽說他要喝酒,甚是歡喜,立刻請他去,要與他較較酒量。他聽見
這話,包管歡歡喜喜,跟著咱們走。只要誆到水寨,咱們把差事交代了,管他是怎
么著呢。你想好不好?”那人道:“這倒使得,咱們快著去吧。”二人竟奔旱寨去
了。
    蔣爺見他們?nèi)ミh(yuǎn),方從樹上下來,暗暗跟在后面。見路旁有一塊頑石,頗可藏
身,便隱住身體等候。不多時(shí),見燈光閃爍而來。蔣爺從背后抽出劍來,側(cè)身而立。
見燈光剛到跟前,只將腳一伸,打燈籠的不防栽倒在地。蔣爺回手一劍,已然斬訖。
后面那人還說:“大哥走的好好的,怎么躺下了?……”話未說完,鋼鋒已到,也
就嗚呼哀哉了。
    此時(shí)徐慶卻認(rèn)出是四爺蔣平,連聲喚道:“四弟!四弟!”蔣爺見徐慶鎖銬加
身,急急用劍砍斷。徐慶道:“展大哥現(xiàn)在水寨,我與四弟救他去。”蔣平聞聽,
心內(nèi)輾轉(zhuǎn),暗道:“水寨現(xiàn)有鐘雄,如何能夠救的出來?若說不去救,知道徐爺?shù)?br /> 脾氣,他是決意不肯一人出去的,何況又是他請來的呢。”只得扯謊道:“展大哥
已然救出,先往陳起望去了。還是聽見展大哥說三哥押旱寨,所以小弟特特前來。”
徐慶道:“你我從何處出去?”蔣爺?shù)溃骸叭珉S我來。”他仍然繞到河堤。可巧
那邊有個(gè)小小的劃子,并且有個(gè)掉子,是個(gè)打魚小船。蔣爺?shù)溃骸叭缟俅!彼?br /> 便跳下水去,上了劃子搖起掉子;來到堤下,叫徐慶坐好。奔到竹洞之下,先叫徐
慶竄出,自己隨后也就出來,卻用腳將劃子蹬開。陸彬且不開船,叫魯英仍將大竹
一根一根按斜岔兒對(duì)好。收拾已畢,方才開船回莊。此時(shí)已有五鼓之半了。
    大家相見,徐慶獨(dú)獨(dú)不見展熊飛,便問道:“展大哥在那里?”蔣爺已悄悄的
告訴了二爺了。丁二爺見問,即接口道:“因聽見沙員外之事,急急回轉(zhuǎn)襄陽去了。”
真是粗魯之人好哄,他聽了此話,信以為真,也就不往下問了。
    到了次日,智爺又囑陸魯二人派精細(xì)漁戶數(shù)名,以打魚為由,前到湖中探聽。
這里眾人便商量如何收伏鐘雄之計(jì)。智化道:“怎么能夠身臨其境,將水寨內(nèi)探訪
明白,方好行事,似這等望風(fēng)捕影,實(shí)在難以預(yù)料。如今且商量盜五弟的骨殖要緊。”
正在議論,只見數(shù)名漁戶回來,真道:“探得鐘雄那里因不見了徐爺,各處搜查,
方知?dú)⑺绹D兵二名,已知有人暗到湖中。如今各處添兵防守,并且將五峰嶺的嘍兵
俱各調(diào)回去了。”智化聽了,滿心歡喜,道:“如此說來,盜取五弟的骨殖不難了。”
便仍囑丁蔣魯陸四位道:“今晚務(wù)將骨殖取回。”四人欣然愿往。智化又與北俠等
商議,備下靈幡祭禮,等到取回骨殖,大家共同祭奠一番,以盡朋友之誼。眾人見
智化處事合宜,無不樂從。
    且說蔣了陸魯四人到了晚間初鼓之后,便上了船,卻不是昨日晚間去的路徑。
丁二爺?shù)溃骸瓣懶譃楹斡滞先ツ兀俊标懕虻溃骸岸《鐓s又不知。小弟原說過這
九截松五峰嶺,不在水寨之內(nèi)。昨日愉進(jìn)水寨,故從那里去;今晚要上五峰嶺,須
向這邊來。再者他雖然將嘍兵撤去,那梅花塹坑必是依然埋伏。咱們與其涉險(xiǎn),莫
若繞遠(yuǎn)。俗話說的好:‘寧走十步遠(yuǎn),不走一步險(xiǎn)。’小弟意欲從五峰嶺的山后上
去,大約再無妨礙。”丁蔣二人聽了,深為佩服。
    一時(shí)來到五峰嶺山后,四位爺棄舟登岸。陸彬吩咐水手留下兩名看守船只,叫
那兩名水手扛了鍬镢,后面跟隨。大家攀藤附葛,來到山頭。原來此山有五個(gè)峰頭,
左右一邊兩個(gè)俱各矮小,獨(dú)獨(dú)這個(gè)山頭高而大。襯著這月朗星稀,站在峰頭往對(duì)面
一看,恰對(duì)著青簇簇翠森森的九株松樹。丁二爺?shù)溃骸肮值绬咀骶沤厮晌宸鍘X,真
是天然生成的佳景。”蔣平到了此時(shí),也不顧細(xì)看景致,且向地基尋找埋玉堂之所。
才下了峻嶺,走未數(shù)步,已然看見一座荒丘,高出地上。蔣平由不得痛徹肺腑,淚
如雨下——卻又不敢放聲,惟有悲泣而已。陸魯二人便吩咐水手動(dòng)手,片刻工夫,
已然露出一個(gè)瓷壇。蔣平卻親身扶出土來,丁二爺即叫水手小心運(yùn)到船上。才待轉(zhuǎn)
身,卻見一人在那邊啼哭。
    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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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丁蔣陸魯四位將白玉堂骨殖盜出,又將埋葬之處仍然堆起土丘。收拾已畢,
才待回身,只聽那邊有人啼哭。蔣爺這里也哭道:“敢則是五弟含冤,前來顯魂么?”
說著話,往前一湊,仔細(xì)看來,是個(gè)樵夫。雖則明月之下,面龐兒卻有些個(gè)熟識(shí)。
一時(shí)想不起來,心內(nèi)思忖道:“五弟在日并未結(jié)交樵夫,何得夤夜來此啼哭呢?”
再細(xì)看時(shí),只見那人哭道:“白五兄為人一世英名,智略過人。惜乎你這一片血心,
竟被那忘恩負(fù)義之人欺哄了。什么叫結(jié)義,什么叫立盟,不過是虛名具文而已。何
能似我柳青三日一次喬妝,哭奠于你。哎呀!白五兄呀,你的那陰靈有知,大約妍
媸也就自明了。”蔣爺聽說柳青,猛然想起果是白面判官,連忙上前勸道:“柳賢
弟少要悲痛。一向久違了。”柳青登時(shí)住聲,將眼一瞪,道:“誰是你的賢弟!也
不過是陌路罷了。”蔣爺?shù)溃骸笆牵恰A鴨T外責(zé)備的甚是。但不知我蔣平有什么
不到處,倒要說說。”魯英在旁,見柳青出言無狀,蔣平卻低聲下氣,心甚不平。
剛要上前,陸彬?qū)⑺焕《斢职蛋邓湍浚斢⒅坏萌套 S致犃嗟溃骸澳?br /> 還問我!我先問你:你們既結(jié)了生死之交,為何白五兄死了許多日期,你們連個(gè)仇
也不報(bào),是何道理?”蔣平笑道:“員外原來為此。這報(bào)仇二字豈是性急的呢。大
丈夫作事,當(dāng)行則行,當(dāng)止則止。我五弟既然自作聰明,輕身喪命。他已自誤,我
等豈肯再誤。故此今夜前來,先將五弟骨殖取回,使他魂歸原籍,然后再與他作慢
慢的報(bào)仇,何晚之有?若不分事之輕重,不知先后,一味的邀虛名兒,毫無實(shí)惠,
那又是徒勞無益了。所謂‘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員外何得怪我之深呀?”柳青
聽了此言大怒,而且聽說白玉堂自作聰明、枉自輕生,更加不悅,道:“俺哭奠白
五兄是盡俺朋友之誼,要那虛名何用?俺也不合你巧辯饒舌。想白五兄生平作了多
少違規(guī)內(nèi)容之事,誰人不知,那個(gè)不曉,似你這畏首畏尾,躲躲藏藏,不過作鼠竊
狗盜之事,也算得運(yùn)籌與決勝,可笑呀,可笑呀!”旁邊魯英聽到此,又要上前。
陸彬攔道:“賢弟,人家說話,又非拒捕,你上前作甚?”丁二爺也道:“且聽四
兄說什么。”魯英只得又忍住了。蔣爺?shù)溃骸拔沂Y平原無經(jīng)濟(jì)學(xué)問,只這鼠竊狗盜,
也就令人難測。”柳青冷笑道:“一技之能,何至難測呢。你不過行險(xiǎn),一時(shí)僥幸
耳。若遇我柳青,只怕你討不出公道。”蔣平暗想道:“若論柳青,原是正直好人,
我何不將他制伏,將來以為我用,豈不是個(gè)幫手!”想罷,說道:“員外如不相信,
你我何不戲賭一番,看是如何。”柳青道:“這倒有趣。”即回手向頭上拔下一枝
簪來,道:“就是此物,你果能盜了去,俺便服你。”蔣爺接來,對(duì)月光細(xì)細(xì)看了
一番,卻是玳瑁別簪,光潤無比,仍遞與柳青,道:“請問員外定于何時(shí)?又在何
地呢?”柳青道:“我為白五兄設(shè)靈遙祭,尚有七日的經(jīng)懺。諸事完畢,須得十日
工夫,過了十日后,我在莊上等你。但止一件,以三日為期。倘你若不能,以后再
休要向柳某夸口,你也要甘拜下風(fēng)了。”蔣平笑道:“好極,好極!過了十日后,
俺再到莊,問候員外便了。請。”彼此略一執(zhí)手,柳青轉(zhuǎn)身下嶺而去。
    這里陸彬魯英道:“蔣四兄如何就應(yīng)了他?知他設(shè)下什么埋伏呢?”蔣平道:
“無妨。我與他原無仇隙,不過同五弟生死一片熱心。他若設(shè)下埋伏,豈不怕別人
笑話他么?”陸彬又道:“他頭上的簪兒,吾兄如何盜得呢?”蔣平道:“事難預(yù)
料。到他那里還有什么刁難呢,且到臨期再作道理。”說罷,四人轉(zhuǎn)身下嶺。此時(shí)
水手已將骨殖壇安放好了。四人上船,搖起槳來。
    不多一會(huì),來到莊中,時(shí)已四鼓,從北俠為首,挨次祭奠,也有垂淚的,也有
嘆息的。因在陸彬家中,不便放聲舉哀,惟有徐慶咧著個(gè)大嘴痛哭,蔣平哽咽悲泣
不止。眾人奠畢,徐慶蔣平二人深深謝了大家,從新又飲了一番酒,吃夜飯,方才
安歇。
    到了次日,蔣爺與大眾商議,即著徐爺押著壇子先回衙署,并派兩名伴當(dāng)沿途
保護(hù)而去。這里眾人調(diào)開桌椅飲酒。丁二爺先說起柳青與蔣爺賭戲。智化問道:
“這柳青如何?”蔣爺就將當(dāng)日劫掠黃金述說一番。因他是金頭太歲甘豹的徒弟,
慣用蒙汗藥酒,五鼓雞鳴斷魂香。智化道:“他既有這樣?xùn)|西,只怕將來倒用的著。”
    正說之間,只見莊丁拿著一封字柬,向陸大爺?shù)脱裕f了幾句。陸彬即將字柬
接過,拆開細(xì)看。陸彬道:“是了,我知道了。告訴他修書不及,代為問好。這些
日如有大魚,我必好好收存。等到臨期,不但我親身送去,還要拜壽呢。”莊丁答
應(yīng),剛要轉(zhuǎn)身,智化問道:“陸大弟,是何事?我們可以共聞否?”陸彬道:“無
甚大事,就是鐘雄那里差人要魚。”說著話,將字柬遞與智化。智化看畢,笑道:
“正要到水寨探訪,不想來了此柬,真好機(jī)會(huì)也。請問陸賢弟,此時(shí)可有大魚?”
陸彬道:“早間漁戶報(bào)到,昨夜捕了幾尾大魚,尚未開簪。”智化道:“妙極。賢
弟吩咐管家,叫他告訴來人,就說大王既然用魚,我們明日先送幾尾,看看以為如
何。如果使得,我們再照樣捕魚就是了。”陸彬向莊丁道:“你聽明白了?就照著
智老爺?shù)脑捀嬖V來人吧。”莊丁領(lǐng)命,回復(fù)那人去了。
    這里眾人便問智化:“有何妙策?”智化道:“少時(shí)飯畢,陸賢弟先去到船上
揀大魚數(shù)尾,另行裝囗。待明日我與丁二弟改扮漁戶二名,陸賢弟與魯二弟仍是照
常,算是送魚。額外帶水手二名,只用小船一只足矣。咱們直入水寨,由正門而入,
劣兄好看他的布置如何。到了那里,二位賢弟只說:‘聞得大王不日千秋,要用大
魚。昨接華函,今日捕得幾尾,特請大王驗(yàn)看。如果用得,我等回去告訴漁戶,照
樣搜捕。大約有數(shù)日工夫,再無有不敷之理。’不過說這冠冕言語,又盡人情,又
叫他不懷疑忌。劣兄也就可以知道水寨大概情形了。”眾人聽了,歡喜無限,飲酒
用飯。陸魯二人下船揀魚。這里眾人又細(xì)細(xì)談?wù)摿艘环.?dāng)日無事。
    到了次日,智爺叫陸爺問漁戶要了兩身衣服,不要好的。卻叫陸魯二人打扮齊
整,定于船上相見。智爺與丁二爺惟恐眾人瞧看發(fā)笑,他二人帶著伴當(dāng),攜了衣服,
出了莊門,找了個(gè)幽僻之處改扮起來。脫了華衣,抹了面目,帶了斗笠,穿了漁服,
拉去鞋襪,將褲腿卷到磕膝之上。然后穿上褲叉兒,系上破裙,登上芒鞋,腿上抹
了污泥。丁二爺更別致,發(fā)邊還插了一枝野花。二人收拾已畢,各人的伴當(dāng)已將二
位爺?shù)囊卵坌m包好,問明下船所在。到了那里,卻見陸魯二人遠(yuǎn)遠(yuǎn)而來,見他二
人如此妝束,不由的哈哈大笑。魯英道:“猛然看來,直仿佛怯王二與俏皮李四。”
智化道:“很好,我就是王二,丁二弟就是俏皮李四。你們叫著也順口。”吩咐水
手,就以王二李四相稱。陸魯二人先到船上。智丁二人隨后上船,卻守著漁囗,一
邊一個(gè),真是賣藝應(yīng)行,干何事,司何事,是再不錯(cuò)的。陸魯二人只得在船頭坐了,
依然是當(dāng)家的一般。水手開船,真奔水寨而來。
    一葉小舟,悠悠蕩蕩。一時(shí)過了五孔大橋,卻離水寨不遠(yuǎn)。但見旌旗密布,劍
戟森嚴(yán)。又到切近看時(shí),全是大竹扎縛,上面敵樓,下面甕門,也是竹子做成的水
柵。小船來到寨門,只聽里面隔著竹柵問道:“小船上是何人?快快說明。不然,
就要放箭了。”智化挺身來到船頭,道:“你放嗎箭呀?俺們陳起望的當(dāng)家的弟兄
都來了,特特給你家大王送魚來了。官兒還不打送禮的呢。你又放箭做嗎呢?”里
面的道:“原來是陸大爺魯二爺么,請少待,待我回稟。”說罷,乘著小船不見了。
    這里智化細(xì)細(xì)觀看寨門,見那邊掛著個(gè)木牌,字有碗口大小。用目力覷視,卻
是一張招募賢豪的榜文。智化暗暗道:“早知有此榜文,我等進(jìn)水寨多時(shí)矣,又何
必費(fèi)此周折。”正在犯想,忽聽鼓樓咕嚕咕嚕的一陣鼓聲,下面接著嘡嘡嘡嘡幾棒
鑼鳴,立刻落鎖抬閂。吱嘍嘍門分兩扇,從里面沖出一只小船,上面有個(gè)頭目,躬
身道:“我家大王清二位爺進(jìn)寨。”說罷,將船一撥,讓出正路。只見左右兩邊卻
有無數(shù)船只一字兒排開,每船上有二人帶刀侍立,后面隱隱又有弓箭手埋伏。船行
未到數(shù)武,只見路北有接官廳一座,擺設(shè)無數(shù)的兵器利刃,早有兩個(gè)頭目迎接上來,
道:“請二位爺?shù)綇d上坐。”陸魯二人只得下船,到廳上遜座獻(xiàn)茶。頭目道:“二
位到此何事?”陸彬道:“只因昨日大王差人到了敝莊,寄去華函一封,言不日就
是大王壽誕之期,要用大魚。我二人既承鈞命,連夜叫漁戶照樣搜捕。難道頭領(lǐng)不
知,大王也沒傳行么?”那頭目道:“大王業(yè)已傳行。這是我們規(guī)矩,不得不問。
再者也好給跟從人的腰牌。二位體要見怪。”
    原來此廳是鐘雄設(shè)立,盤查往來行人的。雖是至親好友進(jìn)了水寨,必要到此廳
上。雖不能掛號(hào),他們也要暗暗記上門簿,記上年月日時(shí),進(jìn)寨為著何事,總要寫
個(gè)略節(jié)。今日陸魯之來,鐘雄已然傳令知會(huì)了。他們非是不知道,卻故意盤查盤查,
一來好登門簿,二來查看隨從來幾名,每人給腰牌一個(gè)。待事完回來時(shí),路過此處,
再將腰牌繳回。一個(gè)水賊竟有如此規(guī)矩!
    且說頭目問明了來歷。此時(shí)水手漁戶既然給了腰牌,又有一個(gè)頭目陪著陸魯二
人從新上了船,這才一同來到鐘雄住居之所。好大一所宅子,甚是煊赫,猶如府第
一般。竟敢設(shè)立三間宮門,有多少帶刀虞候兩旁侍立。頭目先跑上臺(tái)階,進(jìn)內(nèi)回稟。
陸魯二人在階下恭候。智爺與丁二爺抬著魚囗,遠(yuǎn)遠(yuǎn)而立,卻是暗暗往四下偷看。
見周圍水繞住宅,惟中間一條直路卻甚平坦。正南面一座大山正是軍山,正對(duì)宮門。
其余峰嶺不少,高低不同。原來這水寨在軍山山環(huán)之間,真是山水匯源之地。再往
那邊看去,但見樹木叢雜,隱隱的旗幡招展,想來那就是旱寨了。
    此時(shí)卻聽見傳梆擊點(diǎn),已將陸魯?shù)苄终堖M(jìn)。遲不多會(huì),只見跑出三四人來站在
臺(tái)階上點(diǎn)手,道:“將魚抬到這里來。”智爺聽見,只得與丁二爺抬過來,就要上
臺(tái)階兒。早有一人跑過來道:“站住!你們是進(jìn)不去的。”智化道:“俺怎么進(jìn)不
去呢?”有一人道:“朋友,告訴你,這個(gè)地方大王傳行的緊,閑雜人等是進(jìn)不去
的了。”智化道:“怎么著?難道俺們是閑雜人?你們是干嗎的呢?”那人道:
“我們是跟著頭目當(dāng)散差使,俗名叫作打雜兒的。”智爺?shù)溃骸芭叮∵@就是了。這
末說起來,你們是不閑盡雜了。”那人聽了,道:“好呀!,真正會(huì)說。”又有一
個(gè)道:“你本來胡鬧,張口就說人家閑雜人,怎么怨得人家說呢?快著吧。忙忙接
過來,抬著走吧。”說罷,二人接過來,將魚囗抬進(jìn)去了。
    不知后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111#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8:48 | 只看該作者
且說智爺丁爺見他等將魚囗抬進(jìn)去了,得便又望里面望了一望,見樓臺(tái)殿閣,
畫棟雕梁,壯麗非常,暗道:“這鐘雄也就僭越的很呢。”二人在臺(tái)基之上等候。
又見方才抬魚那人出來,叫:“王哥哥,王哥哥,你真會(huì)吃個(gè)巧兒。我告訴你,這
是兩包銀子,每包二兩,大王賞你們倆的。”智爺接過道:“回去替俺倆謝賞。”
又將包兒顛了一顛。那人道:“你顛他做什么?”智爺?shù)溃骸鞍愁嵵憧蓜e打俺
們的脖子拐呀。”那人笑道:“豈有此理!你也太知道的多了。你看你們伙計(jì),怎
么不言語呢?”智爺?shù)溃骸澳氵不知道他呢,他叫俏皮李四。他要鬧起俏皮來,只
怕你更架不住。”
    剛說到此,只見陸魯二人從內(nèi)出來,兩旁人俱備垂手侍立。仍是那頭目跟隨,
下了臺(tái)階。智丁二人也就一同來到船邊,乘舟搖槳,依然由舊路回來。到了接官廳,
將船攏住。那頭目還讓廳上待茶,陸魯二人不肯。那人縱身登岸,復(fù)又執(zhí)手。此時(shí)
早有人將智丁與水手的腰牌要去。水手搖槳,離寨門不遠(yuǎn),只見方才迎接的那只小
船,有個(gè)頭目將旗一展,又是一聲鑼鼓齊鳴,開了竹柵。小船上的頭目送出陸魯?shù)?br /> 船來,即撥轉(zhuǎn)船頭,進(jìn)了竹柵,依然鑼鼓齊鳴,寨門已閉。真是法令森嚴(yán),甚是齊
整。智化等深加稱贊。
    及至過了五孔橋,忽聽了二爺“噗嗤”的一笑,然后又大笑起來。陸魯二人連
忙問道:“丁二哥,笑什么?”兆蕙道:“實(shí)實(shí)憋的我受不了了。這智大哥妝什么
象什么,真真嘔人。”便將方才的那些言語述了一遍,招的陸魯二人也笑了。丁二
爺?shù)溃骸拔冶藭r(shí)如何敢答言呢,就只自己忍了又忍。后來智大哥還告訴那人說我俏
皮,那知我俏皮的都不俏皮了。”說罷,復(fù)又大笑。智化道:“賢弟不知,凡事到
了身臨其境,就得搜索枯腸,費(fèi)些心思,稍一疏神,馬腳畢露。假如平日原是你為
你,我為我。若到今日,你我之外又有王二李四。他二人原不是你我。既不是你我,
必須將你之為你我之為我俱各撇開,應(yīng)是他之為他。既是他之為他,他之中決不可
有你,也不可有我。能夠如此設(shè)身處地的做去,斷無不象之理。”丁二爺?shù)嚷犃耍?br /> 點(diǎn)頭稱是,佩服之至。
    說話間,已到莊中。只見北俠等俱在莊門瞭望,見陸魯?shù)然貋恚舜讼嘁姟:?br /> 見智化兆蕙這樣形景,大家不覺大笑。智化卻不介意,回手從懷中掏出兩包兒銀于,
賞了兩個(gè)水手,叫他不可對(duì)人言講。
    眾人說說笑笑,來到客廳上。智爺與了爺先梳洗改妝,然后大家就座。方問:
“探的水寨如何?”智爺將寨內(nèi)光景說了,又道:“鐘雄是個(gè)有用之材,惜乎缺少
輔佐,竟是用而不當(dāng)了。再者他那里已有招賢的榜文,明日我與歐陽兄先去投誠,
看是如何。”蔣平失驚道:“你二位還如何去得。現(xiàn)今展大哥尚且不知下落,你二
人再若去了,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呢?”智化道:“無妨。既有招賢的榜,決無陷害之
心。他若懷了歹意,就不怕阻了賢路么?而且不入虎穴,焉能伏得鐘雄。眾位弟兄
放心,成功直在此一舉。料得定的是真知。”計(jì)議已定,大家飲酒吃飯。是日無話。
    到了次日,北俠扮作個(gè)赳赳的武夫,智化扮作個(gè)翩翩公子,各自佩了利刃一把,
找了個(gè)買賣渡船,從上流頭慢慢的搖曳,到了五孔橋下。船家道:“二位爺往那里
去?”智爺?shù)溃骸皬臉蛳逻^去。”船家道:“那里到了水寨了。”智爺?shù)溃骸拔业?br /> 正要到水寨。”船家慌道:“他那里如何去得?小人不敢去的。”北俠道:“無妨。
有我們呢,只管前去。”船家尚在猶疑,智化道:“你放心。那里有我的親戚朋友,
是不妨事的。”船家無奈何,戰(zhàn)戰(zhàn)哆嗦,撐起篙來。過了橋,更覺的害起怕來。好
容易剛到寨門,只聽里面吱的一聲,船家就縮堆了一塊。又聽得里面道:“什么人
到此?快說!不然就要放箭了。”智化道:“里面聽真。我們因聞得大王招募賢豪,
我等特來投誠。若果有此事,煩勞通稟一聲。如若掛榜是個(gè)虛文,你也不必通報(bào),
我們也就回去了。”里面的答道:“我家大王求賢若渴,豈是虛文。請少待,我們
與你通稟去。”不多時(shí),只聽敵樓一陣鼓響,又是三棒鑼鳴,水寨竹柵已開。從里
面沖出一只小船,上面有個(gè)頭目,道:“既來投誠,請過此船。那只船是進(jìn)去不得
的。”這船家聽了,猶如放赦一般,連忙催道:“二位快些過去吧。”智化道:
“你不要船價(jià)么?”船家道:“爺,改日再賞吧,何必忙在一時(shí)呢。”智爺笑了一
笑,向兜肚中摸出一塊銀子,道:“賞你吃杯酒吧。”船家喜出望處。二位爺跳在
那邊船上。這船家不顧性命的,連撐幾篙,直奔五孔橋去了。
    且說北俠黑妖狐進(jìn)了水寨,門就閉了。一時(shí)來到接官廳,下來兩個(gè)頭目,智化
看時(shí)卻不是昨日那兩個(gè)頭目,而且昨日自己未到廳上,今日見他等迎了上來,連忙
棄舟登岸,彼此執(zhí)手。到了廳上,遜座獻(xiàn)茶。這頭目謙恭和藹的問了姓名,以及來
歷備細(xì)。著一人陪坐,一人通報(bào)。不多時(shí),那頭目出來,笑容滿面,道:“適才稟
過大王。大王聞得二位到來,不勝歡喜,并且問歐陽爺可是碧睛紫髯的紫髯伯么?”
智化代答道:“正是。我這兄長就是北俠紫髯伯。”頭目道:“我家大王言歐陽爺
乃當(dāng)今名士,如何肯臨賤地,總有些疑似之心。忽然想起歐陽爺有七寶刀一口,堪
作實(shí)驗(yàn)。意欲借寶刀一觀,不知可肯賜教否?”北俠道:“這有何難。刀在這里,
即請拿去。”說罷,從里衣取下寶刀,遞與頭目。頭目雙手捧定,恭恭敬敬的去了。
遲不多時(shí),那頭目轉(zhuǎn)來道:“我家大王奉請二位爺相見。”智化聽頭目之言,二位
下面添了個(gè)爺字,就知有些意思。便同北俠下船,來到泊岸,到了宮門。北俠袒腹
挺胸,氣昂昂英風(fēng)滿面;智化卻是一步三扭,文縐縐酸態(tài)周身。
    進(jìn)了宮門,但見中間一溜花石甬路,兩旁嵌著石子直達(dá)月臺(tái)。再往左右一看,
俱有配房五間,襯殿七間,俱是畫棟雕梁,金碧交輝,而且有一塊鬧龍金匾,填著
洋藍(lán)青字,寫著銀安殿三字。剛到廊下,早有虞候高挑簾櫳。只見有一人身高七尺,
面如獬豸,頭戴一頂鬧龍軟翅繡蓋巾,身穿一件鬧龍寬袖團(tuán)花紫氅,腰系一條香垂
穗如意絲條,足登一雙元青素緞時(shí)款官靴。鐘雄略一執(zhí)手,道:“請了。”吩咐看
座獻(xiàn)茶。北俠也就執(zhí)了一執(zhí)手,智爺卻打一躬。彼此就座。鐘雄又將二人看了一番,
便對(duì)北俠道:“此位想是歐陽公了。”北俠道:“豈敢。仆歐陽春聞得寨主招賢納
士,特來竭誠奉謁。素昧平生,殊深冒讀。”鐘雄道:“久仰英名,未能面晤,局
勝悵望。今日幸會(huì),實(shí)慰鄙懷。適才瞻仰寶刀,真是稀世之物,可羨呀可羨!”
    智化見他二人說話,卻無一語道及自己,未免有些不自在。因鐘雄稱羨寶刀,
便說道:“此刀雖然是寶,然非至寶也。”鐘雄方對(duì)智化道:“此位想是智公了。
如此說來,智公必有至寶。”智化道:“仆子然一身之外,并無他物,何至寶之有?”
鐘雄道:“請問至寶安在?”智爺?shù)溃骸爸翆氃谠诮杂校幪幗允恰樯埔詾閷殻?br /> 仁親以為寶,土地人民政事又是三寶。寨主何得舍正路而不由,嘖嘖以刀為寶乎?
再者仆等今日之來,原是投誠,并非獻(xiàn)刀。寨主只顧稱羨此刀,未免重物輕人。惟
望寨主賤貨而貴德,庶不負(fù)招賢的那篇文字。”鐘雄聽智化咬文嚼字的背書,不由
的冷曬道:“智公所論雖是,然而未免過于腐氣了。”智化道:“何以見得腐氣?”
鐘雄道:“智公所說的全是治國為民道理。我鐘雄原非三臺(tái)卿相,又非世胄功勛,
要這些道理何用?”智化也就微微冷曬道:“寨主既知非三臺(tái)卿相,又非世胄功勛,
何得穿鬧龍服色,坐銀安寶殿?此又智化所不解也。”一句話說的鐘雄啞口無言。
半晌,忽然向智化一揖,道:“智兄大開茅塞,鐘雄領(lǐng)教多多矣。”從新復(fù)又施禮,
將北俠智化讓到客位,分賓主坐了,即喚虞候等看酒宴伺候。又悄悄吩咐了幾句。
虞候轉(zhuǎn)身不多時(shí),拿了一個(gè)包袱來,連忙打開。鐘雄便脫了鬧龍紫氅,換了一件大
領(lǐng)天藍(lán)花氅,除去鬧龍頭巾,戴一頂碎花武生頭巾。北俠道:“寨主何必忙在一時(shí)
呢?”鐘雄道:“適才聽智兄之言,覺得背生芒刺,是早些換的好。”
    此時(shí)酒宴已擺設(shè)齊備。鐘雄遜讓再三,仍是智爺北俠上座,自己下位相陪,飲
酒之間,鐘雄又道:“既承智兄指教,我這殿上……”剛說至此,自己不由的笑了,
道:“還敢吞顏稱殿。我這廳上匾額應(yīng)當(dāng)換個(gè)名色方好。”智爺?shù)溃骸叭粽撠翌~名
色極多,若是晦了不好,不貼切也不好。總要雅俗共賞,使人一見即明,方覺恰當(dāng)。”
仰面想了一想道:“卻倒有個(gè)名色,正對(duì)寨主招募賢豪之意。”鐘雄道:“是何名
色?”智化道:“就是思齊堂三字,雖則俗些,卻倒現(xiàn)成。‘見賢思齊焉’。此處
原是待賢之所,寨主卻又求賢若渴。既曰思齊,是已見了賢了。必思與賢齊,然后
不負(fù)所見,正是說寨主已得賢豪之意。然而這賢字弟等卻擔(dān)不起。”鐘雄道:“智
兄太謙了。今日初會(huì),就教導(dǎo)弟歸于正道,非賢而何?我正當(dāng)思齊,好極,妙極!
清而且醒,容易明白。”立刻吩咐虞候即到船場,取木料改換匾額。
    三人傳杯換盞,互應(yīng)議論,無非是行俠尚義,把個(gè)鐘雄樂的手舞足蹈,深恨相
見之晚,情愿與北俠智化結(jié)為異姓兄弟。智化因見鐘雄英爽,而且有意收伏他,只
得應(yīng)允。那知鐘雄是個(gè)性急人,登時(shí)叫虞候備了香燭,敘了年庚,就在神前立盟。
北俠居長,鐘雄次之,智化第三。結(jié)拜之后,復(fù)又入席,你兄我弟,這一番暢快,
樂不可言。鐘雄又派人到后面把世子喚出來。原來鐘雄有一男一女,女名亞男,年
方十四歲,子名鐘麟,年方七歲。
    不多時(shí),鐘麟來到廳上。鐘雄道:“過來拜了歐陽伯父。”北俠躬身還禮,鐘
雄斷斷不依。然后又道:“這是你智叔父。”鐘麟也拜了。智化拉著鐘麟細(xì)看,見
他方面大耳,目秀眉清,頭戴束發(fā)金冠,身穿立水蟒袍。問了幾句言語,鐘麟應(yīng)答
如流。智化暗道:“此子相貌非凡,我今既受了此子之拜,將來若負(fù)此拜,如何對(duì)
的過他呢!”便叫虞候送入后面去了。鐘雄道:“智賢弟,看此子如何?”智化道:
“好則好矣。小弟又要直言了。方才侄兒出來,嚇了小弟一跳,真不象吾兄的兒郎,
竟仿佛守缺的太子。以此如何使得?再者世子之稱,也屬越禮,總宜改稱公子為是。”
鐘雄拍手大樂,道:“賢弟見教,是極,是極!劣兄從命。”回頭便吩咐虞候等人,
從此改稱公子。
    你道鐘雄既能言聽計(jì)從,說什么就改什么,智化何不勸他棄邪歸正,豈不省事,
又何必后文費(fèi)許多周折呢?這又有個(gè)緣故。鐘雄占據(jù)軍山非止一日,那一派的驕侈
倔傲,同流合污,已然習(xí)慣性成,如何一時(shí)能夠改的來呢?即或俊改,稍不如意,
必至依然照舊,那不成了反復(fù)小人了么?就是智化今日勸他換了鬧龍眼色,除了銀
安匾額,改了世子名號(hào),也是試探鐘雄服善不服善。他要不服善,情愿以賊定判道
終其身,那就另有一番剿滅的謀略。誰知鐘雄不但服善,而且勇于改悔。知時(shí)務(wù)者,
呼為俊杰。他既是好人,智化焉有不勸他之理。所以后文智化委曲婉轉(zhuǎn),務(wù)必叫鐘
雄歸于正道,方見為朋友的一番苦心。
    是日三人飲酒談心,到更深夜靜方散。北俠與智爺同居一處。智爺又與北俠商
議如何搭救沙龍展昭,便定計(jì)策,必須如此如此方妥。商議已畢,方才安歇。
    不知如何救他二人,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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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北俠智化二人商議已畢,方才安歇。到了次日,鐘雄將軍務(wù)料理完時(shí),便
請北俠智爺在書房相會(huì)。今日比昨日更覺親熱了。閑話之間,又提起當(dāng)今之世誰是
豪杰,那個(gè)是英雄。北俠道:“劣兄卻知一個(gè)人,惜乎他為宦途羈絆,再也不能到
此。”鐘雄道:“是何等人物?姓甚名誰?”北俠道:“就是開封府的四品帶刀護(hù)
衛(wèi)展昭字熊飛,為人行俠尚義,濟(jì)困扶危,人人都稱他為南俠,敕封號(hào)為御貓。他
乃當(dāng)世之豪杰也。”鐘雄聽了,哈哈大笑,道:“此人現(xiàn)在小弟寨中,兄長如何說
他不能到此?”北俠故意吃驚道:“南俠如何能夠到此地呢?劣兄再也不信。”鐘
雄道:“說起來話長。襄陽王送了一個(gè)壇子來,說是大鬧東京錦毛鼠白玉堂的骨殖,
交到小弟處。小弟念他是個(gè)英雄,將他葬在五峰嶺上,小弟還親身祭奠一回。惟恐
有人盜去此壇,就在那墳冢前刨了個(gè)梅花塹坑,派人看守,以防不虞,不料遲不多
日,就拿了二人:一個(gè)是徐慶,一個(gè)是展昭。那徐慶已然脫逃。展昭弟也素所深知,
原要叫他作個(gè)幫手,不想他執(zhí)意不肯,因此把他國在碧云崖下。”北俠暗暗歡喜,
道:“此人頗與劣兄相得,待明日作個(gè)說客,看是如何。”
    智化接言道:“大哥既能說南俠,小弟還有一人,也可叫他投誠。”鐘雄道:
“賢弟所說之人為誰呢?”智化道:“說起此人也是有名的豪杰。他就在臥虎溝居
住,姓沙名龍。”鐘雄道:“不是拿藍(lán)驍?shù)纳硢T外么?”智化道:“正是。兄何以
知道?”鐘雄道:“劣兄想此人久矣!也曾差人去請過,誰知他不肯來。后來聞得
黑狼山有失。劣兄還寫一信與襄陽王,叫他把此人收伏,就叫他把守黑狼山,卻是
人地相宜。至今未見回音,不知事體如何。”智化道:“既是兄長知道此人,小弟
明日就往臥虎溝便了。大約小弟去了,他沒有不來之理。”鐘雄聽了大樂。三個(gè)人
就在書房飲酒用飯,不必細(xì)表。
    到次日,智化先要上臥虎溝。鐘雄立刻傳令開了寨門,用小船送出竹柵,過了
五孔橋。他卻不奔臥虎溝,竟奔陳起望而來。進(jìn)了莊中,莊丁即刻通報(bào)。眾人正在
廳上,便問投誠事體如何。智爺將始末原由說了一遍,深贊鐘雄是個(gè)豪杰,惜乎錯(cuò)
走了路頭,必須設(shè)法將這朋友提出苦海方好。又將與歐陽兄定計(jì)搭救展大哥與沙大
哥之事說了。蔣平道:“事有湊巧,昨晚史云到了,他說因找歐陽兄,到了茉花村,
說與丁二爺起身了。他又趕到襄陽,見了張立,方知?dú)W陽兄丁二弟與智大哥俱在按
院那里。他又急急趕到按院衙門,盧大哥才告訴他說,咱們都上陳起望了,他從新
又到這里來。所以昨晚才到。”智化聽了,即將史云叫來,問他按院衙門可有什么
事。史云道:“我也曾問了。盧大爺叫問眾位爺們好,說衙門中甚是平安。顏大人
也好了。徐三爺也回去了,諸事妥當(dāng)。請諸位爺們放心。”智化道:“你來得正好。
歇息兩日,即速回臥虎溝,告訴孟焦二人,叫他將家務(wù)派妥當(dāng)人管理,所有漁戶獵
戶人等,凡有本領(lǐng)的,齊赴襄陽太守衙門。”丁二爺?shù)溃骸敖鹄蠣斈抢锶绾巫〉迷S
多人呢?”智化笑道:“劣兄早已預(yù)料,已在漢皋那里修葺下些房屋。”陸彬道:
“漢皋就是方山,在府的正北上。”智化道:“正是此處。張立盡知。到了那里,
見了張立,便有居住之處了。”說罷,大家人席飲酒。
    蔣平問道:“鐘雄到底是幾時(shí)生日?”智化道:“前者結(jié)拜時(shí)已敘過了,還早
呢,尚有半月的工夫。我想要制服他,就在那生日。趁著忙亂之時(shí),必要設(shè)法把他
請到此處。你我眾兄弟以大義開導(dǎo)他,一來使他信服,二來把圣旨相諭說明,他焉
有不傾心向善之理。”丁二爺?shù)溃骸叭绱苏f來,不用再設(shè)別法。只要四哥到柳員外
莊上贏了柳青,就請帶了斷魂香來。臨期如此如此。豈不大妙?”智化點(diǎn)頭道:
“此方甚善。不知四弟幾時(shí)才去?”蔣平道:“原定于十日后,今剛?cè)铡T俚人?br /> 五天,小弟再去不遲。”智化道:“很好。我明日回去,先將沙大哥救出。然后暗
暗探他的事件,掌他的權(quán)衡,那時(shí)就好說了。”這一日大家聚飲歡呼,至三鼓方散。
    第二日智化別了眾人,駕一小舟,回至水寨,見了鐘雄。鐘雄問道:“賢弟為
何回來的這等快?”智化道:“事有湊巧。小弟正往臥虎溝進(jìn)發(fā),恰好途中遇見臥
虎溝來人。問沙員外,原來早被襄陽王拿去,國在王府了。因此急急趕回,與兄長
商議。”鐘雄道:“似此,如之奈何?”智化道:“據(jù)小弟想來,襄陽王既囚沙龍,
必是他不肯順從。莫若兄長寫書一封,就說咱們這里招募了賢豪,其中頗有與沙龍
至厚的;若要將他押到水寨,叫這些人勸他歸降,他斷無不依的。不知兄長意下如
何?”鐘雄道:“此言甚善。就求賢弟寫封書信吧。”智化立刻寫了封懇切書信,
派人去了。
    智化又問:“歐陽兄說的南俠如何?”鐘雄道:“昨日去說,已有些意思。今
日又去了。”正說間,虞候報(bào):“歐陽老爺回來了。”鐘雄智化連忙迎出來,問道:
“南俠如何不來?”北俠道:“劣兄說至再三,南俠方才應(yīng)允,務(wù)必叫親身去請,
一來見賢弟誠心,二來他臉上覺得光彩。”智化在旁幫襯道:“兄長既要招募賢豪,
理應(yīng)折節(jié)下士。此行斷不可少。”鐘雄慨然應(yīng)充。于是大家乘馬到了碧云崖。這原
是北俠作就活局,從新給他二人見了。彼此謙遜了一番,方一同回轉(zhuǎn)思齊堂。四個(gè)
人聚飲談心,歡若平生。
    再說那奉命送信之人到了襄陽王那里,將信投遞府內(nèi)。誰知襄陽王看了此書,
暗暗合了自己心意,恨不得沙龍立時(shí)歸降自己,好作幫手。急急派人押了沙龍送到
軍山。送信人先趕回來,報(bào)了回信。智化便對(duì)鐘雄道:“沙員外既來了,待小弟先
去迎接。仗小弟舌上鈍鋒,先與他陳說利害,再以交誼規(guī)勸,然后述說兄長禮賢下
士。如此諄諄勸勉,包管投誠無疑矣。”鐘雄聽了,大悅。即刻派人備了船只,開
了竹柵。他只知智化迎接沙龍遞信,那知他們將圈套細(xì)說明白。一同進(jìn)了水寨,把
沙龍安置在接官廳上。智化卻先來,見了鐘雄道:“小弟見了沙員外,說到再三。
沙員外道,他在臥虎溝,雖非簪纓,卻乃清白的門楣。只因誤遭了贓官局騙,以致
被獲遭擒,已將生死置于度外。既不肯歸降襄陽王,如何肯投誠鐘太保呢。”鐘雄
道:“如此說來,這沙員外是斷難收伏的了。”智化道:“虧了小弟百般的苦功,
又述說兄長的大德。他方說道‘為人要知恩報(bào)恩。既承寨主將俺救出囹圄之中,如
何敢忘大德。話要說明了,俺若到了那里,情愿以客自居,所有軍務(wù)之事概不與聞,
止如是相好朋友而已。倘有急難之處用著俺時(shí),必效犬馬之勞,以報(bào)今日之德。’
小弟聽他這番言語,他是怕墮了家聲,有些留戀故鄉(xiāng)之意。然而既肯以朋友相許,
這是他不肯歸伏之歸伏了。若再諄諄,又恐怕他不肯投誠。因此安置他在接官廳上,
特來稟兄長得知。”北俠在旁答道:“只要肯來便好說了,什么客不容呢,全是好
朋友罷了。”鐘雄笑道:“誠哉是言也!還是大哥說的是。”南俠道:“咱們還迎
他不迎呢?”智化道:“可以不必遠(yuǎn)迎,止于在宮門接接就是了。小弟是先要告辭
了。”
    不多時(shí),智化同沙龍到來,上了泊岸,望宮門一看,見多少虞候侍立宮門之下,
鐘太保與南北兩快等候。智化導(dǎo)引在前,沙龍?jiān)诤螅桥_(tái)階,兩下彼此迎湊。智化
先與鐘雄弓悅。沙龍道:“某一介魯夫,承寨主錯(cuò)愛,實(shí)實(shí)叨恩不淺。”鐘雄道:
“久慕英名,未能一見。今日幸會(huì),何樂如之!”智化道:“此位是歐陽兄,此位
是展大哥。”沙龍一一見了,又道:“難得南北二俠俱備在此,這是寨主威德所致,
我沙龍今得附驥,幸甚呀幸甚!”鐘雄聽了,甚為得意。彼此來到思齊堂,分賓主
坐定。鐘雄又問沙龍,如何到了襄陽王那里。沙龍便將縣宰的騙局說了。“若不虧
寨主救出囹圄,俺沙某不復(fù)見天,實(shí)實(shí)受惠良多。改日自當(dāng)酬報(bào)。”鐘雄道:“你
我作豪杰的,乃是常事,何足掛齒。”沙龍又故意的問了問南北二俠。彼此攀話。
酒宴已擺設(shè)下。鐘雄讓沙龍。沙龍謙讓再三,寨主長,寨主短。鐘雄是個(gè)豪杰,索
性敘明年庚,即以兄長呼之,真是英雄的本色。沙龍也就磊磊落落,不問那些虛文。
    飲酒之間,鐘雄道:“難得今日沙兄長到此,足慰平生。方才智賢弟已將兄長
的豪志大度說明,沙兄長只管在此居住。千萬莫要拘束。小弟決不有費(fèi)清心。惟有
歐陽兄展兄小弟還要奉托,替小弟操勞。從今后水寨之事求歐陽兄代為管理;旱寨
之事原有妻弟姜鎧料理,恐他一人照應(yīng)不來,求民兄協(xié)同經(jīng)理。智賢弟作個(gè)統(tǒng)轄,
所有兩寨事條全要賢弟稽查。眾位兄弟如此分勞,小弟就可以清閑自在。每日與沙
大哥安安靜靜的盤桓些時(shí),庶不負(fù)今日之歡聚,素日之渴想。”智化聽了,甚合心
意,也不管南北二俠應(yīng)與不應(yīng),他就滿口應(yīng)承。是日四人盡歡而散。
    到了次日,鐘雄傳諭大小頭目:所有水寨事務(wù)俱回北俠知道;旱寨事務(wù)俱回南
俠與姜爺知道;倘有兩寨不合宜之事,俱備會(huì)同智化參酌。不上五日工夫把個(gè)軍山
料理得益發(fā)整齊嚴(yán)肅,所有大小頭目兵丁無不歡呼頌揚(yáng)。鐘雄得意洋洋,以為得了
幫手,樂不可言。那知這些人全是算計(jì)他的呢。
    且說蔣平在陳起望,到了日期,應(yīng)當(dāng)起身,早別了丁二爺與陸魯二人,竟奔柳
家莊而來。此時(shí)正在深秋之際,一路上黃花鋪地,落葉飄飄,偏偏陰雨密布,漸漸
泠泠下起雨來。蔣爺以為深秋沒有什么大雨,因此冒雨前行。誰知細(xì)雨濛濛,連綿
不斷,刮來金風(fēng)瑟瑟,遍體清涼。低頭看時(shí),渾身皆濕。再看天光,已然垂暮。又
算計(jì)柳家莊尚有四五十里之遙,今日斷不能到。幸虧今日是十日之期,就是明日到,
也不為遲,因此要找個(gè)安身之處,且歇息避雨。往前又趲行了幾里,好容易看見那
邊有座廟宇,急急奔到山門,敲打聲喚,再無人應(yīng)。心內(nèi)甚是躊躇,更兼渾身皆濕,
秋風(fēng)吹來,冷不可當(dāng)。自己說道:“利害!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可怎么好
呢?”只見那邊柴扉開處,出來一老者,打著一把半零不落的破傘。見蔣平瘦弱身
軀,猶如水雞兒一般啼啼呵呵的,心中不忍,便問道:“客官,想是走路遠(yuǎn)了,途
中遇雨。如不憎嫌,何不到我豆腐房略為避避呢!”蔣平道:“難得老丈大發(fā)慈悲。
只是小可素不相識(shí),怎好攪擾!”老丈道:“有甚要緊。但得方便地,何處不為人。
休要拘泥。請呀!”蔣平見老丈誠實(shí),只得隨老丈進(jìn)了柴扉。
    不知老丈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113#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9:13 | 只看該作者
且說蔣平進(jìn)了柴扉一看,卻是三間茅屋,兩明間有磨與屜板羅格等物,果然是
個(gè)豆腐房。蔣平將濕衣脫下,擰了一擰,然后抖晾。這老丈先燒了一碗熱水,遞與
蔣平。蔣平喝了幾口,方問道:“老丈貴姓?”老丈道:“小老兒姓尹,以賣豆腐
為生。膝下并無兒女,有個(gè)老伴兒。就在這里居住。請問客官貴姓,要往何處去呢?”
蔣平道:“小可姓蔣,要上柳家莊找個(gè)相知,不知此處離那里還有多遠(yuǎn)?”老丈道:
“算來不足四十里之遙。”說話間,將壁燈點(diǎn)上。見蔣平抖晾衣服,即回身取了一
捆柴草來,道:“客官就在那邊空地上將柴草引著,又向火,又烘衣,只是小心些
就是了。”蔣平深深謝了,道:“老丈放心。小可是曉得的。”尹老兒道:“老漢
動(dòng)轉(zhuǎn)一天也覺乏了。客官烘干衣服也就歇息吧,恕老漢不陪了。”蔣平道:“老丈
但請尊便。”尹老兒便向里屋去了。
    蔣平這里向火烘衣,及至衣服快干,身體暖和,心里卻透出餓來了,暗道:
“自我打尖后只顧走路,途中再加上雨淋,竟把餓忘了。說不得只好忍一夜罷了。”
便將破床撣了撣,倒下頭,心里想著要睡。那知肚子不作勁兒,一陣陣咕嚕嚕的亂
響,鬧的心里不得主意,突突突的亂跳起來,自己暗道:“不好。索性不睡的好。”
將壁燈剔了一剔,悄悄開了屋門,來到院內(nèi)。仰面一看,見滿天星斗,原來雨住天
晴。正在仰望之間,耳內(nèi)只聽乒乒乓乓猶如打鐵一般,再細(xì)聽時(shí),卻是兵刃交架的
聲音,心內(nèi)不由的一動(dòng),思忖道:“這樣荒僻去處,如何夤夜比武呢?倒要看看。”
登時(shí)把餓也忘了,縱身跳出土墻,順著聲音一聽,恰好就在那邊廟內(nèi),急急緊行幾
步,從廟后越墻而過。見那邊屋內(nèi)燈光明亮,有個(gè)婦人啼哭,連忙挨身而入。
    婦人一見,嚇的驚慌失色。蔣爺?shù)溃骸澳菋D人休要害怕,快些說明,為何事來,
俺好救你。”那婦人道:“小婦人姚王氏,只因?yàn)榕c兄弟回娘家探望,途中遇雨,
在這廟外山門下避雨,被僧人開門看見,將我等讓到前面禪堂。剛?cè)蛔拢钟腥?br /> 擊戶,也是前來避雨的,僧人道:‘前面禪堂男女不便。’就將我等讓在這里。誰
知這僧人不懷好意,到了一更之后,提了利刃進(jìn)來時(shí),先將我兄弟踢倒,捆縛起來,
就要逼勒于我。是小婦人著急喊叫,僧人道:‘你別嚷!俺先結(jié)果了前面那人,回
來再合你算帳。’因此提了利刃,他就與前面那人殺起來了。望乞爺爺搭救搭救。”
蔣爺?shù)溃骸澳悴槐睾ε隆4硯湍侨巳ァ!闭f罷,回身見那邊立著一根門閂,拿在
手中,趕到跟前。見一大漢左右躲閃,已不抵?jǐn)常辉倏春蜕校舷路v,堪稱對(duì)手。
蔣爺不慌不忙將門閂端了個(gè)四平,仿佛使槍一般,對(duì)準(zhǔn)那僧人的脅下,一言不發(fā)盡
力的一戳,那僧人只顧趕殺那人,那知他身后有人戳他呢。冷不防覺得左脅痛徹心
髓,翻筋斗栽倒塵埃。前面那人見僧人栽倒,趕上一步,抬腳往下一跺。只聽的拍
的一聲,僧人的臉上已然著重,這僧人好苦,臨死之前,先挨一戳,后挨一跺。
“曖喲”一聲,手一扎煞,刀已落地。蔣爺撤了門閂,趕上前來,搶刀在手,往下
一落。這和尚頓時(shí)了帳。嘆他身入空門,只因一念之差,枉自送了性命。
    且說那人見蔣平殺了和尚,連忙過來施禮,道:“若不虧恩公搭救,某險(xiǎn)些兒
喪有僧人之手。請問尊駕大名?”蔣平道:“俺姓蔣名平。足下何人?”那人道:
“哎呀!原來是四老爺么。小人龍濤。”說罷,拜將下去。蔣四爺連忙攙起,問道:
“龍兄為何到此?”龍濤道:“自從拿了花蝶與兄長報(bào)仇,后來回轉(zhuǎn)本縣繳了回批,
便將捕快告退不當(dāng),躲了官的轄制,自己務(wù)了農(nóng)業(yè),甚是清閑。只因小人有個(gè)姑母
別了三年,今日特來探望。不料途中遇雨,就到此廟投宿。忽聽后面聲嚷救人,正
欲看視,不想這個(gè)惡僧反來尋找小人,與他對(duì)壘。不料將刀磕飛。可惡,僧人好狠,
連搠幾刀,皆被我躲過。正在危急。若不虧四老爺前來,性命必然難保,實(shí)屬再生
之德。”蔣平道:“原來如此,你我且到后面,救那男女二人要緊。”
    蔣平提了那僧人的刀在前,龍濤在后跟隨,來到后面,先將那男人釋放,姚王
氏也就出來叩謝。龍濤問道:“這男女二人是誰?”蔣爺?shù)溃骸八擎⒌芏耍?br /> 要回娘家探望,也因避雨,誤被惡僧誆進(jìn)。方才我已問過,乃是姚王氏。”龍濤道:
“俺且問你,你丈夫他可叫姚猛么?”婦人道:“正是。”龍濤道:“你婆婆可是
龍氏么?”婦人道:“益發(fā)是了。不幸婆婆已于去年亡故了。”龍濤聽說他婆婆亡
故了,不覺放聲大哭,道:“哎呀!我那姑母呀!何得一別三年,就作了故人了。”
姚王氏聽如此說,方細(xì)看了一番,猛然想起道:“你敢是表兄龍濤哥哥么?”龍濤
此時(shí)哭的說不上話來,止于點(diǎn)頭而已,姚王氏也就哭了。蔣爺見他等認(rèn)了親戚,便
勸龍濤止住哭聲。龍濤便問道:“表弟近來可好?”敘了多少話語。龍濤又對(duì)蔣爺
謝了,道:“不料四老爺救了小人并且救人小人的親眷,如此恩德,何以答報(bào)!”
蔣爺?shù)溃骸澳阄抑疗鹾糜眩纬龃搜浴}埿郑闱彝襾怼!?br />     龍濤不知何事,跟著蔣爺,左尋右找,到了廚房。現(xiàn)成的燈燭,仔細(xì)看時(shí),不
但菜蔬饅首,而且有一瓶好燒酒。蔣爺?shù)溃骸懊顦O,妙極!我實(shí)對(duì)龍兄說吧,我還
沒吃飯呢。”龍濤道:“我也覺得餓了。”蔣爺?shù)溃骸皝戆桑瑏戆桑蹅儼嶂摺?br /> 大約他姐幾兩個(gè)也未必吃飯呢。”龍濤見那邊有個(gè)方盤,就拿出那當(dāng)日賣煎餅的本
事來了,端了一方盤。蔣爺提了酒瓶,拿了酒杯碗碟筷子等,一同來到后面。他姐
幾兩個(gè)果然未進(jìn)飲食,卻不喝酒,就拿了菜蔬點(diǎn)心在屋內(nèi)吃。蔣爺與龍濤在外間,
一壁飲酒,一壁敘話。龍濤便問蔣爺何往。蔣爺便敘述已往情由,如今要收伏鐘雄,
特到柳家莊找柳青要斷魂香的話,說了一遍。龍濤道:“如此說來,眾位爺們俱在
陳起望。不知有用小人處沒有?”蔣爺?shù)溃骸澳悴槐貑柲摹C魅账土肆钣H去,你就
到陳起望去就是了。”龍濤道:“既如此,我還有個(gè)主意。我這表弟姚猛,身量魁
梧,與我不差上下,他不過年輕些。明日我與他同去如何?”蔣平道:“那更好了。
到了那里,丁二爺你是認(rèn)得的,就說咱們遇著了。還有一宗,你告訴了二爺,就求
陸大爺寫一封薦書,你二人直奔水寨,投在水寨之內(nèi)。現(xiàn)有南北二俠,再無有不收
錄的。”龍濤聽了,甚是歡喜。
    二人飲酒多時(shí),聽了聽已有雞鳴,蔣平道:“你們在此等候我,我去去就來。”
說罷,出了屋子,仍然越過后墻,到了尹老兒家內(nèi)。又越了土墻,悄悄來到屋內(nèi)。
見那壁上燈點(diǎn)的半明不滅的,從新剔了一剔,故意的咳嗽,將尹老兒驚醒,伸腰欠
口,道:“天是時(shí)候了。該磨豆腐了。”說罷,起來,出了里屋,見蔣爺在床上坐
著,便問道:“客官起來的恁早?想是夜靜有些寒涼。”蔣平道:“此屋還暖和。
多承老丈掛心。天已不早了,小可要趕路了。”尹老幾道:“何必忙呢?等著熱熱
的喝碗漿,暖暖寒,再去不遲。”蔣爺?shù)溃骸岸喑忻酪猓娜者稊_吧。小可還有要
緊事呢。”說著話,披上衣服,從兜肚中摸出一塊銀子,足有二兩重,道:“老丈,
些須薄禮,望乞笑納。”老丈道:“這如何使得?客官在此屈尊一夜,費(fèi)了老漢什
么,如何破費(fèi)許多呢?小老兒是不敢受的。”蔣爺?shù)溃骸袄险审w要過謙。難得你一
片好心。再要推讓,反覺得不誠實(shí)了。”說著話,便掖在尹老兒袖內(nèi)。尹老兒還要
說話,蔣爺已走到院內(nèi),只得謝了又謝,送出柴扉。彼此執(zhí)手,那尹老兒還要說話,
見蔣爺已走出數(shù)步,只得回去,掩上柴扉。
    蔣爺仍然越墻進(jìn)廟。龍濤便問:“上何方去了?”蔣平將尹老兒留住的話說了
一遍。龍濤點(diǎn)頭,道:“四老爺作事真?zhèn)周到。”蔣平道:“咱們也該走了。龍兄
送了令親之后,便與令表弟同赴陳起望便了。”龍濤答應(yīng)。四人來到山門。蔣爺輕
輕開了山門,往外望了一望,悄悄道:“你三人快些去吧。我還要關(guān)好山門,仍從
后面而去。”龍濤點(diǎn)頭,帶領(lǐng)著姊弟二人揚(yáng)長去了。
    蔣爺仍將山門閉妥,又到后面檢點(diǎn)了一番,就撂下這沒頭腦的事兒讓地面官辦
去,他仍從后墻跳出,溜之乎也。一路觀看清景,走了二十余里,打了早尖。及至
到了柳家莊,日將西斜,自己暗暗道:“這末早到那里作什么,且找個(gè)僻靜的酒肆
沽飲幾杯。知他那里如何款待呢?別象昨晚餓的抓耳撓腮。若不虧那該死的和尚預(yù)
備下,我如何能夠吃到十二分。”心里想著,早見有個(gè)村居酒市,仿佛當(dāng)初大夫居
一般,便進(jìn)去,揀了座頭坐下。酒保兒卻是個(gè)少年人,暖了酒。蔣爺慢慢消飲,暗
聽別的座上三三兩兩,講論柳員外,這七天的經(jīng)懺費(fèi)用了不少。也有說他為朋友盡
情,真正難得的;也有說他家內(nèi)充足,耗財(cái)買臉兒的;又有那窮小子苦混混兒說:
“可惜了兒的!交朋友不過是了就是了。人在人情在,那里犯的上呢。若把這七天
費(fèi)用幫了苦哈哈,包管夠過一輩子的。”蔣爺聽了暗笑,酒飲夠了,又吃了些飯。
看看天色已晚,會(huì)了錢鈔,離了村居,來到柳青門首,已然掌燈。連忙擊戶。
    只見里面出來了個(gè)蒼頭,問道:“什么人?”蔣爺?shù)溃骸笆俏遥慵覇T外可在
家么?”蒼頭將蔣爺上下打量一番,道:“俺家員外在家等賊呢。請問尊駕貴姓?”
蔣爺聽了蒼頭之言,有此語辣,只得答道:“我姓蔣,特來拜望。”蒼頭道:“原
來是賊爺?shù)搅恕U埳俅!鞭D(zhuǎn)身進(jìn)去。蔣爺知道這是柳青吩咐過了,毫不介意,只
得等候。
    不多時(shí),只見柳青便衣便帽出來,執(zhí)手道:“姓蔣的,你竟來了!也就好大膽
呢!”蔣平道:“劣兄既與賢弟定準(zhǔn)日期,劣兄若不來,豈不叫賢弟果等么?”柳
青說:“且不要論兄弟。你未免過于不自量了。你既來了,只好叫你進(jìn)來。”說罷,
也不謙讓,自己卻先進(jìn)來。蔣爺聽了此話,見此光景,只得忍耐。剛要舉步,只見
柳青轉(zhuǎn)身奉了一揖,道:“我這一揖你可明白?”蔣爺笑道:“你不過是‘開門揖
盜’罷了,有甚難解。”柳青道:“你知道就好。”說著便引到西廂房內(nèi)。蔣爺進(jìn)
了西廂房一看,好樣兒,三間一通連,除了一盞孤燈,一無所有,止于迎門一張床,
別無他物。蔣爺暗道:“這是什么意思?”
    只聽柳青道:“姓蔣的,今日你既來了,我要把話說明了。你就在這屋內(nèi)居住,
我在對(duì)面東屋內(nèi)等你。除了你我,再無第三人,所有我的仆婦人等早已吩咐過了,
全叫他們回避。就是前次那枝簪子,你要偷到手內(nèi),你便隔窗兒叫一聲,說‘姓柳
的,你的簪子我偷了來了。’我在那屋里在頭上一摸,果然不見了,這是你的能為。
不但偷了來,還要送回去,再遲一回,你能夠送去,還是隔窗叫一聲:‘姓柳的,
你的簪子我還了你了。’我在屋內(nèi)向頭上一摸,果然又有了。若是能夠如此,不但
你我還是照舊的弟兄,而且甘心佩服,就是叫我赴湯蹈火我也是情愿的。”蔣爺點(diǎn)
頭,笑道:“就是如此。賢弟到了那時(shí),別又后悔。”柳青道:“大丈夫說話,焉
有改悔?”蔣爺?shù)溃骸昂芎茫芎谩Yt弟請了。”
    不知果能否,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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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柳青出了西廂房,高聲問道:“東廂房炭燭茶水酒食等物,俱預(yù)備妥當(dāng)了
沒有?”只聽仆從應(yīng)道:“俱已齊備了。”柳青道:“你們俱各回避了,不準(zhǔn)無故
的出入。”又聽婦人聲音說道:“婆子丫環(huán),你們警醒些!今晚把賊關(guān)在家里,知
道他凈偷簪子,還偷首飾呢。”早有個(gè)快嘴丫環(huán)接言道:“奶奶請放心吧。奴婢將
褲腿帶子都收拾過了,外頭任嗎兒也沒有了。”婦人嗔道:“多嘴的丫頭子,進(jìn)來
吧,不要混說了。”這說話的原來是柳娘子。蔣爺聽在心內(nèi),明知是說自己,置若
罔聞。
    此時(shí)已有二鼓。柳青來到東廂房內(nèi),抱怨道:“這是從那里說起!好好的美寢
不能安歇。偏偏的這盆炭火也不旺了,茶也冷了,這還要自己動(dòng)轉(zhuǎn)。也不知是什么
時(shí)候才偷,真叫人等的不耐煩。”忽聽外面“他拉”“他拉”的聲響,猛見簾兒一
動(dòng),蔣爺從外面進(jìn)來,道:“賢弟不要抱怨。你想你這屋內(nèi),又有火盆,又有茶水,
而且裱糊的嚴(yán)緊,鋪設(shè)的齊整。你瞧瞧我那屋子猶如冰害一般,八下里冒風(fēng),連個(gè)
鋪墊也沒有。方才躺了一躺,實(shí)在的難受。我且在這屋里暖和暖和。”柳青聽了此
話,再看蔣爺頭上只有網(wǎng)巾,并無頭巾,腳上他拉著兩只鞋,是躺著來著,便說道:
“你既嚷冷,為什么連帽子也不戴?”蔣爺?shù)溃骸澳俏堇锸裁慈珱]有。是我剛才摘
下頭巾枕著來,一時(shí)寒冷,只顧往這里來,就忘了戴了。”柳青道:“你坐坐,也
該過去了。你有你的公事,早些完了,我也好歇息。”蔣爺?shù)溃骸百t弟,你真?zhèn)不
講交情了。你當(dāng)初到我們陷空島,我們是何等待你。我如今到了這里,你不款待也
罷了,怎么連碗茶也沒有呢?”柳青笑道:“你這話說得可笑。你今日原是偷我來
了。既是來偷我,我如何肯給你預(yù)備茶水呢?你見世界上有給賊預(yù)備妥當(dāng)了,再等
著他來偷的道理么?”蔣平也笑道:“賢弟說的也是。但只一件,世界上有這末明
燈蠟燭等賊偷的么?你這不是‘開門揖盜’,竟是‘對(duì)面審賊’了。”柳青將眼一
瞪,道:“姓蔣的,你不要強(qiáng)辯饒舌。你縱能說,也不能說了我的簪子去。你趁早
兒打主意便了。”蔣爺?shù)溃骸叭粽摫I這簪子原不難,我只怕你不戴在頭上那就難了。”
    柳青登時(shí)生起氣來,道:“那豈是大丈夫所為!便摘下頭巾,拔下簪子,往桌
上一擲,道:“這不是簪子?說還哄你不成。你若有本事,就拿去。”蔣平者著臉
兒,伸手拿起,揣在懷內(nèi),道:“多謝賢弟。”站起來就要走。柳青微微冷曬,道:
“好個(gè)翻江鼠蔣平!俺只當(dāng)有什么深韜廣略,原來只會(huì)撒賴!可笑呀,可笑!”蔣
爺聽了,將小眼一瞪,瘦臉兒一紅,道:“姓柳的,你不要信口胡說。俺蔣平堂堂
男子,要撒賴做什么?”回手將簪子掏出,也往桌上一擲,道:“你提防著,待我
來偷你。”說罷,轉(zhuǎn)身往西廂房去了。
    柳青自言自語道:“這可要偷了。須當(dāng)防備。”連忙將簪子別在頭上,戴上頭
巾,兩只眼睛睜睜的往屋門瞅著,以為看他如何進(jìn)來,怎么偷法。忽聽蔣爺在西廂
房說道:“姓柳的,你的簪子我偷了來了。”柳青嚇了一跳,急將頭巾摘下,摸了
一摸,簪子仍在頭上,由不的哈哈大笑,道:“姓蔣的,你是想簪子想瘋了心了。
我這簪子好好還在頭上,如何被你偷去?”蔣平接言道:“那枝簪子是假的,真的
在我這里。你不信,請看那枝簪子,背后沒有暗壽字兒。”柳青聽了,拔下來仔細(xì)
一看,寬窄長短分毫不錯(cuò),就只背后缺少壽字兒。柳青看了暗暗吃驚,連說“不好!”
只得高聲嚷道:“姓蔣的,偷算你偷去,看你如何送來?”蔣爺也不答言。
    柳青在燈下賞玩那枝假簪,越看越象自己的,心中暗暗罕然,道:“此簪自從
在五峰嶺上,他不過月下看了一看,如何就記得恁般真切?可見他聰明至甚。而且
方才他那安安詳詳?shù)臉觾盒兴鶡o事,想不到他抵換如此之快。只他這臨事好謀,也
就令人可羨。”復(fù)又一轉(zhuǎn)念,猛然想起:“方才是我不好了!絕不該合他生氣,理
應(yīng)參悟他的機(jī)謀,看他如何設(shè)法兒才是。只顧暴躁,竟自入了他的術(shù)中。總而言之,
是我量小之故。且看他將簪子如何送回。千萬再不要?jiǎng)託饬耍 钡攘诵⿻r(shí)不見動(dòng)靜,
便將火盆撥開,溫暖了酒,自斟自飲,怡然自得。
    忽聽蔣爺在那屋張牙欠口打哈氣,道:“好冷!夜靜了,更覺涼了。”說著話,
“他拉”“他拉”又過來了,恰是剛睡醒了的樣子,依然沒戴帽子。柳青拿定主意,
再也不動(dòng)氣,卻也不理蔣爺。蔣爺?shù)溃骸昂醚剑t弟會(huì)樂呀。屋子又暖和,又喝著
酒兒,敢則好呀。劣兄也喝盅兒,使得使不得呢?”柳青道:“這有什么呢。酒在
這里,只管請用。你可別忘了送簪子。”蔣爺?shù)溃骸皩?shí)對(duì)賢弟說,我只會(huì)偷不會(huì)送。”
說罷,端起酒盅一飲而盡,復(fù)又斟上,道:“我今日此舉不過游戲而已。劣兄卻有
緊要之事奉請賢弟。”柳青道:“只要送回簪子來,叫我那里去,我都跟了去。”
蔣爺?shù)溃骸霸蹅兦艺f正經(jīng)事。”他將大家如何在陳起望聚義,歐陽春與智化如何進(jìn)
的水寨,怎么假說展昭,智誆沙龍,又怎么定計(jì)在鐘雄生辰之日收伏他,特著我來
請賢弟用斷魂香的話,哩哩啰啰,說個(gè)不了。柳青聽了,唯唯喏喏,毫不答言。蔣
爺又道:“此乃國家大事。我等欽奉圣旨,謹(jǐn)遵相諭,捉拿襄陽王,必須收伏了鐘
雄,奸工便好說了。說不得賢弟隨劣兄走走。”柳青聽了這一番言語,這明是提出
圣旨相諭押派著,叫我跟了他去,不由的氣往上沖,忽然轉(zhuǎn)念道:“不可,不可。
這是他故意的惹我生氣,他好于中取事,行他的譎詐。我有道理。”便嘻嘻笑道:
“這些事都是你們?yōu)楣僮龅模c我這草民何干?不要多言,還我的簪子要緊。”蔣
爺貝說不動(dòng),賭氣帶上桌上頭巾,“他拉”“他拉”出門去了。
    柳青這里又奚落他道:“那帽子當(dāng)不了被褥,也擋不了寒冷。原來是個(gè)抓帽于
賊,好體面哪!”蔣爺回身進(jìn)來,道:“姓柳的,你不要嘲笑刻薄,誰沒個(gè)無心錯(cuò)
呢。這也值得說這些沒來由的話。”說罷,將他的帽子劈面摔來。柳青笑嘻嘻,雙
手接過,戴在頭上,道:“我對(duì)你說,我再也不生氣的。慢說將我的帽子摔來,就
是當(dāng)面唾我,我也是容他自于,決不生氣。看你有什么法子?”蔣爺聽了此言,無
奈何的樣兒。轉(zhuǎn)回西廂房內(nèi)去了。
    柳青暗暗歡喜,自以為不動(dòng)聲色,是絕妙的主意了。又將酒溫了一溫,斟上剛
要喝,只聽蔣爺在西廂房內(nèi)說道:“姓柳的,你的簪子,我還回去了。”柳青連忙
放下酒盅,摘去頭巾,摸了一摸,并無簪子。又見那枝假的仍在桌上放著。又聽蔣
爺在那屋內(nèi)說道:“你不必猶疑,將帽子里兒看看就明白了。”柳青聽了,即將帽
子翻過看時(shí),那枝簪子恰好別在上面,不由的倒抽了一口氣道:“好呀!真正令人
不測。”再細(xì)想時(shí),更省悟了。“敢則他初次光頭過來,就為二次還簪地步。這人
的智略機(jī)變,把我的喜怒全叫他體諒?fù)噶耍疫合他鬧什么?”
    正在思索,只見蔣爺進(jìn)來,頭巾也戴上了,鞋也不他拉著了,早見他一躬到地,
柳青連忙站起,還禮不迭。只聽蔣爺?shù)溃骸百t弟,諸事休要掛懷。懇請賢弟跟隨劣
兄走走,成全朋友要緊。”柳青道:“四兄放心,小弟情愿前往。”于是把蔣爺讓
到上位,自己對(duì)面坐了。蔣爺?shù)溃骸扮娦蹫槿撕纻b,是個(gè)男子,因眾弟兄計(jì)議,務(wù)
要把他勸化回頭,方是正理。”柳青道:“他既是好朋友,原當(dāng)如此。但不知幾時(shí)
起身?”蔣爺?shù)溃骸笆虏灰诉t,總要在他生日之前趕到方好。”柳青道:“既如此,
明早起身。”蔣平道:“妙極。賢弟就此進(jìn)內(nèi)收拾去,劣兄還要歇息歇息。實(shí)對(duì)賢
弟說,劣兄昨日一夜不曾合眼,此時(shí)也覺乏的很了。”柳青道:“兄長只管歇著,
天還早呢,足可以睡一覺。恕小弟不陪了。”柳青便進(jìn)內(nèi)去了。到了天亮,柳青背
了包裹出來,又預(yù)備羹湯點(diǎn)心吃了。二人便離了柳家莊,竟奔陳起望而來。
    且說智化作了軍山的統(tǒng)轄,所有水旱二寨之事俱備料理的清清楚楚。這日,忽
見水寨頭目來報(bào)道:“今有陳起望陸大爺那里來了二人,投書信一封。”說罷,將
書呈上。智爺接來拆閱畢,吩咐道:“將他二人放進(jìn)來。”頭目去不多時(shí),早見兩
個(gè)大漢晃里晃蕩而來。見了智爺,參見道:“小人龍濤姚猛,望乞統(tǒng)轄老爺收錄。”
智爺見他二人循規(guī)蹈矩,頗有禮數(shù),便知是丁二爺教的。不然,他兩個(gè)魯莽之人,
如何懂得“統(tǒng)轄”與“收錄”呢?內(nèi)心甚是歡喜。卻又故意問了幾句,二人應(yīng)答的
頗好,智爺更覺放心,便將二人帶到思齊堂。智爺將書呈上,說明來歷。鐘雄便要
看看來人。智化即喚龍濤姚猛,二人答應(yīng),聲若巨雷。及至到了廳上,參見大王。
那一番騰騰煞氣,凜凜威風(fēng),真?zhèn)是方相一般。鐘雄看了大樂,道:“難得他二人
的身材體態(tài),竟能一樣,很好。我這廳上正缺兩個(gè)領(lǐng)班頭目,就叫他二人充當(dāng)此差,
妙不可言。”龍濤姚猛聽了,連忙叩謝,甚是恭謹(jǐn)。旁邊北俠早已認(rèn)得尤濤,見他
舉止端詳,言語的當(dāng),心內(nèi)也就明白了。是日,沙龍等同鐘雄把酒談心,盡一日之
長,到晚方散。
    智化北俠暗暗與龍濤打聽,如何能夠到此。龍濤將避雨遇見蔣爺一節(jié)說了,又
道:“蔣爺不日也就要回來了。自從小人送了表弟妹之后,即刻同著姚猛上路,前
日趕到陳起望。丁二爺告訴我等備細(xì),教導(dǎo)了言語。陸大爺寫了薦書,所以今日就
來了。”智爺?shù)溃骸澳愣藖淼恼茫矣衷趶d上,更就近了。到了臨期,自有
用處,千萬不要多言,惟有小心謹(jǐn)慎而已。”龍濤道:“我等曉得。倘有用我等之
處,自當(dāng)效力。”智化點(diǎn)頭,叫他二人去了。然后又與北俠計(jì)議一番,方才安歇。
    到了次日,他又不憚勤勞,各處稽查。但有不明不知的,必要細(xì)細(xì)詢問。因此
這軍山之內(nèi),由那里到何處,至何方,俱已曉得。他見大小頭目雖有多人,皆沒甚
要緊。惟有姜夫人之弟姜鎧甚是了得,極其梗直,生得凹面金腮,兩道濃眉,一張
闊口,微微有些髭須,綽號(hào)小二郎。他單會(huì)使一般器械,名叫三截棍,中間有五尺
長短,兩頭俱有鐵葉打就,鐵環(huán)包定。兩根短棒足有二尺多。每逢對(duì)壘,施展起來,
遠(yuǎn)近都可打得,英勇非常。智化把他看在眼里。又因他是鐘雄的親戚,因此待他甚
好,極其親近。這二郎見智化志廣才高,料事精詳,更加喜悅。除了姜鎧之外,還
有鐘雄兩個(gè)親信之人,卻是同族兄弟武伯南武伯北。此二人專管料理家務(wù),智化也
時(shí)常的與他等親密。
    他又算計(jì)鐘雄生日,不過三日就到了。他便托言查閱,悄悄的又到陳起望。恰
好蔣爺正與柳青剛到,彼此見了,各生羨慕,喜愛非常。蔣爺便問:“龍濤姚猛到
了不曾?”丁二爺?shù)溃骸安坏搅耍?jǐn)遵兄命,已然進(jìn)了水寨門了。”智化道:
“昨日他二人去了,我甚憂心。后來見他等的光景甚是合宜,我就知是二弟的傳授
了。”智化又問蔣爺?shù)溃骸八牡埽按嗡撝拢肓志阋褌渫琢恕=袢瘴揖屯?br /> 柳兄進(jìn)水寨。”柳青道:“小弟惟命是從。但不知如何進(jìn)水寨法?”智化道:‘哦
自有道理。”
    不知用何計(jì)策,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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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9:38 | 只看該作者
且說智化要將柳青帶入水寨,柳青團(tuán)問如何去法。智化便問柳青可會(huì)風(fēng)鑒,柳
青道:“小弟風(fēng)鑒不甚明白,卻會(huì)談命。”智化道:“也可以使得。柳兄扮作談命
的先生,到了那里,不過奉承幾句,只要混到他的生辰,便完了事了。”柳青依允。
    智化又向陸魯二人道:“二位賢弟大魚可捕妥了?”陸彬道:“早已齊備,俱
備養(yǎng)在那里。”智化道:“很好。明日就給他送去,只用大船一只,帶了漁戶去。
到那里二位賢弟自然是住下的,卻將船只泊在幽僻之處。到了臨期,如此如此。”
又對(duì)了二爺蔣四爺說道:“二位賢弟務(wù)于后日夜間,要快船二只,每船水手四名,
就在前次砍斷竹城之處專等,千萬莫誤!”
    計(jì)議已定。智化與柳青來到水寨見了鐘雄,說柳青是算命先生,筆法甚好。
“小弟因一人事繁,難以記載,故此帶了他來,幫著小弟作個(gè)記室。”鐘雄見柳青
人物軒昂,意甚歡喜。
    到次日,陸彬魯英來到水寨送魚,鐘雄迎到思齊堂,深深謝了。陸彬魯英又提
寫信薦龍濤姚猛二人。鐘雄笑道:“難得他二人身體一般,雄壯一樣,我已把他二
人派了領(lǐng)班頭目。”陸彬道:“多蒙大王收錄。”也就謝了。陸魯二人又與沙龍北
俠南俠智化見了,彼此歡悅。就將他二人款留住下,為的明日好一同慶壽。
    到了次日,智爺早已辦的妥協(xié),各處結(jié)彩懸花,點(diǎn)綴燈燭,又有笙蕭鼓樂,雜
劇聲歌,較比往年生辰不但熱鬧,而且整齊。所有頭目兵丁,俱有賞賜,并傳令今
日概不禁酒,縱有飲醉者也不犯禁。因此人人踴躍,個(gè)個(gè)歡欣,無有不稱羨統(tǒng)轄之
德的。
    思齊堂上排開花筵,擺設(shè)壽禮,大家衣冠鮮明,獨(dú)有展?fàn)攨s是四品服色,更覺
出眾。及至鐘雄來到,見眾人如此,不覺不樂,道:“今日小弟賤辰,敢承諸位兄
弟如此的錯(cuò)愛,如此的費(fèi)心。我鐘雄何以克當(dāng)!”說話間,階下奏起樂來。就從沙
龍讓起,不肯受禮,彼此一揖。次及歐陽春,也是如此。再又次就是展熊飛,務(wù)要
行禮。鐘雄道:“賢弟乃皇家棟梁,相府的輔粥,劣兄如何敢當(dāng)?還是從權(quán)行個(gè)常
禮罷了。”說罷,先奉下揖去。展?fàn)斠琅f從命,連揖而已。只見陸彬魯英二人上前
相讓。鐘雄道:“二位賢弟是客,劣兄更不敢當(dāng)。”也是常禮,彼此奉揖不迭。此
時(shí)智化諄諄要行禮。鐘雄托住,道:“若論你我兄弟,劣兄原當(dāng)受禮;但賢弟代劣
兄操勞,已然費(fèi)心,竟把這禮免了吧。”智化只得行個(gè)半禮,鐘雄連忙攙起。忽見
外面進(jìn)來一人,撲翻身跪下,向上叩頭,原來是鐘雄的妻弟姜錫。鐘雄急急攙起,
還揖不迭。姜鎧又與眾人一一見了。然后是武伯南武伯北與龍濤姚猛,率領(lǐng)大小頭
目,一起一起,拜壽已畢。復(fù)又安席入座,樂聲頓止。堂上觥籌交錯(cuò),階前彩戲俱
陳。智爺吩咐放了賞錢。早飯已畢,也有靜坐閑談的,也有料理事務(wù)的。獨(dú)有小二
郎姜鎧卻到后面與姜夫人談了多時(shí),便回旱寨去了。
    到了午酒之時(shí),大家俱要敬起壽星酒來。從沙龍起,每人三杯。鐘雄難以推卻,
只得杯到酒干,真是大將必有大量。除了姜鎧不在座,現(xiàn)時(shí)座中六人俱各敬畢。然
后團(tuán)團(tuán)圍住,剛要坐下。只見白面判官柳青從外面進(jìn)來,手持一卷紙?jiān)溃骸靶?br /> 可不知大三千秋華誕,未能備禮。倉促之間,無物可敬。方才將諸事記載已畢,特
特寫得條幅對(duì)聯(lián),望乞大王笑納。”說罷,高高奉上。鐘雄道:“先生初到,如何
叨擾厚賜?”連忙接過,打開看時(shí),是七言的對(duì)聯(lián)。乃:“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
名士自風(fēng)流。”寫的頗好。滿口稱贊道:“先生真好書法也!”說罷,奉了一揖。
柳青還要拜壽,鐘雄斷斷不肯。智化在旁道:“先生禮倒不消,莫若敬酒三杯,豈
不太妙!”柳青道:“統(tǒng)轄吩咐極是。但只一件,小可理應(yīng)早間拜祝。因事務(wù)冗繁,
須要記載,早間是不得閑的,而且條幅對(duì)聯(lián)俱未能寫就。及至得暇寫出,偏又不干,
所以遲到此時(shí),未免太不恭敬。若要敬酒,須要加倍,方見誠心。小可意欲恭敬三
斗,未知大王肯垂鑒否?”鐘雄道:“適才諸位兄弟俱已賜過,飲的不少了。先生
賜一斗吧。”柳青道:“酒不喝單,小可奉敬兩斗如何?”沙龍道:“這卻合中,
就是如此吧。”歐陽春命取大斗來。柳青斟酒,雙手奉上。鐘雄勻了三氣飲畢。復(fù)
又斟上,鐘雄接過來也就飲了。大家方才入座,彼此傳壺告干。七個(gè)人算計(jì)個(gè)人,
鐘雄如何敵的住。天未二鼓,鐘雄已然酩酊大醉。先前還可支持,次后便坐不住了。
    智化見此光景,先與柳青送目,柳青會(huì)意去了。此時(shí)展?fàn)敿睂⒁路^巾脫下,
轉(zhuǎn)眼間出了思齊堂,便不見了。智化命龍濤姚猛兩個(gè)人將太保鐘雄攙到書房安歇。
兩個(gè)大漢一邊一個(gè),將鐘雄架起,毫不費(fèi)力,攙到書房榻上。此時(shí)雖有虞候伴當(dāng),
也有飲酒過量的,也有故意偷閑的。柳青暗藏了藥物來到思齊堂一看,見座中只有
沙龍與歐陽春,連陸魯二人也不見了。剛要問時(shí),只見智化從后邊而來,看了看左
右無人,便叫沙龍歐陽春道:“二位兄長少待。千萬不可叫人過去。”即拿起南俠
的衣服頭巾,便同柳青來到書房。叫龍濤姚猛把守門口,就說:“統(tǒng)轄吩咐,不準(zhǔn)
閑人出入。”柳青又給了每人兩丸藥,塞住鼻孔。然后進(jìn)了書房,二人也用藥塞住
鼻孔,柳青便點(diǎn)起香來。
    你道此香是何用法?原來是香子面。卻有二個(gè)小小古銅造就的仙鶴,將這香面
裝在仙鶴腹內(nèi),從背后下面有個(gè)火門,上有螺蜘轉(zhuǎn)的活蓋,擰開點(diǎn)著,將蓋蓋好。
等腹內(nèi)香煙裝足,無處發(fā)泄,只見一縷游絲,從仙鶴口內(nèi)噴出。人若聞見此煙,香
透腦髓,散于四肢,登時(shí)體軟如綿,不能動(dòng)轉(zhuǎn)。須到五鼓雞鳴之時(shí),方能漸漸蘇醒,
所以叫作“雞嗚五鼓斷魂香”。
    彼時(shí)柳青點(diǎn)了此香,正對(duì)鐘雄鼻孔。酒后之人,呼吸之氣是粗的。呼的一聲,
已然吸進(jìn),連打兩個(gè)噴嚏。鐘雄的氣息便微弱了。柳青連忙將鶴嘴捏住,帶在身邊。
立刻同智化將展昭衣服與鐘雄換了。龍濤背起,姚猛緊緊跟隨,來到大廳。智化柳
青也就出來,會(huì)同沙龍北俠,護(hù)送到宮門。智化高聲說道:“展護(hù)衛(wèi)醉了。你等送
到旱寨,不可有誤。”沙龍道:“待我隨了他們?nèi)ァ!北眰b道:“莫若大家走走,
也可以散酒。”說罷,下了臺(tái)階。這些虞候人等,一來是黑暗之中不辨真假,二來
是大家也有些酒意,三來白日看見展昭的服色,他們?nèi)绾沃里w叉太保竟被竊負(fù)而
逃呢。
    且說南俠原與智化定了計(jì)策,特特的穿了護(hù)衛(wèi)服色,炫人眼目,為的是臨期人
人皆知,不能細(xì)查,自脫了衣巾之后,出了廳房,早已踏看了地方,按方向從房上
躍出,竟奔東南犄角。正走之間,猛聽得樹后悄聲道:“展兄這里來,魯英在此。”
展?fàn)攩柕溃骸瓣戀t弟呢?”魯二爺?shù)溃骸耙言诖系群颉!闭範(fàn)敿奔毕铝瞬窗叮?br /> 彬接住,叫水手搖起船來,卻留魯英在此,等候眾人。水手搖到砍斷竹城之處,擊
掌為號(hào),外面應(yīng)了。只聽大竹嗤嗤嗤全然挺起。丁二爺先問道:“事體如何?”陸
爺?shù)溃骸肮σ殉闪恕=裣人驼剐殖鋈ァI贂r(shí)眾位也就到了。”外面的即將展?fàn)斀映觥?br /> 陸彬吩咐將船搖回,剛到泊岸之處,只見姚猛背了鐘雄前來。自從書房到此,都是
龍濤姚猛倒換背來。歐陽春沙龍先跳在船上,接下鐘雄,然后柳青龍濤姚猛俱備上
船。魯英也要上船,智化拉住,道:“二弟,咱們?nèi)栽诖说取!濒斢⒌溃骸氨娦值?br /> 俱在此,還等何人?”智化道:“不是等人,是等船回來。你我同陸賢弟,還是出
水寨為是。”魯英只得煞住腳步。不多工夫,船回來了。魯二爺與智化跳到船上,
也不細(xì)問,便招動(dòng)令旗,開了竹柵,出了水寨,竟奔陳起望而來。
    及至到了莊門,那兩只船早已到了。三個(gè)人下船進(jìn)莊。早見沙龍等迎出來道:
“方才何不一同來呢?務(wù)必繞了遠(yuǎn)兒則甚?”智化道:“小弟若不出水寨,少時(shí)如
何進(jìn)水寨呢?豈不自相矛盾么?”丁二爺?shù)溃骸爸谴蟾邕回去作什么?”智化道:
“二弟極聰明之人,如何一時(shí)忘起神來?我等只顧將鐘太保誆來,他們那里如何不
找呢?別人罷了。現(xiàn)有鐘家嫂嫂,兩個(gè)侄兒侄女,難道他們不找么?若是知道被咱
們誆來,這一驚駭,不定要生出什么事來。咱們原為收伏鐘太保,要叫妻子兒女有
了差池,只怕他也就難乎為情了。”眾人深以為然。
    智化來到廳上,見把鐘雄安放在榻上,卻將展?fàn)斠路摿耍謸Q了一身簇新的
漁家服色。智爺點(diǎn)頭。見諸事已妥,便對(duì)沙龍北俠道:“如到五更,大哥蘇醒之后,
全仗二位兄長極力的勸諫,以大義開導(dǎo),保管他傾心佩服。天已不早了,小弟要急
急回去。”又對(duì)眾人囑咐一番,務(wù)必幫襯著,說降了鐘雄要緊。智爺轉(zhuǎn)身出莊,陸
彬送到船上。智爺催著水手趕進(jìn)水寨,時(shí)已三鼓之半。
    這一回去不甚緊要,智爺險(xiǎn)些兒性命難保。你道為何?只因姜氏夫人帶領(lǐng)著兒
女在后堂備了酒筵,也是要與鐘雄慶寺。及至天已二鼓,不見大王回后,便差武伯
南到前廳看視,得便請來。武伯南領(lǐng)命,來到大廳一看,靜悄悄寂無人聲。好容易
找著虞候等,將他們喚醒,問:“大王那里去了?”這虞候酒醉醺醺,睡眼蒙眬,
道:“不在廳上,就在書房。難道還丟了不成?”武伯南也不答言,急急來到書房。
但見大王的衣冠在那里,卻不見人。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拿了衣冠,來到后堂稟
報(bào)。姜夫人聽了,驚的目瞪癡呆。這亞男鐘鱗聽說父親不見了,登時(shí)哭了起來。姜
夫人定了定神,又叫武伯南到宮門問問:“眾位爺們出來不曾?”武伯南到了宮門,
方知展護(hù)衛(wèi)醉了,俱各送入旱寨。武伯南立刻派人到旱寨迎接,轉(zhuǎn)身進(jìn)內(nèi)回稟,姜
夫人心稍安。遲不多時(shí),只見上旱寨的回來,說道:“不但眾位爺們不見,連展?fàn)?br /> 也未到旱寨。現(xiàn)時(shí)姜舅爺已帶領(lǐng)兵丁各處搜查去了。”姜夫人已然明白了八九,暗
道:“南俠他乃皇家四品官員,如何肯歸服大王?如此看來,不但南俠,大的北俠
等都是故意前來,安心設(shè)計(jì),要捉拿我夫主的。我丈夫既被拿去,豈不絕了鐘門之
后?”思忖至此,不由的膽戰(zhàn)心驚。正在害怕,忽見姜鎧趕來,說道:“不好了!
兄弟方才到東南角上,見竹城砍斷,大約姐夫被他等拿獲,從此逃走的。這便如何
是好?”
    誰知姜鎧是一勇之夫,毫無一點(diǎn)兒主意。姜夫人聽了,正合自己心思,想了想
再無別策,只好先將兒女打發(fā)他們逃走了,然后自己再尋個(gè)自盡吧。就叫姜鎧把守
宮門,立刻將武伯南武伯北兄弟喚來,道:“你等乃大王親信之人,如今大王遭此
大變,我也無可托付,惟有這雙兒女交給你二人,趁早逃生去吧!”亞男鐘麟聽了,
放聲大哭,道:“孩兒舍不得娘呀!莫若死在一處吧。”姜夫人根著心道:“你們
不要如此。事已緊急,快些去吧。若到天亮,官兵到來圍困,想逃生也不能了。”
武伯南急叫武伯北備一匹馬。姜夫人問道:“你們從何處逃走?”武伯南道:“前
面走著,路遠(yuǎn)費(fèi)事。莫若從后寨門逃去,不過荒僻些兒。”姜夫人道:“事已如此,
說不得了。快去!快去!”武伯南即將亞男攙扶上馬,叫武伯北保護(hù),自己背了鐘
麟,奔到后寨門,開了封鎖,主仆四人竟奔山后逃生去了。
    未知后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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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19:51 | 只看該作者
且說姜鎧把守宮門。他派人到接官廳上,打聽有何人出去。不多時(shí),回來說道:
“就只二鼓之半,智統(tǒng)轄送出陸魯二人去未回。”姜鎧心內(nèi)思忖道:“當(dāng)初投誠時(shí),
原是歐陽春智化一同來的,為何他們做此勾當(dāng),他也在其內(nèi)呢?事有可疑。”正在
思忖,忽有人報(bào)道:“智統(tǒng)轄回來了。”姜鎧聽了,不分好歹,手提三截棍迎了上
來;智化剛上臺(tái)階,不容分說,“嘩啷”的一聲,他就是一棍。智爺連忙將身閃開。
剛剛躲過,尚未立穩(wěn),姜錫的棍梢落地也不抽回,順勢橫著一掃。智化騰開右腳。
這左腳。略慢了些,已被棍上的短棒撩了一下。這一棍錯(cuò)過。若非智爺靈便,幾乎
喪了性命。智化連聲嚷道:“姜賢弟,不要?jiǎng)邮郑∥沂菆?bào)緊急軍情。”姜鎧聽了
“軍情”二字,方將三截棍收住,道:“報(bào)何軍情?快說。”智化道:“此事機(jī)密,
須要面見夫人,方好說得。”姜鎧聽說要見夫人,這必是大王有了下落。他這才把
棍放下,過來拉著智化,道:“可是大王有了信息了么?”智化道:“正是。為何
賢弟見面就是一棍?幸虧是我,若是別人,豈不登時(shí)斃于棍下?”姜鎧道:“我只
道大哥也是他們一黨,不料是個(gè)好人,恕小弟鹵莽。莫怪,莫怪。可打著那里了?”
智化道:“無妨,幸喜不重。快見夫人要緊。”二人開了宮門,來至后面。姜錫先
進(jìn)去通報(bào)。
    姜夫人正在思念兒女落淚,自己橫了心,要懸梁自縊。聽說智化求見,必是丈
夫有了信息,連忙請進(jìn),以叔嫂之禮相見。智化到了此時(shí),不肯隱瞞,便將始末原
由據(jù)實(shí)說出。“原為大哥是個(gè)豪杰,惟恐一身淹埋污了美名,因此特特定計(jì)救大哥,
脫離了苦海,全是一番好意,并無陷害之心。倘有欺負(fù),負(fù)了結(jié)拜,天地不容!請
嫂嫂放心。”姜夫人道:“請問叔叔,此時(shí)我丈夫是在何處?”智化道:“現(xiàn)在陳
起望,所有眾相好全在那里。務(wù)要大哥早早回頭,方不負(fù)我等一番苦心。”姜夫人
聽了如夢方醒,卻又后悔起來,不該打發(fā)兒女起身,便對(duì)智化道:“叔叔,是嫂嫂
一時(shí)不明,已將你侄兒侄女交付武伯南武伯北帶往逃生去了。”智化聽了,急的跌
足,道:“這可怎么好?這全是我智化失于檢點(diǎn)。我若早給嫂嫂送信,如何會(huì)有這
些事?請問嫂嫂,可知武家兄弟領(lǐng)侄兒侄女往何方去了呢?”姜夫人道:“他們是
出后寨門,由后山去的。”智化道:“既如此,待我將他等追趕回來。”便對(duì)姜鎧
道:“賢弟送我出寨。”站起身來,一瘸一點(diǎn),別了姜氏,一直到了后寨門,又囑
咐姜鎧:“好好照看嫂嫂。”
    好智化,真是為朋友盡心,不辭勞苦,出了后寨門,竟奔后山而來。走了五六
里之遙,并不見個(gè)人影,只急的抓耳撓腮。猛聽的有小孩子說話道:“伯南哥,你
我往那里去呢?”又聽有人答道:“公子不要著急害怕。這溝是通著水路的,待我
歇息歇息再走。”智化聽的真切,順著聲音找去,原來是個(gè)山溝,音出于下,連忙
問道:“下面可是公子鐘麟么?”只聽有人應(yīng)道:“正是。上面卻是何人?”智化
應(yīng)道:“我是智化,特來尋找你等。為何落在山溝之內(nèi)?”鐘麟道:“上面可是智
叔父么?快些救我姐姐去要緊。”智化道:“你姐姐往何處去了?”又聽?wèi)?yīng)道:
“小人武伯南背著公子,武伯北保護(hù)小姐。不想伯北陡起不良之心,欲害公子小姐。
我痛加譴責(zé)。不料正走之間,他說溝內(nèi)有人說話,仿佛大王聲音。是我探身覷視,
他卻將我主仆推落溝中,驅(qū)著馬往西去了。”智化問道:“你主仆可曾跌傷沒有?”
武伯南道:“幸虧蒼天憐念。這溝中腐草敗葉極厚,棉軟非常,我主仆毫無損傷。”
鐘麟又說道:“智叔父不必多問了,快些搭救我姐姐去吧。”
    智爺此時(shí)把腳疼付于度外,急急向西而去。又走三五里,迎頭遇見二人采藥的,
從那邊憤恨而來。智化向前執(zhí)手,問道:“二位因何不平?”采藥的人道:“實(shí)實(shí)
可惡!方才見那邊有一人將馬拴在樹上,卻用鞭子狠狠的打那女子。是我二人勸阻。
他不但不依,反要拔刀殺那女子。天下竟有這樣狠毒人,豈有此理!”智化連忙間
道:“現(xiàn)在那里?待我前去。”采藥的人聽了甚喜,道:“我二人情愿導(dǎo)引。相離
不遠(yuǎn),快走快走。”智化手無利刃,隨路揀了幾塊石頭拿著。只聽采藥人道:“那
邊不是么?”智化用目力留神,卻見武伯北手內(nèi)執(zhí)刀在那里威嚇亞男,不由的殺人
心陡起。趕行幾步,來的切近,將手一揚(yáng),喊了一聲。武伯北剛要扭頭,‘啪”的
一聲,這塊石頭不歪不偏,正打在臉上。武伯北“哎喲”一聲,往后便倒。智化趕
上一步,奪過刀來,連搠了幾下。采藥人在旁看見,是個(gè)便宜,二人抽出藥鋤,就
幫著一陣好刨。
    智化連忙扶起亞男,叫道:“侄女蘇醒,蘇醒。”半晌,亞男方哭了出來。智
爺這才放心了,便問伯北毒打?yàn)楹巍喣械溃骸八形艺J(rèn)他為父親,前去進(jìn)獻(xiàn)襄
陽王。侄女一聞此言,剛要嗔責(zé),他便打起來了。除了頭臉,已無完膚。侄女?dāng)D著
一死,再也不應(yīng),他便拔刀要?dú)ⅰ2幌胧甯岗s到救了性命。侄女好不苦也!”說罷,
又哭。智化勸慰多時(shí),便問:“侄女還可以乘馬不能呢?”亞男說道:“請問叔父,
往那里去?”智化道:“往陳起望去。”即便將大家為勸諫你父親,今日此舉,都
是計(jì)策的話說了。亞男聽見爹爹有了下落,便道:“侄女方才將生死付于度外,何
況身子疼痛,沒甚要緊。而且又得了爹爹信息,此時(shí)頗可掙扎騎馬。”采藥人聽了,
在旁贊嘆稱羨不已。
    智化將亞男慢慢扶在馬上,便問采藥二人道:“你二人意欲何往?”采藥人道:
“我等雖則采藥為生,如今見這姑娘受這苦楚,心實(shí)不忍,情愿幫著爺上送到陳起
望,心里方覺安貼。”智爺點(diǎn)頭,暗道:“山野之處竟有這樣好人。”連忙說道:
“有勞二位了。但不知從何方而去?”采藥人道:“這山中僻徑,我們卻是曉得的。
爺上放心,有我二人呢。”智爺牽住馬,拉著嚼環(huán),慢慢步履,跟著采藥人,彎彎
曲曲,下下高高,走了多少路程,方到陳起望。智爺將亞男抱下馬來,取出兩錠銀
來,謝了采藥人。兩個(gè)感謝不盡,歡歡喜喜而去。智爺來到莊中,暗暗叫莊丁請出
陸彬,囑將亞男帶到后面,與魯氏鳳仙秋葵相見,等找著鐘麟時(shí),再叫他姊弟與鐘
太保相會(huì)。慢慢再表。
    且說武伯南在溝內(nèi)歇息了歇息,背上公子,順溝行去。好容易出了山溝,已然
力盡筋疲。耐過了小溪橋,見有一只小船上,有二人捕魚。一輪明月,照徹光華,
連忙呼喚,要到神樹崗。船家擺過舟來。船家一眼看見鐘麟,好生歡喜,也不計(jì)較
船資,便叫他主仆上船。偏偏鐘麟覺得腹中饑餓,要吃點(diǎn)心。船家便拿出個(gè)干饅首。
鐘麟接過,啃了半天,方咬下一塊來。不吃是餓;吃吧,咬不動(dòng)。眼淚汪汪,囫圇
吞的咽了一口,噎的半晌還不過氣來。武伯南在旁觀瞧,好生難受,卻又沒法。只
見鐘麟將饅首一擲,嘴兒一咧。武伯南只當(dāng)他要哭,連忙站起。剛要趕過來,冷不
防的被船家用篙一撥,武伯南站立不穩(wěn),“撲通”一聲落下水去。船家急急將篙撐
開,奔到停泊之處,一人抱起鐘麟,一人前去扣門,只見里面出來一個(gè)婦人,將他
二人接進(jìn),仍把雙扉緊閉。
    你道此家是誰?原來船上二人:一人姓懷名寶,一人姓殷名顯。這殷顯孤身一
口,并無家小,吃喝嫖賭,無所不為,卻與懷寶脾氣相合。往往二人搭幫賺人,設(shè)
局誆騙。弄了錢來,也不干些正經(jīng)事體,不過是胡掄混鬧,不三不二的花了。其中
懷寶又有個(gè)毛病,處處愛打個(gè)小算盤,每逢弄了錢來,他總要繞著彎子,多使個(gè)三
十五十一百八十的。偏偏殷顯又是個(gè)馬馬虎虎的人,這些小算盤上全不理會(huì),因此
二人甚是相好,他們也就拜了把子了。懷寶是兄,殷顯是弟。這懷寶卻有個(gè)女人陶
氏,就在這小西橋西北娃娃谷居住。自從結(jié)拜之后,懷寶便將殷顯讓到家中,拜了
嫂嫂,見了叔叔。懷陶氏見殷顯為人雖是譎詐,幸銀錢上不甚慳吝,他就獻(xiàn)出百般
殷勤的愚哄。不多幾日工夫,就把個(gè)殷顯掛搭上了。三個(gè)人便一心一計(jì)的過起日子
來了。
    可巧的這夜捕魚,遇見倒運(yùn)的武伯南背了鐘麟,坐在他們船上。殷顯見了鐘麟,
眼中冒火,直仿佛見了元寶一般,暗暗與懷寶遞了暗號(hào)。先用饅頭迷了鐘麟,順手
將武伯南撥下水去,急急趕到家中。懷陶氏迎一接進(jìn)去,先用涼水灌了鐘麟,然后
擺上酒肴。懷寶殷顯對(duì)坐,懷陶氏打橫兒,三人慢慢消飲家中隨便現(xiàn)成的酒席。
    不多時(shí),鐘麟醒來,睜眼看見男女三人在那里飲酒,連忙起來,問道:“我伯
南哥在那里?”殷顯道:“給你買點(diǎn)心去了。你姓什么?”鐘麟道:“我姓鐘,名
叫鐘麟。”懷寶道:“你在那里住?”鐘麟道:“我在軍山居住。”
    殷顯聽了,登時(shí)嚇的面目焦黃,暗暗與懷寶送目。叫陶氏哄著鐘麟吃飲食,兩
個(gè)人來至外間。殷顯悄悄的道:“大哥,可不好了。你才聽見了他姓鐘,在軍山居
住。不消說了,這必是山大王鐘雄兒郎,多半是被那人拐帶出來,故此他夤夜逃走。”
懷寶道:“賢弟你害怕做什么?這是老虎嘴里落下來,叫狼吃了。咱們得了個(gè)狼葬
兒,豈不是大便宜呢?明日你我將他好好送入水寨,就說夤夜捕魚,遇見歹人背出
世子,是我二人把世子救下。那人急了,跳在河內(nèi),不知去向。因此我二人特特將
世子送來。難道不是一件奇功?豈不得一分重賞?”殷顯搖頭,道:“不好,不好。
他那山賊形景,翻臉無情。倘若他合咱們要那拐帶之人,咱們往何處去找呢?那時(shí)
無人,他再說是咱們拐帶的,只怕有性命之憂。依我說個(gè)主意,與其等鑄鐘,莫若
打現(xiàn)鐘。現(xiàn)成的手到拿銀子,何不就把他背到襄陽王那里。這樣一個(gè)銀娃娃的孩子,
還怕賣不出一二百銀子么?就是他賞,也賞不了這些。”懷寶道:“賢弟的主意,
甚是有理。”殷顯道:“可有一宗,咱們此處卻離軍山甚近。若要上襄陽,必須要
趁這夜靜就起身,省得白日招人眼目。”懷寶道:“既如此,咱們就走。”便將陶
氏叫出,一一告訴明白。
    陶氏聽說賣娃娃,雖則歡喜,無奈他二人都去,卻又不樂,便悄悄兒的將殷顯
拉了一把。殷顯會(huì)意,立刻攢眉擠眼,道:“了不得!了不得!肚子疼的很。這可
怎么好?”懷寶道:“既是賢弟肚腹疼痛,我背了娃娃先走。賢弟且歇息,等明日
慢慢再去。咱們在襄陽會(huì)齊兒。”殷顯故意哼哼道:“既如此,大哥多辛苦辛苦呢。”
懷寶道:“這有什么呢,大家飯大家吃。”說罷,進(jìn)了屋里,對(duì)鐘麟道:“走呀,
咱們找伯南哥去。怎么他一去就不來了呢?”轉(zhuǎn)身將鐘麟背起,陶氏跟隨在后,送
出門外去了。
    不知后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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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陶氏送他二人去后,瞅著殷顯笑道:“你瞧這好不好?”殷顯笑嘻嘻的道:
“好的。你真是個(gè)行家,我也不愿意去,樂得的在家陪著你呢。”陶氏道:“你既
愿陪著我,你能夠常常兒陪著我么?”殷顯道:“那有何難,我正要與你商量。如
今這宗買賣要成了,至少也有一百兩。我想有這一百兩銀子,還不夠你我快活的嗎?
咱們設(shè)個(gè)法兒,遠(yuǎn)走高飛如何?”陶氏道:“你不用合我含著骨頭露著肉的。你既
有心,我也有意。咱們索性把他害了,你我做個(gè)長久夫妻,豈不死心塌地么?”兩
個(gè)狗男女正在說的得意之時(shí),只見簾子一掀,進(jìn)來一人,伸手將殷顯一提,摔倒在
地,即用褲腰帶捆了個(gè)結(jié)實(shí)。殷顯還百般哀告:“求爺爺饒命。”此時(shí)陶氏已然嚇
的哆嗦在一處。那人也將婦人綁了,卻用那衣襟塞了口,方問殷顯道:“這陳起望
卻在何處?”殷顯道:“陳起望離此有三四十里。”那人道:“從何處而去?”殷
顯道:“出了此門,往東,過了小溪橋,到了神樹崗,往南,就可以到了陳起望。
爺爺若不認(rèn)得去,待小人領(lǐng)路。”那人道:“既有方向,何用你領(lǐng)。俺再問你,此
處卻叫什么地名?”殷顯道:“此處名喚娃娃谷。”那人笑道:“怨得你等要賣娃
娃,原來地名就叫娃娃谷。”說罷,回手扯了一塊衣襟,也將殷顯口塞了,一手執(zhí)
燈,一手提了殷顯,到了外間一看,見那邊放著一盤石磨,將燈放下,把殷顯安放
在地,端起磨來,那管死活,就壓在殷顯身上。回手進(jìn)屋,將婦人提出,也就照樣
的壓好。那人執(zhí)燈看了一看,見那邊桌上放著個(gè)酒瓶,提起來復(fù)進(jìn)屋內(nèi)。拿大碗斟
上酒,也不坐下,端起來一飲而盡;見桌上放著菜蔬,揀可口的就大吃起來了。
    你道此人是誰?真真令人想擬不到。原來正是小俠艾虎。自從送了施俊回家,
探望父親,幸喜施老爺施安人俱備安康。施老爺問:“金伯父那里可許聯(lián)姻了?”
施俊道:“煙雖聯(lián)了,只是好些原委。”便將始末情由述了一番。又將如何與艾虎
結(jié)義的話俱備說了。施老爺立刻將艾虎請進(jìn)來相見。雖則施老爺失明,看不見艾虎,
施安人卻見艾虎年幼,英風(fēng)滿面,甚是歡喜。施老爺又告訴施俊道:“你若不來,
我還叫你回家,只因本縣已有考期,我已然給你報(bào)過名。你如今來的正好,不日也
就要考試了。”施生聽了,正合心意。便同艾虎在書房居住。遲不多日,到了考試
之日,施生高高中了案首,好生歡喜,連艾虎也覺高興。本要赴襄陽去,無奈施生
總要過了考期,或中或不中,那時(shí)再為定奪起身。艾虎沒法兒,只得依從。每日無
事,如何閑得住呢。施生只好派錦箋跟隨艾虎出外游玩。這小爺不吃酒時(shí)還好,喝
起酒來,總是盡醉方休。錦箋不知跟著受了多少的怕。好容易盼望府考,艾虎不肯
獨(dú)自在家,因此隨了主仆到府考試。及至揭曉,施俊卻中了第三名的生員,滿心歡
喜。拜了老師,會(huì)了同年,然后急急回來,祭了祖先,拜過父母,又是親友賀喜,
應(yīng)接不暇。諸事已畢,方商議起身趕赴襄陽。待畢姻之后,再行赴京應(yīng)試,因此耽
誤日期。及至到了襄陽,金公已知施生得中,歡喜無限,便張羅施生與牡丹完婚。
    艾虎這些事他全不管,已問明了師傅智化在按院衙門,他便別了施俊,急急奔
到按院那里。方知白玉堂已死。此時(shí)盧方已將玉堂骨殖安置妥協(xié),設(shè)了靈位。待平
定襄陽后,再將骨殖送回原籍。艾虎到靈前大哭一場,然后參見大人與公孫先生、
盧大爺、徐三爺。問起義父合師傅來,始知俱已上了陳起望了。他是生成的血性,
如何耐的,便別了盧方等,不管遠(yuǎn)近,竟奔陳起望而來。只顧貪趕路程,把個(gè)道兒
走差了,原是往西南,他卻走到正西,越走越遠(yuǎn),越走越無人煙,自己也覺乏了,
便找了個(gè)大樹之下歇息。因一時(shí)困倦,枕了包裹,放倒頭便睡。
    及至一覺睡醒,恰好皓月當(dāng)空,亮如白晝。自己定了定神,只覺的滿腹咕嚕嚕
亂響,方想起昨日不曾吃飯,一時(shí)饑渴難當(dāng)。又在夜闌人靜之時(shí),那里尋找飲食去
呢。無奈何,站起身來,摔了撣土,提了包裹,一步捱一步,慢慢行來。猛見那邊
燈光一晃,卻是陶氏接進(jìn)懷殷二人去了。艾虎道:“好了!有了人家,就好說了。”
趲行幾步,來到跟前。卻見雙扉緊閉,側(cè)耳聽時(shí),里面有人說話。艾虎才待擊戶,
又自忖道:“不好。半夜三更,我孤身一人,他們?nèi)绾慰鲜樟裟兀壳易郧那倪M(jìn)去看
來,再做道理。”將包裹斜扎在背上,飛身上墻,輕輕落下,來到窗前。他就聽了
個(gè)不亦樂乎。
    后來見懷寶走了,又聽殷顯與陶氏定計(jì)要害丈夫,不由的氣往上沖,因此將外
屋門撬開,他便掀簾硬進(jìn)屋內(nèi)。這才把狗男女捆了,用石磨壓好,他就吃喝起來了。
酒飯已畢,雖不足興,頗可充饑。執(zhí)燈轉(zhuǎn)身出來,見那男女已然翻了白眼。他也不
管,開門直往正東而來。
    走了多時(shí),不見小溪橋,心中納悶,道:“那廝說有橋,如何不見呢?”趁月
色往北一望,見那邊一堆一堆,不知何物,自己道:“且到那邊看看。”那知他又
把路走差了。若往南來便是小溪橋,如今他往北去,卻是船場堆木料之所。艾虎暗
道:“這是什么所在?如何有這些木料?要他做甚?”正在納悶,只見那邊有個(gè)窩
棚,燈光明亮。艾虎道:“有窩棚必有人,且自問問。”連忙來到跟前。只聽里面
有人道:“你這人好沒道理,好意叫你向火,你如何磨我要起衣服來?我一個(gè)看窩
棚的,那里有敷余衣服呢?”艾虎輕輕掀起席縫一看,見一人猶如水雞兒一般,戰(zhàn)
兢兢說道:“不是俺合你要。只因渾身皆濕,縱然向火,也解不過這個(gè)冷來。俺打
量你有衣服,那怕破的爛的呢。只要俺將濕衣服換下擰一擰,再向火。俺緩過這口
氣來,即便還你。那不是行好呢。”看窩棚的道:“誰耐煩這些,你好好的便罷;
再要多說時(shí),連火也不給你向了。攪的我連覺也不得睡,這是從那里說起。”艾虎
在外面答言道:“你既看窩棚,如何又要睡覺呢?你真睡了,俺就偷你。”說著話,
唿的一聲,將席簾掀起。
    看窩棚的嚇了一跳,抬頭看時(shí),見是個(gè)年幼之人,胸前斜絆著一個(gè)包袱,甚是
雄壯,便問道:“你是何人?夤夜到此何事?”艾虎也不答言,一存身將包袱解下,
打開拿出幾件衣服來,對(duì)著那水雞兒一般的人道:“朋友,你把濕衣脫下來,換上
這衣服。俺有話問你。”那人連連稱謝,急忙脫去濕衣,換了干衣。又與艾虎執(zhí)手,
道:“多謝恩公一片好心。請略坐坐,待小可稍為暖暖,即將衣服奉還。”艾虎道:
“不打緊,不打緊。”說著話,席地而坐。方問道:“朋友,你為何鬧的渾身皆濕?”
那人嘆口氣道:“一言難盡。實(shí)對(duì)恩公說,小可乃保護(hù)小主人逃難的;不想遇見兩
個(gè)狠心的船戶,將小可一篙撥在水內(nèi)。幸喜小可素習(xí)水性,好容易奔出清波,來到
此處。但不知我那小主落于何方?好不苦也!”艾虎忙問道:“你莫非就是什么
‘伯南哥哥’么?”那人失驚道:“恩公如何知道小可的賤名?”艾虎便將在懷寶
家中偷聽的話,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武伯南道:“如此說來,我家小主人有了下
落了。倘若被他們賣了,那還了得!須要急急趕上方好。”
    他二人只顧說話,不料那看窩棚的渾身亂抖,仿佛他也落在水內(nèi)一般,戰(zhàn)兢兢
的就勢兒跪下來,道:“我的頭領(lǐng)武大爺!實(shí)是小人瞎眼,不知是頭領(lǐng)老爺,望乞
饒恕。”說罷,連連叩首。武伯南道:“你不要如此。咱們原沒見過,不知者不做
罪,俺也不怪你。”便對(duì)艾虎道:“小可意欲與恩公同去追趕小主,不知恩公肯慨
允否?”艾虎道:“好,好,好。俺正要同你去。但不知由何處追趕?”武伯南道:
“從此斜奔東南,便是神樹崗。那是一條總路,再也飛不過去的。”艾虎道:“既
如此,快走,快走。”
    只見看窩棚的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水來,請頭領(lǐng)老爺喝了,趕一趕寒氣。武伯南
接過來,呷了兩口道:“俺此時(shí)不冷了。”放下黃砂碗,對(duì)著艾虎道:“恩公,咱
們快走吧。”二人立起,躬著腰兒出了窩棚,看窩棚的也就隨了出來。武伯南回頭
道:“那濕衣服暫且放在你這里,改日再取。”看窩棚的道:“頭領(lǐng)老爺放心。小
人明日曬晾干了,收拾好好的,即當(dāng)送去。’她二人邁開大步,往前奔走。
    此時(shí)武伯南方問艾虎:“貴姓大名?意欲何往?”艾虎也不隱瞞,說了名姓,
便將如何要上陳起望尋找義父師傅、如何貪趕路途迷失路徑。方聽見懷寶家中一切
的言語說了。因問武伯南:“你為何保護(hù)小主私逃?”武伯南便將如何與鐘太保慶
壽,如何大王不見了等話說了。“俺主母惟恐絕了鐘門之后,因此叫小可同著族弟
武伯北保護(hù)著小姐公子私行逃走。不想武伯北頓起惡念,將我推入山溝。幸喜小可
背著公子,并無傷損。從山溝內(nèi)奔到小溪橋,偏偏的就遇見他娘的懷寶了,所以落
在水內(nèi)。”艾虎問道:“你家小姐呢?”武伯南道:“已有智統(tǒng)轄追趕搭救去了。”
艾虎道:“什么智統(tǒng)轄?”武伯南道:“此人姓智名化,號(hào)稱黑妖狐,與我家大王
人拜之交。還有個(gè)北俠歐陽春,人皆稱他為紫髯伯。他三人結(jié)義之后,歐陽爺管了
水寨,智爺便作了統(tǒng)轄。”艾虎聽了,暗暗思忖道:“這話語之中大有文章。”因
又問道:“山寨還有何人?”武伯南道:“還有管理旱寨的展熊飛。又有個(gè)貴客,
是臥虎溝的沙龍沙員外。這些人俱是我們大王的好朋友。”艾虎聽到此,猛然省悟,
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好朋友!這些人俺全認(rèn)的。俺實(shí)對(duì)你說了吧:俺尋找義父
師傅,就是北俠歐陽爺與統(tǒng)轄智爺。他們既都在山寨之內(nèi),必要搭救你家大王,脫
離苦海。這是一番好心,必?zé)o歹意。倘有不測之時(shí),有我艾虎一面承管,你只管放
心。”武伯南連連稱謝。
    他二人說著話兒,不知不覺,就到了神樹崗。武伯南道:“恩公暫停貴步。小
可這里有個(gè)熟識(shí)之家,一來打聽小主的下落,二來略略歇息吃些飲食,再走不遲。’
哎虎點(diǎn)頭,應(yīng)道:“很好,很好。”武伯南便奔到柴扉之下,高聲叫道:“老甘開
門來。甘媽媽開門來。”里面應(yīng)道:“什么人叫門?來了,來了!”柴門開處,出
來個(gè)店媽媽,這是已故甘豹之妻。見了武伯南,滿臉陪笑,道:“武大爺一向少會(huì)。
今日為何夤夜到此呢?”武伯南道:“媽媽快掌燈去,我還有個(gè)同人在此呢。”甘
媽媽忙轉(zhuǎn)身掌燈。這里武伯南將艾虎讓到上房。甘媽媽執(zhí)燈將艾虎打量一番,見他
年少軒昂,英風(fēng)滿面,便問道:“此位貴姓?”武伯南道:“這是俺的恩公,名叫
艾虎。”甘媽媽聽了“艾虎”二字,由不的一愣,不覺的順口失聲道:“怎么也叫
艾虎呢?”艾虎聽了詫異,暗道:“這婆子失驚有因,俺倒要問問。”才待開言,
只聽外面又有人叫道:“甘媽媽開門來。”婆子應(yīng)道:“來了,來了!”
    不知叫門者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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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甘媽媽剛要轉(zhuǎn)身,武伯南將他拉住,悄悄道:“倘若有人背著個(gè)小孩子,
你可千萬把他留下。”婆子點(diǎn)頭會(huì)意。連忙出來,開了柴扉,一看誰說不是懷寶呢。
    他因背著鐘麟甚是吃力,而且鐘麟一路哭哭喊喊,合他要定了伯南哥哥咧。這
懷寶百般的哄誘,惟恐他啼哭被人聽見。背不動(dòng)時(shí),放下來哄著走。這鐘麟自幼兒
嬌生慣養(yǎng),如何夤夜之間走過荒郊曠野呢,又是害怕,又是啼哭,總是要他伯南哥
哥,把個(gè)懷寶磨了個(gè)吐大哇地,又不敢高聲,又不敢嗔嚇,因此耽延了工夫。所以
武伯南艾虎后動(dòng)身的倒先到了,他先動(dòng)身的倒后到了。
    甘婆道:“你又干這營生!”懷寶道:“媽媽不要胡說。這是我親戚的小廝,
被人揭去,是我將他救下,送還他家里去。我是連夜走的乏了,在媽媽這里歇息歇
息,天明就走。可有地方么?”甘婆道:“上房有客,業(yè)已歇下。現(xiàn)有廂房閑著,
你可要安安頓頓的,休要招的客人犯疑。”懷寶道:“媽媽說的是。”說罷,將鐘
麟背進(jìn)院來。甘婆閉了柴扉,開了廂房,道:“我給你們?nèi)羧ァ!睉褜殎淼轿輧?nèi),
將鐘麟放下。甘婆掌上了燈。
    只聽鐘麟道:“這是那里?我不在這里。我要我的伯南哥哥呢。”說罷,哇的
一聲又哭了。急的懷寶連忙悄悄哄道:“好相公,好公子,你別哭。你伯南哥哥少
時(shí)就來。你若困了,只管睡。管保醒了,你伯南哥哥就來了。”真是小孩子好哄。
他這句話倒說著了。登時(shí)鐘麟張牙欠口,打起哈氣來。懷寶道:“如何!我說困了
不是!”連忙將衣服脫下,鋪墊好了。鐘麟也是鬧了一夜,又搭著哭了幾場,此時(shí)
也真就乏了,歪倒身便呼呼睡去。甘婆道:“老幾,你還吃什么不吃?”懷寶道:
“我不吃什么了。背著他累了個(gè)骨軟筋酥,我也要歇歇了。求媽媽黎明時(shí)就叫我,
千萬不要過晚了。”甘婆道:“是了,我知道了。你挺尸吧。”息了燈,輕身出了
廂房,將門倒扣好了,他悄悄的又來到上房。
    誰知艾虎與武伯南在上房悄悄靜坐,側(cè)耳留神,早已聽了個(gè)明白。先聽見鐘麟
要伯南哥哥,武伯南一時(shí)心如刀絞,不覺得落下淚來。艾虎連忙擺手,悄悄道:
“武兄不要如此。他既來到這里,俺們遇見,還怕他飛上天去不成?”后來又聽見
他們睡了,更覺放心。
    只見甘婆笑嘻嘻的進(jìn)來,悄悄道:“武大爺恭喜,果是那話兒。”武伯南問道:
“他是誰?”甘婆道:“怎么大爺不認(rèn)得?他就是懷寶呀。認(rèn)了一個(gè)干兄弟,名叫
殷顯,更是個(gè)混帳行于,合他女人不干不凈的。三個(gè)人搭幫過日子,專于這些營生。
大爺怎么上了他的賊船呢?”武伯南道:“俺也是一時(shí)粗心,失于檢點(diǎn)。”復(fù)又笑
道:“俺剛脫了他的賊船,誰知卻又來到你這賊店。這才是躲一棒槌,挨一榔頭呢。”
甘婆聽了,也笑道:“大爺?shù)酱耍抛尤绾胃沂鼓前褢騼海啃菀獪惾ぁU垎柖唬?br /> 還歇息不歇息呢?”艾虎道:“我們救公子要緊,不睡了。媽媽這里可有酒么?”
甘婆道:“有,有,有。”艾虎道:“如此很好。媽媽取了酒來,安放杯著,還有
話請教呢。”甘婆轉(zhuǎn)身,去了多時(shí),端了酒來。艾虎上座,武伯南與甘婆左右相陪。
    艾虎先飲了三杯,方問道:“適才媽媽說什么也叫‘艾虎’?這話內(nèi)有因,倒
要說個(gè)明白。”甘婆便將有主仆二人投店,主人也叫艾虎,原想托蔣爺為媒,將女
兒許配于他的話說了一遍。艾虎更覺詫異,道:“既有蔣四爺在場,此事再也不能
舛錯(cuò)。這個(gè)人卻是誰呢?真正令人納悶。”甘婆道:“蔣爺還說艾虎侄兒已經(jīng)定親,
想替盧珍侄兒定下這頭親,待見了盧爺即來納聘,至今也無影響。”艾虎道:“媽
媽不要著急,俺們明日就到陳起望,蔣四叔現(xiàn)在那里。媽媽何不寫一信去問問?”
甘婆道:“好,女兒筆下頗能。待我合他商議寫信去。”說罷,起身去了。
    這里武伯南便問艾虎道:“恩公,廂房之人,咱們是這里下手,還是攔路邀截
呢?”艾虎道:“這里不好。他原是村店,若沾污了,以后他的買賣怎么作呢?莫
若邀截為是。”武伯南笑道:“恩公還不知道呢。這老婆子也是個(gè)殺人不眨眼的母
老虎。當(dāng)初有他男人在世,這店內(nèi)不知?dú)⒑α硕嗌偃四亍!眲傉f到此,只見甘婆手
持書信,笑嘻嘻進(jìn)來,說道:“書已有了。就勞動(dòng)艾爺,見了蔣四爺,當(dāng)面交付。
婆子這里等著回信。”說罷,福了一福。艾爺接過書來,揣在懷中,也還了一揖。
    甘婆問道:“廂房那人怎么樣?”武伯南道:“方才我們業(yè)已計(jì)議。艾爺惟恐
連累了你這里,俺們上途中邀截去。”甘婆道:“也倒罷了。待我將他喚醒。”立
時(shí)來到廂房,開了門,對(duì)上燈,才待要叫。只聽鐘麟說道:“我要我伯南哥哥呀!”
卻從夢中哭醒。懷寶是賦人膽虛,也就驚醒了。先喚鐘麟,然后穿上衣服,將鐘麟
背上,給甘婆道了謝,說:“等回來再補(bǔ)報(bào)吧。”甘婆道:“你去你的吧,誰望你
的補(bǔ)報(bào)呢。但愿你這一去永遠(yuǎn)可別來了。”一壁說,一壁開了柴扉,送到門外,見
他由正路而去。甘婆急轉(zhuǎn)身來到上房,道:“他走的是正路。你二位從小路而去,
便迎著了。”武伯南道:“不勞費(fèi)心。這些路途我都是認(rèn)得的。恩公隨我來。”武
伯南在前,艾虎隨后,別了甘婆,出了柴扉,竟奔小路而來。二人復(fù)又商議,叫武
伯南搶鐘麟好好保護(hù),艾虎卻動(dòng)手,了結(jié)懷寶。說話間,已到要路,武伯南道:
“不必迎了上去,就在此處等他吧。”
    不多時(shí),只聽鐘麟哭哭啼啼,遠(yuǎn)遠(yuǎn)而來。武伯南先迎了去,也不揚(yáng)威,也不吶
喊,惟恐嚇著小主,只叫了一聲:“公子,武伯南在此,快跟我來。”懷寶聽了咯
噔一聲,打了個(gè)冷戰(zhàn)兒。剛要問是誰,武伯南已到身后,將公子扶住。鐘麟哭著說
道:“伯南哥,你想煞我了!”一挺身早已離了懷寶的背上,到了伯南的懷中。這
惡賊一見,說聲“不好”,往前就跑。剛要邁步,不防腳下一掃,“噗哧”嘴按地,
爬倒塵埃。只聽“當(dāng)”的一聲,脊背上早已著了一腳。懷寶“哎喲”了一聲,已然
昏過去了。艾虎對(duì)著伯南道:“武兄抱著公子先走。俺好下手收拾這廝。”武伯南
也恐小主害怕,便抱著往回路去了。艾虎背后,拔刀在手,口說:“我把你這惡賊……”
一刀斬去,懷寶了帳。小俠不敢久停,將刀入鞘,佩在身邊,趕上武伯南,一同直
奔陳起望而來。
    且說鐘雄到了五鼓雞嗚時(shí),漸漸有些轉(zhuǎn)動(dòng)聲息,卻不醒,因昨日用的酒多了的
緣故。此時(shí)歐陽春沙龍展昭帶領(lǐng)著丁兆蕙蔣平柳青與本家陸彬魯英,以及龍濤姚猛
等,大家環(huán)繞左右。惟有黑妖狐智化就在臥榻旁邊靜候。這廳上點(diǎn)的明燈蠟燭,照
如白晝。雖有多人,一個(gè)個(gè)鴉雀無聲。又遲了多會(huì),忽聽鐘雄嘟囔道:“口燥很緊,
快拿茶來。”早已有人答應(yīng),伴當(dāng)將濃濃的溫茶捧到。智爺接過來,低聲道:“茶
來了。”鐘雄蒙隴二日,伏枕而飲,又道:“再喝些。“伴當(dāng)急又取來,鐘雄照舊
飲畢。略定了定神,猛然睜開二目,看見智化在旁邊坐著,便笑道:“賢弟為何不
安寢,劣尼昨日酒深,不覺得沉沉睡去。想是賢弟不放心。”說著話,復(fù)又往左右
一看,見許多英雄環(huán)繞,心中詫異。一骨碌身爬起來看時(shí),卻不是水寨的書房。再
一低頭,見自己穿著一身漁家服色,不覺失聲道:“哎喲!這是那里?”歐陽春道:
“賢弟不要納悶,我等眾弟兄特請你到此。”沙龍道:“此乃陳起望陸賢弟的大廳。”
陸彬向前道:“草舍不堪駐足,有屈大駕。”鐘雄道:“俺如何來到這里?此話好
不明白。”
    智化方慢慢的道:“大哥,事已如此,小弟不得不說了。我們俱是欽奉圣旨,
謹(jǐn)遵相諭,特為平定襄陽,訪拿奸王趙爵而來。若論捉拿奸王,易如反掌;因有仁
兄在內(nèi),惟恐到了臨期,玉石俱焚,實(shí)實(shí)不忍。故此我等設(shè)計(jì)投誠水寨,費(fèi)了許多
周折,方將仁兄請到此處,皆因仁兄是個(gè)英雄豪杰。試問天下至重者莫若君父。大
丈夫作事,焉有棄正道,愿歸邪黨的道理?然而人非圣賢,孰能無過。這也是仁兄
雄心過豪,不肯下氣;所以我等略施詭計(jì),將仁兄誆到此地,一來為匡扶社稷,二
來為成全朋友,三來不愧你我結(jié)拜一場。此事都是小弟的主意,望乞仁兄恕有。”
說罷,便屈膝跪下床下。展?fàn)攷е娙耍l不搶先,唿的一聲,全都跪了。這就是
為朋友的義氣。
    鐘雄見此光景,連忙翻身下床,也就跪下,說道:“俺鐘雄有何德能,敢勞眾
位弟兄的過愛,費(fèi)如此的心機(jī),實(shí)在擔(dān)當(dāng)不起!鐘雄乃一魯夫,皆因聞得眾位仁兄
賢弟英名貫耳,原有些不服氣,以為是恃力欺人;不想是義重如山,俺鐘雄藐視賢
豪,真真愧死。如今既承眾位弟兄的訓(xùn)誨,若不洗心改悔,便非男子。眾位仁兄賢
弟請起。”大家見鐘雄豪爽梗直,傾心向善,無不歡喜之至,彼此一同站起,大家
再細(xì)細(xì)談心。
    未知后文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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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4-28 10:20:31 | 只看該作者
且說鐘雄聽智化之言,恍然大悟。又見眾英雄義重如山,欣然向善。所謂“同
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者也。
    世間君子與小人原是冰炭不同爐的。君子可以立小人之隊(duì),小人再不能入君子
之群。什么緣故呢?是氣味不能相投,品行不能同道。即如鐘雄他原是豪杰朋友,
皆因一時(shí)心高氣傲,所以差了念頭。如今被眾人略略規(guī)箴,登時(shí)清濁立辨,邪正分
明,立刻就離了小人之隊(duì),入了君子之群,何等暢快,何等大方。他既說出洗心改
悔,便是心悅誠服;決不是那等反復(fù)小人,今日說了,明日不算,再不然,鬧矯強(qiáng),
斗經(jīng)濟(jì),怎么沒來由怎么好,那是何等行為。
    再說眾位英雄立起身來,其中還有二人不認(rèn)得。及至問明,一個(gè)是茉花村的雙
俠丁兆蕙,一個(gè)是那陷空島四義蔣澤長。鐘雄也是素日聞名,彼此各相見了。
    此時(shí)陸彬早已備下酒筵,調(diào)開桌椅,安放杯箸,大家團(tuán)團(tuán)圍住。上首是鐘雄,
左首是歐陽春,右首是沙龍。以下是展昭蔣平丁兆蕙柳青,連龍濤姚猛陸彬魯英等
共十一籌好漢。陸彬執(zhí)壺,魯英把盞,先遞與鐘雄。鐘雄笑道:“怎么又喝酒呢?
劣兄再要醉了,又把劣兄弄到那里去?”眾人聽了,不覺大笑。陸彬笑著道:“仁
兄再要醉了,不消說了,一定是送回軍山去了。”鐘雄一壁笑,一壁接酒,道:
“承情,承情。多謝,多謝。”陸彬挨次斟畢,大家就座。
    鐘雄道:“話雖如此說,俺鐘雄到底如何到了這里?務(wù)要請教。”智化便說:
“起初展兄與徐三弟落在塹坑,被仁兄拿去,是蔣四兄砍斷竹城將徐三弟救出。”
說到此,鐘雄看了蔣四爺一眼,暗想:“這樣瘦弱,竟有如此本領(lǐng)!”智爺又道:
“皆因仁兄要魚,是小弟與丁二弟扮作漁戶,混進(jìn)水寨,才瞧了招賢榜文。”鐘雄
又瞅了丁二爺一眼,暗暗佩服。智化又道:“次日是小弟與歐陽春兄進(jìn)寨投誠。那
時(shí)已知沙大哥被襄陽王拿去。因仁兄愛慕沙大哥,所以小弟假奔臥虎溝,卻叫歐陽
兄詐說展大哥,以及合襄陽王將沙大哥要來:這全是小弟的計(jì)策,哄誘仁兄。”鐘
雄連連點(diǎn)頭,又問道:“只是劣兄如何來到此呢?”智化道:“皆因仁兄的干秋,
我等計(jì)議,一來慶壽,二來奉請,所以先叫蔣四弟聘請柳賢弟去。因柳賢弟有師傅
留下的斷魂香。”鐘雄聽到此,已然明白,暗暗道:“敢則俺著了此道了。”不由
的又瞧了一瞧柳青。智化接著道:“不料蔣四弟聘請柳賢弟時(shí),路上又遇見了龍姚
二位。小弟因他二位身高力大,背負(fù)仁兄,斷無失閃,故此把仁兄請到此地。”鐘
雄道:“原來如此。——但只一件,既把劣兄背出來,難道無人盤問么?”智化道:
“仁兄忘了么?可記得昨日展大哥穿的服色,人人皆知,個(gè)個(gè)看見。臨時(shí)給仁兄更
換穿了,口口聲聲‘展大哥醉了’,誰又問呢?”鐘雄聽畢,鼓掌大笑道:“妙呀!
想的周到,做的機(jī)密。俺鐘雄真是醉里夢里,這些事俺全然不覺。虧了眾位仁兄賢
弟成全了鐘雄,不致叫鐘雄出丑。鐘雄敢不佩服,能不銘感。如今眾位仁兄賢弟歡
聚一堂,把往日的豪強(qiáng)自雄,侮慢英賢,不覺的可恥又可笑了。”眾人見鐘雄自怨
自艾,悔過自新,無不稱羨:“好漢子,好朋友!”各各快樂非常,惟有智化半點(diǎn)
不樂。
    鐘雄問道:“賢弟,今日大家歡聚,你為何有些悶悶?zāi)兀俊敝腔肷蔚溃骸胺?br /> 才仁兄說小弟想的周到,做的機(jī)密。那知竟有不周到之處。”鐘雄問道:“還有何
事不周到呢?”智化嘆道:“皆因小弟一時(shí)忽略,忘記知會(huì)。嫂嫂只當(dāng)有官兵捕緝,
立刻將侄兒侄女著人帶領(lǐng)逃走了。”真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鐘雄聽了此句話,
驚駭非常,忙問道:“交與何人領(lǐng)去?”智化道:“就交與武伯南武伯北了。”鐘
雄聽見交與武氏兄弟,心中覺得安慰,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還好。他二人可以靠得。”
智化道:“好什么!是小弟見了嫂嫂之后,急忙從山后趕去。忽聽山溝之內(nèi)有人言
語,問時(shí)卻是武伯南,背負(fù)著侄兒落將下去。又問明了,幸喜他主仆并無損傷。仁
兄,你道他主仆如何落在山溝之內(nèi)?”鐘雄道:“想是夤夜逃走,心忙意亂,誤落
在山溝。”智化搖頭道:“那里是誤落,卻是武伯北將他主仆推下去的,他便迫著
侄女上馬往西去了。”
    鐘雄忽然改變面皮道:“這廝意欲何為?”眾人聽了也為之一驚。智化道:
“是小弟急急趕去,又遇見兩個(gè)采藥的將小弟領(lǐng)去。誰知武伯北正在那里持刀威嚇
侄女。”鐘雄聽至此,急的咬牙搓手。魯英在旁,高聲嚷道:“反了!反了!”龍
濤姚猛二人早已立起身來。智化忙擋道:“不要如此,不要如此,聽我往下講。”
鐘雄道:“賢弟快說,快說。”智化道:“偏偏的小弟手無寸鐵,上于揀了幾個(gè)石
子。第一石子就把那廝打倒,趕步搶過刀來,連連搠了幾下。兩個(gè)采藥人又用藥鋤
刨了個(gè)不亦樂乎。”魯英龍濤姚猛哈哈大笑,道:“好呀!這才爽快呢。”眾人也
就歡喜非常,鐘雄臉上顏色略為轉(zhuǎn)過來。智化道:“彼時(shí)侄女已然昏迷過去,小弟
上前喚醒。誰知這廝用馬鞭,將侄女周身抽的已然體無完膚,虧得侄女勇烈。掙扎
乘馬,也就來到此處。”鐘雄道:“亞男現(xiàn)在此處么?”陸彬道:“現(xiàn)在后面,賤
內(nèi)與沙員外兩位姑娘照料著呢。”鐘雄便不言語了。
    智化道:“小弟憂愁者,正為不知侄兒下落如何。”鐘雄道:“大約武伯南不
至負(fù)心。只好等天亮?xí)r,再為打聽便了。只是為小女,又叫賢弟受了多少奔波,多
少驚險(xiǎn),劣兄不勝感激之至。”智化見鐘雄說出此話,心內(nèi)更覺難受,惟有盼望鐘
麟而已。大家也有喝酒的,也有喝湯的,也有靜坐閑談的。
    不多時(shí),天已光亮。忽見莊丁進(jìn)來稟道:“外面有一位少爺名叫艾虎,同著一
個(gè)姓武的帶著公子回來了。”智化聽了,這一樂非同小可,連聲說道:“快請,快
請!”智化同定陸彬魯英連龍濤姚猛俱各迎了出來,只見外面進(jìn)來了三人:艾虎在
前,武伯南抱著公子在后。艾虎連忙參見智化,智化伸手?jǐn)v起來道:“你從何處而
來?”艾虎道:“特為尋找你老人家。不想遇見武兄,救了公子。”此時(shí)武伯南也
過來了,先問道:“統(tǒng)轄老爺,俺家小姐怎么樣了?”智化道:“已救回在此。”
鐘麟聽見姐姐也在這里,更喜歡了,便下來與智化作揖見禮。智化連忙扶住,用手
拉著鐘麟,進(jìn)了大廳。鐘麟一眼就看見爹爹坐在上面,不由的跪倒跟前,哇的一聲
哭了。鐘雄此時(shí)也就落下幾點(diǎn)英雄淚來了,便忙說道:“不要哭,不要哭。且到后
面看姐姐去。”陸彬過來,哄著進(jìn)內(nèi)去了。
    此時(shí)艾虎已然參見了歐陽春與沙龍。北俠指引道:“此是你鐘叔父,過來見了。”
鐘雄連忙問道:“此位何人?”北俠道:“他名艾虎,乃劣兄之義子,沙大哥之愛
婿,智賢弟之高徒也。”鐘雄道:“莫非常提小俠,就是這位賢任么?好呀!真是
少年英俊,果不虛傳。”艾虎又與展?fàn)敹《斒Y四爺一一見了。就只柳青姚猛不認(rèn)
得,智化也指引了。大家歸座。
    智化便問艾虎:“如何來到這里?”艾虎從保護(hù)施俊說起,直說到遇見武伯南,
救了公于,殺了懷寶,始末原由說了一遍。鐘雄聽到后面,連忙立起身來,過來謝
了艾虎。
    此時(shí)武伯南從外面進(jìn)來,雙膝跪倒,匍匐塵埃,口稱:“小人該死!”鐘雄見
武伯南如此,反倒傷起心來,長嘆一聲道:“俺待你弟兄猶如子侄一般,不料武伯
北竟如此的忘恩負(fù)義!他已處死,俺也不計(jì)較了。你為吾兒險(xiǎn)些喪了性命,如今保
全回來,不絕俺鐘門之后。這全是你一片忠心所致,何罪之有?”說罷,伸手將武
伯南拉起。眾位英雄見鐘太保如此,各各夸獎(jiǎng),說他恩怨分明,所行甚是。
    鐘雄復(fù)又嘆一口氣,道:“好叫眾位兄弟得知。仔細(xì)想來,都是俺鐘雄的罪孽,
幾幾乎使得兒女遭殃;若非急早回頭,將來禍吉不測。從此打破迷關(guān),這身衣正合
心意,俺鐘雄直欲與漁樵過此生了。”眾人聽鐘雄大有退隱之意,才待要?jiǎng)瘢灰?br /> 沙龍將鐘雄拉住,道:“賢弟,你我同病相憐,不要如此。劣兄若非奸王囚禁,你
兩個(gè)侄女如何也能夠來到此處呢?千萬不要灰了壯志,妄打迷關(guān),將來是要入魔呢。”
眾人聽了,不覺大笑,鐘雄也就笑了。于是復(fù)又入座。智化道:“事不宜遲,就叫
武頭領(lǐng)急回軍山,快快報(bào)與嫂嫂知道,好叫嫂嫂放心。”鐘雄道:“莫若將賤內(nèi)悄
悄接來。劣兄既脫離了苦海,還回去做甚?”智化道:“仁兄又失于算計(jì)了。仁兄
若不回軍山,難免走漏鳳聲,奸王又生別策。莫若仁兄仍然占住軍山,按兵不動(dòng),
以觀襄陽的動(dòng)靜如何。再者小弟等也要同回襄陽去。”便將方山居址說明,現(xiàn)有臥
虎溝的好漢俱在那里。鐘雄聽了歡喜,道:“既如此,劣兄就派姜鎧保護(hù)家小,也
赴襄陽。劣兄一人在此虛守寨柵,方無掛礙。”智化連連稱善,依然叫武伯南先回
軍山送信。到傍晚,鐘雄方才回去。
    此時(shí)艾虎已將甘媽媽的書信給蔣四爺看了。蔣平便將玉蘭情愿聯(lián)姻的話說了。
大家歡喜,俱各說道:“莫若通知盧方大哥,說起這段姻緣曲折,看他意思,如若
允諾,再替盧珍定下玉蘭便了。”這一日,大家歡聚,快樂非常。又計(jì)議定了,女
眷先行起身。就求姜氏夫人帶領(lǐng)著鳳仙秋葵亞男鐘麟,卻派姜鎧龍濤姚猛跟隨護(hù)送,
其余大家隨后起身。到了晚間,用兩只大船,除了陸彬魯英在家料理,所有眾英雄
俱到軍山。鐘雄見了姜氏,悲喜交集,說明了緣故,即刻收拾細(xì)軟,乘船到陳起望,
暗暗起身。這里眾英雄歡聚了兩日,告別了鐘大保,也就赴襄陽去了。
    要知群雄戰(zhàn)襄陽,眾虎遭魔難,小俠到陷空島茉花村柳家莊三處飛報(bào)信,柳家
五虎奔襄陽,艾虎過山收服三寇,柳龍趕路結(jié)拜雙雄,盧珍單刀獨(dú)闖陣,丁蛟丁鳳
雙探山,小弟兄襄陽大聚會(huì),設(shè)計(jì)救群雄;直到眾虎豪杰脫難,大家共義破襄陽,
設(shè)圈套捉拿奸王,施妙計(jì)掃除眾寇,押解奸王,夜趕開封府,肅清襄陽郡,又?jǐn)㈠?br /> 斬襄陽王,包公保眾虎,小英雄金殿同封官,顏查散奏事封五鼠,眾英雄開封大聚
首,群俠義公廳同結(jié)拜;多少熱鬧節(jié)目,不能一一盡述。也有不足百回,俱在小五
義書上,便見分明。詞曰:
        “日日深杯酒滿,朝朝小圓花開。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
        青史幾番春夢?紅塵多少奇才?不須計(jì)較與安排。領(lǐng)取而今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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