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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 redboy0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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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夢異俠] <童林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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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2 07:55:48 |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七回 茶桌前爭辯高低 荒郊外賭斗輸贏
話說茶牌子上面開著茶葉的名兒以及價錢,這南邊人看了看,“給我來一壺毛峰吧。”“毛峰一壺啊!”時間不大把茶壺茶碗都給拿來了。人家這兒也講究江西景德鎮(zhèn)細(xì)瓷的茶碗,擦得繃亮繃亮的。伙計還拿個黑托盤,放著四樣?xùn)|西:黑瓜籽,白瓜籽,落花生,還有糖塊兒。這人看了看,“我說伙計,你們這格里可有檳榔嗎?”“你說清楚點兒,什么?”“檳榔。”“檳榔哪?”“噢,對了。”“有有有,你要多少?”“給我也來一盤。”“哎,好唻。”檳榔一盤,給端來了往這兒一擺,把水給倒上,伙計退下去了。這位把水端起來,吧咂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好茶呀!”嗑著瓜籽,吃著零食,喝著茶水,二郎腿一擔(dān),腦瓜晃著往街上看。童林雖然跟他坐對面,素不相識也沒什么話好說,照樣想自己的心事。這個人坐穩(wěn)當(dāng)還沒喝一碗水呢,又聽樓下喊:“樓上讓座!”噔……又上來一位,童林一看他,好懸沒樂倒,什么原因呢?跟個水缸差不多少:
  高了不滿五尺,粗了三尺掛零,真像個大水缸哪,短粗通粗的,肉頭肉腦沒脖子,整個蹲到膠子上了。此人長的娃娃臉,通紅瓦亮,兩道白眼眉,塌鼻子,大鼻子頭,通紅的嘴唇,掩口的白胡須。因為天冷頭上戴著暖帽,身上披棉袍,腳穿棉鞋,腰里煞著帶子,手里還拎著個包。特別他這個后背也不知背的什么東西,鼓鼓囊囊,你怎么看,這個人怎么像個土地佬。
  不但童林瞅著樂,是樓上喝茶的主,都掩口而笑。但是這個老者挺喜興,見誰沖誰笑,哈……啊呀客人真不少,這我坐哪呢?啊呀,我得踅摸踅摸,哎就這兒吧,就挨著這個剛才進(jìn)來的大酒糟鼻子頭,來了個背對背,坐下了。伙計擦抹桌案就問:“老爺子,您喝點兒什么?”“啊呀你看什么好就隨便給我來一壺,我這個人喝水呀也不那么講究,今兒渴了,就在這幾解解渴就行。”“好唻,我也給您沏毛峰一壺。”“管他毛峰不毛峰的,好喝就行。”伙計照樣沏了一壺水,放到桌上,把碗揩凈,擺了四個碟。這老者還挺客氣,“您忙著,我喝著。”伙計說:“老爺子,你要有用我之處,你喊我一聲,我隨叫隨到。”“好唻你忙你的。”這老者一只腳蹬著凳子,另一只腳踏著地,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嗯,果然是名不虛傳。太和樓,太和樓,真是有這么一號啊!童叟無欺,真材實料,這倆錢呀不白花。噔格棱,噔格棱……”他唱上了。大伙瞅著更樂了,弄了半天,這老頭有點瘋瘋顛顛。童林哪看了幾眼,也覺著好笑,仍然想自己的心事,突然他的眼光就落到桌上了。對面這大酒糟鼻子頭,在這兒玩花活哪,那位說玩什么花活?不是在他眼前擺著五個碟兒嗎?黑瓜籽,白瓜籽,糖塊,落花生,還有一盤檳榔,這檳榔他不吃,拿這兩手指頭碾著檳榔。這種東西挺堅硬,能碾得動嗎?就見這位大拇指和食指扣到一塊兒,這么一使勁,再看:把這檳榔碾成粉碎,變成碎末了。這人一伸手,又拿了一個,一碾又成了個碎粉,他沒事碾這個。童林這么一看:“喲,這位弄了半天是位了不起的高人,他手上真有功夫啊!這要沒有擊石如粉的本領(lǐng),沒有鷹爪力內(nèi)家子的功夫,豈能碾得動啊?他是誰?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難道說偷老劍客金元的鐵條,與此人有關(guān)?不然的話他為什么單坐在我的對面?而且當(dāng)著我的面顯露絕藝?這是為什么?”但是童林又一想:“且慢,天子腳下,大邦之地,藏龍臥虎,三教九流啊,什么人沒有?難道人家就不興碾檳榔?就不興在這兒練練功?你怎么見得他就是偷鐵條的賊呢?”無憑無據(jù)童林怎么敢貿(mào)然去賴人家呢?但是海川就對他注了意了。童林的眼睛不離開這個人的臉,上一眼,下一眼,仔細(xì)看著。可正在這時候呢,坐在這酒糟鼻子后邊那小老頭,轉(zhuǎn)過身來了,探著頭往這桌上看著,正好瞅著他碾檳榔,這小老頭一邊捻著胡須瞅著,一邊笑。一時他這檳榔也碾完了,大酒糟鼻子頭還說呢:“一個二個,三十六個。哈哈哈!”挺得意,那意思是我一口氣碾碎了三十六個檳榔。那小老頭說話了:“三十六個一點兒也不差,我都給你查著數(shù)呢。我請問你這身上怎么出來三十六個窟窿?”“啊!”酒糟鼻子一愣,把自個的皮袍拽過來,“喲!”這皮袍上成了篩子了,上邊有三十六個窟窿眼兒,都是那胖老頭拿手指頭給擰的。這酒糟鼻子頭說:“毫無知覺呀。”童林這么一看,哎喲,今天是高人大聚會,顯見著這小老頭這功夫又高了一塊,他會綿絲掌的能耐,柔中透剛,剛中帶柔,不然能把這袍子捅三十多個窟窿嗎?別看碾這硬東西可以,整治這軟和東西不容易。咱打個比方說,說我有力氣,能擲鐵餅,能扔鉛球,我一扔多遠(yuǎn),要給你張紙你扔扔,你有勁未必能把這紙扔出多遠(yuǎn)去。這跟這個道理是大同小異呀。
  咱們單說這個酒糟鼻子頭,一看衣服被人家捅了三十多個眼兒,不由得勃然大怒,啪——把桌子一拍,“唔呀,你個混賬王八羔子,你個臭豆腐,臭老婆娘養(yǎng)的!你竟敢捅我的衣服,在此挑斗于我,我跟你拼了。”說著話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那胖老頭一樂,拍拍他的肩膀,“哎哎,小點聲兒,酒坊茶肆,就是五方雜地,什么人都有,樓上這么多人,你跟我這一吹胡子瞪眼,不怕人家恥笑嗎?尤其你這個歲數(shù)我這個年紀(jì),咱倆二百來歲打到一塊兒,讓人家笑掉大牙,不服咱們找個地方,喝完水咱們就走,這么大北京城,肅靜處有的是,到那塊比試較量怎么樣?”“好嘞,我聽你的。”這兩人忙三火四喝了兩碗水把賬錢給了。這大酒糟鼻子頭前帶路,下了這太和樓;小老頭不慌不忙把伙計叫過來也算了賬,從樓上下來。童林聽得清楚,又看在眼里,心中一轉(zhuǎn)個兒,這兩位都不簡單,我得認(rèn)識認(rèn)識,不然的話,因為這件事,他們倆若是二虎相爭必有一傷,讓我趕上了,我得給解和解和,另外我交個朋友。“伙計,算賬。”伙計趕緊跑過來,“喲,童俠客,您沒喝好吧?”“改日再喝,我有點兒事。”童海川把塊銀子往桌上一擱。伙計一瞅,“這銀子太多,用不了這些。”“剩下給小柜兒吧。”“謝謝童俠客賞小柜兒了。”“謝——”
  童林提棉袍下了茶樓,等來到街上一看:這兩人還走得不太遠(yuǎn),正在前邊。大個酒糟鼻子在前,矬老頭在后頭跟著,童林也在后頭跟著。就說這酒糟鼻子頭老者,一直出了北京的西直門,還往前走。在前面有一塊開闊地,周圍不少樹木,雖然是冬天,沒有樹葉,但是也能遮擋行人的視線。就見這個人東瞅瞅,西瞧瞧,行人不多,好地方,他進(jìn)了樹林了,停身站住,轉(zhuǎn)過身來等那矬老頭。這會兒這小老頭也到了樹林了,往這酒糟鼻子面前一站,“哈哈哈,怎么,你把我領(lǐng)到這兒來要決一死戰(zhàn)不成?”“唔呀,我就問一問你,為什么碾我的衣服?把我的衣服給弄壞。”小矬老頭一聽,怡然大笑,“哈哈哈,我說你真是明白人說糊涂話。未曾問我之前你先問問你自己,你干得那點什么事?噢,特為多要一盤棋榔,那玩藝兒瞞得過誰呀?不就是一種藥材嗎?就是它堅硬,這玩藝兒吃了能消食化氣。你呀要檳榔是假,實質(zhì)上你顯能耐是真,顯你手上有功夫,會鷹爪力,會硬氣功,不就是為了顯示顯示嗎?我告訴你,我一生就反對這種人。有麝自來香,何必大風(fēng)揚(yáng)。沒人捧嗎,自己捧自己,這種人是無恥之極!就是你,我為了教訓(xùn)教訓(xùn)你,故此這才在你身后碾你的衣服,給你碾了這么多的眼兒。這是教育你小孩子成人,往后多懂得點事,省得在人前丟丑。明白嗎?”“唔呀!”酒糟鼻子一聽可氣壞了。我都七八十歲了,我是小孩兒,你可把我罵苦了,“混賬王八羔子,我今天跟你完不了。你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哪,肉人,從頭到腳渾身上下全是肉,沒摻混。”“我問你叫什么名字。”“有名有姓,現(xiàn)在先不跟你說,等你服輸認(rèn)了罪,保證往后不干這種討人嫌的事,我才能說。”“唔呀,混賬東西氣死我了!”這南方人說到這兒,往前一縱,奔起來就是一掌。小老頭兒往旁邊一閃身。他過來又一腳,老頭又一閃身。三弄兩弄,兩人打起來了,各使絕藝呀,就在這片樹林里頭展開了一場決戰(zhàn)。
  單表童林,早就來了,海川躲到一棵大樹后頭,偷眼看著。兩人所說的話,童林全聽見了,待等伸上手了,海川定睛觀瞧,不由得大吃了一驚!為什么?一瞅這兩個人武藝太高了,兩個人全都拿出了絕招了。那個大個的使的掌法叫大力金剛掌,外加著鷹爪力的功夫;這小個的使的是綿絲掌,另外也帶著鷹爪力的功夫。你看起來那個大個占了“猛”字,小老頭占個“柔”字。這兩人一對到一塊兒,真是上山虎遇見了下山虎,云中龍遇上霧中龍,針尖對了麥芒了。打得這個好看就甭提了。你別看那小個的老頭長得又粗又胖,身子骨特別靈便,往上一縱,就兩丈來高,在地下一落聲息皆無,跟個棉花球似的,滿地亂滾。那個大個的雙掌呼呼掛風(fēng),真要打到人身上,當(dāng)時就得骨斷筋折呀!可兩個人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勝敗。怎么童林不去勸哪?因為童林心里有底,一看他倆的能耐,一半會兒分不出輸贏來。童林惦著在這兒多學(xué)學(xué)。海川就是這么個人,不放棄任何學(xué)習(xí)機(jī)會,發(fā)現(xiàn)有絕招了,他是非學(xué)不可。就這么一會兒童林又長了不少見識,啊這招是這么使的,啊這腿是這么使的,如果這招數(shù)擱到我身上我也這么使。你看他這心有多么重啊,故此童林沒言語。可是這兩個人打到五十多個回合沒有分上下呀。這個酒糟鼻子沉不住氣了,虛晃一招跳出圈兒外,“唔呀,我說混賬王八羔子,我們兩個不要比拳腳了,要比一比兵刃。”說罷比兵刃,他把衣服撩起來,從懷里拽出一條特殊的家伙。童林一看認(rèn)得:鏈子點穴镢。镢是什么樣的?就像那桿面杖差不多,尺寸在一尺五左右,粗細(xì)就是桿面杖那么粗,在正中央有個鋼環(huán),在使喚的時候,把中指套到鋼環(huán)里頭,把這個鐵棍托到手心里,用手指頭一撥拉,它轉(zhuǎn)個,兩頭是慢圓形的尖兒,這種東西叫雙镢。但是加上鏈子呢,把它倆連到一塊兒就叫鏈子雙镢。再看這個鏈子能有一丈多長,用烏金制造的,锃明鑠亮,一個頭上有鉤,掛在那雙镢的環(huán)上頭。童海川心中暗想,這位可夠厲害的,使鏈子镢的,在當(dāng)今綠林之中還不多見。因為這玩藝兒不好練,練不好就把自己碰了。可見這位有獨到的功夫。可他一拽鏈子嘩啦這么一響,胖老頭跳出圈外,“喲,急了?要動兵刃。你有我何嘗沒有,這能唬住誰?你等一會兒。”再看這老頭把后邊的衣服撩起來,鏘鋃鋃——拽出這對兵刃更特殊,什么玩藝兒?是一對大鐃鈸。你就看戲臺上那大釵,嘩嘩一碰,咣咣響亮,就是那玩藝兒。但他這個不是樂器,這是兵刃,分量比那沉得多。這家伙能有小鍋蓋大小,轉(zhuǎn)圈兒都是刃啊,锃明鑠亮,在這肚臍這兒也有環(huán)。胖老頭再一伸手也拽出一根鏈子來,這根鏈子雪白瓦亮,上邊帶倆鉤,把這對鐃鈸給掛住,一頭一個。你看這新鮮嗎?這倆人特殊,使的家伙也個別。就見這胖老頭鐃鈸掛好之后,往一塊兒一碰,嚓——嚓——嚓鈴鈴鈴!“來吧,不服,咱們今兒個打到天黑,天黑不分輸贏咱倆戰(zhàn)到天亮,連軸轉(zhuǎn)。不吃、不喝、不睡、不拉、不尿,哪個要是尿呢,哪個就算輸。”“唔呀,我要奉陪到底!看镢!”嗖——這镢尖沖胖老頭面門就點來了。胖老頭說聲“來得好!”用單手鈸往外一架,噼——嚓啷——童林就覺這耳朵嗡——這聲太刺耳了,能傳出多遠(yuǎn)去!火星四冒!他撥出镢去之后,右手一掄,大飛鈸立刻就過去,嚓——立著就當(dāng)?shù)妒箚荆谀X袋上頭,腦袋就得開花。再看那酒糟鼻子往下一縮頭,把他飛鈸躲過,鏈子雙镢走下盤,嘩啦一聲,砍這胖老頭的雙腿;胖老頭腳尖點地往空中一縱,這镢走空了。這胖老頭往下落的時候,飛鈸隨著身子落下來,并在一塊兒奔酒糟鼻子便劈,酒糟鼻子往旁邊一閃身,雙鈸走空,正好劈在地上。現(xiàn)在正好是二月,還沒開化,北京的天還比較冷。你說這雙鈸落到地上,咔叭一聲,劈進(jìn)有半尺多深。這要劈到人身上還受得了?胖老頭把飛鈸帶回來,變換招數(shù),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這個打呀,仍然是勢均力敵,不分上下。童林哪越看越入神,忘記了寒冷,忘記了吃飯。童海川都看傻了眼了!一邊看著,想起了老劍客金元跟他說的話:你呀不能光練雙鉞,十八般兵刃,其他的武器你也學(xué)著練。”這不來了嗎?人家都是使鏈子家伙的,我不會,要這么一看這吃功夫勁,比我的雙鉞也不次啊!童林大腦飛快的轉(zhuǎn)動,把這些招數(shù)牢牢地記住。正在這個時候,耳輪中就聽:嚓啦——嚓啦——海川一機(jī)靈!仔細(xì)一看,壞了,弄了半天他倆使的都是帶鏈子的東西,一個沒注意,兩件兵刃攪在一處,鏈子把燒鈸的腦袋給攀住了,誰也拽不回去。“唔呀你給我!”“你給我!”“唔呀你撒手!”“我才不撒手呢,你撒手!”這兩個人互相往回奪兵刃。這回該較力氣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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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回 隨二俠拜把結(jié)盟 追黑影結(jié)仇失蹤
打仗這東西,說不定什么時候有變化,也說不定什么時候用什么能耐,現(xiàn)在誰有力量誰就沾光了。兩人把烏金鏈子蹬住,把這鏈子蹬得咔咔直響。這二人腳下轉(zhuǎn)動,嘚……像車輪一樣,都使上勁了。童林一看,壞了,現(xiàn)在要分高低了,誰腦筋快,誰勁大,誰沾光。童林一想:這兩人是難得的人才,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難道我就看著有個人受傷或者斃命不成嗎?不行,該我出頭的時候了。童海川是旁觀者清,看明白它那鏈子是怎么繞的。海川一伸手把雙鉞拽出來了,飛身形,往前一縱,跳到他們兩個的當(dāng)中,把雙鉞并到一起,照著他們的兵器就砸下來了。童林那勁也大,耳輪中聽得咔啦啦。這一下不要緊,把他們兩件兵器給震開了,一下把這扣給砸開了。這二位正使勁,這重心都在后邊哪,沒想到扣一開,兩人全收不住身了,噔噔……互相倒退,都退出兩丈多遠(yuǎn)。那個胖老頭正好靠在一棵樹上,這樣沒摔倒。那酒糟鼻子倒霉,正好腳后跟絆到樹根上,摔了個仰面朝天!把镢也扔出去了。可兩人同時就一愣!那酒糟鼻子在地上一滾身站起來了,“唔呀,什么人?”那胖老頭身形也站穩(wěn)了,把雙鈸一晃,“什么人?”兩個人四個眼珠子全盯到童林身上。童海川這時把雙鋮一并帶到懷里邊,沖著他們兩人一抱拳,“二位,請多多擔(dān)待。我乃一方好意給你們二位解圍。”這兩人這才聽清楚,“唔呀你是什么人?”小老頭也問:“對了,你先報報你的名姓。”海川一笑,“在下京南霸州童家莊的人,人送諢號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是也。”童林這一報通名姓不要緊,這兩位把剛才那碴兒忘了,全都搶步起身過來,向童林抱拳,“唔呀,弄了半天你就是赫赫有名的童俠客?我正要訪你哪,沒想到在此相見,請上受我一拜。”童林一想,人家那么大年紀(jì)了,能讓人家施禮嗎,趕緊把他扶住了。
  這個南方人一聽童林通報名姓,趕緊過來見禮,叫童海川好生不忍,人家那么大年紀(jì)了,怎么能讓人家行禮呢。童林趕緊用手相摻,“老人家,在下?lián)?dāng)不起。”那個挫老頭一聽也過來了,滿臉都是笑,“哎喲,原來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童俠客?久聞大名,轟雷灌耳,早想得見尊顏,沒想到今天在這兒遇上了。童俠客請上,老朽我這有禮了。”“老人家,您怎么這么客氣呢?我比你們的年紀(jì)小的多得多,這不折我的陽壽嗎?”“啊喲童俠客您可別客氣哪。一者,咱們肩膀頭平為弟兄,再者你也名聲太大了,遠(yuǎn)在我等之上。”童林一聽,這兩個人都挺客氣,說的話發(fā)自內(nèi)心,絕不是假的,趕緊一拱手,“請問二位老英雄尊姓大名?”兩個人這才把名姓通報一遍。
  那酒糟鼻子南方人,弄了半天是廣東汕頭來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天靈俠,叫王鳳。
  這挫老頭是安徽廬州人,人送渾號叫陸地飛仙婁瑞老英雄。
  童林早就知道他們的名望,可沒見過,沒想到今兒個在此相遇。三位俠客暢聲大笑。海川就說:“二位,你們不認(rèn)識嗎?因何發(fā)生這種誤會?”倆老頭也樂了。天靈俠王鳳這個人哪,天生有點兒驕傲,性情古怪,你從他外表穿著打扮就可以看出來。這老頭這次從廣東汕頭來,不為別的,就為參加三月三的亮鏢會。在這路上他就聽說了童林長,童林短,把耳朵都磨出繭子來了,心說:“如今出來個震八方紫面昆侖俠,誰的名聲都不如他的大,我非得見識見識不可。”這是一種心情;另一種心情,他知道三月三亮鏢會,南七北六十三省、邊北遼東的高人都得到北京聚會呀,哎我得露一手,叫他們知道知道有這么個天靈俠王鳳,故此才到茶樓上要了一盤檳榔,在那里顯示顯示手指上的功夫。事情也湊巧了,正好遇上陸地飛仙婁瑞。婁瑞呢,老頭哪都好,也客氣,就是愛管閑事,一看王鳳在這顯能耐,他這氣兒不打一處來,故此兩個人這才交了手。其實呢,兩個人遠(yuǎn)日無冤,近日無仇,又都是聞名的朋友,今兒個一報通名,就把隔閡打開了;何況還有童林從中給解圍呢。
  這時候,陸地飛仙婁瑞把童林和天靈俠王鳳拉住了,“二位,沒說的,今兒這事在我身上引起來的,勞動了童俠客給我們解圍,我還得罪了天靈俠。我應(yīng)賠禮,必須有所表示,現(xiàn)在我請客,無論如何清二位賞賞臉。”連拉帶拽,把他們二位拉到前門外,找了個最大的飯莊,到二樓包了個單間,由婁瑞作東,要了一桌上等的酒宴。童林也不客氣,王鳳呢也沒說什么,三個人坐在一起開懷暢飲。在席前,婁瑞也好,王鳳也好,就問童林學(xué)藝以及以往的經(jīng)過。童林簡略的跟他們講了講。海川還說:“你們二位住在哪兒了?如果沒地方住請到我家里頭,我家雖然不大,倒也寬敞明亮。”“哎喲童俠客您放心,我們早安置好了。”“唔呀童俠客放心,我有地方住。”越說越投機(jī),越吃越親近。突然天靈俠靈機(jī)一動,“哈呀我說二位,我這兒有個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二位可賞臉否?”童林和婁瑞就問:“老俠客有話請講當(dāng)面。”“我這個人哪最熱心腸。我打算高攀一步,跟二位結(jié)為生死的弟兄,不知道二位可愿否?”婁瑞一聽雙手鼓掌,“啊呀你說了我心里話了,其實王老俠客不提,一會兒我也得提這個碴兒。那就看童俠客肯不肯賞臉了?”童林一聽要磕頭拜把子,啊呀卻之不恭哪!只好點頭答應(yīng)哪。婁瑞趕緊把伙計叫來:“伙計,趕快給我們準(zhǔn)備香案。”就在這飯館的樓上設(shè)擺了香案,哥三個跪倒磕頭,各自通報了生辰八字、歲數(shù)、原籍。當(dāng)然了童林是最小了,老大是天靈俠王鳳,老二是陸地飛仙婁瑞,老三排到童林。海川見過二位盟兄,兩個人見過兄弟。打這兒又算進(jìn)了一步。結(jié)拜儀式結(jié)束之后,三個人重新歸坐,伙計給敬酒。這回說話更沒拘束了。婁瑞就說:“我說兄弟,這回咱們哥仁磕了頭了是無話不談。我在一路之上,兩耳所聞,你的名聲可不小哪,然而風(fēng)險也不小,有很多的人不服,都想到北京來會一會。海川你可要多加謹(jǐn)慎哪。”王鳳也說:“唔呀有很多王八羔子不服兄弟你,千方百計想要敗壞兄弟的名聲。兄弟你千萬可多多留神。”童林點頭,“只是二位哥哥不提醒我也作了準(zhǔn)備。別看我在北京呆著,并不安靜,最近就發(fā)生過一系列的事情。”童林就把怎么樣對付大喇嘛佛馬寶善;怎樣幫丁瑞龍和鐵三爺?shù)拿Γ辉鯓渔?zhèn)了石昆侖石勇,這些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二人一聽,“你看怎么樣?是不是有事?你可要多加謹(jǐn)慎哪。尤其三月三亮鏢會的時間迫近了,你更需要留神。”三人又談?wù)f武藝。這一說談武藝,三個人都來了興趣,談也談不完了。飯館已經(jīng)落幌,快關(guān)門了,三位這才被迫散席。散席之后,兩位俠客各歸住宿的地方,童林把地點告訴他們,要求明日到家里串門。海川這才下酒樓回家,到外邊一看,三星點點,萬家燈火。童林一想:哪有這么干的,一出來我就是一天,連貝勒府的門我都沒登,也不知道家里邊有沒有什么事?海川著急這就往家走,走到安定門里頭正一拐彎兒的工夫,覺得眼前唰——有黑影一晃,童林一愣:是我喝多了酒眼花還是真的呢。又往前走了一程,就覺得耳邊刮了陣?yán)滹L(fēng),海川回頭一看:一條黑影從身邊掠過,童林就一驚!“哎,不能呀,現(xiàn)在還沒那么晚,就怎么能有賊人出沒呢?不像。但這人是干什么的?圍著我直轉(zhuǎn)游?”這回童林可就注了意了。一邊走,兩只眼睛一邊尋摸,抬頭一看,前面有個小十字街,有一條黑影在街口那兒晃動,好像在向童林?jǐn)[手。童林一看叫我呢,邁步就過來了。可是童林離著他近了,他又往后退了好幾步,五官相貌根本看不清楚。就見這位晃蕩晃蕩手里的衣籠,這次童林看見了,手里拿的是一根鐵條,“哎喲!”海川心想:這不是老劍客金元丟的鐵條嗎?金老劍客為此事非常惱火!我正幫著他尋找呢,沒想到在這兒相遇。我可不能讓他走了,一定問清他的姓名,把鐵條要回來。海川想到這兒說了聲,“朋友,請你留步。”說著腳下加緊。但是這個人根本不聽這一套,把鐵條晃了三晃轉(zhuǎn)身就走。童林不舍緊緊地追趕。這位往下一塌腰,順著街,踏……就下去了。童林能讓他走嗎?海川也施展陸地飛行法,在后頭緊緊地追蹤,可是有一樣,不管童林多么使勁也是追不上,兩個人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童林這火就大了,心說我講別的不行,要講究腳程,我在龍虎山?jīng)]少下功夫,就拿我挑水挑了三年,翻山越嶺,跳山澗走石砬子,如走平道一般,何況這光溜溜的大道啊?我怎么就攆不上他呢?我再使點勁兒。童林把全身勁都使出來了,仍然是攆不上。可是前面那個主想把童林甩多遠(yuǎn),也甩不了。那人跑著跑著一轉(zhuǎn)圈兒,童林到眼前再看,蹤跡皆無,不知他藏哪兒了。這個時候就到了城根了。童林順著順城街,左找右尋,仍然不見此人的蹤影,海川心里納悶兒,心說這家伙,武藝不在我之下呀!這腳程可夠快的,就沖他能偷金老劍客的鐵條,決非一般之輩。海川正在這兒想著哪,沒想到這后背覺得有點兒沉,童林用手一劃啦,“喲!”什么事?自個兒的那大衫底襟掛了條繩子,繩子上頭墜著半塊磚。你說什么時候給拴上的?童林不知道。就拿海川來說這功夫可就不低了,居然有人在他后面親自動手拴條繩子,那頭拴塊磚,童林都不知道,可見這人能耐多大呢。海川臉一紅,氣得五臟冒火,七竅生煙,把這繩解開把這磚頭扔掉,扎著臂膀仔細(xì)觀瞧,抬頭看,城墻上有黑影一晃,好像是剛才那個主。童林顧不得上馬道,施展燕子三抄水,噌噌噌就爬到城上了。那個主磨轉(zhuǎn)頭就走,童海川在后頭就追。在城上兩個人又跟挺長一段。那主跑著跑著正好到城墻拐彎的地方,海川抄近道一兜他,就把他攆上了。那主一看不好,怎么辦呢?邁步跨過垛口腦袋朝下,就扎到城外去了。童林心里話,喲!這位怎么這么著急?下去不把你摔死?海川到近前扶著城垛口往下一瞅,那黑影安然無恙,拿著鐵條在下邊沖著童林兩晃,就下去了。等童林到城外再追,此人蹤跡不見。童林一看沒法追了,回去吧,順著原道他又進(jìn)了城。這回童海川放慢了腳步,一邊走一邊歇著,腦子里想著這件事,啊呀,有點害怕!怕什么呢?這武林之中,真有高人哪!看來我童林差得多得多。這個人是在我背后掛了個磚頭,倘若是我的仇人,暗地之中下手,焉有我的命在?可是誰呢?他自己猜測不出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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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1:53 |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九回 逢兄弟受稱贊大喜 送朋友遭毒打大悲
話說二更天過了,童林到家了。為了不影響別人,他沒砸門,越墻而過。海川雙腳剛沾著地上,屋門一響,穿云白玉虎劉俊從屋出來了。“誰?”“我。”“喲!師父,你怎么才回來?”“呵,我有點兒事。家里頭有事嗎?”“家里什么事都沒有。”“噢,那就好。大伙都睡了嗎?”“早都睡了,按您規(guī)定的時間誰不睡都不行。因我看您沒回來,在這兒等著呢。”“劉俊哪,最近這幾天北京有點兒不安定,很多人都來會我。另外發(fā)生了許多奇怪的事。你做到心里頭有數(shù)就行了,對咱們家要好好的保護(hù)。”“師父,都什么事?”“別問了。”童林不說,劉俊不敢往下問,陪師父到屋里頭,把被窩悟好了。童林一擺手,“你回去睡覺去吧,有話咱們明兒個再說。”“是。”劉俊把水滿上,輕輕退出去,把門倒帶上,圍著院轉(zhuǎn)一圈兒,看看什么事沒有,這才回屋休息。
  童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合計最近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眼看亮鏢會預(yù)期已經(jīng)迫近了,我侯大哥他們什么時候來還不知道。童林想來想去的頭發(fā)沉,一陣的昏迷,這才慢慢的入睡。這一覺啊直睡到日頭都升起來了,童林這才醒了,揉揉眼睛,一看今兒起晚了。海川下地急忙穿好衣服,一開門,小弟兄在院里站的挺齊,劉俊正給他們練功呢。大伙一看老師起床了,紛紛過來給老師見禮。傻小子于和也過來了,“師兄哎,你昨天哪去來?我等了你一天都沒見著。”童林一笑,“兄弟,我有點事,你就跟孩子們在家吧。”“哎,好睞。”傻英雄也在那兒練功。
  童林瞅了一會兒,小弟兄們的功夫都挺有進(jìn)展,心里挺滿意。在這兒劉俊把水給沏上,童海川進(jìn)屋喝茶,“嗯,”他剛進(jìn)屋的工夫,就聽門外一陣說笑的聲音,“就這門口,就這門口。”啪啪啪!“姓童的在這兒住嗎?”啪啪啪!劉俊一聽,這是誰呀?怎么這語音這么熟啊?劉俊把門開開一看,“師父你快看看,我侯伯父他們來了。”童林趕緊從屋里出來了,一看把他樂壞了:頭前進(jìn)來的正是震東俠侯廷,身后緊跟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再后頭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大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還有鐵掌李元;再往后一看,正是幾位小弟兄,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泥腿僧張旺、萬里煙云一陣風(fēng)徐云,還有邵甫,都來了。童海川高興的不得了,趕緊過來給幾位哥哥施禮。震東俠用手相攙,“海川哪,起來,起來。啊呀多日不見可把我想壞了。童林你可好?”“哥哥,小弟一切全好。幾位哥哥都不錯嗎?”“托您的福都不錯。”“趕緊請到屋坐,劉俊哪,搬椅子,沏水。”
  小弟兄們這一見面哪就更甭提了,摟脖子抱腰親熱得不得了,格格直笑,年輕人充滿了活力,他們到下屋去嘮嗑。童林把各位老哥哥讓到正房屋里頭,調(diào)開桌椅把水沏上了。海川這才問:“各位哥哥,你們怎么湊到一起來的?這是從哪兒來?”震東俠說:“我們前幾天在巢父林集合,這幾位都去找我去了。昨個晚上進(jìn)北京,我們就住到雙龍鏢局,今兒個早早地起來就看望你來了。”“哎呀,”童林說:“我不知道,我要知道昨晚上就看諸位去了。”“哎,海川,那又何必呢。”童林又問:“三月初三亮鏢會的事情有沒有改變?”二俠侯杰把禿腦袋一晃:“兄弟,那怎么能改變呢。我們光請?zhí)桶l(fā)出七八百份,注明了日期,準(zhǔn)時人家大伙就到。哪能改變。”童林說:“那就好。因為我的事情也挺多,也沒到雙龍鏢局去看看,覺著很對不住哥哥”。“嗐,海川,你現(xiàn)在是官差,不得自由,這算個啥,你就不必客氣了。”童林說:“今兒可在我這兒吃飯。我讓劉俊馬上上街去叫飯去。”眾人點頭,到童林這兒跟到家里一樣,所以大家都挺隨便。
  劉俊跟泥腿僧張旺出了門到大飯館于定了兩桌席,然后送到童林家里頭。上房屋一桌,下房屋一桌。上房屋是童林陪著各位老俠客;下屋是劉俊陪著各位小弟兄。啊呀大伙吃起來這個高興勁就甭提了。在酒席前震東俠就問童林:“兄弟,此番在京里頭還算比較順利嗎?”“托哥哥的福都挺好。”“那就好。什么事也沒發(fā)生嗎?”童林一笑:“這話分怎么說呢,你說一點事沒有還不是那么回事。”“噢,那出什么事了?”“哥哥,有幾件事讓我挺不痛快。”大家都問:“什么事?”童林長嘆一聲,把回京至今,所遭所遇講了一遍,不外乎怎么幫丁瑞龍、鐵三爺?shù)拿Γ执蛄耸鍪拢贿招慧的大喇嘛佛下請?zhí)謺否R寶善。后來又說到清真寺學(xué)武,老劍客金元丟了鐵條,至今這個事情也沒個結(jié)果,以及后來怎么遇上天靈俠王鳳、陸地飛仙婁瑞,晚上遇上黑影,怎么在自己后背大拎這塊兒拴了塊磚頭,把這些經(jīng)過全都講了。眾人聽完了無不驚駭!“海川哪,這么一說這事不少。”童林說:“誰說不是。看來現(xiàn)在北京藏龍臥虎什么人都有啊!”大伙兒不住地點頭,后來安慰童林:“這都小事,你別往心里去,人生一世難免遇上些麻煩。就拿老劍客金元丟鐵條這件事,看來拿鐵條這個人不見得是壞人,要是壞人,他對你就暗下毒手了,一定是個世外的高人,不肯出頭露面,一定有原因,早晚這個事也要查個水落石出。你就別往心里去。”童林點頭。
  等吃完了飯,殘席撤下,震東俠提議:“兄弟,是不是你領(lǐng)著我們到王府,給王爺問個安。”童林說:“太應(yīng)該了。王爺可思念諸位了,前兩天還叨咕,他就盼著快到三月三,大伙好見個面兒。”震東俠說:“那咱們就起身吧。”大家剛要準(zhǔn)備起身,忽然這門前一陣大亂,有人吵吵喊喊。童林一皺眉:“這怎么回事?”讓大伙稍坐,他推門出來了,到院里就問:“劉俊哪,劉俊!”劉俊從大門那兒進(jìn)來了,“師父。”“誰在這兒吵吵喊喊的?出什么事了?”劉俊趕緊搶步起身過來,“他媽的來個小子,這小子問這是不是童教師的家。家人說是,他邁步就往里走。家人把他攔住了,問他找誰呀?叫什么名?他伸手就給家人來了個嘴巴。就這么的家人給我送信兒了。我領(lǐng)著小弟兄出去了,正在跟此人吵鬧,他非要進(jìn)來,我們不讓他進(jìn)來,就這么好險沒動手。”“噢,我看看。”童林說著往外就走,等來到門口,小弟兄一看童林出來了,往兩旁一閃,“師父,您看看。”童林站在臺階上,倒背著雙手,定睛瞧看:一看哪,門前站著個大個,這家伙高人一頭,扎人一背,要講這陀,不次于叱海金牛于和于寶元。此人長得相貌兇惡,闊口咧腮,大連鬢胡子,看這樣約有四十歲左右。他棉袍脫了在胳膊肘上搭著,辮子在脖子上盤著,圓睜怪眼正在這兒運(yùn)氣。童林一看不認(rèn)得他呀,趕緊一抱拳:“朋友,你是要找童林嗎?”這個人聞聽看看童林,“對。我說童林在哪呢?讓他給我出來,我今天千山萬水來了,就為見他一面。”童林一笑,“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在下我就是童海川。”“喲!弄了半天你就是童林?”這位說著把棉袍往地上一扔,袖面一挽,沖童林?jǐn)[了擺手,“過來過來,都說你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特別厲害,某家就是跟你比武來的。來來,你我二人大戰(zhàn)八百合!”童林一聽,哭笑不得,心說:“這位是半吊子二百五吧?你也不說個原因和道理,就這么貓耳咕嘰的和我比武,你沒問問我樂意不樂意跟你伸手?來人多了,什么樣兒的都有。海川一想:我屋里有朋友,沒工夫跟你晦氣,想到這兒沖他一抱拳:一朋友,仙鄉(xiāng)何處?尊姓大名?報出你的名姓之后咱再比武不晚。”“姓童的,你少說廢話。干什么?問我的名姓,派人去抓我,抄我的家呀?你甭想美事。告訴你,大爺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訴你。你除非把我贏了,然后咱們再說。過來!”眾位小弟兄們一聽,都不服氣,心說:這哪來的一頭野驢?“揍他!揍他!”小弟兄們這就捋胳膊挽袖子要伸手。童林沖大伙一瞪眼,嚇得大伙沒敢。海川把火往下壓了壓。“既然你不肯通報名姓,我也不勉強(qiáng)。咱們這么辦行不行?我現(xiàn)在有個事,等我辦完了事,咱們倆約個時間,定個地點,我再奉陪可以不可以?”“你得多咱辦完事?”“很快。中午左右我就沒事了。你再上這兒來找我行不行?”“那你跑了呢?”童林一聽,“我家住在這兒,就為了跟你比武,我能跑嗎?”“那我在哪等著?”童林一想,“可也是。那你往在什么地方?”“我剛進(jìn)城,還沒地方住呢。”童林說:“這么辦,我給你安排個住處,你先歇會兒,吃點兒東西,晌午你再來行不行?”“行。”童林一回頭把小弟兄們叫過來了,“劉俊哪,你領(lǐng)幾個人把這位朋友送到高升店房。”“好。”“告訴掌柜的,要好好招待。”“是。”劉俊一聽,把嘴噘起多高來,心說:我?guī)煾高@是怎么了?這種人欠接,怎么就不打他呢?你看那擰眉瞪眼不服氣,繃那個勁兒,就是欠揍,對待他還要好好招待?但是不服也不行,童林有話,敢不聽嗎?這才帶著泥腿僧張旺、于和于寶元、阮合、阮壁、司馬良、夏九齡、左臂花刀洪玉爾等等,十來個小弟兄送著他。這位從地上一伸手把棉袍揀起來,“姓童的,中午見。”轉(zhuǎn)身就走。童林一看他們走了,這才回身進(jìn)屋。這時候震東俠、侯二俠也都出來了。“海川哪,什么事?”“沒什么事。剛才出了件小小的麻煩,有個人找我,非要比武,我剛把他打發(fā)走。”“噢,誰呀?”“問他名姓他不說,誰知是哪來的。聽口音好像四川的。”“呵——”侯二俠聞聽就是一愣!“海川,你怎么不跟我們打個招呼?像這種人三巴掌兩下把他打發(fā)走就得了。”海川一笑,“二哥,像這種事在北京不奇怪,要成心晦氣哪天都能遇上,這不算個什么,何必勞動二位哥哥精神大駕呢,而且咱們還有事。先給王爺問安要緊。”震東俠點點頭,說童林說得也對。老少英雄這才離開童林的家,趕奔雍親王府。誰也沒拿這件事當(dāng)回事。書中代言:都錯了。就因為這件事,引起了很大很大的風(fēng)波。這是后話咱們不說。
  單說童林,陪著大伙來到雍親王府,讓東俠他們先聽信兒,童林到里面送信兒去了。雍親王胤禛正在銀安寶殿坐著,一看童林進(jìn)來了,挺不樂意,“海川哪,你怎么兩天沒來呀?都把我想壞了。”“爺,我有點小事,所以沒向你請假,我也沒到,請爺你別生氣。”“海川,你不是那種人,肯定有大事你瞞著我。”“爺,我這不來了嗎。另外我跟您說說,震東俠、侯二俠、飛行俠苗澤、風(fēng)流俠張子美、鐵掌李元都來了,給您問安來了。”“哦!在哪呢?”“都在府門外恭候。”“嗨,請。”童林趕緊轉(zhuǎn)身出去,把眾人請進(jìn)銀安寶殿,見著雍親王胤禛,大家跪倒給雍親王一磕頭,“爺,您好!爺,您好!”雍親王用雙手相攙,“各位請起,請起。啊呀我都把你們想死了。老俠客們,身子骨都挺硬實?”“托爺?shù)母#覀兌纪谩!薄翱熳:4模泻羧似闼!闭f著話手下人把水沏上來,大家落坐吃茶。雍親王就問他們:“你們這是從哪來?”“回爺,我們從山東巢父林來。”“怎么湊得這么齊?”“大家都到我家集合,一齊到得北京。”“多咱來的?”“昨天晚上就到了。因為進(jìn)城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再到前門外張羅張羅鏢局子的事情,所以就到今兒個才給您請安。”“嗨,海川跟我說了,我也見著你們的請?zhí)f三月三要亮鏢會,我就盼著這個日子,終于把你們盼來了。眾位,如不見外,誰也不準(zhǔn)走,都住到我府里頭。咱們經(jīng)常見面,得好好的談一談。”震東俠站起來一抱拳,“爺,您不必操心,住處我們?nèi)才藕昧恕V皇且竽谌鲁跞翘欤篑{光臨,我們就非常高興了。”“老俠客你怎么還客氣。老實說,這么大的盛會,你們要不請我去,我還不答應(yīng)呢。”一句話說的大家哄堂大笑。“海川哪,下去準(zhǔn)備,請各位在我這兒吃飯。”這回誰說什么也不行了,雍親王一言出口,如白染皂。時間不大,準(zhǔn)備了一桌豐盛的酒席。雍親王請客,大家團(tuán)團(tuán)圍坐,一邊吃著,一邊閑談,各迷離別之情。可是在這兒雍親王又想起了剛才的話碴兒來了。“海川,我還沒問你呢,你兩天沒來遇上什么事了?當(dāng)著眾人的面跟我說說吧。”童林不好隱諱,就把這幾天發(fā)生的事向雍親王說了一遍。雍親王一聽:“哼,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這世上就有這么幫混蛋王八蛋,你說人家有了名了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千方百計跑到這兒會見來了。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今后遇上這種事你甭客氣,就給我打,天塌下來有我給托著,你怕什么呢?”童林一笑,“爺,我知道。話雖如此,但是呢,還要但能容忍且容忍。這些人不一定都有歹意,只是由于脾氣不同,所以哪,他們各種方式也不一樣。請爺不必介意。”“哈哈哈,眾位聽見沒聽見?就說我們海川有容人之量,長者之風(fēng)啊。好!那就聽你的,挨了欺負(fù)我也不管。”其實呢,雍親王這是高興才這么說的,大家聽完了哄堂大笑。雍親王居中而坐,上垂首是震東俠,下垂首是大判飛行俠苗潤雨,童林在側(cè)坐相陪,大伙先給雍親王敬酒,然后輪流把盞,開懷暢飲。在這酒席宴前,談話的中心,都是三月三亮鏢會的事。雍親王就問震東俠:“老俠客你這一次舉行亮鏢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回爺?shù)脑挘业哪康暮芮宄蹅冪S局子有這么個規(guī)矩,凡是大鏢局,在掛匾披紅這天,也就是開張這一天,必須要慶賀一番。一般來說,都是鏢師獻(xiàn)獻(xiàn)武藝,闖闖牌子,或者再請幾位名人。你想想咱們雙龍鏢局,在全國十三家鏢局,可列為頭一位,咱們能不好好祝賀一番嗎?況且又在北京天子腳下,更要祝賀了。因此我跟北俠秋田我們商議好了,才舉辦三月三亮鏢會。凡是各門各戶的門長,普天下的俠客劍客,名人,凡是能請的我們都請來,來一個英雄大聚會。另外我跟您說,我還打算借助這個大會,把我兄弟童林介紹給大家,豈不名聲就更大了嗎?”“嗯!好!太好了!難得老俠客料事周全。那么你說了,出點什么事讓我跟童林在這兒維持,你估計能出什么事?”二俠侯杰說話了,“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肯定在這個慶典當(dāng)中,有人破壞和搗亂。都是我們的朋友嗎?不見得。我們也有冤家,而且我們的冤家還都不是一般的人,其中成了名的俠劍客也不在少數(shù)。一旦這些人攪鬧這個盛會怎么辦?我們不能不加防備。這就應(yīng)了那句話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嗯,說得有理。這么辦吧,等亮嫖會開始的時候,我事先跟順天府和九門提督衙門打個招呼,讓他們出動點官軍,彈壓地面,不就完了嗎。”“哈——”眾位俠客一笑,心說呀,真不愧是雍親王,動不動就調(diào)動軍隊。大伙這一樂,雍親王傻了,“你們樂什么?我哪句話說錯了?”震東俠說:“王爺,您的心我們領(lǐng)了。我看不宜調(diào)動軍隊,那樣打草驚蛇反為不美。只是我們注點意也就得了。”“好,那就聽老俠客的。”大家正在這兒議論,可了不得了,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音響亮,司馬良、夏九齡小哥倆跑進(jìn)來了,面帶驚慌,滿頭是汗,進(jìn)屋一瞅,這兒吃飯呢,沖童林招手。海川知道有事,趕緊把椅子挪開,邁步出來了,把他倆帶到?jīng)]人的地方就問:“什么事你們這么慌張?”“師父可了不得了,我?guī)熓褰腥舜驂牧恕!薄鞍。∈怯诤徒腥思掖蛄耍俊薄翱刹皇菃幔虻么罂谕卵迹级紕硬涣说胤搅恕!薄鞍眩 蓖致劼牬搜裕X袋嗡的一聲!馬上又問:“叫誰打的?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就,就是那個找你比武的人打的,真是一言難盡。”小哥兒倆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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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2:21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回 傻英雄店房挨打 童海川王府受驚
話說小哥兒倆把事情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那是怎么回事呢?方才咱們說了,來了個家伙長得五大三粗,非要跟童林比武。海川沒時間,讓小弟兄把他送到高升店,說中午咱們倆再比也不晚。所以童林領(lǐng)這幫人到雍親王府來了。那面呢,小弟兄陪伴著那人一直到店房。穿云白玉虎負(fù)責(zé)聯(lián)系,告訴掌拒的:“這是我?guī)煾傅囊粋朋友,請你多關(guān)照,給安排一間較好的房間,錢我來付。”人家開店的管這個嗎,人家為掙錢。一聽說要好房間,就把后院里的一間最好的房子給騰出來了。劉俊一看安排好了,才跟這個人說:“朋友,請進(jìn)吧,住處都安排好了,你先歇一歇,沒吃飯我們給叫飯去。”你說這滿夠意思了。可這個家伙進(jìn)得屋來怪眼圓翻,左瞅右看,把嘴一撇,騰一腳,把桌子給蹬翻了,把掌柜的跟伙計嚇了一跳!心說,這位喝多了?還是有瘋病?就見他把腦袋一晃,“我說這什么屋子?打發(fā)要飯的?花子才住到這兒呢。就憑爺這身份,我能在這兒待著嗎?他娘的來,你們太欺負(fù)人了。”劉俊這火就撞到腦門子上了!心說:就這房間還次嗎?八仙桌,太師椅子,方磚鋪地,蠟花紙裱墻,空氣流通,光線充足,大二人床,閃緞的被褥,小院又雅素又清靜,你還要住什么房?但是劉俊一想,師父不在眼前,看師父那意思呢,快三月三亮鏢會了,但能不惹事就不惹事。我呀別給老師找麻煩,連我?guī)煾付加腥萑酥浚螞r是我呢。劉俊把這個壓到內(nèi)心,滿面賠笑,“朋友,在這一帶來說這房子就不錯了,而且又不是請你長住,只是暫時在這兒休息休息,你還有什么可挑剔的呢?”“你放屁!我說你小子是誰?”劉俊說:“咱們可不過這個,你別出口帶臟字。”“帶臟字怎么樣?我還打你呢!”大伙兒看得很清楚,這位是找碴兒來的,根本不講理!怎么說也不對。他說個打呀,把棉袍往床上一扔,奔劉俊就來了。你說這屋,怎么說也打不開呀。劉俊拉開門到了院里,這家伙就跟出來了,把大巴掌掄開,照劉俊就是個單風(fēng)貫耳。穿云白玉虎一低頭,把這一掌躲過了。劉俊氣得心里噎噎噎直跳,“我說朋友,咱們這么辦行不行,你要想比武,我們師徒都?xì)g迎。我?guī)煾覆皇墙淮^嗎?中午你請到我們家,怎么打都可以,你說是比拳腳,還是比兵刃,我們師徒奉陪。但是在這兒咱們不能伸手,看見嗎,這是買賣。人家講本圖利,另外還住著不少客人,咱倆這一伸手算怎么回事?驚動了官府也麻煩。總而言之不能給別人找鑼爛。我請你把拳收回去怎么樣?”“我他娘才不管這個呢,給官府找鑼爛,把北京翻個個兒我才高興呢!”你說這家伙是個瘋子嗎?說到這兒,往前一跟步把大巴掌掄起來,照著劉俊又是一巴掌。劉俊沒辦法,閃展騰挪,招招架架,一邊打著心里頭一邊想:這,這怎么辦呢?這一打起來驚動我?guī)煾福規(guī)煾敢f我沒事找事呢。但是人家伸手了,不能不還手。劉俊伸手也就是五六個照面,這才看出來,這小子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呀!兩掌掛風(fēng)呼呼山響,果然有絕藝在身。劉俊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讓人家逼得身形倒退,滴溜直轉(zhuǎn),把掌柜的、伙計嚇得抱著腦袋躲到旮旯里去了,還小聲嘀咕,“別打了!別,別別打了諸位,別打了。”嚇得連二句話都沒了。那些小弟兄就在旁邊站著,劉俊是大師兄,代表師父,所以這幫人不便插言。可是這一伸手,大伙不能不管了。這泥腿張旺氣得腦筋繃起了多高!張旺一琢磨,這件事就是惹起來也不能怪我們,我童師叔那人向來講理,能忍就忍了,挨個兒叫他接?或者說我們看著大師兄打了敗仗,欺負(fù)到這種程度也不準(zhǔn)伸手?豈有此理,不行,這小子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不可。但是張旺很清楚,憑自己的能耐,過來就得趴下。劉俊不行,自己更白給。他辦法有了,他鼓動叱海金牛于和于寶元,用手一捅傻小子,“彌陀佛,師叔!”“什么事?”“師叔你怎么看著,你沒看劉俊都挨人家欺負(fù)了嗎,這小子把劉俊欺負(fù)到這樣程度,你怎么不管呢?”“那我不是不管,那我?guī)熜譀]有話呀。”“哎呀,這種事還非得問我?guī)熓鍐幔靠赡闶撬麕煹埽辉冢偷媚阏f話算。你要不管誰管呢?哎,師叔別看著,快過去吧。”他在這兒一鼓動,傻英雄火上來了。要說叱海金牛于和性如烈火呀!讓童林給管得規(guī)規(guī)矩矩,沒有童林的話,傻小子連手都不敢孺,要不是泥腿僧在旁邊煽火,于和說什么也不能伸手。但是他聽泥腿僧張旺這么一說,覺著也有道理。傻英雄嗷一嗓子奔過去,“劉俊你給我退下,把這個王八蛋交給我了,哇呀呀呀!”像打個沉雷一樣,把那掌柜的、伙計震的直嚙牙!劉俊虛晃一招跳出圈兒外,一看傻師叔上去了,心里有點兒著急呀!再攔,可攔不住了。猛英雄往上闖,直奔這小子。兩個人就戰(zhàn)在一處。就說這個小子,個頭比于和一點兒都不矮,這塊頭也不小。兩個人在院里一站,跟一對鋼塔相似。四臂齊搖這一打,是難解難分。
  于和于寶元,因為他腦筋不太健全,所以當(dāng)初學(xué)藝的時候,丟東拉西,教給他十招,頂多能記住兩招。所以他這拳腳也不成套路,也是胡掄,想起什么招來就用什么招,今天跟這個家伙動手也不例外。他搶開兩個大拳瞎打,一開始真把那位給唬住了。那位一瞅:啊呀這什么招呀?我怎么沒明白?無毒點穴拳?不對。八卦乾坤掌?不不,也不對。達(dá)摩式?也不對。花拳?也不是。那這是什么拳腳呢?后來他看清了,“瞎掄”。你就這能耐想跟我比呀?嗐嗐,今天我給你點顏色看看。想到這里,虛晃一招,噌一蹦,蹦到傻英雄身后,掄起胳膊就是一掌。傻英雄身體胖大,動轉(zhuǎn)不利便,一聽后邊掌上掛風(fēng)打他來了,傻英雄一琢磨,嗐,轉(zhuǎn)身怪費(fèi)勁的,叫你打一下能怎么的?我還怕你呀,傻英雄就大意了。因為于和練過十三太保的橫練,這功夫一種別首,會用氣功,要練到身上,刀砍一道白印兒,槍扎一個白點兒,就是俗話說的金鐘罩鐵布衫,能善避刀槍,但傻英雄沒練到家,只是一知半解。一看躲不開了,他把后背一弓,“來吧。”接人一下圖省事,讓這位一掌正砸在后背上,啪——傻英雄認(rèn)為沒什么,真沒想到,這一掌重如泰山!把于和打得,噔……跑出五六步去,咕噔摔個馬趴,就覺這兩肋發(fā)漲,胸膛發(fā)熱,這后背像壓座山一樣。傻英雄雙手扶地剛想起來,覺得嗓子眼兒一熱,哇——一口血噴出來了。劉俊,泥腿僧張旺,小英雄們一看,“啊呀我的師叔!”趕緊過來,把于和于寶元摻扶起來。傻英雄沉默片刻,然后把嘴擦了一下,一轱轆身起來了,“沒完。好小子你敢給我打吐血。”哇——又一口。他心里不服氣,想比,但是這兒心有余力不足了,兩腿發(fā)軟,腦袋發(fā)沉。“師叔你別動彈,趕緊坐下。”扶著于和在旁邊坐下,叫那掌柜的弄了一碗涼水讓他嗽嗽嘴。劉俊一摸這兜里頭,真不錯,還帶著止血藥呢。像這練武的出門在外,這種東西不可缺少,劉俊義是個十分精細(xì)的人,因此這種藥在懷里呢,馬上拿出來給于和吃了,可是作用不大。于和吃完之后又吐了兩口血,把腦袋靠在柱子上,臉色蒼白,閉著眼睛不言語了。這小伙子像一頭雄獅似的,要不是打得嚴(yán)重,他能這般光景嗎?劉俊可不干了,今天破了命我也給我?guī)熓宄鰵狻6瓮弦卉f。
  這時候,司馬良、夏九齡、阮合、阮壁、左臂花刀洪王爾,這些人全上來了。可大伙把這小子給圍住,一看哪也不能把人家戰(zhàn)例。這家伙跟頭野驢一樣,行東就西,兩只膀臂掄起來,掛著風(fēng)聲使人難以靠近。后來劉俊出主意,讓司馬良、夏九齡快撤出戰(zhàn)團(tuán),急忙趕奔雍親王府找老師。就這么樣他倆來的。見著童林,一五一十講說一遍。童林聞聽,氣得劍眉倒豎,虎目圓翻!心說哪來個野驢呀?這個小子怎么這么不通情理呀?哦,我明白了,說不定他受了何人的主使,上這兒來找我的碴兒,以比武為名,打算要把我毀了,不然的話不能把師弟打得這么苦。你要是打了旁人還有情可原,唯獨我這傻師弟,這是我的命根子。想當(dāng)初,我?guī)煷鬆敯盐規(guī)煹芙唤o我,諄諄教導(dǎo),讓我照看于他,尤其他缺個心眼兒,多方面更得照看。你看看,今天叫人打吐血了,早晚我見著我?guī)煷鬆斍f道勤有何言對答。童林想到這兒,一轉(zhuǎn)身回了屋了,“王駕,我少陪。各位你們先吃著,我去去就來。”震東俠把他攔住了,“海川哪,你剛才說的話我聽見了,怎么回事?誰把咱們的人揍了?把誰打了?”童林一聽,沒必要再隱瞞,把夏九齡、司馬良叫進(jìn)來,把話重復(fù)一遍。眾俠客聞聽就亂了,好小子,你這叫騎著脖子拉屎,搬著我們鼻子尿尿,欺人太甚了,“爺,不是我們不懂人情,這桌飯我們算吃完了,你聽見了,我們有事去去就來。”沒等貝勒爺說話呢,童林在前,各位俠客在后,直奔高升老店。
  咱們書中代言,打人的那位可不簡單哪!這一次還不是他一個人來的,背后還有不少人哪。他們來到北京有一個目的,不把童林給廢了不離開北京,不把亮鏢會給攪黃了,不離開皇城。這一回,童林領(lǐng)著老少英雄趕奔高升店,還要會斗這個小子。這才引出來群雄大聚會、大鬧亮鏢會、童海川二次學(xué)藝、劍削杜清風(fēng)、名震北京城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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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2:54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一回 野飛龍尋釁逞兇 昆侖俠揮掌壓邪
人們常說這么一句話,叫“人怕出名豬怕壯”,這話有一定的道理。往往一個人有了名聲,就遭到別人的嫉妒。咱們就拿童林來說吧,無非是個種地的農(nóng)民,突然一舉成名,威震杭州擂,雙鉞分雙劍。北高峰獻(xiàn)藝戴花,眾人擁戴,給送了個綽號,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大鬧清水潭烈焰寨,威震達(dá)摩堂,活捉了盜寶的二寇韓寶、吳智廣。回京之后,受到康熙皇帝的賞識,御賜金牌一面,在北京九城揚(yáng)名三日。這個臉哪,都露到天頂上去啦。是童林的好朋友,無不鼓掌稱快。然而,也遭到許多人的嫉妒。這些人恨不能置童林于死地而后快,因此引出來很多很多的麻煩。
  現(xiàn)在閑言少敘,書歸上文。為了三月三亮鏢會的事兒,震東俠侯廷、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大判飛行俠苗澤苗潤雨、鐵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以及鐵掌李元,都來到北京,由童林領(lǐng)著到雍親王府給貝勒爺問安。胤禛看見大伙兒來啦,高興得不得了,就在王府銀安殿款待眾人。大家正在高興的時候,突然,一件不好的消息傳來,夏九齡、司馬良前來送信兒,說傻英雄于和被一個人打得大口吐血。一句話就像炸雷一樣,銀安殿就亂了。童海川霍然站起,細(xì)問經(jīng)過。這小哥兒倆就把經(jīng)過向童林講道:“現(xiàn)在打于和的那個人還在高升店房,我?guī)熜诸I(lǐng)著伙人正眼他交涉呢!我們哥兒倆特來送信兒,師父您快去看一看吧!保不起這陣兒還有誰受了傷。”童林一看事在燃眉,不能再耽誤了,跟貝勒爺告了假,出雍親王府,急匆匆趕奔高升老店。這一邊兒走著,童林心里一邊兒難過:要說別人挨打,還有情可原,唯獨傻英雄于和挨了打,叫我格外地心疼呵!因為這于和呢,有點兒半吊子二百五,說話也說不清楚,辦事也辦不利落,吃飯不知道饑飽,睡覺不懂顛倒,但這傻英雄心腸是熱的。讓人家打到這種地步,將來見著師伯莊道勤,讓我如何交待!
  童林心急腳快,時間不大就到了高升店房。他邁步一進(jìn)院兒,一看哪,嗬!打得正激烈!就見穿云白玉虎劉俊帶著燈前無影阮合、月下無蹤阮壁、泥腿僧張旺、左臂花刀洪玉爾,再加上其他的小弟兄,正圍著一個人,打得難解難分。正中央這家伙是個大塊頭,又粗又壯,連鬢絡(luò)腮的胡須,能有四十來歲,穿衣打扮倒是一般,最特殊的,這家伙兩眼冒光,面帶兇相。童林認(rèn)識他,這小子曾經(jīng)找過童林,非要跟海川比武,童林答應(yīng)了,說過吃罷中午飯再跟他比,就是這小子。再往旁邊一看,傻英雄于和還在地下那兒躺著呢,迷迷糊糊,兩只眼睛是半睜半閉。童林這么一看哪,就知道于和的傷夠重的。海川來到院子里頭大喊了一聲:“呔!劉俊!還不給我退下!”小弟兄回頭一看,噯唷,老師來了!一塊石頭算落了地。飛身形跳出圈外,來到海川近前,先擦了擦頭上的汗,這才見禮:“師父,您來了?”“嗯!你師叔的傷怎么樣?”“夠嚴(yán)重的,不過剛吃了止血藥,命是沒事兒。”“閃退一旁!”“是!”
  小兄弟們退在一邊,去服侍于和,這先不說。這工夫童林邁大步來到那個人面前,用手一指,高聲斷喝:“朋友,我姓童的對你不錯吧?盡管你找到我的家門,口出狂言,辦了許多無禮的事情,我童林并沒跟你計較,相反,讓我的徒兒把你送到高升后房,好吃、好喝、好招待。同時,我也滿足你的要求,答應(yīng)在中午時分,你我二人再比武較量。你就應(yīng)該知情達(dá)理呀!可你不但不這樣做,相反還動手打了我手下的人。你這樣做未免過于野蠻了吧?”那個人聞聽,臉不紅不白地、怪眼圓翻,一陣狂笑,道:“哈哈哈哈!姓童的,我實話告訴你!大爺這么做,我還忍耐著呢!要不忍耐著,我抄了你的家,我把你一家子全宰干凈,你信不信?嗯!你未曾問我之前,你先問問你徒弟,他們干了些什么!是上這兒服侍我了嗎?千方百計找爺爺?shù)牟陜海夷苁苓@個嗎!因此,我才動手把他們打了。沒把他打死算他命大。童林!廢話少說,爺就是找你來的,咱也甭等到中午了,來來來來!有什么能耐,你全施展,爺爺跟你大戰(zhàn)八百合!”這家伙說話是哇哇暴叫,跟頭野驢相似,往前一縱,就是一掌,奔童海川面門打來。童林往旁邊一閃身,這小子一掌走空,海川用左胳膊一搭他的右胳膊,道:“咳!請吧!朋友,你既然非要動手,就休怪童某無禮了。但是,咱們出師得有名。我先問問你是誰?報通名姓,說明原委,你我再戰(zhàn)也不遲。慢說八百合,從現(xiàn)在開始我陪到你來年也未嘗不可。但是這種糊涂仗我不能打。”
  “唷嗬!好了!童林哪,既然你想知道個清楚,你站穩(wěn)了,聽酒家報名!在下乃四川劍閣人氏,姓燕,叫燕雷!人送渾號野飛龍!”鬧了半天,這個人叫野飛龍燕雷。童林哪,還真沒聽說過這么一號。
  書中代言,這小子可太厲害了。要在北京提他,有些人不清楚,但要到了四川提他,那真是一個雷,天下響,跺一腳,四川的地皮都顫三顫。咱們前面書曾經(jīng)交待:在四川有一個英王,就是富昌富保臣。此人自立英王,占據(jù)劍山蓬萊島,招兵買馬,聚草屯糧,挑起大旗,反對康熙皇帝。他打算把康熙推倒了,由他們來取而代之。現(xiàn)在可以說是兵強(qiáng)馬壯。這英王富昌野心勃勃呀!手下不但兵多將廣,而且在劍山蓬萊島立了一座迎賓樓,招賢館,結(jié)交江湖的綠林大盜。在這些年當(dāng)中,他收的人可是太多了!他從這些人當(dāng)中,挑了又挑,選了又選,選出十二名站殿將軍。所謂的站殿將軍,就是英王富昌的貼身保鏢。這十二個人當(dāng)中,頭一個就是已經(jīng)成了名的劍客,叫羽士清風(fēng)俠——杜清風(fēng)。這杜清風(fēng)武藝絕倫,而且心黑手狠,十二名站殿將軍他是頭一個。這第二個叫賽南極諸葛建,又叫諸葛洪圖。第三個就是這個野飛龍燕雷。野飛龍之后這里就先不說了。除了這些人之外,英王手下還有軍師、大帥、各位寨主。等我們將來說到劍山的時候,再詳細(xì)交待。
  單說這個野飛龍燕雷,要講能力和武功,他在劍山可以說是佼佼者。兩臂一晃有千斤之力,而且掌法出眾,武藝高強(qiáng)。這個人心盛性野,驕傲,盛氣凌人。英王對他格外看重,不僅說讓他當(dāng)站殿將軍,而且在劍山還為他修造了將軍府。燕雷這個人呢,容不得別人比他高。前一個時期,童林成名的消息傳到四川蓬萊島,引起軒然大波。人們議論紛紛,都提念童林的名字,說著,看看當(dāng)今皇上御賜的震八方紫面昆侖俠,這下這個臉那都由地下露到天頂上啦!并且還傳說童林的爪牙侯廷、侯杰,要在北京舉行個亮鏢會,聘請?zhí)煜赂鏖T的英雄參加。在這個會上還要把童林介紹給大家,借這機(jī)會往上捧捧他。燕雷聽了這些話,不由得火往上撞。他想,這姓童的是何許人也,我怎么就沒聽說有這么一號呢?你這臉露得夠足的了,還要往臉上貼金。咳!可惜爺爺我在四川劍山,我要在北京,“叭嚓!”一巴掌,我把你打個骨斷筋折,看看是你厲害,還是我野飛龍厲害!他正在這不服的時候,突然有一天英王召見他。他來到英王殿一看,不單是他自己,還有羽士清風(fēng)俠杜清風(fēng)、賽南極諸葛建,連他是三個人,燕雷給王爺施完禮就問,把巨找來什么事兒呢?英王向他三人交待了特殊任務(wù),說:“你們?nèi)齻人趕緊下劍山蓬萊島潛入北京,看一看北京的形勢。另外,瞅瞅三月三亮鏢會是怎么回事兒。利用這個機(jī)會籠絡(luò)一些英雄好漢,凡是能投奔劍山來的,我是雙手歡迎。條件么,你們?nèi)齻人給我做主。”
  燕雷聽英王這么一說,心中這個高興勁就甭提了,嘿!正想上北京找童林去呢。這三人奉了英王的秘旨,帶著重金,這就來到北京。前面已經(jīng)說了,這一次的亮鏢會絕非一般可比,正面的、反面的,是英雄大聚會呀!什么樣的高人都能看到了。燕雷這小子一到北京,就打定主意了:別的事我什么都不干,我先見見童林。咱倆一伸手,我就把你打趴下。他安著這么個心,所以四處打聽童林的住處。現(xiàn)在在北京誰不知道童林呢?有人指點地方,因此他很快就找到童林的家里。這事兒也巧了,童林家里有客人,震東俠、侯二俠大伙兒來了,還要忙著給雍親王問安,因此童林也不知燕雷的來意,就讓劉俊、于和先陪著到高升店歇著,辦完事兒,咱倆再說咱倆的事兒。哪知道就在這么個時候,小弟兄跟他交了手了,于和于寶元竟然被他打得大口吐血呀!現(xiàn)在童林一問他的來歷,這小子毫不隱諱,把胸脯一拍,報通了名姓。童林聞聽,一陣?yán)湫Γ骸肮∴蓿憬醒嗬祝俊薄叭唬【褪悄臣遥闩乱膊慌拢俊?
  童林一聽,好懸沒氣樂了。這還帶問的?你說我怕不怕?這玩藝兒從你嘴里說出來,顯見太失身份了吧?從這一句話就可以斷定,這個人也是個半吊子二百五,沒什么知識的貨。童林說:“怕不怕,擱在一旁,你不是非要跟我比武嗎?來!現(xiàn)在你就伸手,童某奉陪!”
  “啊哈,好唻!接掌!”燕雷往上一縱,又是一掌,童林躲過。燕雷連發(fā)了三招,童林沒還手,野飛龍的野勁兒上來啦:“啊,姓童的!難道你怯戰(zhàn)不成?”童林說:“非也!”“你不怯戰(zhàn),為什么不還手?”童林說:“你跟我初次見面,不知道我姓童的脾氣。我跟任何人動手都是事先讓他三招,因此我不還手。”“哎唷!你少在我門前賣關(guān)子,爺爺不買你的賬,誰用你讓三招來!你接掌!”第四掌又來了。實質(zhì)上童林要看看他的能耐有多大。從這三招,心里頭要做到有數(shù)。童海川這么一看哪,這小子挺厲害,怪不得于和師弟挨打。這家伙掌法果然是厲害,我要多加謹(jǐn)慎。童海川唰唰!晃雙學(xué)剛要伸手,又聽身后一陣大亂,海川偷眼一瞧,原來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風(fēng)流俠張鼎、鐵掌李元、飛行俠苗澤全趕到了。你想想,大伙兒都聽著這個信兒呢,童林來了,眾人能袖手不管嗎?自然也要到這兒來看看。因為童林著急走得快,把眾人甩到后邊去了,所以有這么一會兒時間呢,大伙兒也就趕到了。等老少英雄一進(jìn)店房,瞧見這兒拉架子要伸手,別人不提,二俠侯杰是個急性子,把禿腦袋一晃就跳過來了:“海川,殺雞焉用宰牛刀!摸摸腦袋就想跟你比武,那也有失你的身份。像這種野驢、野馬、野牲口,只有哥哥我來對付。海川哪,你到旁邊歇會兒,看看于和的傷怎么樣。”
  二俠說著把童林讓過。童林一聽也好,他正耽心師弟的傷,二哥這一過來,他就讓給他了。童林急忙過來,來到于和的面前,把兄弟抱到懷里頭。這陣兒傻英雄吃完了藥,把血止住了,比方才好受得多了,睜開眼睛一看是童林,傻英雄身子一動,道:“師哥!你來了?我叫人打了!”“別說話,這陣兒你覺著怎么樣?”“強(qiáng)多了,不再吐血了。”“你要好好將養(yǎng),關(guān)于你挨打的事情,完不了!哥哥一定替你報仇!”“啊,這小子可厲害呢!你給我往死打!”
  “好了,好了,別說話!”童林把店房掌柜的叫來,說:“我們暫時先不走,你給騰間房子,讓我的兄弟進(jìn)屋歇一會兒,房錢照付。”
  “唉!唉!唉!”掌柜的都傻啦。我這是店房啊,突然變成了戰(zhàn)場,我的娘唉!將來出了人命,我這店還怎么個開法?但是他心里著急,不敢管哪,叫伙計開了間空房,把傻英雄攙進(jìn)去。于和還不干,非要在外頭看熱鬧,但是童林不答應(yīng)。傻子沒辦法,只好進(jìn)了屋,賭氣往床上一躺。童林把他安頓好了,讓劉俊眾人在這兒服侍,這才又回到院子里頭。
  童林到院子一看哪,院里已經(jīng)打起來了。你想二俠侯杰性如烈火,野飛龍這小子本來就粗野,他們倆一見面還有沉穩(wěn)的時候嗎?話不投機(jī),當(dāng)場動手打了個難分難解。野飛龍身材高大,就像沒毛的大母熊差不多。二俠侯杰身材矮小,動作利便,因此,打起來是格外的好看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滴溜溜身形亂轉(zhuǎn),真是棋逢對手。二俠一伸手就感覺出來了,今天碰上硬茬子了,難怪這小子這么粗野,果然武藝精通,看自己這兩下子,不一定是人家的對手。因此,大禿腦袋上就見了汗了。風(fēng)流俠張鼎一看,把鐵扇子別到帶子上,邁步過來,說道:“二俠!哎,您在旁邊歇會兒,交給我張鼎!”
  侯二俠一聽有人替他來了,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掏出手絹兒把禿腦袋上的汗擦擦,說:“可留神啊!這小子可挺厲害。”“嗯!我給你打個接手,我不行還有別人呢。”張子美跳了過去。野飛龍一瞅,喝!今兒個這是輪流戰(zhàn)術(shù)啊,一個不行又換了一個。他往對面一看,哎!這老頭長得漂亮、干凈、瀟灑、利落。面白如玉,紅撲撲的臉膛,花白須髯,那辮兒梳得干干凈凈的。野飛龍不認(rèn)識,問:“你是誰?”“咳咳,老朽姓張,叫張鼎,張子美。有個小小的綽號叫鐵扇仙——風(fēng)流俠。”
  “噢!聽說過你這么一號,你就是老匹夫張子美?我聽說你跟童林不錯,童林這次揚(yáng)名露臉,跟你們這些人有直接的關(guān)系,你們就是童海川的爪牙,就是他的走狗!抱粗腿,捧臭腳,你們順風(fēng)接屁的貨呀!今天俺野飛龍來了,挨著個兒地收拾,非把你們這些人斬盡殺絕!老匹夫接掌!”燕雷往上一躥,呼!就是一巴掌。張子美尋思,這小子說的都叫什么詞兒?沒聽說過!不由得火往上撞,晃動身形,跟他戰(zhàn)在一處。要說張老俠他的能耐是不錯,但是跟侯二俠比啊,不差上下,因此要贏人家野飛龍也并非容易之事啊。兩個人打了二十多回合,沒分輸贏。鐵掌李元,甩掉長大衣服,飛身形跳過來,道:“張老俠客,你也夠累的了,旁邊歇一歇吧!把他交給我,我瞅瞅這野飛龍有多野!”張子美跳出圈外,李元接著茬兒打。野飛龍火更大了,心說,真是輪班兒來的啊!一邊打著一邊問:“老匹夫你是誰?”“清河的鐵掌李元!”“噢!也是童林的爪牙!老匹夫你接掌吧,我跟你完不了!”
  李元大戰(zhàn)野飛龍,二十多個回合也未將他戰(zhàn)敗,你說這小子有多大勁兒?不但說不累,而且越打越勇,越打越猛。震東俠侯廷看著剛要脫衣服,這陣兒童林就過來了:“大哥,不用您,還是把他交給小弟。”海川把長大的衣襟兒一掖,把大辮子往脖子上一盤,高聲喊喝:“李大哥,您閃退一旁!把他交于小弟!”叭!童林過來,李元退歸原地,暫且不說。
  單說野飛龍,一看是童林,不由得火往上撞,道:“姓童的,你哪兒去啦?爺爺這次到北京找的就是你,會的也是你!那些雜干零碎,我根本沒看在眼里。姓童的!這回可不許換人啦!你我非得分個高低上下,接掌!”啪!啪!啪!就向童林發(fā)動進(jìn)攻。童海川心里說,本來我是想往下壓事的,看今天這個情況,想壓也壓不了啦,這叫“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像眼前這樣的貨,不讓他知道知道厲害,也不行啦。童林想到這兒,雙掌加緊,跟燕雷戰(zhàn)在一處。這回海川一伸手也是急茬兒,把自己的絕藝“柳葉綿絲掌”施展開了。要說燕雷的能耐是不小,但是分跟誰比,跟童林比在一塊兒,相形見絀呀!二十多個回合過去,童海川滴溜身形一轉(zhuǎn),來到燕雷身后,探右臂,伸五指,就是一掌。童林的掌法也真夠厲害,那里邊包括鐵沙掌、綿絲掌、鷹爪力、金剛掌、大力昆侖掌啊!因此掌上刮風(fēng),呼一聲,奔燕雷的后背。燕雷這小子再想躲已經(jīng)來不及了,耳中就聽“叭!”隨著這一聲,燕雷往前搶了一丈多遠(yuǎn),腳底下沒收住,正好撞到花墻上頭。你看這高升店倒挺講究,院里都有花墻,里邊栽著不少花兒。這花墻啊,都有四尺多高,底下有古錢兒的眼兒,各種花紋,讓燕雷這一下撞著,“轟隆”一聲把花墻撞倒了,這小子一腦袋栽到花池子里頭。燕雷這下子摔在地下,半天沒起來。后來雙手扶地,叭!一個鯉魚打挺,他才起來了,回手指著童林道:“好小子!你把我打了沒完!沒、沒……”下句話沒等著說出來,肩膀一抖,腦瓜一晃蕩,“哇!”糟了,吐了血了。因為童林這下使了勁啦。燕雷大口噴血,又趴到地下了。停了一時,他又從地下起來了,向懷里頭一伸手,拿出個小瓶子來,這里邊有止血丹。這小子拿出止血丹塞到嘴里頭三粒,一揚(yáng)脖咽下去,把嘴角的血沫子擦擦,對童林道:“童林!你記住這一掌之仇!某家跟你完不了!”說著搖搖晃晃離開高升店。
  小弟兄們鼓掌喝彩,心里說,這一掌打得過癮,這一掌打得太好了!怎么就沒把他打死呢?一看他要走,小弟兄們有的就不答應(yīng),拉家伙就想攔他。童林一擺手,道:“行啦!還不給我退下!讓他走,走吧!”童林不愿意再惹事兒,眼睜睜地把燕雷給放了。你想這事兒能完得了嗎?燕雷來了仨人,還有個賽南極諸葛建,羽士清鳳俠杜清風(fēng)呢。他回去搬兵去了。
  按下燕雷走咱們不說。童海川喘了喘氣兒,這心里頭啊,稍微舒展了一些。仗打完了,老少英雄進(jìn)屋,看于和的傷。咳!于和呀,皮糙肉厚,坐起來了,說道:“噯!哥哥,聽說你把他揍了,給我出了氣了!”“兄弟,一還一報,他也吐血了。”
  “噯!哥哥你太好了!嘿!我病也好了。”傻小子起來了,大伙兒一看也不敢樂,都說這位也真行,要換個旁人,怎么也得趴個十天半月的。于和好了,大家自然歡喜。童林把掌柜的叫過來,說了很多道歉的話。掌柜的笑道:“童俠客,您客氣什么?您有名兒了,那什么樣的人都找您的麻煩。我們看得清清楚楚的,不怪您,全是那小子無禮。您把他打了是完全應(yīng)該,這些騾子馬的不動鞭子就是不行,您就甭客氣了。”
  童林拿出十兩銀子來,道:“這是包賠損失的,雖然不多,你收下。”“唉呀,童俠客!我們怎么好要您的錢?”“不不,不!留下!”童林硬給留下十兩銀子,又讓小弟兄們護(hù)送于和回家。童海川陪著眾人,這才離開店房。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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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 童海川揚(yáng)名招是非 公主墳赴約探虛實
 且說眾人隨著來到了童林家里,讓傻英雄回屋休息,海川把大家讓到客廳落坐。眾人剛坐下,雍親王府的大總管何春來了,說是找童林。何春見著童林就說:“雍親王不放心,請你們各位到王府談話。”童林一看,這親王爺還真行。本來么,他知道出了事兒了,能放心嗎?童林帶弟兄忙又趕奔雍親王府。一到銀安殿,見雍親王正背著手來回溜呢。
  “海川回來了?”雍親王問。
  “回來了。”童林答道。
  “怎么樣?”“咳!完事兒了。”童林把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
  “好!”雍親王樂得一拍大腿,“海川哪,你是不是又留情了?你要不留情的話,這小子能活著出去嗎?我沒跟你說過嗎,一路酒席對待一路賓朋,像這樣的貨,就往死里給我打!天塌下來有我給你接著呢!打死他這樣的,跟條狗有什么區(qū)別!拉到溝里頭一埋,不就得了么?”“爺,您放心,這一掌揍得也夠重的了,足可以給于和報仇了。”“唉!你就是這么一個人兒,動不動就是但能容忍且容忍。你記住,打蛇不死,必要傷人哪!海川哪,你叫我怎么說你好呢!”
  震東俠一笑,道:“爺!海川這么做不是不對呀!非把人打死,那不就更結(jié)下仇怨了嗎?”
  “哈哈哈!”雍親王一樂,“行行行,你們有理,你們有理!剛才這飯也沒吃好,咱們還得接著茬吃。來人哪,擺酒!”
  酒宴擺下,眾人歸坐,邊吃邊談。震東俠喝了一口酒,然后對童林說:“海川,我看今天這事兒完不了啊。這野飛龍肯定不是一個人來的,倘若回去之后,搬弄是非,麻煩就更大了。這兩天你切記緊加小心哪,如果稍為疏忽,就可能引出大禍。”“哥哥,您放心!我心里頭有底,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震東俠也就是點到為止。酒宴吃完了,東俠、侯二俠起身告辭。人家有一大堆事兒呢,還得準(zhǔn)備三月三亮縹會的事,說話兒天就到了,因此,不能在這兒久留。雍親王通情達(dá)理,也就不勉強(qiáng)了。震東俠眾人站起來跟雍親王告辭,臨走的時候向雍親王說道:“三月三那天,我們來接您。”“不錯。海川哪!你替我送送吧!”
  童林告辭出來,把大家一直送到前門外大柵欄兒,到了雙龍鏢局。一看,咳喲!這塊兒熱火朝天哪。鏢局子基本就緒:門聯(lián)兒、油漆彩畫金碧輝煌,就等著最后掛名兒,鳴放鞭炮,這就算開了張了。一應(yīng)的手緒都辦得差不多了。黃燦出出進(jìn)進(jìn),潘龍也忙得是手腳不閑。童海川在這兒沒多待,因為他還惦記于和的傷,所以跟兩位哥哥告辭,大家送出童林,這才拱手作別。
  童林急匆匆回到家里頭,劉俊忙把師父接進(jìn)去。海川急問:“你叔叔的傷怎么樣?”“沒事兒!剛才又吃了點藥,這陣兒睡了。”“噢!”童林放輕腳步,進(jìn)了屋,一看傻英雄蓋著被子,面朝里,正在呼呼大睡。摸了摸頭,摸了摸手,一切正常,童林這心才放下了。來到外頭,告訴小弟兄加意在這兒服侍,他說:“你們大伙兒就放假先別練功了。”小弟兄點頭稱是。童林又抽了空到后院兒給爹媽問安,然后退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里頭。童林坐到八仙桌旁邊,心里頭沉思,好不平靜呀,想起自己的身世,童林輕輕打了個咳聲:從表面上看,我現(xiàn)在是雍親王府的御教師,在京里紅得發(fā)紫,吃喝不愁,比當(dāng)初在霸州童家莊強(qiáng)勝萬倍。但是隨之而來的,就是一件件一宗宗這些苦惱的事情,就拿今天野飛龍這事兒來說,這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嗎?今天野飛龍,明天就備不住野飛虎,沒完沒了,究竟到什么時候才算完呢?想到這兒啊,童林心里很不痛快,吃這碗飯就有點兒吃夠了,真不如伴雙親回到原籍故土,春種秋收,何樂而不為呢?但是現(xiàn)在這話又說不出,勢在騎虎,想下也不是那么容易哪!想著想著,身體有點兒乏累,童林這才躺到床上。
  剛躺下,劉俊在外頭輕輕叩門:“師父!您干什么呢?師父!”“進(jìn)來!”一推門劉俊進(jìn)來了,說:“師父,剛才來個人兒,給您送來個字柬。”童林接過來一看,寫得簡短幾個字。上寫:“明日早晨,請童俠客公主墳一會。”就這么幾個字兒。童林就問:“誰送來的?”“不知道。門上的人給我遞進(jìn)來,說是好像個老頭。遞進(jìn)來這個人轉(zhuǎn)身就走了,當(dāng)我出去一看,就沒影兒了。”
  童林拿這個字條翻來覆去地尋思,心想:看了沒有?又來事兒了。“公主墳一會?”為什么要上那兒去?童林知道,那地方離城里挺遠(yuǎn),非常荒涼啊。為什么要上那兒去呢?難道有什么圈套不成?劉俊壯著膽子說:“老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看這事兒有點兒名堂,老師切宜謹(jǐn)慎,但能不去,我看還是不去。要去么,也要做充分準(zhǔn)備。”“嗯!我心里頭有數(shù)。這件事兒,不要跟外人講,聽見沒有?”“是!”“你下去。”童林向來是這樣,說話干凈果斷。劉俊不敢再說第二句話了,輕輕地退出去,把門兒關(guān)好。童林一琢磨:這事跟野飛龍的事兒有直接的關(guān)系。我要不去,好像怕他們。我要一聲張,弄得雍親王他們也不安心,大伙兒也不安定,尤其我侯大哥、侯二哥最近正忙著亮鏢會的事情,不能讓大伙兒分散精力啊!要去就我一個人兒,我究竟要看一看是什么事情?誰找我去上公主墳?童林這一晚上也沒睡踏實。
  第二天早上,童林早早地起來,吃完了飯,梳洗已畢,把兜里揣了點散碎的銀子。為了防備萬一,暗帶上子母雞爪鴛鴦鉞。臨走前把劉俊拉到一邊,說:“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說我?guī)煾赋鲩T兒了,不知道上哪兒去了。聽見沒有?”“哎!”劉俊想攔不敢攔,只好把童林送出門外。
  童林出北京,趕奔公主墳。這個公主墳?zāi)模腥苏f是明朝崇禎皇帝的妹妹,有人說是崇禎皇帝的姑娘,有人說是萬歷年間的,總而言之,雖其說不一,但這塊兒埋的是個公主,人們俗稱就叫公主墳。因為它不是近代的事情,也沒人修整,多年荒廢,成了一片野地,經(jīng)常有人在這兒路過,不是被人搶就是被人奪了,還有土匪出沒,所以消息傳出,行人罕見,就是白天也沒人敢來這兒停留。童林呢,在北京住的時間不短了,對這地方非常熟悉,他沒費(fèi)勁兒就來到公主墳。就見這里古樹參天,野鳥亂叫,荒草都長得一人多高。童林先圍著公主墳的外圈轉(zhuǎn)了一轉(zhuǎn),又走到門這兒。這門樓已經(jīng)塌了,地下有漢白玉鋪的雨路,童海川順著這甬路就進(jìn)了公主墳。他放輕了腳步,兩只眼睛東瞧西看,走了有一段路,前頭就是墳塋。高大的墳頭上邊長滿了野草。前頭有一塊石碑,字跡清晰可見。石碑的前頭有個石頭供桌,童林往供桌上看,呀!在上邊坐著一個人。這人把包袱皮兒展開,在上頭盤膝打坐,旁邊放著個長條包袱。童林看得清楚,這個人頗似二俠侯杰,但是比侯杰稍微魁梧一點兒。大禿腦袋是錚明刷亮,還剩下那么一百多根兒頭發(fā)梳了個小辮兒,比筷子還細(xì),用紅頭繩系著,上邊還墜了個大錢兒。身穿藍(lán)布褲褂,右大襟,白骨頭鈕,腰裹扎了根布帶。往臉上一瞅,小臉兒不大,寬寬的腦門兒,窄窄的下頦,多少有點兒凹摳臉兒,大奔顱頭含著一對眼睛,眼皮下垂,看不見目光。一對大耳垂肩,一部銀髯灑滿前襟,一動也不動。要不知道的,就像是木雕泥塑的一般。童林再看了周圍沒別人兒,他斷定很可能是這個人給送的信,問一問吧。童林輕輕咳嗽了一聲,邁步過來了,沖這老者一抱拳,道:“老人家請了!”就見這老頭一動沒動,好半天眼皮往上一抬,從眼睛里頭放出兩道光來。這老頭打量打量童林,雙腿一飄,從石頭供桌上下來了:“您就是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俠客嗎?”“哦,不錯!正是童某。請問老英雄是……?”“哈哈哈!童俠客,言而有信,好!我正等著你呢。你是不是想問,那紙條是誰給你送的?就是老朽!我只當(dāng)童俠客不能來呢,還真賞臉,我太高興了。哎呀,曠野荒郊,也沒地方坐。童俠客,委屈委屈,請坐到石桌上一談。”
  童林一抱拳,說了個“請”字,兩個人就坐到石頭供桌上了,面對面呆著談話。童林二次抱拳,道:“請問老英雄仙鄉(xiāng)何處?尊姓大名?”“啊!童俠客,實不相瞞。小老兒是四川劍閣的人士,復(fù)姓諸葛,單字名建。有個小小的綽號叫賽南極。”
  “噢!”童林聽明白了,賽南極諸葛建。“請問老英雄,把我童某找到此處,不知有什么事情?請講在當(dāng)面。”“哈哈哈哈!童俠客,為什么把您請到這兒來,有個原因。出我的嘴,入你的耳,別人兒全聽不見,這地方清靜得很,我打算跟童俠客做次長談。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童林說:“不知道。”
  “我毫不隱諱,我現(xiàn)在在劍山蓬萊島,英王富昌駕前稱臣,官拜站殿將軍之職!這一次奉英王所差,到北京來辦事兒。一共我們來了三個人,一個是我?guī)熜钟鹗壳屣L(fēng)俠杜清風(fēng),一個是我?guī)煹芤帮w龍燕雷。沒想到昨天進(jìn)了京,屁股還沒等坐穩(wěn)當(dāng)呢,我這師弟野飛龍就犯了野脾氣了,非要找童俠客比武較量,結(jié)果搬磚砸腳,弄巧成拙。咳咳!不但沒贏了童俠客,相反被你打得大口吐血。咱這么說吧!燕雷回去跟我們哥倆都說了,我們得問問什么原因哪,他把經(jīng)過講說了一遍。這事兒,別看他是我?guī)煹埽艺f他做的不對。為什么這么說呢?童俠客不認(rèn)得他是誰,也沒找他去,是他找得童俠客相會,還把童俠客一個師弟叫什么和的給打了。可你打了別人,別人就許打你,童俠客把他打吐血,是應(yīng)該的,我作為師兄絕不怪你。這次把您請來,替我?guī)煹芟蚰r禮認(rèn)錯。”
  童林一聽,這個人還真懂人情,在世上并不多見哪!童海川一聽人家直說客氣話,自己當(dāng)然也得客氣客氣了:“老英雄!事從兩來,莫怪一方。我童某也有不對之處。昨天一學(xué)可能打得太重了,請您把地點給我留下,童某必當(dāng)過府認(rèn)罪,我去探望探望。”
  “不必不必!有您這句話,老朽心就領(lǐng)了,等我回去定把您這話給帶到。”老者看了看童林,又道:“童俠客,名不虛傳哪!老朽在四川就聽童俠客的名聲,不亞于一個雷天下響,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真是武林界后起之秀,佼佼的人物哪,老朽非常佩服!這一次到北京,能跟童俠客促膝談心,也足慰平生,老朽覺得臉上增加了光彩。”童林一笑,道:“老英雄,您過謙了。童某無非是一武夫,粗拳笨腳,沒什么了不得的。望求您老人家不要這么高抬我。”“哎!不對!不對!有能耐就是有能耐。童俠客,還有一件事我打算跟你說。”“噢!那有話,您請講吧!”“請問,你現(xiàn)在居什么官職?”童林覺著這話問得有意思,他說:“老英雄,我現(xiàn)在是無職的白人。”“噢,沒當(dāng)官?”“沒有,我就是雍親王府的一名教師。”“可惜可惜呀!就憑你這么大的能耐,這么好的武術(shù),還是普通的老百姓,叫人看得太不公平了。童俠客,想當(dāng)官不?想發(fā)財不?要愿意的話,老朽給你介紹介紹。我把你薦舉到四川劍山蓬萊島。如果你能保了我們英王,就憑你這能耐和才干,最次跟我一樣是站殿將軍。好一點,你就許能鬧個副元帥之職。吃香的,喝辣的,穿綢裹緞兒,使奴喚婢,那有多好!何必非要給人家當(dāng)教師,服侍別人呢?童俠客!如果你愿意的話,請把話賞下來,今兒這個事兒就算決定了。我諸葛建不是說句大話,在我們英王駕前,可以說是說一不二。我給他老人家薦舉的人,他絕不能駁我的面子。童俠客,愿意嗎?”
  童林一聽,頗有反感。為什么?他雖然不知道這個英王富昌究竟是何許人也,但是他起碼知道,富昌是大清國的叛逆,是反對大清朝的,也可以說是反對皇上的。另立為王,這犯下的是不赦之罪啊!保富昌的這些人,全是國家的要犯。要抓住,一個都不能活呀!童林心想,我既不想當(dāng)官,也不想?yún)⑴c這兩方面的事兒。你聘我不聘我,與我沒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想把我拉進(jìn)去,那我可不能干。所以,童林聽完了馬上擺手拒絕道:“老英雄,我童林就是個練把式的,一不想當(dāng)官,二不想發(fā)財,您的美意我非常感謝,恕我不能從命。”
  “噢!哈哈!唉呀,像你童俠客這樣的可不多呀。好吧!我也不必勉強(qiáng),既然童俠客拒絕了,這事兒就放到一邊兒,咱們不談了。還有一件事兒,我聽說童俠客奉師之命,下山要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武術(shù)。這話果然是事實?”
  “老英雄,這事是真的!”
  “噢!既然童俠客雄心這么大,敢于另行一家武術(shù),想必有特殊的能耐。老朽好不容易進(jìn)京一趟,見著這樣的高人,我能不開開眼學(xué)一學(xué)嗎?我打算在童俠客面前領(lǐng)教一二,不知童俠客可賞臉否?”老者說到這兒,把臉往下一沉,兩眼睛放出兩道兇光來。童林明白了,他剛才說那些話都沒用,目的就在于此,就是想給野飛龍燕雷報仇。童林也準(zhǔn)知道,今兒個不比也不成了。海川一笑:“諸葛老英雄,我這兩下子平常稀松二五眼兒。如果老英雄非要跟我比試,童某只好奉陪,望求老英雄見我哪點有不到之處,多加指點。”
  “好!痛快,痛快!童俠客,別的都甭說了,您脫衣服請過來!”老頭說著,啪!跳到寬敞之地,把袖面一晃,亮出了門戶。童林一看,事到如今,想躲也躲不了,只好決一雌雄了。童林一蹁腿從石頭供桌上下來,這才要大戰(zhàn)諸葛建。
  欲知童林勝敗與否,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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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回 公主墳童林遇險 危難時師爺相救
且說童海川拒絕了諸葛建的要求,把長大的衣服收拾好了,叭,叭!亮出了門戶,就見諸葛建把身子一晃,也亮開了門戶。二人互相道了個“請”字。童林比武,向來不先伸手。容讓再三,諸葛建一笑,道:“童俠客,那我可就撒野了,看招!”就見他“嗖!”往前一縱,快似猿猴,急似閃電,一掌奔童林面門打來。童林閃身讓步一接對方的腕子,對方右手撤回,獻(xiàn)出左掌,使了個撥云獻(xiàn)日,奔童林的耳根子就打來了。海川使了個縮頸藏頭,把諸葛建這掌躲過去,雙手一并,奔諸葛建的前心,這一招叫雙撞掌。諸葛建急忙吐氣吸胸,身子往旁邊一躲,躲過童林的雙掌。兩個人插招換式就戰(zhàn)在一處。這一伸手,童林一過招,大吃了一驚,啊!就見諸葛建身形轉(zhuǎn)動,掌似急風(fēng)一般,可比那野飛龍燕雷強(qiáng)得不是一星兒半點兒。童林心中暗想:看著沒看著!今兒個我要吃虧。能人背后有能人,好漢背后有好漢,想不到劍山的人一個賽過一個,我可要多加謹(jǐn)慎。童林仍然是出柳葉綿絲掌、轉(zhuǎn)大樹的功夫。諸葛建呢,一邊打著,一邊偷眼觀瞧,也倒吸了一口冷氣,呀!喝!難怪燕雷挨打,這童林果然名不虛傳哪!他這是什么掌法呢?真是別開天地,另行一家,從前沒見過,我可得多加謹(jǐn)慎。我已經(jīng)在我?guī)煹芎蛶熜值拿媲罢f了大話,今日不勝,我有什么臉面回去見他們呢?想到這兒,諸葛建雙掌加緊,頻頻發(fā)動進(jìn)攻。兩個人打得這個好看就甭提啦。借大的公主墳,杳無人跡,就是他們兩個人打,顯得格外地安靜,功夫也得施展。轉(zhuǎn)眼之間打了五十多個回合,沒分輸贏上下。這陣兒諸葛建就有點兒沉不住氣兒了,因為他發(fā)現(xiàn)童林雖然打了這么長的時間了,氣不長出,面不更色,穩(wěn)如泰山,一招挨著一招,有后勁。而自己呢,顯得力量有點兒頂不住了。諸葛建一想:“再這么下去幾十個回合,恐怕我非輸不可呀!我怎么能贏了童林呢?哎!有招了,我何不用敗中取勝的招數(shù)贏童林?”諸葛建想到這里,刷啦!虛晃一招,抽身就走,那意思是我頂不住了。童林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他想,你招數(shù)沒亂,你敗什么?明明的是騙我上當(dāng),我倒要追一追,看你用什么招數(shù)贏我。海川想到這兒在后頭就追來:“老英雄,慢走!”說話間童林到了諸葛建背后,探單掌打他的肩頭。諸葛建心中暗喜,童林體L當(dāng)了,今天我要用絕藝贏你。
  書中代言,他使什么絕藝呀?他這招可太厲害啦,叫“反背鴛鴦腳”。他一看童林這掌到了,冷不丁往下一縮身,再一轉(zhuǎn)身,跟童林來了個面對面,抬起左腳來奔童海川小肚子便踢。童林一掌走空,一看:“喲!腿來了!”往左一上步,把這一腿才給躲空,哪知道這一腿是假的,這叫問腿,怎么叫“問腿”呢?就是問問你呀往哪邊躲。要往左躲,我左打,要往右躲,我右打。他一看童林往左邊一閃,抽回左腿冷不丁把右腿放出來,這才是真招呢。那真是迅雷不及掩耳,奔童海川小肚子就蹬來。要換個旁人,這一腿非蹬上不可,無奈童林早有準(zhǔn)備。童林就知道他有招,往旁邊一躲,一看這條腿來了,海川一閃身,“啪!”一伸手,就把諸葛建的腳脖子給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諸葛建非得摔個仰面朝天。但是海川抓住他的腳脖子沒那樣做,又輕輕把他放下了,然后往旁邊一退,沖著諸葛建一抱拳,道:“老英雄果然名不虛傳,小可我算開了眼了!”
  諸葛建是武林高手啊,明白自己栽了這“反背鴛鴦腳”,沒使好,相反叫人家把腳脖子給抓住了。如果童林往上一抖手,今兒這臉面就丟大了。童林沒那么做,可見給自己留了情了。噯喲!不愧是俠客的身份,真高啊!賽南極諸葛建感覺到慚愧,臉也紅了,脖子也粗了,趕緊沖著童林一抱拳:“俠客爺,多謝你手下留情,老朽感恩匪淺。今兒個我算開了眼了。從我諸葛建來說,我承認(rèn)您是名副其實的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往后咱可有見面的機(jī)會。再會!”諸葛建說完了轉(zhuǎn)身就走。其實他這么一走呢,這個事兒就算完了。哪知道他走了沒有十步,突然在一棵樹上有人喊了一聲:“哥哥你慢走,小弟在此!”嗖!奔下一個人來,童林也一愣,定睛一看:野飛龍燕雷!諸葛建回身一看是燕雷也在這兒,吃了一驚:“三弟!你怎么來了?”“我跟童林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我跟他完不了!”燕雷說著撲奔童林掄拳就打。童海川心說:“噢!我上了當(dāng)了。表面上就一個人,暗地之中還藏著個野飛龍。”只好拉出架勢在這兒應(yīng)戰(zhàn)。
  這燕雷剛下來,在另一棵樹上,嘩拉!枝葉一分,嗖!又蹦下個人來,口誦佛號:“無量天尊,童林!休要猖狂,貧道在此!”童林閃目一瞅,不認(rèn)識。就見這老道身高八尺掛零,細(xì)條條的身材,挺寬的肩膀,骨瘦如柴,皮包著骨,挺長的一張大驢臉,面色瓦灰,兩道斗雞眉,一部大黃胡子,高顴骨,縮腮幫,一對小眼睛閃著鬼火,頭上戴著薄綾道冠,身穿白綾道袍,腰系藍(lán)色的絲絳,背背寶劍,看年紀(jì)可能有六十多歲不到七十,說話聲似巨鐘。
  童林不認(rèn)識他是誰,諸葛建可認(rèn)識。來的正是英王富昌手下十二名站殿將軍的頭一位,羽士清風(fēng)俠——杜清風(fēng)。三個人把童林圍在公主墳。
  前面已經(jīng)說了,他們?nèi)齻人奉英王富昌所差,到北京來看看形勢,順便呢,參加三月三的亮鏢會。如果發(fā)現(xiàn)有人才,最好拉他們到劍山入伙。他們仨是負(fù)有這個使命來的。到北京投奔哪兒呢?他們就住在西直門外永發(fā)鏢局。這個鏢局的鏢主,人送外號叫穿山甲,名字叫吳永發(fā)。表面上吳永發(fā)是保鏢的,實則不然。他是英王富昌派在北京的一個暗探,以鏢局子為掩護(hù),刺探北京軍事、經(jīng)濟(jì)各方面的情報,然后派人送往劍山。這就是英王富昌設(shè)在北京的一個點兒。凡是劍山來的人,都住到永發(fā)鏢局。當(dāng)然啦,這三人來也不例外。穿山甲吳永發(fā)一看這三位來了,那就好像迎接天使官似地,把他們安置到后院兒,派專人服侍。這三位也儼然像欽差大臣一樣,往這兒一坐,指手畫腳,那威風(fēng)的了不得。燕雷找童林去比武,讓童林給揍了,大口吐血,跑回西直門外永發(fā)鏢局,進(jìn)門一頭就栽到床上了。杜清風(fēng)和諸葛建都嚇了一跳,把他給喚醒過來,一瞅嘴角還冒著血呢。又拿出最好的上血藥給他吃了,問他怎么回事兒。燕雷也沒隱瞞,把找童林比武,打傷童林的師弟,童林怎么來的,怎么打的,講說一遍。杜清風(fēng)和諸葛建把他的衣服扒掉一檢查這傷,嚇一跳。一看一個巴掌印印到后背上。往里一挪,要打到穴道上頭,野飛龍就回不來了,可見童林掌下是給留了情了。但是怎么打得這么重啊?等兩個人聽完了,杜清風(fēng)就要找童林去玩命去。這杜清風(fēng)啊,你別看是老大,七十來歲了,這人生性好斗,另外手也很,心也黑。要講究能辦事兒,還得說賽南極諸葛建。就這樣他把杜清風(fēng)給勸住了,說:“別這樣,咱來的目的不光是斗一個童林。英王有話,我們哪,是來選拔人才來的,不能因小失大。”杜清風(fēng)一瞪眼:“老二,要照你這么一說,老三挨打就算白挨了!”諸葛建說:“當(dāng)然不能。但是呢,咱也不能因為這個事兒,把別的事兒耽誤了。這么辦吧!您跟老三在鏢局待著,我去會會怎么樣個童林,究竟他有什么本領(lǐng)。最好我能把童林勸得心活了,到劍山入伙兒,這是上策。如果童林不答應(yīng),我再跟他比武較量,咱們也得給咱們老三出這口氣。”就這樣,他們兩個在永發(fā)鏢局等著,諸葛建去找童林,給童林塞個紙條兒,約會在公主墳相見。回來他把這事告訴杜清風(fēng)和野飛龍,原計劃不讓他倆參加,由諸葛建一個人來對付童林。但是他走了以后,這倆人在家里一琢磨,不保險,如果諸葛建不是童林的對手怎么辦呢?再者一說,童林要有埋伏怎么辦呢?他倆是出于關(guān)心,就偷偷地來到公主墳,乘著別人不注意,躲到樹上。如果諸葛建今兒個比武贏了,把童林打了,他倆就不露面兒了。結(jié)果暗中一看哪,諸葛健不是童林的對手,弄了個燒雞大窩脖,栽到這兒。所以諸葛建剛要走的時候,他們倆才下來。
  這回下來他們可沒安好心哪,決定把童林給廢到這兒。杜清風(fēng)這一露面兒,就用手指著童林道:“姓童的!閻王叫你三更死,哪個敢留到五更!今天你算活到日子了。來來來!貧道我就結(jié)果你得了!”說話之間他往背后一伸手,拽出七星喪門劍,照童林就是一劍。童海川趕緊把雙鉞拽出來,用單鉞往外一架:“呔!請吧!仙長何人?”“杜清風(fēng)啊,劍山蓬萊島的。”他這一亮劍,野飛龍燕雷往背后一伸手,把鏈子索拽出來了。這鏈子索是一根鐵鏈兒,一邊一個鐵錘,那錘腦袋就像香瓜差不多少。這玩兒攜帶方便,但是最不好練哪。他把鏈子索掄起來了,奔童林下了絕情。諸葛建一看大哥三弟伸了手了,我要不伸手,顯得有點兒吃里扒外了。這諸葛建趕緊把長條包裹打開,從里邊取出一對子母雙絕,左右手一分,也加入戰(zhàn)群,三個人把童林就圍在正中。
  童海川對著的這仨人可都是硬手啊,相比之下,就是野飛龍的功夫次著那么一點兒,再加上他受了那么一掌的傷,因此胳膊腿兒顯得有點兒遲鈍。可是這杜清風(fēng)可不好惹呀!這把大寶劍,上下翻飛,光華繚繞,童林跟人家一伸手,就感覺出來,杜清風(fēng)的能耐在自己之上。本來這雙鉞就勉強(qiáng)應(yīng)戰(zhàn),再加賽南極諸葛建這對雙絕神出鬼沒,直點童林的穴道,海川就更吃了力了。同時還得注意這野飛龍。一個人對仨,眾寡懸殊,真不好對付。童林暗自著急,把自己所有的本領(lǐng),全都拿出來了。這回童林可玩兒命了。就見一開始還能招架得住,打來打去,后來是頭重腳輕,覺著眼前金燈直晃,就感到五臟六腑不得勁,鼻子眼兒冒熱氣、兩肋發(fā)脹,心口發(fā)熱,這五臟六腑像油烹似的。什么原因?用力過猛啊!打童林出世以來,也沒吃這個虧呢。心里說,壞了!我要吐血!童林明白,這一口血噴出來我就得躺下,我這條命保不住了,無論如何這口血可別吐出來。海川運(yùn)用氣功往下壓,這血往上一撞,嗯!把它壓下去,又往上一幢,又壓下去,你說這個仗還有個打嗎?后來童海川就覺著頭前的人都是三頭六臂,實在支持不住了,一著急,覺著眼前嗡地一聲,什么也看不見了。海川仰面栽倒,雙鉞也撒了手了。再往后的事兒,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長時間哪,童林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了,覺著有人晃動他的肩頭,頭旁有人出氣,“噓!怎么回事?”童林慢慢地睜開雙眼,一看,當(dāng)時他愣住了。就見他對面的杜清風(fēng)舉著寶劍,呲著牙,咧著嘴,拉著架一動也不動。再看旁邊的野飛龍,手里擎著鏈子索,騎馬蹲襠式站在那兒,跟木雕泥塑的一般。再抬頭瞅賽南極諸葛建,手中擎著雙絕拉著架勢,也是紋絲不動,光是眼珠轉(zhuǎn)游。怎么回事兒?誰用定身法把他們仨給定住了?扭回頭往身邊觀看,有一個出家的道人正扶著他。哎喲!這出家的道人太老了,頭發(fā)、胡須刷白刷白的,就跟銀線似的。頭上戴著如意冠,身穿又肥又大鵝黃色的道袍,白護(hù)領(lǐng)、白水袖,腰里系著絲帶,腳下是胖襪云鞋,背背一口寶劍,單手拿著拂塵,正在這兒一條腿跪著,一條腿支著,摟著童林。就見這個道爺五官慈祥,通紅的嘴唇,娃娃臉兒,油光錚亮。童林可不認(rèn)識這人是誰,回憶回憶方才的事情,明白了。這位一定是最了不起的,可能用點穴法把這仨人給點住了,把我給救了。這可不是夢啊!童林趕緊站起來,疊雙膝跪倒在地,給這老道叩頭:“仙長在上,被難人童林給仙長叩頭了!”老道一看童林明白過來了,臉上露出笑容,連客氣都沒客氣,等童林磕完了頭,從地下站起來,老道才說話了:“海川,你這陣兒覺著身體怎么樣?”童林扶扶前心,捺捺肚子:“道爺!好多了。”“那就好,足見我剛才給你用的藥,發(fā)生了效力了。哈哈哈!你的命可真不小,我要不是從此路過遇上這個事兒,焉有你的命在?!”“仙長,是您把我救了。救命之恩,晚生必當(dāng)相報,請問仙長尊姓大名?”
  老道聞聽,仰面大笑:“哈哈哈!傻孩子!連我都不知道。我且問你,你師父是誰?”“啊!我先贖個罪。我老師是何道源、尚道明。”“那么他們倆的師父是誰?”“那是我?guī)煚敚邪素蕴珮O庶士張洪鈞。”“嗯!那你說我是誰?”
  喲!童林明白了,鬧了半天眼前這出家的道人就是自己的親師爺,八卦太極庶士!童林趕緊跪倒,再次施禮。張道爺用手相攙:“起來起來,哈哈哈哈!我有這么一個好孫子,真叫貧道高興。”您看這事多巧,要不咱們怎么說三月三亮鏢會這熱鬧大了,天下的英雄大聚會。別人不說,連張洪鈞這樣身份的人都來了。張道爺從江西來,干什么呢?看童林。他早就聽說有這么個好徒孫。童林的所作所為一切一切,何道源、尚道明都向老師說了,張道爺樂得不得了啊。心說,我這倆徒弟物色的這個童林算物色對了,讓他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把式,這是完全正確的。可是,張道爺又擔(dān)心,人有了名了就容易惹來飛災(zāi)橫禍。尤其像童林另行一家把式,談何容易呀!法禪,他得罪了;雷春,得罪了;韓寶、吳智廣得罪了;清水潭烈焰寨的,太湖的,他全得罪了。樹敵太多,時時刻刻都有危險。他一盤算,童林過去所學(xué)的武藝是不錯,但是基礎(chǔ)還不是那么厚。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那該如何是好?為此張道爺決心這次到北京來,一則看望看望多年不見的好朋友,見識見識高人;主要的是來看童林。這是剛到北京。今兒這個事也太巧了,他打公主墳這兒路過打算進(jìn)城。張道爺這個人喜歡看古跡,聽說這公主墳是明朝的遺跡,道爺一琢磨,從這兒路過,順便到里頭轉(zhuǎn)游一圈。你說多巧,正趕上童林力戰(zhàn)三寇。張道爺躲到樹后看得很清楚,那童林的能耐比不住這仨人,已經(jīng)使到最大的努力了。張道爺剛到樹林,童林摔倒了,因此,八卦太極庶士張洪鈞一急之下,用點穴法把那三人點住,把童林給救了,師爺跟徒孫這才見面。童海川一聽說是師爺呀,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做夢也沒想到會在公主墳巧遇,心里說不出來的那個高興。師爺要不來,焉有自己的命在?可一肚子話又不知道怎么說。
  張道爺擺擺手,示意童林先甭說別的,他用手點指眼前這仨人道:“孽障!你們那是罪上加罪啊!你們扶保了富昌富保臣,背叛大清,這就犯下不赦之罪。你們?nèi)齻人合斗童林,恩將仇報,這更是天理人情所不允許呀!貧道本不應(yīng)該開殺戒,但是你們?nèi)齻人太可惡了,今天貧道我可要不留情了!”說著話道爺在背后一伸手,把寶劍亮出來了。先指了指社清風(fēng):“你也是出家人,本應(yīng)當(dāng)清燈古佛,好好地誦經(jīng)。想不到你貪戀紅塵,妄開殺戒,做的壞事兒不是一回了,貧道我得先把你的性命結(jié)果,這不叫開殺戒,這叫殺惡人即是善念,要造福于百姓。”啪!張洪鈞把寶劍舉起來了。杜清風(fēng)啊干著急,動不了地方,心里說話:“完了,我這條命算交待了,六十八歲算活到頭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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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4:27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四回 公主墳師爺傳藝 靈童林一點即通

  且說就在這時候,童林過來了,把師爺?shù)氖滞笞咏o抓住了:“師爺,且慢!”張道爺把兩腕一撐:“海川!你要干什么?”“師爺,我有下情回稟。雖然他們幾個人做事做得不對,理應(yīng)把他們殺了,但是,這人無完人,哪有不辦錯事兒的時候呢?請師爺看在我的分上,再饒恕他們一次。”“唉,罷了!”張道爺點點頭,“海川哪!我看你比出家人的心還慈善哪。也罷,我就聽你的話,饒恕他們一次。”說著,張道爺用手指他仨的鼻子道:“你!你!你!都給我聽著!今天本應(yīng)當(dāng)結(jié)果爾等性命,看在我徒孫求情的分上,把你們仨饒了,權(quán)且記上一筆賬。如果爾后你們重做新人,痛改前非,一筆勾銷沒有話說。如果你們繼續(xù)為非作歹,可記住,到那時候咱們新賬舊賬一起算!”說著道爺把那寶劍平著,用寶劍背兒給社清風(fēng)來了個嘴巴,“啪!”把杜清風(fēng)打得一機(jī)靈,穴道就破了。這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用手摸了摸腮幫子,二話沒說轉(zhuǎn)身就跑。張道爺又到了野飛龍燕雷跟前,指著他痛斥了一頓:“就數(shù)你不是東西!算了,今兒個也把你饒了吧!”說到這兒,照他屁股上來了一腳,把野飛龍蹬了一溜滾兒。這一下他從地下站走來,一樸棱腦袋,也跑了。最后他用手推了一下賽南極諸葛建,諸葛建“哎呀!”一聲,緩過這口氣來,趴在地下給張洪鈞磕了個頭,沖著童林一抱拳,說了聲“多謝!”拎著家伙也跑了。
  童林看罷,轉(zhuǎn)過身來,謝過師爺,非要請張洪鈞到家里頭。張道爺一笑道:“海川,你跟師爺沒處過,不知我脾氣古怪。我向來不到任何人家里去。”童林就問:“那師爺您進(jìn)了北京,究竟在何處下榻呢?”“嗯,我北京有個好朋友,是個出家的僧人,是大佛寺的長老。我要住就住在他那兒!食宿一切不必你操心,你也不用去看我。”童林一看師爺這人真特殊,感到這個人性情是夠古怪的,但師爺說到這兒,自己不便勉強(qiáng)了。張洪鈞又說:“海川,方才我看你力敵三寇,你這功夫是不錯,但是,還是不足啊!今天這個事兒我要不趕上,焉有你的命在?尤其你現(xiàn)在有了名望了,什么麻煩都可能遇得見,什么高人也都想找你來比武,你光憑現(xiàn)有的武藝已經(jīng)不夠了。”
  童林點點頭,說:“師爺,你說得太對了!無奈我就這么高的能耐了,你看怎么辦呢?”“海川,人都是學(xué)而知之。這次師爺來,就打算重新教給你能耐。”
  喲!童林一聽樂得呀,恨不得能跳起來。跟師爺學(xué)能耐這是夢寐以求的呀!沒想到老人家把武藝送到門上來了。海川又一想:哎呀,這事兒難辦哪!我現(xiàn)在百事纏身,哪有工夫去學(xué)藝呀?一學(xué)就是多少年,這也是個難題。童林這么一愣,張道爺就明白他的心思了:“海川,這二次學(xué)藝,跟頭一回可不一樣。你想你以前學(xué)藝得扎基礎(chǔ),練基本功,現(xiàn)在都用不著了。武術(shù)是一層窗戶紙,一點就透。要論你的拳腳和雙鉞都夠瞧的,但是光靠雙鉞還有些不足。師爺我打算再傳授你一套劍法,你看如何?”“師爺,那太好了!什么時候?qū)W?”“現(xiàn)在就學(xué)!”啊?童林想,現(xiàn)在就學(xué)呀,這可來的太快啦。他說:“師爺,現(xiàn)在學(xué)恐怕我學(xué)不會。”“唉!劍一點就透。你看看啊!我教給你劍法。”
  說著爺兒倆到了公主墳,把包袱放到石頭桌子上。張道爺把外邊肥大的道袍甩掉,童林也把大衫甩掉了。張道爺說:“我怎么練,你怎么跟我學(xué)。”說著拿出寶劍,走行門,邁過步,啪啪啪啪!練了一套。童林一看,師爺?shù)墓Ψ蛱吡恕D銊e看那么大年紀(jì)了,快似猿猴,急如閃電,一伸手,一抬腿,就跟面條似的,自己是望塵莫及呀!張道爺練完了這套劍,問童林:“我剛才練的這套劍法,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嗎?”“我不知道。”“這套劍法是我自己研究的,別開天地,另有一種套路。我這種劍法的名字叫桃花劍,一共十八招,一招還能分出八招來。你現(xiàn)在不用多學(xué),就把這桃花劍十八手學(xué)到了,孩子,我就能保你平安無事。再遇上這種場合,都能轉(zhuǎn)危為安了。”
  童林樂得更甭提了。道爺在這兒教給童林,這劍應(yīng)當(dāng)怎么使,應(yīng)當(dāng)怎么練,在什么情況下使用什么招。那童林是俠客,功夫有多高啊!師爺這么一指點,馬上明白了。師爺又掰著手一一教給他,童海川就在公主墳這兒練開寶劍了,連著三次,學(xué)會了。張道爺捻髯大笑:“好孩子,真聰明!十八手都學(xué)到了,以后再有機(jī)會我再重新教你,另外,海川哪!我還給你帶了一件禮物。”說著,張道爺一撩衣服,在懷里頭一捺繃簧,拽出一口寶劍來。鬧了半天在腰里頭盤著呢。這口寶劍的尺寸不長,劍苗一尺八,再加上劍把二尺四。在腰里一盤,拿衣服一蓋,誰也看不出來。就見這把寶劍光華閃爍,冷氣逼人哪!耀得童林眼睛都睜不開啦。
  道爺說:“這劍是我保留了六十幾年的寶物,震東之寶。這次是特意給你捎來的,你看看這寶劍怎么樣?”海川雙手把寶劍接過來一看,這劍柄上造著幾個字“秋風(fēng)落葉掃”,唷!明白了,鬧了半天這把寶劍是“秋風(fēng)落葉掃”。早就聽老師跟自己說過,遠(yuǎn)在學(xué)藝之時,研究兵刃譜,那時候何道源、尚道明就跟他講過。寶劍名目繁多,其中最好的有五口寶劍。這頭一口叫魚腸劍,尺寸最短;二一口劍叫秋風(fēng)落葉掃,就是這一口;第三口叫自點清霜;第四口叫戰(zhàn)無敵;第五口叫君怯。這乃是列國造劍大師歐也子一生造的最好的寶劍。這“秋風(fēng)落葉掃”經(jīng)過這兩千多年,不知經(jīng)過多少人的手啊!沒想落到師爺手里頭了。
  張洪鈞告訴他:“這把寶劍就算爺兒倆的見面禮了,你帶到身上,做為防身之物。海川你可記住,在一般情況下,你不準(zhǔn)用寶劍傷人,除非遇上像今天這樣的場合,大難臨頭,你才能使用這種寶劍。在使用的時候還有個訣竅:你這寶劍在腰里頭圍著呢,誰也不知道,你手中的雙鉞可以做為暗器,扔出去,這叫拋鉞。利用他一愣的時候,再亮出你的寶劍,施展開我教給你的桃花劍十八路,準(zhǔn)保你轉(zhuǎn)敗為勝,逢兇化吉。”
  “多謝師爺!”童林跪到地上,雙手把寶劍舉過頭頂,磕了四個頭。張道爺讓他站起來,說道:“海川!時間有限,我沒有工夫多教你。回去之后,好好熟練這十八路寶劍的招數(shù)。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可以到大佛寺前去找我,記住了嗎?”
  “師爺!我全記住了。”
  “嗯!你我見面之事,不可對外人張揚(yáng),切記嚴(yán)守秘密。”
  童林全答應(yīng)了,忽然又問:“師爺!三月三亮鏢會很快就到了,您老人家是否公開出頭露面?”道爺說:“也不一定,高興了,我也許公開露面兒;不高興,我暗中看個熱鬧。這些事情,不用你管了。”
  童林不敢再往下問了。張道爺一看時間也不早了,便道:“海川,你還有事,趕緊回家吧!以免眾人惦念。我也有事,咱們分手了吧!”
  一說分手,童林感覺到這時間太寶貴了,跟師爺見面這么一眨眼的工夫,多想把師爺留住,好好跟他學(xué)學(xué)啊!無奈,時間和條件有限哪!只好忍痛分別,眼瞅著張道爺出了公主墳,一會兒不見了。童林呆呆地站了半天,仔細(xì)又想了想寶劍的招數(shù),看看左右沒人,自己又練了幾趟,一直練扎實了,這才放了心,把“秋風(fēng)落葉掃”別到腰里頭,長大的衣服穿上,雙鉞帶好,離開公主墳進(jìn)城。光顧練了,等童林回到北京家里的時候,已經(jīng)點燈了。等叫開門兒,一進(jìn)院子,他徒弟穿云白玉虎劉俊、夏九齡、司馬良、左臂花刀洪玉爾都等著呢。一看童林回來,小弟兄都樂了:“師父您回來了?”
  “啊!有什么事兒嗎?”
  “事兒倒是沒有,我們都急死了。到街口看了您幾次,沒見您面兒,啊呀!這,這真叫人擔(dān)心。”
  海川一樂,道:“擔(dān)什么心?我這不回來了?”
  “你師叔的傷怎么樣?”
  “好多了,晚上吃炸醬面就吃了三大碗。”童林一聽,暗道:這傻小子,是傻吃傻睡呀!這么一說話,傻英雄于和在屋里聽著了,喊道:“師兄!”邁大步出來,過來把童林就給抱住了:“哥哥,你上哪去了?我找你好幾回沒找著!”“哈哈,我也不是小孩子,老找我干什么?”“嗯,怪想你的!”“我這不回來了么?”童林特意到他們屋里坐了一會兒,跟大家又說又笑,讓劉俊好好地領(lǐng)著師弟們練功,還有幾天就是三月三亮鏢會了,千萬不要在這時候惹出麻煩來。童林還告訴,這兩天我不會客,一般的事情,我一律不見。
  大伙兒不明白為什么。鬧了半天童林想利用這閑暇的工夫,好重新學(xué)習(xí)這十八路桃花劍。唉,小弟兄們一看老師從哪兒弄口寶劍來,認(rèn)真地練,大伙光看,不敢問。童林一遍一遍地練,一遍一遍地學(xué),自己研究這奧妙:這鉞得怎么拋,這劍得怎么練,在什么情況下才能拋鉞舞劍。童林這心里頭就有一定的路數(shù),一直到心里頭有了底兒,他這才放心。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初二了。震東俠、侯二俠、張子美、苗潤雨、李元,大伙兒都來了,給童林送信兒,明天吃完了早飯,就得趕奔西直門外桃花莊,參加三月三這亮鏢會。童林說這事兒決誤不了,明兒個咱們亮鏢會上見。噯喲!這可忙乎開了,童林當(dāng)夜晚間趕奔雍親王府,跟胤禛說完了,胤禛說我就盼著這一天呢,明兒咱爺倆一塊兒去。
  到了次日天剛見亮,童林把小弟兄們叫起來,各帶兵刃,穿好衣服,起身趕奔雍親王府。進(jìn)門一看,胤禛正在這兒等著呢。
  “海川哪,都把我急死了,怎么才來?!”
  童林一樂:“爺,您太著急了。時間來得及,您都準(zhǔn)備好了?”
  “準(zhǔn)備好了!這不我是穿的便裝么!咱們什么時候起身?”
  海川說:“這就起身!”
  雍親王吩咐一陣:“備馬!”不是一匹,雍親王騎的是白色的大馬,童林騎的是青色的大馬,其他的小弟兄飛身都上了坐騎,帶著何春、何吉幾名仆人,一共主仆十五個人,離開雍親王府,趕奔西直門外。噯喲!到街上一看哪,這人哪就跟人粥一樣,全都奔桃花莊那個方向,嘩拉嘩拉,真是車水馬龍,擁擠不動。雍親王胤禛這人最愛熱鬧,騎著馬是神采奕奕,往這邊瞅瞅,朝那邊看看,跟童林說:“海川!大概這些人都是去看熱鬧的。”童林點點頭:“看這意思是。”“這事兒也沒貼報,他們怎么都知道了?”
  海川一樂:“那北京大柵欄兒,雙龍鏢局今兒個開張典禮,大伙兒誰不清楚啊?而且籌備了這么些日子的亮鏢會,消息早就透露出去了。人們都有好奇心,都想一睹為快。”
  雍親王說:“人是越多越好。快走快走!得兒駕!”他們這十五匹馬很快就來到桃花莊。童林還是第一次來。剛一進(jìn)莊口,就見頭前一個人正在翹首仰望,等著童林他們呢。見著影子,這人就喊:“師叔!這廂來,我在這兒接你們呢。”童林一看認(rèn)識,正是鏢局子的鏢師叫黃燦,震東俠的大徒弟。黃燦領(lǐng)著人過來,趕緊把馬匹給接過去,攙扶著雍親王下了馬,童林眾人也下了坐騎,大家說說笑笑往里走。黃燦說:“就在這兒,爺您往里請!”
  先到了一家,這一家是震東俠的朋友,臨時在這兒落座待茶。雍親王在這兒喝了口水,一會兒黃燦回來,再看震東俠、候二俠等眾人都來了,先給雍親王請了安,又跟童林見過,大家落座先談。雍親王說:“怎么?這比武就在這兒嗎?”“不不不,在后面。您喝透了水,咱們爺兒幾個一塊兒走。”“咳!我早就喝透了,沒事兒盡灌大肚受得了嗎?快領(lǐng)我到那塊兒,我去看看。”大家說說笑笑,陪著雍親王和童林,從這家出來,趕奔亮鏢會的會址。
  等到這兒一看,嗬!好大的地方!鬧了半天這原來是桃花莊的場院,就是農(nóng)村人打場用的。不過呢,比那場院還大得多。轉(zhuǎn)圈搭著十三座彩棚,都是用蘆席搭的,大小可也不一樣,布置的也不相同。再外面兒,全都用麻繩子攔著,有專人在這兒站崗放哨,維持秩序。那人哪,就老啦,都在這兒吵吵嚷嚷。有東西南北四個出入口。震東俠他們陪著童林就從東口進(jìn)去,在眼前閃出一座席棚,再看席棚上有金光閃閃的四個大字:“雙龍鏢局”。彩旗飛舞啊,在里邊搭著高臺,高臺高有五尺,上邊全是臺板,溜平,還鋪著地毯,左右都有梯子,前邊有桌子,后邊有椅子,很多的人穿著新衣服,胸前戴著紅花,在這接待。一看雍親王和童俠客領(lǐng)眾人到了,眾人往左右一閃,先讓雍親王上來。胤禛往正中央的座兒一坐,上垂手震東俠侯廷,下垂手童海川,余者分年歲和身份就坐。這雍親王就像小孩兒似的,不但好熱鬧,而且好奇,伸著脖子往下一瞅,當(dāng)間兒是比武的梅花圈,周圍是十三個彩棚。往里邊一瞅,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黑的、白的、丑的、俊的,什么模樣的都有。童林就問:“我說這都是參加三月三亮鏢會的?”震東俠點頭:“然!您沒看見嗎?算咱這棚是十三個棚。這就代表南七北六,十三個鏢局。如今十三家鏢師全都到了。想當(dāng)年有一個人叫勝英勝子川,他在世的時候,主持十三省總鏢局。自從他老人家不在了,總鏢局撤銷,如今變成了十三家。這是全國最有名的,其他的小鏢局都不列入此內(nèi)。”啊!這陣兒雍親王才明白。震東俠說:“爺!您先坐一會兒,我到下邊去看看。”雍親下說:“別走!你也領(lǐng)我溜達(dá)一圈,凡是熟人都給我介紹介紹。”
  “這……”東俠想:“也不方便吧?我們這是武林盛會,您是那么高的身份,金枝玉葉,一國的親王,當(dāng)今皇上的四兒子。這玩兒您跟著去這一介紹,什么人兒沒有?一旦遇上刺客,誰負(fù)得了這個責(zé)任?”所以震東俠就一愣。
  童林說:“老哥哥,您別為難。爺就這脾氣,說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介紹,有我在此沒事兒。”震東俠沒辦法,這才請雍親王下了臺子,童林帶領(lǐng)小弟兄陪著,打東頭往西頭轉(zhuǎn),挨個兒鏢局子走訪。雙龍鏢局旁邊頭一家,就是西河沿兒永昌鏢局。雍親王往那兒一瞅,坐著兩人,上垂手一人面如冠玉,大辮,穿綢裹緞,四十多歲兒,長得真精神!腰懸寶劍。旁邊坐著一人是個黑大漢,長得跟半截子鐵塔相似,一條粗辮兒搭在背后,穿著一套新衣服,后邊站著不少伙計。雍親王剛一走到這兒,這倆人站起來了,過來給雍親王磕頭:“爺!您好!怎么您也來了?”雍親王想了想,想起來了。這白臉兒的就是永昌鏢局的鏢師叫鼓上飛仙丁瑞龍,這黑臉的是副鏢師,就是鐵木真,鐵三爺。他們兩個人到過雍親王府,童林給介紹過,所以雍親王認(rèn)識,把他們倆兩只手抓住:“起來起來!哈哈哈哈!你們也來了。”“爺!我們能不來嗎?今天雙龍鏢局掛匾典禮,我們是前來給祝賀的。”“好啊!好啊!希望你們今后可多親多近啊!”“請爺?shù)嚼镞吅缺!庇河H王一擺手:“不必了,一會兒咱們再見,我這是轉(zhuǎn)一圈。”說著離開永昌鏢局又往下轉(zhuǎn)。
  到了第二家,掛的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牌子。再看里頭坐著仨人,這三個人是上了年紀(jì)的三個老頭。這仁老頭好像一個模子扣出來似的,如果單分開都不認(rèn)識誰是誰,只是從臉上能分出點兒來。有一個人白臉,有一個人面色姜黃,有一個赤紅面。震東俠偷著給介紹:“爺!您認(rèn)得這仨人?”“唉呀!”雍親王說,“我瞅著面熟,怎么想不起來了?”侯廷道:“您看:這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邊北遼東來的。這三個人就是著名的‘邊北三老’。您看著沒有?頭一個那白臉的叫馬老奎,這第二個叫于老壽,這第三個叫邊老成。”因為跟“鎮(zhèn)遠(yuǎn)鏢局”的沒什么太多的交情,所以震東俠也沒給介紹,只是沖著幾家鏢主點點頭,一拱手,從這兒過去了。
  到第三家,雍親王就發(fā)現(xiàn)這第三家鏢局比哪家鏢局都?xì)馀伞D銊e看這蘆席扎的棚,顯得格外的寬大,明亮,金閃閃的大字兒,上邊掛的是“永發(fā)鏢局”。再往棚里頭一看,喲!人也特別多,前頭一拉溜好幾張桌案,上百余人哪!為首的坐著一個人是個出家的老道,頭上戴著九梁道冠,身披著灰布道袍,頂梁門安著一塊美玉,一張大驢臉,面色瓦灰,小眼睛,斗雞眉,一部黃焦焦的胡須,背背寶劍,手拿拂塵。第二個主,小個兒不大,五短身材,大奔顱頭,禿腦袋,穿了一身原青色的衣服,盤著腿在這兒一坐,眼皮低垂。第三一個是大塊頭,好像半截子黑塔,連鬢絡(luò)腮的胡須,滿臉橫肉,眼珠子瞪得滴溜圓,怒視童林和眼前的眾人。在旁邊還有幾個人。咱們不說旁人,童林心里一動:啊呀!這可是仇人見面了!頭一個老道正是杜清風(fēng),第二個是賽南極諸葛建,第三個就是野飛龍燕雷。前者在公主墳比武就是他們仨。噢!這仨都在這兒呢!童林一想,別給介紹,這事兒哪,最好也別跟雍親王說,沖著東俠一努嘴兒,那意思就是從這兒過去就得了。你說也是該著有事兒,雍親王覺著呢,這家這么氣派,怎么回事兒呢?想打聽打聽,就站在“永發(fā)鏢局”前邊沒走,道:“海川哪!侯廷!這家怎么這么氣派呀?這幾個鏢主都是誰呀?”震東俠一看不得不介紹,指手畫腳就說:“這家鏢局的鏢師叫吳永發(fā),外號人稱穿山甲。至于這里邊的這些人都是誰,小老兒我不清楚。”剛說到這兒,就見羽士清風(fēng)俠杜清風(fēng)雙腿一飄從座位上站起來了,轉(zhuǎn)過桌案直奔雍親王,把雍親王嚇了一跳,心說這老道怎么這么沒禮貌?剛一愣,杜清風(fēng)就到了眼前了,嘿嘿冷笑著:“我說這位!如果我沒認(rèn)錯的話,您是不是四皇子雍親王胤禛?”“啊啊!正是本爵。”這話剛說出來,就見杜清風(fēng)往后頭一伸手,拽出七星寶劍,照雍親王就是一寶劍。這個事情發(fā)生得太突然了,雍親王思想上毫無準(zhǔn)備,他認(rèn)為今兒個是亮鏢會,怎么會遇上刺客呀!所以雍親王一愣:“啊!”童林在旁邊一看不好!趕緊伸手,拽出子母雞爪鴛鴦鉞,往前一縱,要大戰(zhàn)杜清風(fēng)。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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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云臺劍客威震眾俠
且說妖道杜清風(fēng),一見著童林和雍親王胤禛,這家伙眼睛都紅了,就像一條瘋狗似地,拽出喪門寶劍,往上就沖,擺寶劍朝雍親王就刺。童林見勢不妙,拽雙鉞擺寶劍給它架住:“惡道!你敢行兇不成!”杜清風(fēng)說:“你少說廢話!貧道我跟你拼了!”因為杜清風(fēng)啊,太恨童林了。自己活到七十來歲沒吃過這虧。在公主墳差一點把性命丟掉。這個雍親王胤禛是童林的后臺,沒有胤禛支持童林,這種地的伙計也沒有今天。所以呀,他這才叫仇人見面,分外的眼紅。他這兩個人一打,把個雍親王胤禛那兒鬧懵了:走不能走,退不能退,瞠目結(jié)舌,呆若木雞。童林身后還跟著不少人哪!震東俠侯廷、二俠侯杰、風(fēng)流俠張子美、飛行俠苗潤雨、鐵掌李元、穿云白云虎劉俊、傻小子于和于寶元、夏九齡、司馬良、阮合、阮壁、泥腿僧張旺、左臂花刀洪玉爾。大家一看,各拉刀劍,就想往上闖。正在這千鈞一發(fā)的緊急關(guān)頭,就見這永發(fā)鏢局的后臺,“啪!”簾子一挑,走出一個人來。這人快似閃電,來在杜清風(fēng)身后,高誦道號:“無量天尊!杜清風(fēng),你還不給我住手!”杜清風(fēng)偷眼一看,喲!嚇得虛晃寶劍,跳出圈外,規(guī)規(guī)矩矩把寶劍還匣,垂手侍立,把腦袋低下了。這人指著杜清風(fēng)的鼻子道:“你怎么了?平時我就告訴過你,酒要少吃,事要多知。吃酒過量是最耽誤事的,你是不是喝多了?嗯?還不給我退了下去!”
  杜清風(fēng)連連稱是,轉(zhuǎn)到這人身后回了席棚子。童林合雙鉞一瞅,說話的這個人兒也是個出家的老道。你別看是個老道,這人長得太威風(fēng)了!身高九尺左右,寬寬的肩膀,細(xì)細(xì)的腰梁,面如美玉,在腦門子上長了三道豎紋,銀白的須髯飄灑前心,大耳垂肩,眼角眉梢?guī)е託猓俨降耐L(fēng),腰系水火絲絳,背背寶劍,手拿拂塵,圓領(lǐng)大袖,在眼前一站飄飄然,真好像神仙降世,這倆眼睛特殊地那么有神。童海川不認(rèn)得他,心中納悶兒:“這人是誰?他跟杜清風(fēng)是什么關(guān)系?為什么他說話杜清風(fēng)那么害怕?就好像鼠避貓似地。”可童海川又一想:“這個人明明是袒護(hù)杜清風(fēng),您聽他剛才說的話,什么酒要少吃,事要多知,你喝多了吧?這是打掩護(hù),杜清風(fēng)根本就沒喝酒,他也不瘋,他也不傻,是成心行刺。讓他用這幾句詞兒給遮掩過去了,看來他們是一家人哪!”
  童林不服氣兒,正想要質(zhì)問這個人,震東俠偷著拽了童林一把,海川一回頭:“大哥,什么事兒?”震東俠沖他擠擠眼兒,擺擺手:“賢弟,快過去,快過去!”說著話沖這老道一拱手,就離開了永發(fā)鏢局。
  童林和東俠一走,別人自然就不能伸手了,保護(hù)著貝勒爺過去。海川不明白,就問震東俠:“哥哥,明明這個老道袒護(hù)社清風(fēng),您為什么不叫我問呢?”“兄弟,有話一會兒再說,這個主咱惹不起!”童林一聽知道話里有話,就不便往下再問了。
  離開永發(fā)鏢局往下走。這十三家鏢局代表著全國南七北六十三省,十三家大鏢局子。他們轉(zhuǎn)了一圈,挨個兒地都看了。熟識的呢,就進(jìn)去喝口水兒,說幾句閑話;不熟識的,也就是一走而過。
  這十三家鏢局子都是誰呢?鏢主叫什么字呢?第一就是“雙龍鏢局”,震東俠和北俠合伙兒開的,雙龍鏢局的兩個鏢師:一個是黃燦,一個是潘龍。第二家叫“永昌鏢局”,就在北京西河沿兒,兩個鏢師一個叫鼓上飛仙丁瑞龍,一個是清真教的鐵三爺。第三家就是剛才出事兒的“永發(fā)鏢局”,鏢主叫吳永發(fā),也就是劍山蓬萊島設(shè)在北京的暗線,就是坐探。第四家是“鎮(zhèn)遠(yuǎn)鏢局”,就是如今的遼陽市,鎮(zhèn)遠(yuǎn)鏢局有三位鏢師,就是馬老奎、于老壽、邊老成,號稱“遼東三老”。第五家是云南的“懷遠(yuǎn)鏢局”,總鏢師是白馬神槍賽仁貴薛尚。第六家是“南洋鏢局”,也就是現(xiàn)在的廣東,總鏢師是逍遙義士歐陽子昆,跟震東俠是好朋友。第七家是福建的“順平鏢局”,總鏢師叫霹靂狂風(fēng)楚懷玉。第八家是江蘇的“定遠(yuǎn)鏢局”,鏢師叫鉆天鷂子鮑國方。第九家是直隸保定的“常泰鏢局”,總鏢師是神彈子活張仙董奎。第十家是天津的“天順鏢局”,一共有兩位鏢師:一個叫八大錘梁虎,一個叫金錢豹周能,跟震東俠關(guān)系都不錯。第十一家是甘肅來的,叫“玉門鏢局”,一共有兩位鏢師:鐵翅大鵬馬延祥、漠北駝鹿馬延廣。第十二家是山東“登州鏢局”,也來了兩位鏢師:一個叫一盞燈魯寶章,一個叫浪里飛蟹趙暢。這第十三家是武漢的“湖廣鏢局”,總鏢師叫中州俠夏五,人家都管他叫夏五爺。算起來是十三大家鏢局。
  因為這次“雙龍鏢局”在北京設(shè)立分號,今兒個要掛匾披紅,慶賀開張典禮,所以把這十二大家全請來了。大家歡聚一堂,舉行這個亮鏢會。這些人都來捧場,不管多遠(yuǎn)同時到達(dá)。另外也不光是這十三家鏢局,誰沒有點兒朋友?所以來呢,還帶了不少的朋友。況且這種事兒又是公開的,大家隨便參觀,因此天下來的英雄、高人就不在少數(shù)。加上老百姓,把這整個桃花莊亮鏢會的會場圍得是風(fēng)雨不透!
  震東俠陪著雍親王和童林把這十幾家都轉(zhuǎn)完了,回到“雙龍鏢局”看臺。雍親王歸座,眾人按次序坐好,仆人獻(xiàn)茶。雍親王還惦記剛才那危險的事兒呢,就問童林:“海川,剛才那老道是怎么回事兒?為什么嗷嗷怪叫,拿寶劍要刺殺我?難道他認(rèn)識本王?”“爺!您算猜對了。那個老道是劍山蓬萊島的,官拜站殿將軍之職,叫羽士清風(fēng)俠杜清風(fēng)。挨著他那倆人,您沒瞅著有個大奔顱頭的嗎?叫賽南極諸葛建,在旁邊那個黑大個兒,叫野飛龍燕雷,他們都是從四川來的。前者我在公主墳跟他們見過面,好懸沒死在他們手下,多虧我?guī)煚敯素蕴珮O庶士張洪鈞出了面,這才轉(zhuǎn)危為安。把他們?nèi)齻人給打跑了。可能是這三個人懷恨在心,今天見了爺、見到我,這才動手行兇。”“噢!混賬!海川哪,拿我的名片到順天府、九門提督衙門,調(diào)人把他們幾個給我逮起來!”童林一樂,道:“爺!您甭生氣,他們一個也跑不了,這陣兒切莫打草驚蛇。”大伙兒都捂著嘴樂了,心說,真不愧當(dāng)官兒的,動不動就打官腔,動不動就調(diào)軍隊。這些人兒怕軍隊呀?都是高來高去陸地飛騰的手兒,你軍隊還沒來呢,他就沒影兒了。但這話誰敢跟雍親王還嘴呀?他那么說大伙就聽著。
  哎!童林想起來了,就問大哥侯廷:
  “大哥,剛才您說待會兒再跟我講,什么事兒?那個人為什么那么大的威風(fēng)?杜清風(fēng)那么聽他的話?”
  震東俠一笑:“賢弟!你不認(rèn)識那個人兒吧?”“啊,不認(rèn)識。”“哎呀;他也是劍山蓬萊島的,就是赫赫有名的云臺劍客燕普!你惹得起嗎?”童海川一聽這,腦袋嗡地一聲:“噢!他就是云臺劍客燕普?怪不得杜清風(fēng)那么怕他!”
  書中代言,三十二家劍客當(dāng)中,云臺劍客燕普排到上首。那是劍客之中的佼佼者,誰惹得起呀!他掌中那口寶劍能殺慣戰(zhàn),誰見著也懼怕三分。童林在龍虎山學(xué)藝的時候,兩個老師尚道源、何道明就跟自己說過,將來不管在什么地方,要見著云臺劍客,你千萬要躲。因為什么呢?你不是他的對手。慢說是你,就是為師我們兩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千萬可別去吃虧。
  在杭州擂的時候,人們坐在一起談?wù)撐湫g(shù),談?wù)撨@八十一門的高人,有人一提起燕普來,無不樹大拇指稱贊。一個是人家真有能耐,二一個是“人的名、樹的影”,這叫先聲奪人哪!因此給童林留下深刻的印象,沒想到今天在亮鏢會上見著云臺劍客了。
  “噢!”海川點點頭。震東俠說:“我要不攔著你,兄弟,話一說差了,一動手,沒你的便宜。咱也不是長他人的威風(fēng),滅自己的銳氣,也慢說是兄弟你,就把咱們這一幫人掐把掐把,捏在一塊兒,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啊!”
  童林聽完了覺得有點刺耳,但又一想:震東俠這個人不說玄話,肯定我們這些人不是燕普的對手,這沒鬧翻算對了。你看要沒有雍親王在眼前,這事兒好辦,還有個雍親王呢,這一混戰(zhàn)擺陣格斗,王爺要出點兒差錯,誰能擔(dān)得起呢?童林感激震東俠料事料得周全,不由得兩個眼睛一轉(zhuǎn)就轉(zhuǎn)向“永發(fā)鏢局”,眼睛就盯在云臺劍客身上了。就瞅這老道在頭一排坐著,上垂手就是那杜清風(fēng),下垂手是諸葛建和燕雷,身后站著一大幫,指手畫腳也往“雙龍鏢局”這兒看。因為離得遠(yuǎn),說什么也聽不清。海川心里頭琢磨著:“你燕普再厲害,你是個人不?你是個人,我童海川就要找個機(jī)會,碰你一碰!即便我不是你的對手,我也開開眼,長長見識,瞅你厲害在什么地方,我也能多學(xué)幾招,可這陣兒,不行!”童林心里頭不服氣兒,就暗做勁兒。說起來這也不奇怪,童林三十歲左右,正在中年,血氣方剛,那么大的名望,那么大的能耐,難免也有些驕傲,這也不能怪他。
  按下童林心里怎么想暫且不說,大家歸座喝了兩碗茶,時間就到了。什么時間?該祝賀亮鏢會的時候了。黃燦順著梯子上來,來到震東俠面前,說:“師父!時辰已經(jīng)到了,是不是現(xiàn)在宣布亮鏢會開始?”
  東俠點了點頭,黃燦喊道:“來呀!擊鼓掌號!”那樂隊呀,早都在這兒準(zhǔn)備著啦。一共請了一百二十名鼓樂手,鞭炮準(zhǔn)備得就更多了。東俠一聲令下,只見那炮竹齊鳴,火光閃閃,硝煙彌漫,震動桃花寨。老百姓都往“雙龍鏢局”這兒看著,一時之間,整個會場就沸騰起來了。炮竹響過之后,緊跟著就奏樂。他這鏢局子也像變相的軍隊,奏的這些樂曲,全是軍中的戰(zhàn)樂,什么沖鋒樂、攻城樂、凱旋樂,輪番奏了三遍。等樂奏完了,整個會場全安靜下來了。
  黃燦陪著震東俠,站起身來下了臺子,來到正中央的梅花圈。這個梅花圈跟一般的不一樣,就在這會場的正中,搭了個臺子,高有五尺,全是用大厚木板鋪成的,然后找木匠把縫全都拼好了,用刨子都刮光了,就跟一塊整板一樣,在上頭再鋪上氈子。這大臺子是四楞四角,每一面兒長都有五丈,方圓是二十丈。另外轉(zhuǎn)圈還有一尺多高的欄桿,刷的紅油子、綠油子、黃油子,顯得五色繽紛。準(zhǔn)備這個臺子干什么呢?這就是準(zhǔn)備登臺獻(xiàn)藝。鏢行有這么個規(guī)矩:開張典禮這一天,做為東道主的,得練練武藝,酬謝遠(yuǎn)方來的朋友,可來的朋友表示祝賀也要獻(xiàn)獻(xiàn)武藝,看熱鬧的人打算湊湊趣兒,也不能反對,故此不惜重金,建了這么個臺子。
  震東俠在大徒弟黃燦的陪同下,順著梯子上了臺,站在會場的正中心。老英雄沖著南七北六十三省天下老百姓,做了個羅圈揖,然后提高聲音說:“呀!呔!十三家鏢主,同行們,朋友們,各位老師們!今天我們‘雙龍鏢局’開張典禮,蒙大家的臺愛,全都趕到北京,給我們鏢局祝賀,老朽是非常感激啊!本應(yīng)該我和北俠秋田一起向大家致謝,無奈老俠客秋田哪還沒到,可能因為某種事情耽誤了一會兒,我只好代表北俠,給各位見扎了!大家來可不能白來,好吃好喝好招待,所有的花費(fèi)都由我們‘雙龍鏢局’支付,歡迎大家到‘雙龍鏢局’作客。今天,三月初三,是我們鏢局子的開張典禮,人來的格外多,老朽是非常高興。沒別的說的,我給眾位練趟寶劍,以做酬勞。”
  震東俠要練寶劍,會場就沸騰起來了。誰不知道震東俠的名望啊!侯氏弟兄威震山東九州十府,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光知道震東俠的名望,有很多人沒見過他的能耐,知道震東俠寶劍占了一絕,所以眾人都想開開眼:“好!歡迎!好啊!……”掌聲如雷,就像大海狂濤一般,一浪高過一浪。
  震東俠頻頻招手向大家致意,同時把小辮卷好了,用簪子別上。東俠把外衣款掉了,黃燦趕緊接過去。再看震東俠,周身上下,緊襯利落,抬胳膊抬腿,沒有半點繃掛之處。把氣往下平了平,從腰間伸手就取過寶劍,叫“小庭峰”。咱們說過,震東俠這寶劍尺寸挺短,連劍把帶劍苗才二尺四寸長,比別人的寶劍短一大截。您別看尺寸不長,這乃是寶中之寶啊!東俠佩帶多年,愛如生命,不在一定的時候,老俠客舍不得使用。今天為了祝賀,一高興把寶劍拿過來了。再看他大拇指一捺,嘎嘣!寶劍自己就蹦出來了。東俠把劍匣交給黃燦,把寶劍在手中一提,沖四外一作揖:“各位!老朽可獻(xiàn)丑了!”說了“獻(xiàn)丑”,往下一蹲身,叭叭叭!亮出門戶。先使了個“沖天一炷香”,又使了個“仙人指路”,緊跟著走行門,邁過步,就施展自己的絕藝。
  會場上靜悄悄的,成千上萬雙眼睛全盯在東俠的寶劍上。就見震東俠細(xì)條條的身材,高顴骨,尖下巴,寬腦門兒,面白如玉,一對大耳朵。老頭長得是慈眉善目,你看不出是一位武林高手。要平常走在大街上,你就以為他是個教書的老先生,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兀墒且痪毱鹞渌噥恚兞耍∈裁唇猩埢罨。拷裉炖蟼b客就變成了活虎生龍!只見劍光繚繞,老英雄身形滴溜溜亂轉(zhuǎn),真是滿臺飛呀!一開始,一招一勢看得清清楚楚,大伙兒在底下還評論,可后來,這速度就加快了,光見劍光,不見人的模樣,就見一團(tuán)白光滴溜溜地在臺上亂轉(zhuǎn)哪,把大伙兒都看傻了。
  震東俠練了青龍劍一百二十八手,這是老侯家弟兄壓箱底兒的絕藝。等練完了一收招,氣不長出,面不更色,沖著四外一抱拳:“各位!請多原諒,我獻(xiàn)丑了。”
  好半天底下沒動靜,什么原因呢?都看傻了。停了一會兒,這才醒悟過來了.“好!練得好!嘩……”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震東俠把衣服拿過來穿上,黃燦把寶劍接過來還匣,爺兒倆走下中央大臺,回奔“雙龍鏢局”的看臺。等歸座之后,有人把毛巾遞過來,震東俠擦擦臉。
  雍親王樂得是眉飛色舞,笑道:“老俠客!您這功夫可太高了!您看看,大伙兒多么歡迎啊!嗯!真不愧是東昆侖哪!今天我也算開了眼了。好!練得是真好!”那位說,雍親王懂嗎?真懂!他可不是外行。這位未來的雍正皇帝,那也不簡單哪!受過名師的傳授。另外,最近一個時期,他一直跟童林在一起了,童海川沒事兒,就向他講解武術(shù)和兵刃,所以說他對這些東西并不外行。這就應(yīng)了那句話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挨著什么人學(xué)什么,這一點都不假。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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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回 亮鏢會童林獻(xiàn)藝 眾兄弟俠義遭打
且說東俠練完了,二俠侯杰站起來了,晃著大禿腦袋,來到中央的比武臺。二俠這一來呀,大伙兒一下全樂了,樂什么呢?這腦袋太亮,被日頭這一照,都反光,這小老頭有點兒意思。二俠侯杰沖著四外一抱拳,道:“眾位!”有人說:“你是誰呀?”“老朽江湖渾號‘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是也,叫白了就是侯二禿子!”
  大伙兒“嘩”一聲又樂了。
  “噢!剛才我哥哥練完了,這一次輪到我頭上了。我要向天下的來賓致意,特別向十三家鏢局的同行們致謝。”二俠侯杰一說到這兒,下邊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就見二俠侯杰禿腦袋一晃,容光煥發(fā),聲音更高了:“眾位!為了感謝各位的光臨,方才我哥哥登臺獻(xiàn)藝,實質(zhì)他是我親哥哥。他練的那東西怎么樣呢?咱得說不錯。但是,美中還有不足。我這兒有位朋友,大概眾位都有耳聞啦。此人家住京南霸州童家莊的,姓童名林字海川,有個諢號叫震八方紫面昆侖俠!我把我的兄弟請到臺上給眾位指引指引,讓你們看看我兄弟的絕藝。”說著話一回頭:“海川哪!來,趕緊登臺!”
  “嘩!……”哎呀!這掌聲簡直像爆炸一般,會場上萬人騷動,目光全集中到“雙龍鏢局”,都想開開眼,瞅瞅這位震八方紫面昆侖俠。
  童林事先毫無思想準(zhǔn)備,沒想到二哥來了這么一手,把童海川弄了個大紅臉。咳!這也真難怪,童林啊,就不愿意在這種場合下露面,不樂意出風(fēng)頭,所以童林就不去。偏偏遇上雍親王了,這雍親王特別好勝,有人要捧童林,比捧他自己都高興。雍親王笑著對童林道:“童林哪,上臺呀!有鋼得使在刃上。人活著為什么呢?一為名,二為利。現(xiàn)在你就得為名氣著想,快快上臺,上臺!”
  “爺!我又不是鏢局的人,這何苦來呢?”“哪能這么說呢?你二哥叫你去,快去!”
  雍親王一發(fā)話,童林不得不聽啊!他紅著臉站起來,穿云白玉虎劉俊、傻英雄于和、夏九齡、司馬良、洪玉爾眾人陪伴著到了正中央的高臺。當(dāng)童林在臺上一出現(xiàn)哪,又是一陣暴風(fēng)雨的掌聲。這掌聲持續(xù)了很長時間,震耳欲聾,連說話都聽不見了。
  咱可不是捧童林哪,現(xiàn)在在劍俠當(dāng)中,最露臉的,最受老百姓注視的,就是童林。前面書中已經(jīng)講過,童海川威震杭州擂,雙鉞分雙劍,掌打鐵背羅漢,大鬧清水潭烈焰寨,北高峰獻(xiàn)藝戴花,全國沒有不知道的。尤其是童林抓住盜寶二寇韓保、吳智廣,回到北京,康熙皇帝親自在龍樓接見,給童林御賜金牌一面,讓童海川奉旨在北京街頭揚(yáng)名三日,那三天何等的隆重啊!不管童林的馬到了什么地方,老百姓都得兩旁閃立,多高的官員也得下轎、下馬,給童林敬酒。就這臉那打地下露到天頂上去了!這個消息不脛而走,這大清國的天下幾乎沒有不知道的。但這北京畢竟地方有限,杭州也不是那么太大的,見過童林的人并不太多,大伙兒光聞名未見過面,今天能在這兒開開眼,能不高興嗎?所以掌聲是格外地?zé)崃已剑?
  等童林到了臺上之后,沖著二俠一抱拳,道:“二哥,您這是何苦?這不是硬趕鴨子上架嗎?就憑我那兩手,怎么敢在這兒獻(xiàn)丑呢?”
  “噯!海川,你看你說的!怎么越活越回楦兒呢!你不行誰行啊?我讓你練,你就練!”
  童林知道二哥是熱心腸,借著這個機(jī)會誠心往上捧自己。但是,童林也想到,你哪是捧我呀?我這一練藝,不定得遭到多少人的嫉恨呢!將來樹立的敵人就更多了。但是這話沒法說,二俠侯杰往旁邊這么一閃身,讓給童林了。
  這陣兒海川騎虎難下呀,硬著頭皮也得練!沒練以前,童林把帽子摘掉交給劉俊,把袖面兒挽了挽,沖這天下的人行禮,提高聲音說:“各位!名位兄弟,老師!各門各戶的英雄好漢!士農(nóng)工商,三教九流,各位老前輩!小可就是童林,童海川。方才我二哥侯杰向大家介紹了,實質(zhì)上我哥哥這是捧我。我童林自知有愧,名不符實,也無非空有虛名罷了。但是呢,今天三月三亮鏢會,慶祝‘雙龍鏢局’開張志喜,我童林沒有別的表示,也只好登臺獻(xiàn)丑,練練拳腳和兵刃,酬謝大家對我的捧場。”童林也沒多說,身子往后一退,把外邊土黃布的大袍子閃掉了,把腰里的帶子“嘣嘣嘣”連緊了幾扣,大辮兒往頭頂上一盤,又說:“我先練一趟拳腳,這趟拳腳就是我老師教給我的,叫‘柳葉綿絲掌’。”說著就見童林往下一煞腰,晃動兩臂,啪啪啪啪!就練開了。內(nèi)行人,外行人,全都注目觀瞧。就見童林站如松,走如風(fēng),身如蛇形,腿如鉆,兩拳似流星,眼如電,貓躥狗閃兔滾鷹翻,把拳腳之中的武術(shù)精華全都集中到這趟招數(shù)上,練的是真快!下邊的掌聲一浪高過一浪,簡直是天崩地裂的一般。童林把綿絲掌練完了,一收招,氣不長出,面不更色。然后又把雙鉞拿出來了,接茬練“子母雞爪鴛鴦鉞”。
  童林練著,就引起不同的反響。咱們單說“永發(fā)鏢局”,前頭一溜桌子,后頭坐著一排人,正中央就是云臺劍客燕普,上垂手杜清風(fēng),下垂手諸葛建、野飛龍燕雷,身后站的都是劍山蓬萊島的賊寇,這幫人也注意看著。
  杜清風(fēng)見童林練完拳腳,就問云臺劍客:“軍師!”怎么還叫軍師呢?是啊,云臺劍客是劍山蓬萊島的軍師,輔保英王富昌富保臣。那是個小朝廷,專門跟大清朝做對呀!您說他膽子多大,就這種身份,就敢進(jìn)北京。所以呢,杜清風(fēng)才這么怕他。杜清風(fēng)問他:“軍師!您瞅童林這人的拳腳如何?”就見云臺劍客捻著白胡,瞇縫著眼睛,頻頻點頭道:“嗯!不錯!還可以吧。他就是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把式的那個童林?”
  “哎!就是他!”
  “行啊!何道源、尚道明還有眼力,物色的這個掌門人還算可以。”這就不容易啊!在云臺劍客燕普嘴里要說“這個可以”,就足見這個人的能耐有多高了。可等童林練雙鉞的時候,諸葛建又問云臺劍客:
  “老劍客,您看他的兵刃如何?”就見云臺劍客搖搖頭,道:“不行,火候差點兒。練的挺花哨,也有一定的功夫,但是不算特殊,也就是一般而已。”
  諸葛建暗挑大拇指,心說:“罷了,我們軍師真高啊!我也有這種看法。要講究童林的兵刀不敵拳腳,那火候差得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呢。”
  可震東俠這些人就不然了,一看童林在臺上練著,各位老俠客腰板兒挺得倍兒直,脖子伸得挺長,替童林使勁兒。您再看看那位雍親王,更有樂子了,就忘記了王爺?shù)纳矸荩志毜骄手帲@雍親王欠身離坐,兩手扶著桌子,往前哈著腰,眼睛瞪得老大,嘴張得也挺長,都傻眼了,誰喊好也不敵他聲音宏亮,把個雍親王喊得嗓子都嘶啞了,簡直忘掉了一切。他就是跟童林投緣么!他一瞅天下人對童林這么擁護(hù),他心里這高興勁兒就甭提了。
  這時童林把“子母雞爪鴛鴦鉞”的招數(shù)練完了,雙鉞往懷中一抱,倒退幾步,一抱拳這就要下臺。其實童林要下了臺,回歸座位,什么事兒都沒了。但是,有人就憋著勁兒,找碴兒來了。童林剛一轉(zhuǎn)身,就見西面,嗖!猛地躥出一個人來,打墊步擰腰跳上臺來,沖童林喊了一聲:“咳!姓童的!你給我站住!”
  就這一嗓子把全場都給震驚了。海川趕緊站住,扭回身觀瞧。就見身后站著個年邁蒼蒼的老者,這個人長得可不好看:細(xì)條條的身材,稍為有點馬蜂腰,面色瓜皮,兩道禿眉,一部山羊胡須,滿臉上長的都是斑斑點點的老年斑。看年歲能有七十左右吧,身穿一身原青色的衣服,大衫沒脫,腰里系條帶子,腳底下蹬著灑鞋,手里邊拎著根煙袋,聲音格外地宏亮。
  童林不認(rèn)識。不但童林不認(rèn)識,就是今天在場的眾人,也很少有認(rèn)識他的。童海川趕緊一拱手,道:“老英雄,您叫我?”“對!叫的就是你!我說童俠客,剛才我瞅著你練的拳腳,又看你練完這雙鉞,我瞅著不怎么的呀!平常稀松二五眼哪!你在這兒唬人可不行。噯!看看那些外行人給你熱烈鼓掌,喝彩,把我肚子都?xì)獗恕N腋嬖V你,我既沒給你叫好,也沒給你喝彩,因為你不配!你懂嗎?你要聽我良言相勸,趕緊跪倒向我賠禮,承認(rèn)你欺騙了天下人,承認(rèn)你沒能耐。另外我再告誡你:你趁早不要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把式,你不配!你懂嗎?答應(yīng)這三條,你回‘雙龍鏢局’;不答應(yīng),今兒個這臺子你下不去!你信不信?”
  哎呀!這話說得太難聽了!誰也難以接受啊!穿云白玉虎劉俊氣得臉都紅了,心說話:“哪來這么個東西!跑這兒大喊大叫,指手畫腳。我還沒聽說有一個不佩服我?guī)煾傅模闼銈什么東西,跑到這兒胡說八道!”
  劉俊是年青人,也沒經(jīng)童林的允許,穿云白玉虎“嗖!”就跳過去了,照老頭就一巴掌。其實這也難怪,不但是劉俊壓不住火,小弟兄們也把眼全瞪起來了。那老頭往旁邊一閃身,用手指指著劉俊,道:“你是誰?”“穿云白玉虎!童俠客是我老師!”“啊哈!怎么剛才我說那話你不愛聽了?我說你老師沒能耐;你不樂意了?你胎毛未褪,奶臭未干,也敢在這個場合動手動腳?可見童林平日對你沒教育呀。你什么都不是,趕緊給我退到一旁,省著惹我老人家生氣。”
  白玉虎說:“你胡說八道,接拳!”又是一拳。童林就知道不好,可這個事兒發(fā)生的太急了,沒等童林?jǐn)r著呢,事兒就出來了。怎么回事呢?劉俊第二拳一發(fā)出來,那個人往旁邊一閃身,叭,把劉俊的腕子給捏住了。也不知怎么肩膀一晃,啪!啪!把劉俊從臺上給甩出去了。那也就是劉俊有功夫,沒功夫,這下摔壞了。雖然臺子不高,扔得遠(yuǎn)哪。劉俊眼看腦袋著地,趕緊雙手使了個“虎抱頭”,舌尖一頂上牙膛一叫氣,來了個元寶殼的跟斗,咕嚕咕嚕咕嚕,就蹭破了點兒肉皮,沒摔壞。
  劉俊在地下站起來,二次上臺,拉單刀鐵拐就想玩兒命。童林把眼一瞪:“混賬!還不給我退了下去!”
  “噯!師父,他……”
  “沒你的事兒!”
  童林一說話,當(dāng)徒弟的敢不聽?劉俊把嘴噘多高,撣了撣身上的塵土,退在一旁。哎!覺得胳膊怎么這么不得勁兒?喲!怎么這么疼呢?劉俊把手腕子舉起來一看,喲!這手腕子上的青紫色的一道印兒,就是剛才這個人拿手抓的。這道印是眼見得往上長,胳膊還越來越粗,劉俊疼得汗珠子都下來了。夏九齡和司馬良趕緊把師兄從臺上扶下去,一直送回“雙龍鏢局”,等到了鏢局子席棚上頭,劉俊疼得說不出話來了。這二十多歲的棒小伙子疼成這樣,怎么辦呢?震東俠急得要命,二快也急得不得了,趕緊過來給他看傷勢,摸不清這是怎么回事兒,也不知道這老家伙使的是什么掌法,馬上找郎中調(diào)治,暫且不提。
  單表童林往旁邊一看,這老頭絕非等閑之輩,這一伸手干凈利索,太漂亮!那劉俊也不是一般的人哪,這一個照面兒就給扔下去了,這種事兒也不多見哪。
  童林抱了抱拳,把頭往下一壓,道:“老英雄!您方才說的話,我全聽見了。我不反對,我沒說么,我登臺獻(xiàn)藝,是為了酬勞大家。事先我就有話,我空有其名,無有其實,我不配當(dāng)俠客,我也沒能耐。那是大伙兒抬愛我,我并非跑到這兒來炫耀我的能耐,老英雄請不要誤會。”
  “姓童的!你少跟我在這兒賣關(guān)子!啊,我沒問你這個。方才我提的三個條件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還倒罷了,不答應(yīng),瞅見沒有?你徒弟什么模樣,我叫你什么模樣!你服氣不服氣?”
  童林一瞅,這個人怎么來抬杠來了?盡挑邪理。海川這火就壓不住了。童林一陣地冷笑:“老朋友,您是不是存心來找碴兒?”
  “對呀!就是找碴兒!”
  童林說:“要成心找碴兒,咱們這么辦行不?這是亮鏢會,不是賭氣的地方。咱們兩個人約會個時間,定個地點,不管哪一天,童某奉陪!”
  老者聞聽,把山羊胡一持:“哈哈哈哈!姓童的!你有兩下子,想干什么?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你想溜啊?沒門兒!不用定時間、地點,就這場合是正合適。我打你就要在公開場合,叫天下人瞅著,我接你個心服口服。”
  “接掌!”這老頭說著晃動身形,跳到海川面前就是一掌。童林往旁邊一閃身,剛想跟老頭辯理,這老頭啪!啪!啪!接連著又是幾掌,這一下就引起來公憤。你說這么做,“雙龍鏢局”那么多人能看著嗎?而且劉俊胳膊受了重傷,把眾人肚子都?xì)庹恕hF扇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那個人涵養(yǎng)最好,今天都?xì)獾煤喼苯愚嗖蛔×恕?
  張子美拽出鐵扇子,飛身到了臺上,高聲喊喝:“海川!你往旁邊閃一閃。穿新鞋不能踩狗屎,你瞅他算個什么東西!”把張子美氣得都說出這話來了。
  那人聽了把腦袋一補(bǔ)棱:“嗯?我是狗屎啊?他媽的,這位夠損的啊!”老頭用手一指張老俠客,道:“你是什么人?”張子美一笑:“鐵扇仙風(fēng)流俠!”“噢!你就是張鼎?回去,回去!這場合,你排不上號。連童林我都沒瞧得起,你算個什么東西呀!張子美呀!從哪兒來的,你還上哪兒呆著,保全你個名譽(yù)比什么全強(qiáng)。不聽良言,瞅著沒?劉俊什么樣兒,我叫你什么樣兒。”張老俠客能聽他這一套嗎?晃鐵扇子就上,摟頭就打。那個主往旁邊一閃身,鐵扇子走空了,風(fēng)流俠往后一撤扇子的工夫,沒注意,就見這家伙往下一哈身,啪!使了個“海底撈月”把張老俠客腕子給抓住了,單臂叫力往外一扔:“嗨!你給我出去吧!”就見張老俠客站立不穩(wěn),噔!一個跟斗摔下大臺。那仗著張子美有功夫,一個鯉魚打挺,雙腳站地了。張子美臉一紅,心說,打出師以來,四十五年闖蕩江湖,沒吃過這虧!就沒有一個人對待我能這樣!你說,這是誰呢?張老俠客正在思索,就覺得這胳膊疼痛難忍哪!萬把鋼刀扎心一樣,低頭一看,手腕子上一道青印兒,跟劉俊一般不二。眼瞅這青印兒是越來越擴(kuò)大,緊跟這胳膊都變成青紫色兒。曖喲!張老俠客心說,壞了!這老匹夫手上有東西,我中了毒了。風(fēng)流俠托著胳膊,回到“雙龍鏢局”看臺上,這陣兒汗珠子就淌下來了。他對眾人道:“各位!我受傷了。”大家把他衣服脫下來,一個個全皺了眉頭了。找大夫,大夫也傻眼了,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一個勁兒給張老俠吃止痛藥,結(jié)果這止痛藥也無濟(jì)于事。
  按下張子美受罪不提,童海川過去剛要伸手,鐵掌李元上去了。好朋友,怕童海川吃虧,老俠客寧可舍出自己的身體。鐵掌李元在清河油房鎮(zhèn)那是有一號,在杭州擂上也揚(yáng)名露臉,哪知道跟這人一伸手,三個回會,啪!叫人家摔到臺下。再看胳膊青紫高大,腫起來了。鐵掌李元也得了這么個結(jié)果。
  震東俠要上去,被童林給攔住了。童林一想:“干什么?人家都是六七十歲,七八十歲的老頭了。我三十來歲正當(dāng)年,讓別人袒護(hù)我,豈不為天下人恥笑嗎?今天哪!我就豁出去了,我瞅瞅這老匹夫究竟是何許人也!”童海川把腰里的帶子緊了緊,把震東俠推到一旁,道:“哥哥,您別過來啊!這一仗今兒個您要不讓我打,兄弟我就抹脖子!”童林說著話眼珠子都紅了。震東俠不敢過來了,他知道童林的脾氣。海川轉(zhuǎn)回身,來到老者的面前,說:“老朋友,未曾動手之前,我請問一聲貴姓高名啊?您從哪來?能不能把名字賞下來?”
  “哈哈哈哈……!童林!要問老朽,有名有姓!但是不告訴你。為什么呢?現(xiàn)在還不到時候,到了一定的時候,你不問我也得說。今兒個我先接完了你,咱們再講。接掌!”掌又過來了,童林往旁邊一閃身,對準(zhǔn)他就是個單風(fēng)貫耳,再看他往下一縮脖子,噯!抓童林的腕子。童林就知道他這手特別厲害,方才那三個人都吃了這虧了。童林能叫他抓住嗎?海川趕緊往下一撤臂,哪知道這家伙這個掌就跟進(jìn)來了,奔童海川的前心。童林又一閃身,這位一跟步,跳起來就是一掌,打童海川的腦門兒。海川一撲棱腦袋,把這一掌給他躲開,兩個人插招換式,就戰(zhàn)在一處。那個主的身子也特快,跟旋風(fēng)一樣,圍著童林前后左右滴溜溜直轉(zhuǎn),兩只手像鋼鉤似的,抓童林的胳膊。但是,他也想錯了,連抓了六七回沒抓著,那童林那么容易叫他抓住?海川施展開平生本領(lǐng),拿出柳葉綿絲掌的絕藝,跟他就戰(zhàn)在一處。您看這武術(shù)還有這么個關(guān)系,要一個人練,有時候看著好,說練得真好,但是往往這個好看不好用,對打起來,這玩藝兒就沒用了;有的平常一個人練,不怎么地,啊!對打起來好使。童林這掌法不但好看,而且好用。跟這老頭一伸手,兩人戰(zhàn)到二十幾個回合,沒分輸贏啊!這老者呀,也有點兒發(fā)傻,心里說:“噯喲!我剛才看錯了,我瞅著童林這小子練的不怎么地,怎么容等伸上手這么難對付?就憑我這能耐,能跟他打二十幾個回合,這小伙子真不含糊。算了吧!我呀,今兒個也別在這兒耽誤這個工夫了,最好我快點兒把童林打趴下,把他后邊那些撐腰的,我也全打趴下,這一次北京我沒白來,我就算獨占鰲頭,這臉露到天頂上去了。”想到這兒,他雙掌晃動,啪啦!變了招了。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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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5:53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七回 師兄弟反目成仇 孫茂昌上垂不平
 且說這人換的是什么招呢?九陰八卦掌,內(nèi)含鷹爪力啊!童林登臺獻(xiàn)藝,沒想到引起一場風(fēng)波,突然來個老者,武藝驚人,打傷了好幾個。跟童林一交手,就施展出九陰八卦掌,奔童林就下了絕情了。海川呢?有點左右為難。為什么呢?童林一看自己的能耐敵不住人家,打長了肯定要栽跟斗吃虧。嗯!不管怎么說客氣話,名譽(yù)是第二條生命啊!誰愿意在這個場合栽跟頭?尤其是童林,這點名譽(yù)得來不易,要想維護(hù)住自己的名聲,童林就得拿出壓箱底兒的東西來。拿什么東西呢?前者他師爺張洪鈞教給他的:拋鉞亮劍。現(xiàn)在雖然沒拿著雙鉞,但是寶劍在腰里纏著呢。童林那心里動了好幾動,真想把寶劍秋風(fēng)落葉掃拽出來,一劍把他劈了!但是又覺著這場合不合適,又不知道這個人的來歷,也不知他的姓名,我怎能下起毒手呢?可就在他猶豫著的工夫,這個人就發(fā)動進(jìn)攻,奔童林下了絕情。
  正在這千鈞一發(fā)的關(guān)頭,臺底下又上來一位:“借光,借光,借光……!我說童俠客,果然武藝高強(qiáng)啊!你先退下來,歇一歇,把這不要臉的東西交給我了!”童海川聞聽此言,虛晃一招,跳出圈外,站在一旁定睛觀瞧,好懸沒認(rèn)錯人!為什么呢?這人長的跟一輪明月照九州侯杰有相似之處,又酷似北俠秋田秋佩雨,但仔細(xì)一看都不對。這主個頭兒并不高,挺大挺大的腦袋,前出一廊,后出一廈,是個大扁扁頭。小臉兒不大,奔兒顱頭下鑲著一對黃眼珠。鼓鼻梁,菱角口,臉上一縷山羊胡須,身上背著不大個小包,身穿土黃布一身褲褂。手里邊拎著一根鐵拐,笑呵呵來到童林的面前:“童俠客!武藝高強(qiáng),本領(lǐng)出眾!剛才老朽我算開了眼了。要說您練的不好,那種人都沒吃過人飯,跟那牲口都差不多少。您哪,多擔(dān)待!這牲口啊,就得找老板兒對付。您不是趕車的,您外行,您先退在一旁,我來教訓(xùn)教訓(xùn)他!”
  童林心說話,今兒個這些人怎么都這么客氣?這都什么詞兒啊!瞧!又不認(rèn)識這個人。正想下去喘喘氣兒,因此沖著老人一抱拳:“老人家,請!”說著退歸看臺。等童林回到臺上,雍親王胤禛十分擔(dān)心:“海川!受傷沒有?”
  “爺您放心,沒有。”
  “噯!誰能打得了我們海川呢?你別聽他說些大話,那叫吹牛。海川哪!我看你打著的時候,也是躲躲閃閃,沒把真能耐拿出來,你怎么老是壓箱底的不往外亮呢?”
  童海川心說話,我把吃奶的勁都拿出來了,還有什么壓箱底兒的?唉呀!我們這位貝勒爺是真能捧我呀。童林一笑:“爺!我就這么大能力了。”海川說完了,看劉俊和張子美、李元的傷。這陣兒疼勁兒有點過去了,幾個人把這胳膊全包扎著,怒目而視,往臺上盯著。童林也要看看下文,所以,喝著水不言語。
  話分兩頭,單表這位大腦袋的老者,邁步來到那老頭面前,哈哈一笑:“朋友!還認(rèn)識我是誰?”
  “喲!好啊!你還活著!哪里去!”說著就是一掌。大禿腦袋往旁邊一閃,說道:“我怎不活著?活得硬硬實實的。我沒說么,教訓(xùn)你這種牲口,非得我不可,我是趕車的出身!”
  “好啊!老匹夫,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咱兩個人是決一死戰(zhàn)!”
  “行行行行!我這次上臺,就是陪你死戰(zhàn)來的,咱倆不分輸贏,誰也不準(zhǔn)離開亮鏢會!”
  這小老頭說著,把包裹解下來,放在臺旁,挽袖面,緊大帶,跟那個老者就戰(zhàn)在一處。一個瘦高,一個短粗,這兩人打了個勢均力敵。明白的人都看出來了,九陰八卦掌對九陰八卦掌,他倆的招數(shù)都一樣,因此打了個棋逢對手,不分勝敗輸贏。
  那位說,打了半天,他們倆是誰呢?有什么仇恨,至于這么激烈?要說起來,他們有一段復(fù)雜的關(guān)系。就說先登臺那個瘦高老頭,就是本部書上主要的劍客,有個小小的綽號,叫滄海變桑田,西山怪叟,姓王,叫王陰王世倫。后邊上來的這個大腦瓜子,有個外號叫賽南極昆侖子,笑面老叟,姓孫,叫孫志孫茂昌。
  要說起孫茂昌和王世倫,這哥倆還是親師兄弟呢。你別看他倆變臉,當(dāng)初挺好,兩個人都是河北滄州人。大家都知道,滄州是武術(shù)之鄉(xiāng)啊。到了那個地方,練武術(shù)成風(fēng),大人、孩子、小媳婦、老頭,都能打拳踢腿。有時候你走在街上,瞅那老太太不起眼兒,也能啪啪啪打幾個旋風(fēng)腳,所以滄州那是武術(shù)圣地。
  這孫茂昌和王世倫,他們倆是同鄉(xiāng)人,都住到直隸滄州小南莊,家里邊也都挺稱的,按現(xiàn)在的成份說,都是富裕中農(nóng)啊!你看那里吃喝不愁,閑著干什么呢?每一年春種秋收之后,封上糧,納了稅,沒事兒了,年青人都湊到一塊兒開始練武。為什么說年青人?咱們說這話還在六十年之外,那時候他們兩個都是年青人,十八九歲,二十來歲,一個個好勇斗勝。他們小南莊,光這個歲數(shù)的人,就不下五六十。大伙兒湊在一起,光自己練武沒意思啊!大伙一想,對!咱們湊份吧!富裕的多拿點,窮苦的少拿點兒,咱們請老師好好練練功夫。大家一致同意,就在這場院,收拾了個場子,大家湊錢買的兵器,沒事兒吃完了晚飯,開始練功。
  先請了個老師叫神槍花四霸,是個回回。這花四霸真有能耐。等開張這一天,開始教他這幾十名徒弟。他就發(fā)現(xiàn),在這些人當(dāng)中,最數(shù)孫茂昌、王世倫兩個人出眾,也最數(shù)他們倆用功。當(dāng)老師的都是這樣,喜歡有出息的孩子,就是費(fèi)點兒勁,他也樂意教。因此呢,在茶余、飯后,閑著的時候,他就單獨教這王世倫和孫茂昌。這兩個人的能耐,顯而易見比其他的師兄弟都高出一大截兒。等轉(zhuǎn)過年來,神槍花四霸走了,臨走把他們倆叫到跟前說:“茂昌,世倫!我這一次到滄州來,沒白來,教了你們兩個出色的徒弟。要說你們倆現(xiàn)在的功夫,一般來講不錯。要講怎么了不起,還談不到。為師走了以后啊,你們要好好地練功。如果有富余錢,再請那名師高手。另外,希望你們兩個人要相親相近,中間千萬別鬧磨擦。因為什么呢?你們倆學(xué)的都不容易。”花四霸囑咐完,告辭走了。這哥倆也聽,后來又請了幾位名師,兩個人的能耐就挺高了。那師父哪兒那么現(xiàn)成呢?說請就來么?不那么容易,特別是請名師,更不容易。有一段時間就沒有老師。沒老師怎么辦呢?這些練武的就舉薦孫茂昌和王世倫,讓這兩位領(lǐng)頭教給他們,其實就代替師父了。這兩個人就教吧。那么些師兄弟,教不過來,就分成兩撥。孫茂昌領(lǐng)著一撥,王世倫領(lǐng)著一撥,日久天長,這磨擦出現(xiàn)了。是王世倫這一撥不服孫茂昌這一撥,孫茂昌教的那些徒弟也不服王世倫這些人。都是年青的,坐在一塊兒胡吹亂捧,說著說著說翻臉了,結(jié)果雙方就動了武了。孫茂昌和王世倫趕緊出來給調(diào)停,把師兄弟們痛罵了一頓,算把這場風(fēng)波給壓下了。
  不怕沒好事兒,就怕沒好人。有些人在背后就煽風(fēng)點火,比如說見了孫茂昌了,就說:“我說師兄,你可注點意啊!王世倫這小子不是東西,背后經(jīng)常指責(zé)你,說你的功夫不如他牢,他想暗中下腕子收拾你,你可多加謹(jǐn)慎!”又跑到王世倫那邊說孫茂昌的壞話,說:“你看孫茂昌挺大個腦袋,一腦袋都是壞水!見著你的面挺恭敬,暗地之中盡說你的壞話,早晚一天要對你不利,可要多加小心!”你說這種人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由于他們兩頭挑唆,使他們師兄弟之間的隔閡越來越深。但是孫茂昌這個人比較老實,聽了這些話,付之一笑,沒往心里去。王世倫就不同,王世倫心眼兒小,聽完了就認(rèn)了真了,再見到孫茂昌就顯得不那么自然了。可是他們倆這心里頭,都有一定的隔閡。日久天長,這玩兒就容易爆發(fā)。
  單說那年的八月十五,什么事兒沒有,皓月當(dāng)空跟天燈一樣。這幾十個年青人又湊在一塊兒了,就在這個場院說槍論棒。說著說著,誰高興了就練趟槍,誰高興了就練趟棍。有人提議說,咱這么辦得了,這么多年,咱這兩位師兄也沒交過手,是不是讓師兄們也交交手,咱們也開開眼,給咱們做做示范。
  “歡迎!歡迎!”年青人這么一起哄,弄得孫茂昌、王世倫挺不好意思。其實,他們倆心里頭也有點兒互相不服。這些師兄弟推推擁擁,把他們倆推在一起,看來不比是不行了。孫茂昌沖著王世倫一作揖:“師兄!那咱倆就比比吧?”
  “好吧,師弟,我奉陪!”
  孫茂昌說:“咱可這么說,師兄啊!我這兩下子白給,望求師兄手下可留情!”
  “哎呀,茂昌你怎那么客氣?我知道你盡偷著下功夫,你比我高得多,來!”
  呼啦!大伙兒把場子打開了,把板凳都挪得遠(yuǎn)遠(yuǎn)地,圍了個圈兒,在這兒看著,兩個人比試拳腳。其實呢,他倆學(xué)的都一樣,一個師父傳授的,不差上下,因此折騰了半天了,沒分出輸贏來。這孫茂昌呢,仗著個兒小,身體挺利便,急中生智。心想這怎么辦呢?來了個絕的。正好王世倫這么一撲地,孫茂昌個小這么一哈腰,王世倫撲空了。孫茂昌使了個“老和尚撞鐘”,這大禿腦袋,叭!正好撞到王世倫小肚子上,王世倫站立不穩(wěn),摔了個仰面朝天,大伙“嘩!”全樂了。
  “好!這一招真闊!這一招頂?shù)煤茫 睂O茂昌例高興了,王世倫有點掛不住。從地下起來臉紅脖子粗,瞪了一眼孫茂昌,甩袖子就走。大伙兒一看都挺尷尬呀!你看看弄個不歡而散。
  孫茂昌這個人為人厚道,第二天買了兩包點心,到師兄王世倫家里頭叫開門,進(jìn)屋直說好的:“師兄!昨天哪,要論真?zhèn)的,我打不過你。讓你逼得我沒個法,這才用腦袋撞了你一頭。師兄你沒注意吃了點虧,全怪我一時不慎。師兄!你可別往心里去,我來給你賠禮來了。”
  王世倫一笑:“師弟,咱們誰跟誰?你何必這么客氣?再者一說,比武論高低,那必定有個勝的,有個敗的,我就叫你撞了一腦袋也無關(guān)緊要,你別往心里去,我根本就沒生氣。”
  孫茂昌啊,還認(rèn)為他說的是真的,把點心撂下回去了。打這兒一連多日就沒見著王世倫露面兒。孫茂昌心里琢磨著:“怎么他病了?還記念前仇?怎么不來呢?”
  孫茂昌隔了十天,又拎著禮物,去看王世倫,結(jié)果到家一看,撲空了,家里人告訴孫茂昌,王世倫出遠(yuǎn)門了,已經(jīng)走了五天了。孫茂昌一聽臉色就變了,他知道這事兒不好。孫茂昌和他從小在一起,王世倫就沒離開過家鄉(xiāng),為什么早不走,晚不走,單趕這時候離家遠(yuǎn)出?不用問,一定是記著我那一腦袋之仇啊!孫茂昌回去就吃不下飯去了。
  前面說過,王世倫這一次離家出走,是為了一腦袋之仇嗎?一點兒都不假呀。王世倫這個人有心計,肚量小。這些日子沒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覺著不是滋味。你說我們是同堂學(xué)藝,他還是我?guī)煹埽?dāng)著那么多人撞了我一個跟頭,實在叫人下不來臺呀!唉!大伙兒表面不說什么,暗地之中說短弄長,往后我在小南莊還有站腳的地方嗎?這么一說,這一腦袋之仇,我是非報不可呀。不把這臉找回來,我就不姓這個王!您看這用得著下這么大的狠心嗎?唉,他就是這么一種人哪!
  王世倫打定主意,跟家里人告辭,說我出門學(xué)藝去,我學(xué)不好絕不回來!家里人勸說不住啊!這才給他拿了川資路費(fèi),讓他啟程。上哪去呢?王世倫心里也沒數(shù)。等離開家鄉(xiāng),離開滄州他傻眼了。唉呀!他一琢磨:我得找高人哪。高人在哪兒呢?腦袋上也沒貼貼兒,也沒貼字兒,又一想,我回家吧,回家太難看了,肯定這陣兒消息傳開,都知道我走了,我沒臉見人。唉!這么辦吧!鼻子底下有張嘴,我到處打聽。仗著這王世倫哪,挺能說,邊走,邊打聽,哎!就有那熱心人告訴他,說你要練武術(shù),你去鎮(zhèn)江練,在鎮(zhèn)江有個了不起的老英雄啊!這人姓李,叫李晚村,江湖諢號是江南第一劍。您就聽這名,天底下是頭一位。您要跟他學(xué)武術(shù),那還有說的嗎?王世倫一聽,對!是有這么個人,神槍花四霸,我花老師就說過。
  一提起李晚村來,他是肅然起敬啊!那是劍客當(dāng)中的頭一把,我怎么把這事忘了?王世倫又一琢磨:“不行!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收我嗎?一個種地的莊稼小伙子。唉呀!干脆,我去試試,豁出破頭撞金鐘!我豁出臉憨皮厚去了!要能拜這么個老師是我一輩子的榮耀啊。”下定決心,趕奔鎮(zhèn)江,路上無話。到鎮(zhèn)江進(jìn)了西關(guān)一打聽,西門里有沒有個青竹巷?人家說:“有!順城街,你往前走。”他先到這門口,說這兒有個李晚村,李老先生嗎?有人說,就這第三個黑門樓,那就是他們家。到了門上,他一看門旁邊掛個牌兒,寫著“李宅”,他堅信李晚村住在這兒。
  王世倫可沒敢叫門,轉(zhuǎn)回頭到街里,先到澡堂子洗了個澡兒,把那衣服都收拾得干凈利落。然后又到點心鋪,摸了摸兜里還有十幾兩銀子,他拿出八兩來,買了點心。八兩銀子,那可不少啊,那點心買得太多了,兩只手幾乎都拎不過來了。后來王世倫好不容易把這點心抱到李晚村的門首,把點心包往臺階上一放,這才砸門。有一個家人把門開開,看了他一眼:“找誰?”“啊!請問,這是晚村先生的家嗎?”“對呀!你有事兒嗎?”
  “哈!我是從滄州來的,慕名而來,要拜他老人家為師,請您……”
  “沒在家!”“咣當(dāng)!”
  不等說完,把門關(guān)上了。唉呀!王世倫一想,這有意思啊!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啊!怎么辦呢!還得砸門!“咣!咣!咣!”他又砸門。那個人把門開開一看,把眼珠子一瞪:“去去去!我說你這人怎么不懂禮貌呀!沒說么,老先生沒在家,你敲什么?”“唉呀!家院哥哥,我有下情回稟。我是從遠(yuǎn)道來的,不容易。我就想求見晚村老先生一面,請您行行方便,給我通稟一聲。只要叫我見了,給您磕個頭,問個好,我忘不了您的好處。”說著,把腰中僅有的二兩銀子也拿出來了,往前一遞。這話呀是開心鎖,這王世倫挺能說,帶著一副可憐相,就打動了這家人。這家人可沒收銀子,合計合計:“這么辦吧!我要說沒在家就是沒在家,因為他老人家在家待不住。你要想見面兒,你就得奔望海樓茶館兒,你看看在那兒沒有吧!”
  “家院哥哥!還有點事兒,你看我這禮物我拿著也拿不動,瓜子不飽是人心,我給老先生送來的,請您代為收納。”“唉!不不不!不行!我們老先生有話,任何人送禮都不準(zhǔn)收,啊!這是規(guī)矩。你趕緊拎走,拎走!”說著話,門兒又關(guān)上了。“唉呀!這怎么辦呢?走吧!”王世倫哪,拎著這兩大抱點心,就打聽這個望海樓茶館。有人告訴他:“西門外,三里地靠道邊就是。掛著幌子,金字牌匾,到那兒一看就知道了。”
  王世倫好不容易出了城,一看路北那兒真有個大茶館,三層樓,油漆彩畫,光彩奪目。不但有幌子,而且有一塊橫匾:“望海茶樓。”就這兒。邁步往里一走啊,人家茶樓的還認(rèn)為他喝水呢。
  “哎!來了!您喝點兒什么水?往里請!”
  “不不不!我打聽點兒事兒。李晚村、李老劍客來沒來?”
  伙計們一聽,就是一愣:“你跟李老先生認(rèn)識?”
  “啊,不認(rèn)識。我是慕名而來。您看,我給送禮來了。到他家沒見著,說在茶樓喝茶呢,所以我就來了。”
  就見那伙計呀,跟掌柜的咬了咬耳朵,隨手往樓上一指:“可能在樓上呢,你去吧!”
  “噯噯噯!”唉喲!把王世倫樂的!心想,真要見了面,把大腿一抱啊,說什么也得拜你為師!拎著點心包就上了樓了。往樓上一看,喝水的人真不少,八仙桌,太師椅子,紅油漆地板,這屋也講究,那茶香簡直都熏鼻子。其實他沒見過李晚村,他怎么知道誰是呢?他傻呵呵站在樓梯口那兒,挨個兒給相面呢。相來相去這一瞅,哎!靠著里邊第三張桌子,坐著這個人,正好臉朝外。這個人是個大身材,穿著米色長衫兒,挽著白袖頭,面似銀盆,禿腦門子,花白的小辮兒,留著燕尾胡須,目若朗星,真好比雞群之中的彩鳳。那么多喝水的,一眼就看出這人不同尋常。
  哎呀!這一定是李晚村,李老先生!他一看哪,對面坐個和尚,這和尚長得又胖又大,禿腦袋直閃光。在桌子上擺著一盤棋,兩個人全神貫注地在這兒下棋呢。
  這王世倫猶豫了一下,拎著點心包就過來了。站在這老者背后,不敢驚動人家。要拜人家為師,惹得人家心煩了,那不就失敗了嗎?好長時間,人家光顧下棋,也沒發(fā)現(xiàn)他。他把這點心包就放到樓板上了,一會兒搓搓屁股,一會兒揉揉手:“這這這,我得怎么說法呢?哎!干脆我跪下得了。”他也沒打招呼,就跪在這老者的身后,這時間可不短哪!伙計端茶送水,一瞅這位是什么毛病,跑這兒罰跪來了?這怎么回事兒?也沒敢問他。喝水的人也好,下棋的人也好,這么一看,蠢頭蠢腦的一個莊稼小伙子在這兒跪著,都捂著嘴直笑:“犯了什么錯了?我說那老頭也不對,你教訓(xùn)人,你回家教訓(xùn)去,哪有在茶樓教訓(xùn)的?你看這多難看!”人們怎么猜測的都有。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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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6:19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八回 王世倫學(xué)藝報私仇 李晚村勸徒受教誨
且說王世倫一看,坐著的這老頭正是李晚村,對!江南第一的劍客,李晚村,李老先生。可李晚村光顧下棋了,沒注意這個事。他對面坐著個和尚,和尚正是鎮(zhèn)江金山寺的老方丈,這老方丈的名字叫智修。這智修正好這盤棋輸了,嘩啦!把棋子一推,把臉抬起來了:“哎呀,老人家果然棋法也高,貧僧甘拜下風(fēng),阿彌陀……”他看著李晚村身后跪個人,他愣了,“佛”字也沒念出來。心說,這是怎么回事兒呢?老和尚看完了,對李晚村說:“老先生,你回頭看一眼。”
  李晚村一回頭,也嚇了一跳:“哎喲!起來起來!你這是干什么?在這兒跪著為何呀?”
  王世倫聞聽,急忙磕頭道:“老先生,我動問一聲,您是不是李晚村,李老劍客?”
  “啊!不錯!正是老朽。”
  “那我就沒跪錯。我千里迢迢來到鎮(zhèn)江,非為別事,就要拜您老人家為師。師父!您就收下我吧!”嘣!嘣!嘣!一個勁兒磕響頭。李晚村不聽則可,一聽他說這話,當(dāng)時把臉沉下來了:“年青人,起來,起來,起來!你這不是胡來嗎?我根本不懂武術(shù),你叫我教你什么呢?你這是聽誰說的?快點,快點起來!老朽絕不能接受!”說著話,拂袖站起,轉(zhuǎn)身就走了。
  王世倫尷尬萬分,在這跪著,人家不理自己,聽腳步聲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王世倫一看,心里頭一酸,鼻子翅一扇忽,眼淚掉下來了:“哎——”那位說這怎么回事兒?傷心哪!
  王世倫一琢磨:“我在家鄉(xiāng)當(dāng)眾丟丑,在家里邊下了那么大的決心出來學(xué)藝,好不容易到鎮(zhèn)江,難道這學(xué)藝這么難哪?人家連理我都不理我,現(xiàn)在兜里的錢花沒了,身落異鄉(xiāng),舉目無親,抬頭無望,不得活活把我憋死啊?”他一傷心,所以就哭開了。惻隱之心,人皆有之。在茶樓上當(dāng)著這么多人他一哭,有些心軟的人就來問他:“怎么回事?年青人,你哭什么呢?”王世倫把這事兒一說,大伙兒聽完了搖頭嘆息,誰也無能為力。但是對面的這老和尚智修,也動了慈悲心了:“年青人,你叫什么呢?”
  “我叫王世倫。”“哪兒的人呢?”“河北滄州的。”“噢!你打算拜李先生為師?”
  “哦!我就是這意思。您看這禮物,都是我給他買的。”
  “年輕人,禮物事小,誠心事大。我問問你有沒有這顆誠心?”
  “有!您看我這么老遠(yuǎn)來了,我能沒誠心嗎?”“那好。人心都是肉長的,一回不行還有二回,二回不行還有第三回,早早晚晚會有成功的那一天,啊?你別在這兒哭,這多難看哪!你干脆還到家里求他去。”
  老和尚多了這么一句嘴,算了茶錢,就走了。
  王世倫一想:“對呀!鐵杵磨繡針,工到自然成。我就不相信我打動不了李晚村!對!還到他家!”想到這兒,他鼓起勇氣,拎著點心包,出了“望海樓”,進(jìn)西關(guān),又到青竹巷,找到李晚村家門首。他沒敢叫門,知道這看門家人邪乎。他把點心往臺階上一放,干脆我就跪到這兒吧!直溜溜往門前一跪,一動也不動。
  因為這青竹巷是個胡同,過往的行人不斷,招慧的孩子、大人圍了一大幫。大伙兒一看,這怎么回事兒呢?一個個指手畫腳,議論紛紛。王世倫就假裝沒聽見,還照樣在這兒跪著,心說,早晚你們家里得出來人,一出來人發(fā)現(xiàn)我在這兒跪著,就得問怎么回事兒,我一說,這不就行了嗎?他想得倒挺好,這家也真缺德點兒,始終這門兒就不開。王世倫一直跪到日頭偏西啦!也沒把這門跪開呀。覺著肚子里有點兒饑餓,老腸子跟老肚子直打仗,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哎呀!沒吃飯。對呀!”摸了摸兜沒錢,瞅著這些點心,饞得口水都流下來了。心說話,這都是上好的點心;大八件,小八件,佛手。這玩兒我打開一包吃有多好。又一想不行,我給人家送的禮,我跪這兒給吃上了,那叫什么禮貌啊?餓死我也不能動,忍著!他把褲腰帶連緊了幾扣,還在這兒跪著。
  一直跪到掌燈,街上沒人了,這門兒也沒開。他曾經(jīng)活動了幾次,想起來,又一想,那心就不誠了,泡個釘糟木爛我也不起。因此,他還不起來。又脆到斗轉(zhuǎn)星移,一直跪到日頭都出來了,整是一宿啊。他的腦袋一陣嗡嗡直響,好懸沒趴到這門口,這兩條腿都有點兒麻木了。
  “哎喲!”王世倫想,“一會兒天亮了,你們肯定得出來買菜,清掃門口,發(fā)現(xiàn)有個人在這兒跪著,一定得問問我。哎!這陣兒可不能起來,一起來,前功盡棄了,再咬牙挺著點兒!”他活動活動四肢,跪好了等著。大概這家的菜呀,買一回能吃一個月。沒人兒出來買菜,門口也沒人掃,還是不見人。好容易熬到中午,他可有點兒挺不住勁兒了。到了晌午,這是夏天,這日頭像火一樣曬得滿腦袋流油啊!哎呀,他覺得這心里跳成了一個兒,眼前直冒金星。有心起來,又一想,不!人得有個恒心,要沒恒心就不是人。他自己還罵自己,自己還問自己:“王世倫!”“干什么?”“你有骨頭沒?”“有!”“你有種沒?”“有!”“能堅持下去不?”“能!”跟瘋子一樣,問了自己半天。你說這人有多大精神。有精神支柱,就來了力量了,他又忍到日頭往西轉(zhuǎn)了,可是不好了,日頭往西一轉(zhuǎn),天陰了。熱天哪,容易天變,說下雨就下雨。在掌燈的前后,雨點兒下來了、叭嗒、叭嗒……
  對他來講,剛一下雨是好事兒,覺著涼爽、去暑。另外這雨水流到嘴里頭還能解解渴,他水米沒沾牙呀!他真盼這雨下大點兒,自己好喝個飽。后來,這雨果然大了,他也喝飽了。這雨還照樣下,這可就討厭了。兩條腿全濕透了,身上濕透了,澆得跟水雞子一樣,這可怎么辦呢?王世倫一琢磨:“我得起來了。我傻了!我在這兒跪著?我找個避雨的地方,等它不下了,我再回來跪。”剛要起來,一合計,不行,不能那么干!要堅持到底。他們家里出來人,一看我在雨地里跪著,才相信我心誠,我哪能離開?還得挺著!你說這雨有多厲害,像抽了風(fēng)一樣,瓢潑大雨,緊一陣,慢一陣,一直下到后半夜,到天亮這雨也沒住。王世倫可是個人哪!父精母血,在這兒跪了快三天了,水米沒打牙,連動也沒動。受得了嗎?實在堅持不住了,就覺著天旋地轉(zhuǎn),“撲通!”一聲,倒在泥湯子里頭,昏過去了。
  哎!你看他剛昏過去,門開了,守門那老家人往外一探腦袋,嚇得一縮舌頭,把門關(guān)上回去,到后堂向李晚村稟報去了。其實呀,王世倫在外頭跪了三天,李晚村都知道。一開始哪,李晚村的意思,干脆把他擠走就得了,就沒理他。他沒有誠心,跪一會兒覺著難受,也就走了。可第二天一問還沒走,還在那兒跪著呢。李晚村一想,再在那兒干他一天,他也就走了。第二天還沒走,第三天遇上雨了,李晚村心里頭也覺著不忍哪,偷著到了門后頭,扒著門縫往外看,一瞅還在那兒跪著呢,澆得可真可憐,心動了幾動,想開開門讓他進(jìn)來,又一想不能!我再看看下雨之后你的表現(xiàn)。真不容易,在雨地里跪了一夜,到天亮真不行了,昏倒了,家人給送信兒,李晚村趕緊站起來:“來來!大門開放,把他抬進(jìn)來!”多難哪!出去幾個人,把王世倫拉起來,架到里邊,濕衣服扒掉,擦干了身子;另外找了一套衣裳給他換上。摸了摸,好么!這位脈搏虛弱,餓的!快點兒給熬粥,熬點兒粥,給他灌下去。他沒病啊!他吃完就有精神了。晚上又給他煮了點餛飩,包了點餃子。吃完了他來了精神,“哎呀!”一聲下了床,兩眼發(fā)直,一看八仙桌旁邊坐著個老者,正是茶樓上喝水那李晚村。王世倫鼻子一酸,跪倒在地,就覺著兩膝蓋這個疼啊!全都跪腫了。
  “老人家,您行行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魚情,看水情。看著我好不容易來這一次,您就收下我吧!”
  這次,李老劍客為之動容,為什么?像這樣誠心的人,實不多見。一般的年青人,一看不收,不收?去你奶奶孫孫!能怎么的?此地不養(yǎng)爺,還有養(yǎng)爺處!我非指這棵樹吊死?!早走了。像這個年青人心這么誠的,實在是少見哪!所以,李老劍客的心哪,真動了。
  “起來,起來!坐下講話。”
  “有老人家在此,我哪敢坐?”
  “不!你身體虛弱,坐下吧!”仆人搬了個凳子來,他坐下了。李晚村挺關(guān)心地問:“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世倫,滄州小南莊的。”
  “多大年紀(jì)?”
  “二十一歲。”
  “家里有什么人?”
  “家里父親、母親、媳婦、孩子都有。”
  “那你全家人什么都有,吃喝不愁,你想求師干什么呢?何必受這種罪?”
  “老人家言之差矣。人志向各有不同,愛好也各有差異。小人自幼就酷愛武術(shù),總想成名啊。怎奈目的沒有達(dá)到,因此,這次下決心拜訪名師。您老人家的名聲,真好像一天之日,無不仰視,聲震九州,沉雷貫耳。因此我慕名而來,老人家您就發(fā)點兒惻隱之心,把我收下吧!”
  李晚村沉思了半天,道:“世倫哪!收與不收,這是后話,你先住到我這兒,將養(yǎng)身體,等你復(fù)原以后,咱們再商議。”
  哎!王世倫一聽有門兒啊,就住到這兒了。這兩天睡得這個香啊,把三天熬的這覺全部撈回來了。等他有了精神了,王世倫這家伙聰明,察言觀色,見什么人說什么話,手腳又勤快。沒幾天工夫,把這兒上上下下的人全打點得高高興興地。
  這一天他正吃飯的工夫,家人告訴他,老先生有請。王世倫趕緊把碗筷放下,來到后書房,咳嗽一聲,邁步到里屋,撲通!向這兒一跪,道:“弟子參見老師!”那兒還沒承認(rèn)呢,他自己就承認(rèn)了。李晚村笑呵呵讓他站起來,道:“王世倫!你住到我這兒,覺得怎么樣?”
  “挺好!老人家對我恩重如山,上下人對我照顧得也滿周到。”
  “這都是小事兒。我問你,你真想學(xué)武?”
  “嗯!真想。”
  “好!今天晚上你就到院子里頭給我練練,我看看。”
  “哎,哎!”哎喲!可把他樂壞了,有門兒啦!事情都是一步一步地往前進(jìn)展,肯定有成功的希望。等晚上,也涼快了,家里人搬了把椅子放當(dāng)中,李晚村往這兒一坐,家人左右相陪,兩旁還點了幾支火把,讓王世倫練武。
  王世倫哪,一開始有點兒害怕,心說,就我學(xué)這兩手,在這兒練,這不是圣人門前賣字畫嗎?手也不知道怎么抬,腳也不知道怎么踢。后來他再一想,我練的再好,我也不如人家呀!我拜人家為師么,我有什么害臊的?干脆我有什么,我就抖摟什么得了。想到這兒,他的膽就大了,所以越練越比剛才強(qiáng)了,把自己所學(xué)全練了。
  李晚村笑哈哈看著,等他練完拳腳,又問他:“會兵刃嗎?”
  “嗯!學(xué)過幾招。”“你看兵器架子上有兵刃,你隨便練兩樣我看看。”
  “哎!我練趟槍吧!”
  他抽出一條花槍,啪,啪!練了一趟。練完了,又抽出一條根子來,練了一趟棍。練完把他累得噓噓直喘,滿頭是汗。李晚村直樂:“還會別的嗎?”“不會。是我會的,我全抖摟出來了。”
  “哈哈哈哈!還行!練的還可以。不過你練的能耐,強(qiáng)筋壯骨,綽綽有余。要說實用方面,恐怕還不行啊。你真得好好下工夫。”
  “老師,要不我就拜您為師嗎?”
  “那么王世倫,我再問你,你跟我說的都是實話嗎?其中沒有隱情?你就為了成名才找我,還是有別的目的?”
  “呃……”
  “說!不準(zhǔn)隱瞞,隱瞞一點兒我就把你攆走。”
  “回老師的話,確實有一段隱情。”
  “那你說說我聽聽。”
  “是!”他對老師說,“我們小南莊有六七十個人練武,別人都是小事兒,我有個師弟叫孫茂昌,我們倆是同堂學(xué)藝,沒想到我敗在他的手下。我覺著人前丟丑,臉上無光啊。故此,我下了決心,賭了這口氣,離家出走,準(zhǔn)備訪一位名師。就是這么一段隱諱。”
  “嗯!對!有話你就直說。在老師的面前不準(zhǔn)隱諱。”
  “嗯!這弟子記住了。”
  “那明天我就開始教給你。”
  “哎喲,可盼到這一天了!”
  從第二天開始,李晚村每天晚上教給他能耐,教完了就不理他了,叫他自己練習(xí)。李晚村該上茶樓喝茶,就走;該訪朋友就訪朋友,隔幾天指點指點。
  光陰似箭,一晃三年。這三年哪,王世倫覺得比以前強(qiáng)得太多了,就覺著渾身上下骨頭節(jié)咯叭、咯叭直響。晚上躺在床上一邊睡覺,一邊琢磨:“嗯!這回差不多了。要回到家鄉(xiāng)小南莊,戰(zhàn)勝孫茂昌不費(fèi)吹灰之力!這回我當(dāng)眾給他摔個跟斗,摔得結(jié)結(jié)實實地,我的臉面可也就賺回來了。三年苦功,我也不白下。”他從第二天開始,就魂不守舍。每天練功也不專心,跟他說著話,眼睛往別的地方看,思想老溜號,李晚村就看出來了。
  “世倫哪!你想什么呢?”李老先生問他。
  “師父,我離家三年了,掛念家里頭。這兩天心里頭挺煩悶,有點睡不著覺,我打算暫時跟您告?zhèn)假,想回家去看看。”
  “哼!我早就看出來了,其實你不說,為師也有這個意思。你呀,從現(xiàn)在開始就甭練了,回家去看看。以后呢,也甭來了,你現(xiàn)在功夫已經(jīng)夠用的了。你這個身子,我告訴你,就不是劍客,也是俠客差不多了。為師也算盡到責(zé)任,也不妄教你這三年一場。”
  “師父!受徒弟一拜。”把他樂的,趴地下給老師磕頭。
  今天放了假,到街上燙了個澡,把大辯兒梳梳,買了套衣服,都是老師給拿的錢。第二天高高興興告別老師回滄州。這一路上,他連跳帶蹦,歸心似箭,恨不得插翅飛到小南莊,曉行夜住,自不必多敘。這一天終于到家了,砸開門,這一家人一看,咳喲,他回來了!樂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孩子找爹爹,媳婦抹眼淚,父親母親也高興得直擦淚。王世倫哪,感到家庭的溫暖,天倫之樂。包了頓餃子,歡歡喜喜住了一晚上。到第二天,一大早,他到街上來了。一走到街上,莊村能有多大?有人就看見了:“哎喲!世倫哥!回來了?”
  “啊!回來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昨天。”“哎喲!知道早就看你去了,挺好唄?”“挺好!挺好!”“一晃三年,你上哪去了?”“唉!在外頭閑逛唄!”你別看王世倫嘴這么說,臉上帶著得意的光彩。見著這些師兄弟,大家都來家里串門,他就打聽:“我說,孫茂昌在家嗎?”
  “在家呢,頭兩天還叨咕你來著。”
  “哼!哎!弟兄們,這次我回來怎么說咱們大伙兒得熱鬧熱鬧。明天晚上沒事兒,請你們跟茂昌說一聲,咱們還在那個場院,不見不散。啊!咱們弟兄見見面兒,好好會一會!”
  “好哩!我們一定把信送到!”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啊,小莊村全轟動了。等晚上一進(jìn)場院兒哪,不光是他們師兄弟們,鄉(xiāng)里鄉(xiāng)親,老的少的,看熱鬧的還真來不少,圍的能有五六百人,跟個小集市似的。他們照舊把凳子全都擺好,大家陪著王世倫在這兒閑談。正這時候,對面來了一幫人,為首的正是孫茂昌。孫茂昌分開人群來到里頭,拉住王世倫的手,道:“師兄!都把我想死了,你上哪去了?”
  “哈哈哈!師弟呀!我這回出門可不近乎,我到鎮(zhèn)江走了一趟。”“鎮(zhèn)江在哪兒?”“唉!你沒出過門兒,你不知道,離這兒遠(yuǎn)著呢!師弟!來,坐下坐下!家里都挺好?”
  “哎!甭掛心,都挺好。”
  “伯父、伯母也好?”
  “哎!都挺好。”
  “啊!你也挺好唄?”
  “我這不挺結(jié)實嗎?”孫茂昌說。
  “兄弟!你知道我這回為什么離家出走嗎?”
  “您大概覺著心里憋氣。”
  “對!你算說對了!我就是為你呀!你還記得嗎?你這一腦袋給我撞了個仰面朝天,叫我人前出丑,實在下不來臺。你別忘了這句話:‘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就為這件事,我才走的。為你我訪了名師,又重新學(xué)的能耐。回來,我就想跟你比一比。兄弟!今兒個你看來了這么多人,咱們哥倆見面禮,交交手吧,怎么樣?”
  “哎!不不不……”孫茂昌使勁搖手,“哥哥,那可不行!您在外頭拜了名師,學(xué)了絕藝,我這叫什么把式啊?莊稼把式,沒見過世面,我怎么敢跟您動手?小弟甘拜下風(fēng)。”
  “別!別!嘴那么說可不行,咱得動真?zhèn)的,對不對,眾位?”
  有一些湊熱鬧的說:“對!對!比比!這回讓師兄練一練,咱開開眼!”哎喲!又把兩人推到一塊兒了。孫茂昌是誠心實意地不比,架不住王世倫一再激他的火。孫茂昌說:“好吧!既然師兄誠心叫我難看,小弟只好奉陪了,眾位把場子閃閃!”
  “嘩!”眾人往后一退,把桌子、板凳挪開,都想看一看,特別想瞅瞅王世倫這三年學(xué)的什么絕藝。兩個人找好方位,亮了門戶,往跟前一伸手就戰(zhàn)在一處了。王世倫哪,把李晚村教給自己的招兒全拿出來了。啪啪啪!真是拳似流星一般,呼呼刮風(fēng),一招不讓。奇怪的是打了半天,他也沒把孫茂昌打趴下。王世倫覺著奇怪:“喲!我下了三年苦功,練就絕藝,老師臨行之時告訴我了,說我這能耐夠不上劍客,也夠上俠客了,我這俠客怎么連他都打不過?怎么回事兒呢?這里……”他心里一著急,腦筋溜號,壞了,被孫茂昌上邊一晃,低下使了個連環(huán)腿,“啪!”“撲通!”把王世倫掀了個仰面朝天。大伙“啊!”全樂了。有的人還說呢:“哦!出門三年沒白去,回來就趴下了,真行哎!”
  王世倫哪受得了?騰!臉一紅,站起來:“你!你!”他還怪孫茂昌呢。孫茂昌趕緊過來賠禮:“師兄!怪我沒注意,我怎么好容易那么一伸腿,把您絆個跟頭?全怪小弟我不對,哥哥!我甘拜下風(fēng)。我白給!”
  王世倫二話沒說,紅著臉擠出人群。回到家,拉床被窩往腦袋上一蒙,心里這火簡直太大了!心想,這是怎么弄的,我這三年白練了?難道我就犯了挨打的病了?嗯?不行!明兒個我還得走!到第二天,家里人怎么勸他也不行,他帶了點兒銀子,直奔鎮(zhèn)江。
  路上無話,等到了鎮(zhèn)江,砸開門,家人一瞅:“喲!你怎么回來了?剛回去那么兩天就回來了?”
  “啊!我老師在嗎?”
  “正在屋里坐著呢。”
  “我要見我?guī)煾福 闭f著,邁大步來到了里邊。見著李晚村,他雙膝一跪,兩手捂著臉就哭開了,哭得比第一回還傷心。
  李晚村奇怪地問他:“孩子,誰欺負(fù)你了?你受什么委屈,這么哭?”
  “師父別提了,我又栽了跟頭了!”“怎么栽的跟斗?”“咳!甭提了!”他把經(jīng)過講說一遍。他以為說完了老師一定能同情,沒想到李晚村不但不同情,反而冷笑了一聲,道:“世倫哪,這不怪別的,全怪你心術(shù)不正!今兒個我就把窗戶紙捅破了,跟你實說吧!這三年哪,根本我沒教給你功夫。就沖你心眼兒這么小,你是個小人,我不能傳授你真武藝。但是你來了又不容易,我又不能把你拒之門外。故此,三年圈你的秉性。我以為你捫心自問,覺著有錯,就能痛改前非。沒想到你跟我學(xué)能耐就是圖報復(fù)啊!我沒教給你真能耐不說,我教給你的是挨打的能耐,所以你回去才吃了虧。”
  “啊?哎喲!”王世倫心想,“我這老師可損透了,教我挨打的招啊!怪不得我回去就趴下了,哎喲,這不行!”王世倫叩頭道:“師父!您老人家警告我,懲治我全對。但是,我現(xiàn)在跟當(dāng)初不一樣。當(dāng)初我是個無名少姓的人,被誰打了也不在話下。現(xiàn)在我是您的徒弟,要提起天下第一劍客的弟子叫人打了,我不算個什么,您跟著不丟人嗎?師父,您得傳授我真能耐。這回不教給我,我非死到這兒不可!”
  李晚村哈哈大笑:“好吧!你要能知錯必改,為師就傳授你真實本領(lǐng)。你先下去休息,明天咱們師徒開始練武。”
  “多謝老師!”王世倫謝過師父,高高興興收拾屋子,住下了。從第二天開始,跟老劍客學(xué)能耐。這回李晚村不保守了,真正教給他實在的本領(lǐng)。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眨眼之間五年過去了。王世倫覺出來了,這次學(xué)的跟當(dāng)初截然不同啊!我學(xué)的都是真功夫,咳咳!這回找孫茂昌報仇,肯定是不成問題了。想到這兒,跟老師請假探家。李晚村挺痛快地就答應(yīng)了:“孩子!臨走我告訴你一句話,你別看那回挨了打,這回你一定把臉能賺回來。但是點到為止,不準(zhǔn)傷人!”
  “謹(jǐn)遵師命!”王世倫高高興興離開鎮(zhèn)江,趕奔家鄉(xiāng)。一路上走著,他心里暗想:“孫茂昌啊,孫茂昌!這回我回去,咱們是第三次比武,俺王某誓報兩次丟臉之仇!”
  欲知王世倫如何與孫茂昌比武,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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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6:49 | 只看該作者
第八十九回 訪高人再學(xué)絕藝 孫茂昌暗中出走
且說王世倫此次出門,又學(xué)了五年,辭別老師回轉(zhuǎn)家鄉(xiāng)。在路上他心里挺高興,心說:“孫茂昌,這回我探家,咱們倆重新還得比武。我要報我兩次丟丑之仇!大概這回你總沒說的了吧!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他心中得意,腳下加緊,一路之上,露宿風(fēng)餐,好不容易到了直隸滄州小南莊。一進(jìn)了家鄉(xiāng),他這心里非常敞亮,又看著原籍故土了,大步流星來到家里。家里的人一看他回來了,真是喜出望外。他的父母對他說:“世倫哪!你怎么又走了好幾年哪?往后可別離開家了。爹娘年紀(jì)大了,有今天沒明天,一口氣要上不來,咱們就見不著了。”
  “爹爹!娘!你們放心,這回我是不走了。”媳婦也從里屋出來,一家人歡歡喜喜。這時候就驚動了左鄰右舍,一聽說王陰王世倫回來,大家都過來看望。一時之間親友臨門,高朋滿坐,一片笑語歡聲。其中啊,也有王世倫的幾個師兄弟,都跑來看他。一見面,互道寒暄,親熱得不得了。
  “哎!”王世倫問道,“孫茂昌在家沒在家?”“在家呢。”“噢!他出門沒有?”“哦!前些日子出門了,也走了不少日子。”“上哪兒去了?”“他沒說,好像是做買賣去啦!”“噢!”王世倫也沒多想。
  當(dāng)天無話,到了第二天,他也緩過乏來了,精神頭挺足的,起身去看望這些師兄弟。又忙了一天,晚上回家吃飯。到了第三天頭上,他叫了一個師兄弟給孫茂昌送信,到當(dāng)年那個場院,不見不散,弟兄們也好好歡聚歡聚。同時他讓手下的人通知所有的弟兄。
  等到了日子,唉喲!這場院的人哪,就跟趕廟會似的。都知道王世倫二次學(xué)藝,拜了一個老師是世上的高人,學(xué)了驚人的本領(lǐng),人們都想開開眼。另外,大伙兒都知道,他兩次被孫茂昌打倒,心里頭不服一大概這次回來,是進(jìn)行第三次比武.誰不想開開眼,瞅瞅新鮮?消息傳開,連附近莊村的老百姓,扶老攜幼,也全趕來看熱鬧,都能有一千多人哪!正中央擺著板凳,放著方桌。當(dāng)年練武術(shù)的那些小伙子們,現(xiàn)在也都成了中年人了。大家圍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等王世倫一來呀,大家就熱烈鼓掌道:“師兄回來了,師兄回來了!”過去跟他打招呼。王世倫坐下之后,閃目一瞧,不見孫茂昌的影子,他就問:“怎么孫茂昌還沒來?”“已經(jīng)通知他了,他說一會兒就到。”“嗯!好吧!”
  這會兒呢,閑著沒事,大伙就問王世倫出門的經(jīng)過,都看見過什么,聽說過什么,學(xué)的什么武藝。王世倫卻是敷衍搪塞,沒說真情。正在這時候有人喊了一嗓子:“茂昌師兄來了,孫茂昌來了!”就見老百姓“呼啦!”朝兩旁一閃,孫茂昌晃著大腦袋,帶了一幫師兄弟進(jìn)了場子。見著王世倫還是那么親熱,趕緊躬身施禮:“師兄!一別五載,您挺好啊?我這給您請安了。”王世倫以禮相還:“啊,好好好!兄弟,你也挺好?”“唉!反正是莊戶人家,吃飽了就算不錯。”“坐坐坐!”
  大家坐下閑談,說了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這陣兒的人哪,越來越多了。王世倫一看,差不多了,這才微微一笑,道:“師弟,你知道我這一次又出走,是為什么嗎?”“我知道,您是為我。”“哎!對了!咱們明人不做暗事,我就為你把我打了,憋著一口氣,二次離家。實不相瞞,我又找的高人,重學(xué)的能耐,就為回來會你一會。兄弟!你看看來了多少人?都想開開眼界,瞅咱們倆比武,別的說的沒有,來吧,伸伸手吧!”“師兄!您怎么還記著這個茬呢?我這兩下子怎么能比得了師兄呢?想必師兄二次學(xué)藝,一定有絕藝在身,我這土把式哪拿得出去?我甘拜下風(fēng),我認(rèn)輸就得了。”“不行不行!認(rèn)輸行嗎?得動真?zhèn)的。我這個人的脾氣你清楚,說比還非比不可。來吧!”王世倫說著,站起身來,緊帶子,提鞋,挽袖子,盤大辮兒,把門戶就亮開了。有一些人不服氣,心說:“你王世倫干什么呢?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又都是親師兄弟,干什么賭這么大氣?誰又沒把誰孩子扔到井里去,也沒有什么仇恨。哎!這人心眼太小氣了!這樣的人哪,就是該揍!”所以呢,就鼓動孫茂昌比武。孫茂昌從心里往外不樂意,但是一看眼前這個形勢,不比是不行了,沒辦法了。孫茂昌把外邊長衫甩掉,換好了短衣襟、小打扮,把酒鞋的帶子勒勒,把腰里的帶子緊緊,大辯兒也盤上,往前緊走兩步,躬身施禮:“師兄,望你手下留情啊!我可不行。”“來吧!你快點!”說著兩人往前一縱,戰(zhàn)在一處。
  王世倫原以為:我一伸手用不了十個回合,就把你打趴下了。哪知道等動上手了,王世倫偷眼觀瞧,不由得打一冷戰(zhàn):“啊!”他一下愣住了。什么原因呢?他發(fā)現(xiàn)孫茂昌這能耐也長了!跟當(dāng)年可大不相同了,伸手抬腿都有獨到之處,有幾招自己干脆就不會啊。哎呀!他心里想,這玩兒也怪了,我費(fèi)這么大勁兩次學(xué)藝,他沒去學(xué),他怎么就能無緣無故長了呢?難道說我眼前活見鬼了?他心里暗中犯急,這時兩個人打到三十多個回合,王世倫一個沒注意,被孫茂昌使了一個掃堂腿,“嗖,啪,撲通!”又把王世倫打翻在地。
  “啊!”人們像炸開了鍋。有的人哪,不住地?fù)u頭嘆息:“唉!花這冤錢干什么呢?學(xué)了五年回來還挨揍。可不是么,你賭這氣干什么?還不如不學(xué)去呢。”人們說短論長。這陣兒王世倫紅著臉從地下站起來,瞪著孫茂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感覺這事太奇怪了。孫茂昌趕緊過來賠禮:“師兄!剛才是我一時未加謹(jǐn)慎。哎呀!把師兄給傷著了,可見師兄你是給我留了情了,對不起,對不起!”王世倫把眼珠一瞪:“孫茂昌我且問你,輸贏勝敗擱在一邊兒,我發(fā)現(xiàn)你這能耐可長了。你怎么長的?能不能跟我說說?”孫茂昌說:“怎么的還長了?我怎么沒覺出來呢?我還覺著我這能耐有點兒同楦兒呢。師兄!您這話叫我無法回答。”“好了!你不跟我說實話,再見!”
  王世倫一溜煙兒又回到鎮(zhèn)江。見著李晚村李老劍客,把經(jīng)過講說一遍。李晚村也為之一驚,心中暗想:“這事兒是怪,要說頭一次,他學(xué)藝三年,回去挨了打,不奇怪,因為我沒教給他真能耐,傳授的幾招也是挨打的本領(lǐng)。但是這后五年可就不同了,我對王世倫真下了心血了,教的不錯呀!難道說我教出來的徒弟,出門就挨打嗎?這事兒真來的怪哉!可見這孫茂昌也不是等閑之輩。”李晚村想把這事兒鬧清楚,就跟王世倫說:“孩子!他怎么打的你,這招你還記得嗎?”
  “哎!記得。”“那你比一比我看看。”
  “哎,是這么回事。”王世倫一個人比劃,說我這掌怎么發(fā)的,他的腿怎么抬的,我怎么摔倒的,怎么失敗的,比劃了一番。李晚村這么一看,心里就一動:“啊!難道孫茂昌這小子也外出學(xué)藝去了?看他的套路,我非常眼熟啊。難道是他,傳授給他的本領(lǐng)?”那位說:“他是誰呀?”李晚村心里有數(shù),嘴可沒那么說。尋思了片刻,問王世倫:“孫茂昌離開過家沒?”“嗯,有人跟我說,也離開過很長一個階段。”
  “好了,錯不了。明天,咱倆就奔你們的家鄉(xiāng),我要看看這孫茂昌。你回去還跟他比武,我別露面兒,閃到旁邊看,我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了。”“哎呀!師父您要跟我去,我真是求之不得,那簡直太好了!”把王世倫興奮得一夜沒睡覺。
  到了第二天,李晚村李老劍客挎了口寶劍,披了斗篷,帶了足夠的銀兩,跟著王世倫起身趕奔滄州小南莊,先到了王世倫家里頭。這一家人一聽說王世倫的師父來了,那還了得嗎?又是從大地方來的,簡直奉若神明啊!恨不能搭個板兒給供起來。好在李晚村這人沒架子,平易近人,說說笑笑,吃什么喝什么都可以。到了王世倫的屋,休息了那么片刻,他就告訴王世倫:“你去,仍然通知孫茂昌比武,為師我看一看。”“哎!日頭往西一轉(zhuǎn)的時候,涼快,我馬上就找人去。”
  時間定下,地點定下,人們都到齊了。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啊,有人就發(fā)現(xiàn)來了一個老者。據(jù)說么,是王世倫的老師。那還用問嗎,打了徒弟,老師不答應(yīng),打了孩子,家長不答應(yīng)。大概這王世倫把老師請出來要報仇吧!這個熱鬧可不能不看。可也有的人呢,替孫茂昌捏著一把汗,心說,茂昌啊!你露了三回臉,今天你可要現(xiàn)眼了,人家把老師都搬來了。一傳十,十傳百,圍著小南莊十八村子的人全來了,比趕會還要熱鬧十倍呀,把小南莊這個場院圍得風(fēng)雨不透。有的人擠不進(jìn)來,上了樹,有的上了房頂,總而言之,都想開一開眼界。快到時候了,王世倫陪著李晚村來在場院:“借光!借光!”眾人抬頭一看,哎喲!這是個外地人。你說這怎么看出是外地人呢?他穿著打扮不一樣。而且李晚村那老頭,長得也干凈,紅撲撲的臉膛,健康顏色。銀髯飄灑前襟,條條透風(fēng),根根漏氣。穿戴衣服、舉止動作跟一般人不一樣,那么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老百姓自動地把道路閃開,李晚村笑著沖大家招手致謝,來到里邊往凳子上一坐。王世倫說:“師父!您先等等啊!孫茂昌每回都比我來得晚,可能一會兒就到。”說話之間就見西北角人聲騷動:“來啦!來啦!”“嘩啦!”朝旁邊一閃,孫茂昌領(lǐng)著伙人來了。
  李晚村一看這孫茂昌,哎呀!相貌古怪,這人個兒不大,腦袋瓜可夠大的啊!前出一廊后出一廈,跟那大鎯頭似的。在奔兒顱頭下,一雙黃眼珠,稍有點小鷹鉤鼻子,嘴角往下耷拉著,但五官貌相,長得是非常慈善,哎,笑容可掬,穿著一身粗藍(lán)布的衣服,晃晃悠悠,這就進(jìn)了人群,來見王世倫:“師兄!您找我來?”
  “啊!找你。師弟呀,啊呀!這回沒得說,我打算還跟你伸手過過招。”
  “我說師兄你怎么了?沒完啦?犯得上嗎?咱們都有家有業(yè),而且指著種地為生。練把式無非是強(qiáng)壯筋骨,又不是正經(jīng)職業(yè),您怎么這么認(rèn)真呢?我趴地下,您接我一頓得了。多咎您出了氣就算拉倒,何必咱這個仇怨越結(jié)越深呢?”王世倫把眼一瞪,說:“住口!孫茂昌,你少在這地方賣關(guān)子,我不領(lǐng)你的情!你趴下我打你,那算怎么回事兒?講的是當(dāng)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比武我打不過你,我算栽了,能那么干嗎?廢話少說,來!”
  孫茂昌一陣?yán)湫Φ溃骸巴跏纻悾∧阋膊灰廴颂酢N覍O茂昌也不是好惹的。我知道,你去請高人去了,你背后有茶梗,有人給你撐腰。沒關(guān)系!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把我打死,再過三十多年還這么大個兒,這有什么呢?不就是比武嗎?我愿意奉陪!”孫茂昌把大禿腦袋一晃,也有點急了。把場子打開,兩個人這手腳一轉(zhuǎn)動,四臂齊搖,戰(zhàn)在一處。
  李晚村哪,在這兒坐著看著,他倒不為別的,他覺著奇怪,非世倫挨打,鬧了半天他是跟老白頭學(xué)來的絕藝,他使用的是九陰八卦掌。您看看,這就叫行家看門道,外行看熱鬧。李晚村號稱天下第一劍俠,經(jīng)的多,見的廣,是武術(shù)這一套,能瞞得了他嗎?你一伸手,是哪個門戶的,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現(xiàn)在就斷定了:孫茂昌使用的這個掌法,是著名的高人白太官教給他的,老白頭家的祖?zhèn)鳌U娼兴轮辛耍@孫茂昌無緣無故的能耐就能長啊?當(dāng)然不能。這人都是學(xué)而知之,沒有生而知之的。咱們話返回來講,自從王世倫第一次離家出走之后,孫茂昌啊,就睡不著覺了。你看孫茂昌那腦袋那么大個兒,不白給呀!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中暗想,你看著沒?我這師兄去學(xué)藝去了,學(xué)了藝回來非得報仇不可。那個人心眼兒最小,最嫉妒。你說人家學(xué)藝去了,長能耐,我在家里這么呆著等著挨打呀?那可不行。他等了幾天一看王世倫沒回來,就更斷定他是學(xué)藝去了。所以,孫茂昌跟自己一家人商討,告訴父親母親放心,告訴媳婦看好家,說咱家吃喝也不愁,我也得找個地方學(xué)藝去,不然的話,我非找著挨揍不可。家里人也是這么想的,打人家一拳,防備人家一腳。真要是王世倫回來,把孩子打傷怎么辦呢?所以全都同意了。孫茂昌就告訴一家人,說我出門兒,不要往外宣揚(yáng)。一旦有人問起來,我上哪去了,就說我出去做買賣去了,我相信大伙兒也能相信。就這樣一家人嚴(yán)守秘密,孫茂昌離家走了。
  這孫茂昌呀,也跟王世倫一樣,決心下的挺大。說我找高人哪,我得學(xué)絕藝。哪兒那么多高人呢?就拿咱們這套童林傳來說,高人是不少,上百名,但在全國幾億人口當(dāng)中一比較,那不就沒了嗎?畢竟還是極少數(shù)的極少數(shù)。所以那位孫茂昌啊,出去也白跑了些日子,找不著門路。后來也是不巧不成書,正好他走到安徽廬州府,一打聽,有人告訴他了,說這安徽有位著名的了不起的高人,叫白太官哪,你怎么不找老英雄學(xué)武去呢?啊,對!他想起來了。想當(dāng)年神槍花四霸,花老師,曾經(jīng)提過這個人的名字:白太官哪,踩一腳廬州亂顫,那是有名的武林高手。哎呀!人家那么高的身份,能不能收我呢?
  這孫茂昌心中忐忑不安,但還是下決心到了廬州。一打聽,有人告訴他在鼓樓西大街,頭一條胡同,頭一個門樓就是老白家。等他找到這兒,有心過去砸門,但他沒敢。他知道凡是這種高人,脾氣都古怪,我到時候一砸門,我告訴說,我來學(xué)把式來了,人家能收我嗎?不可能啊。要引起人家的反感,那我就前功盡棄。哎!他更有主意,他一看哪,老白家對門兒,有個小白酒館兒。他進(jìn)酒館來,要了二兩酒,兩盤菜,一邊在這兒歇著腿兒,一邊喝酒。但是喝酒是假,瞭望是真,他倆眼睛盯著老白家門口。看看那白太官什么模樣,他有什么脾氣,什么秉性,我得摸摸,摸透了,然后我再進(jìn)一步想辦法。他這二兩酒剛喝下一半去,就看見老白家門開了,出來一個小書童,背著個箱子在頭前引路,后面出來一個老者。這老者中等身材,虎背熊腰,大臉蛋子,紅撲撲的臉膛,銀髯灑滿前襟,兩顆眼睛放光啊!孫茂昌一看就可以斷定,這是白太官!就見一老一少,離家奔東去了。孫茂昌趕緊把酒錢付了,在后頭跟著。您說他有招沒?離著一箭之地,他就跟著,誰也不注意,等轉(zhuǎn)過鼓樓去一拐彎,那有個大茶樓。這到了南方,專講究喝茶。就是四鄉(xiāng)八鎮(zhèn)的人到了城里趕集辦事兒,也得到茶樓喝碗水兒,有這種風(fēng)俗習(xí)慣。他就發(fā)現(xiàn)這一老一少進(jìn)了茶樓了。這茶樓人多呀,伙計打著招呼,他就看見那老者坐下了。
  “哎!”孫茂昌就問伙計,“我跟您借光打聽打聽,方才進(jìn)去那白胡子老爺子,他叫什么名兒?”“哎呀!那就是我們廬州的高人哪,白太官白老劍客。”“啊!真是他!”孫茂昌心中暗喜,也要了壺茶水兒,躲在墻犄角,一邊喝著水兒,一邊看著。原來白大官也有喝茶的習(xí)慣,光喝茶么?不!他還得下幾盤棋,以做消遣。這白太官下棋呀,那是國手啊!在康熙年間那是有名的。所以說他只要一來了,看下棋的人就加多了。您別看這茶樓這么多人,有一半是觀棋的。廬州也是有名的地方,藏龍臥虎,高手也不少啊!白太官剛坐下就過來一位,道:“老爺子,我陪您走兩盤。”這位姓魯,也是個國手,他們倆人善施屏風(fēng)馬對巡河炮。一晃兩天了,白太官跟這姓魯?shù)臎]分出上下來。“啪啪,啪啪!”棋子擺好了,他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棋盤上了。多少人在這兒圍著看著,屏息咽聲,看二人走這高招。這孫茂昌把茶碗放下,也假裝看熱鬧,湊過來了。這孫茂昌探著脖子瞅,他瞅的明白嗎?他會下棋嗎?啊!您說這事兒真巧了,孫茂昌有個絕的,就是愛下棋。就在滄州一帶沒人是他的對手,所以對這棋他非常明白,在旁邊一看,就知道誰高誰低。半個時辰過去了,他突然發(fā)現(xiàn)白太官的棋有點兒弱了,不是人家對方的對手。而且呢,比人家少兩個卒,顯著實力就薄弱了。他偷眼觀瞧這白太官,臉上也不大自然,擔(dān)心這棋輸了。誰也不敢指招,你說這孫茂昌上來膽兒了,擠到里邊去給白太官指了一招,說:“老爺子,您提車呀。”您說這事巧不巧?就由于這一指招,而轉(zhuǎn)敗為勝啊!這一下可把白太官樂壞了,啊呀!抬起頭來看看孫茂昌,心里頭無限地感激。哼!那姓魯?shù)牡闪藢O茂昌一眼,心說話,你這個臭嘴,誰讓你指招來著?明明我要勝的棋,結(jié)果輸了,唉!真沒辦法。在棋場上就這個樣子,沒有一條法規(guī),不準(zhǔn)指招。這玩兒你也說不出什么,所以大家哄堂一笑。白太官抱著好奇的心,問孫茂昌:“小伙子,你棋路挺精啊!來來來,陪我下一盤兒。”“哎!”孫茂昌求之不得,讓伙計把茶壺茶碗挪到這桌上,在白太官對面坐下,陪著下棋。開始的時候也挺客氣,盡讓著走,白太官一樂:“小伙子,棋場上跟武術(shù)場上沒什么區(qū)別,講的是當(dāng)場不讓步,舉手不留情。你可不能讓我招啊,那么就沒意思了。你把你的能耐全拿出來,那才下的有意思。”“啊!是是是!好。”就這樣,孫茂昌也就不客氣了,啪,啪!這一走,哎喲!白太官為之一驚啊。心說:“我在大清國來說,敢稱棋手啊!沒想到這小伙子出手不凡,有這么兩下子。”嗯!頭一天兩個人下了六盤,都是以和局告終,約好了第二天接茬兒下。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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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7:28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回 師兄弟各尋高手 小南莊高手相逢
且說白太官走了以后,孫茂昌心里得意,心說這就是橋梁。這么下熟了,我再提出我的要求,量您就不會拒絕。他找了個店房住下,第二天早早地來到茶樓,要了壺水在這兒等著。一碗水沒喝完呢,白太官領(lǐng)著那小書童又來了。“老爺子您來了?”“啊!小伙子,來了來了。”二人對坐開始下棋。第二天又下了六盤,還是以和局告終。一連著過去了十幾天了,這個棋性勁兒也就過去點兒了。這天兩個人下到第三盤又和了,白太官把棋子一推,說道:“哈哈哈哈!小伙子,松散松散腦筋,咱們談一會兒話吧!”“哎哎哎!”孫茂昌求之不得。白太官捻著胡須問:“聽你的口音,你是直隸上的吧?”“對!我是直隸滄州小南莊的。”“噢!到廬州是做買賣呀,是訪友啊?”“咳!都不是,也沾點邊兒。”“哦!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到這兒找個師父。”“噢!找?guī)煾福繉W(xué)什么手藝?”“學(xué)武術(shù)。”“學(xué)武術(shù)?跟誰學(xué)呀?”“嗯,這老師我還沒找著呢!您要問到這兒了,干脆我就跟您講吧,我打算拜您為師!”孫茂昌說到這兒,“撲通!”就跪下了:“師父!我就是為您來的,這些日子我一直沒敢張嘴,望老師大發(fā)慈悲,把我收下吧!”“啊,起來起來起來!唉喲!你這小伙子可真有心計啊!哈哈!十天都沒張嘴,今兒個才說出來。這么吧,一會兒你跟我到家,咱倆做次長談。”“哎!哎!”孫茂昌滿心喜歡。等一會兒喝足了水,白太官把他領(lǐng)到家里頭。你看白太官這個人很平易近人,叫人瞅著不發(fā)疹,所以孫茂昌呢,有什么就敢說什么。二人對坐以后,白太官問他:“叫什么名?”“我叫孫茂昌。”“噢!那你為什么找我要學(xué)武藝呢?”“老人家,有這么一段隱情,是這么這么回事兒。”孫茂昌就把跟王世倫比武的事講說一遍,怕人家報復(fù),自己要學(xué)點兒本事,做為護(hù)身之用。“噢!”白太官這才明白,“唉!這么辦吧!既然你抱著顆誠心前來找我,也不容易,那就試試看吧!行!我就收你做個寄名的徒弟。”
  孫茂昌樂得趴地下給老師磕頭。這樣比較而言,他比王世倫學(xué)藝要容易得多。從第二天開始,他就跟自太官學(xué)能耐,業(yè)余的時候就陪著白太官下棋。他們又像師徒,又像好朋友,彼此之間,一點兒也不拘束。咱們單說這武藝,白太官看孫茂昌練完了,一笑,道:“孩子!你雖然有點兒基礎(chǔ),但你這個把式拿不出手去。這要到江湖之上,就是去挨揍的。這么辦吧!為師教給你點絕手的招。”這才教給他九陰八卦掌前八套。一共六十四套,就教給他八套。叫他反復(fù)練,反復(fù)學(xué)。
  二年的光景,他把這前一套學(xué)會了。這一天白太官就跟他說:“哦!聽你說話,你家里頭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你也不可能長年在外,你呀,回家去看看。啊!要沒什么事兒,你就不必來了,有事兒再找為師,將來有機(jī)會我再去看你。”就這樣,孫茂昌告辭回家了。到家里一打聽,王世倫還沒回來。嗯!他心里頭納悶兒了,天天偷著練九陰八卦掌。沒過一年,王世倫回來了,兩人一比武,孫茂昌就拿出這絕藝來。你說這王世倫不倒霉嗎?所以說第二次又失敗了,使他二次出走。
  孫茂昌一琢磨,不好!大概他找老師去了,我也找?guī)煾溉ァK位氐綇]州,來找白太官。見著白太官他不隱瞞,把二次比,他怎么贏的,王世倫又怎么走的,這些事兒講說一遍。白太官一笑,說:“好吧!要那么的,我再教給你第二套九陰八卦掌。”哎!這回一教,孫茂昌學(xué)得快了。看來教這一套還不行,又接著往下學(xué),所以把九陰八卦掌教給他一半兒。孫茂昌這腦袋大,不白給呀!一看就會,而且練得相當(dāng)出眾,白太官滿心喜歡。二次學(xué)藝,四年掛零,白太官讓孫茂昌回去探家,如有什么事兒還來找他。孫茂昌到家了,一打聽,王世倫沒回來。嗯!心說,這家伙還使上勁兒了,我等著你呢。他在家堅持偷偷練習(xí)九陰八卦掌。等王世倫二次回來,兩個人再一比武,結(jié)果王世倫又失敗了。孫茂昌心中真喜歡哪!咳咳!王世倫哪,這可是你自找的啊!但是又一想,我也不簡單,我要不是拜個名師白太官,說不定我叫人家打個腿斷、胳膊折,我可是沒有白學(xué)。可這一次,他可真沒想到,王世倫把老師找來了,這風(fēng)也傳到孫茂昌耳朵里去了。孫茂昌一想,王世倫你這可不對呀!三番五次蹬鼻子上臉,沒完沒了,你想干什么呢?你把你老師找來干什么?我也有老師,你膽敢把我揍了,我?guī)煾敢膊淮饝?yīng)。這一次孫茂昌心里憋著勁,所以跟王世倫兩個人一比武,他把九陰八卦掌前四路全都拿出來了。
  你看王世倫不懂,李晚村可明白。一看,是白太官教的,老白家的門路,九陰八卦掌,怪不得我徒弟不行啊!他想到這兒,再一看,眼看王世倫就要吃虧了,李晚村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咳嗽一聲,道:“嗯!哈哈!世倫,退在一旁!”
  王世倫心里正著急呢,心說,老師你怎樣在旁邊看著不管呢?您得伸伸手,您不伸手我就完了,難道說您就瞅著您徒弟挨打嗎?這會兒一聽老師說了話,他心花怒放,虛晃一招,跳出圈外,擦了擦汗:“師父!”“退在一旁!”李晚村讓他閃到旁邊,老人家捻著須髯到孫茂昌身邊,笑呵呵,道:“你叫孫茂昌嗎?”孫茂昌一瞅這老頭,心想,甭問,王世倫的老師,哼!你也不分青紅皂白,你教你的徒弟來打我,看來你就是后臺!孫茂昌想到這兒,這氣就不打一處來,把眼珠子一瞪;“啊!不錯,我就是孫茂昌。你是誰?”“喝!小伙子,脾氣可不小啊!我且問你,你剛才使用的掌法,是不是老白頭教給你的?”“不……”咳呀!孫茂昌一想,這家伙口氣可不小,管我?guī)煾附欣习最^,他又一瞪眼睛:“怎么的?我跟老白頭老黑頭學(xué)的,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年輕人,說話可別這么氣兒粗。我無非打聽打聽,因為我看你的掌法路數(shù)很熟。另外,我發(fā)現(xiàn)你很有出息,比世倫強(qiáng)得多呀!我愛惜你呀!”“你愛惜我?好一個愛惜,我領(lǐng)情了!放下遠(yuǎn)的說近的吧,今兒個你來想干什么?是不是想跟我孫茂昌比試較量?我告訴你,要想比武,在下奉陪。我呀,還沒拿你當(dāng)回事兒。”你看這孫茂昌有點反常不?平常對人挺客氣,今兒說出這話非常難聽,招惹的李晚村心中不悅呀!心說,“你看我也沒說過頭的話呀!這孩子怎么這么不容人呢?要照這樣,看來不光怪王世倫,你也有不對之處。”李晚村由此一陣子不高興:“孫茂昌!你敢跟我比嗎?”“啊,當(dāng)然敢!”“好了,我就看看你小伙子的能耐。來!過來過來!”
  這孫茂昌毫不客氣,往上一縱,劈面就是一掌!李晚村往旁邊一閃,轉(zhuǎn)身一抓他的腕子。再看孫茂昌飛起腳來就是一腿,施展出九陰八卦掌,一招挨一招,一招快一招,把前四套全抖摟出來了。李晚村能跟他真打嗎?無非是做一比劃,閃展騰挪,目的就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能耐,把白太官的武藝學(xué)了幾成。后來他一看哪,前四套也沒學(xué)全哪!充其量你就會半套。哎呀,可惜呀!如果他要把九陰八卦掌都學(xué)全了,這孩子非成名不可。這李晚村哪,一邊打著,心里頭一邊想著。又一琢磨,這孩子脾氣可夠大的,你看把黃眼珠子一瞪,得理不讓人,早晚到江湖上闖蕩,非吃虧不可。我呀得讓你長長見識,知道姜是辣的,往后你受到挫折了,你就不這么囂張了。李晚村純屬好意,因此,身形晃動,掌式一加緊,孫茂昌有點兒受不了啦。他怎么敢跟李晚村比呀!直累得大禿腦袋上熱汗直流,噓噓帶喘,眼花繚亂。又打十幾個回合,累得是東倒西歪,老想摔跟斗,就像喝了一斤白干酒,腳下沒根似的。李晚村心中好笑,可樂壞了旁邊的王世倫,王世倫樂得兩手都拍不到一塊兒了。心說,師父,您怎么就不打呢?您光圍他轉(zhuǎn)悠干什么呢?這過去就應(yīng)該給他幾巴掌,我的氣兒不就出來了嗎?哪知道李晚村正在這兒戲耍孫茂昌的時候,忽然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聲:“哎!我說茂昌啊,你還不給我住手!”
  孫茂昌眼看支持不住,聽見個熟悉的聲音,虛晃一招,跳出圈外,大把擦汗,揉揉眼睛一看:唉喲!老師白太官!這可真像做夢似的,我?guī)煾高@是從哪兒來?怎么事先我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書中代言,白太官怎么來了?這老頭閑著沒事,就在家里頭一天逍遙自在。自從孫茂昌跟他說完之后,老頭這心里就始終放不下。心里捉摸著,這王世倫完不了。聽他講王世倫這小子有兩下子,他跟誰學(xué)的能耐呢?如果把我們茂昌給打了可怎么辦呢?老頭不放心,就這么離開廬州,趕奔小南莊,打算看一看。您說這事兒有多巧啊!正好趕到場院這兒,瞅著人山人海,老英雄站到人群背后往里一看,呀!認(rèn)得,李晚村!白太官不看則可,一看是李晚村在這兒跟孫茂昌動手,老人家心中大大地不悅。心說:“李晚村哪,李晚村!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天下的第一劍客,哪個見你都畏敬三分,連老朽都不例外。可你那么高的身份,你怎么跟個孩子一樣?你瞅瞅你這樣兒,你是吃飽了撐的怎么著?難道說,你不知道他是我徒弟嗎?我的掌法你最熟悉,你一看孫茂昌練,你就知道是老白家的真?zhèn)鳌4蚬愤得看主人哪!你茄子黃瓜一塊兒煮,合著你覺著你是天下第一劍客,眼里沒人了?老朽豈能答應(yīng)?!”
  白太官一看,這火就大了,滿心的不悅,擠進(jìn)人群。可他這一露面兒不要緊,李晚村覺著非常尷尬。本來是好心,現(xiàn)在弄得是無法解釋,因此呆若木雞,站在那兒沒說話。就見白大官滿面怒氣,胡子亂抖,來到孫茂昌面前。孫茂昌一看是老師,他高興了,真是小孩兒見著爹娘了,滿臉是笑,滿心喜歡,擦了把汗,跪倒在地:“師父在上,弟子給恩師叩頭!”白太官沖著他狠狠地吐了一口:“呸!不要臉的東西!你吃過人飯嗎?嗯?滿嘴的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你知道你跟誰伸手嗎?那是老前輩,天下第一的劍客,李晚村,李先生。你竟敢以小犯上,你怎么這么不是東西?你也不問青紅皂白,也不問誰是誰非,你就伸手,你吃過人飯嗎?!”這事情會說的不如會聽的,白太官是教訓(xùn)徒弟嗎?不是,這話全是沖著李晚村來的,李晚村覺著臉上發(fā)燒,就好像叫誰打了幾巴掌一樣。可挑禮還挑不出來,人家訓(xùn)教徒弟呢。李晚村實在有點兒掛不住了,鼓了鼓勁兒過來了,沖著白太官一抱拳:“老劍客!您消消氣兒,晚村有下情回稟。”白太官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也夠難聽的了,就得適可而止。因此又換了一副面孔,滿臉是笑,趕緊還禮道:“晚村居士,恕老朽不恭,請擔(dān)待一二。”“沒說的,沒說的!快請坐,請坐!”“不不!不用坐。有話咱就說吧!”李晚村說:“我跟您解釋解釋,咱們弟兄之間別鬧出誤會來啊!啊?我說世倫哪,你過來,你怎么拜的我為師,你是怎么跟我說的?詳細(xì)給我講!”
  王世倫一看,孫茂昌在那兒跪著,自己也不敢站著,“撲通!”一聲也跪下了:“哎哎哎!是!”這回他不敢說瞎話,從頭講起,把這經(jīng)過也全都說了。容等說完了,李晚村問白大官:“您這聽清楚了吧?我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啊。您這是誤會。這個小子找我學(xué)藝去,跪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把我感動了,我這才把他收留。收留之后,我問過他:你為什么找我學(xué)藝?他也沒敢隱諱,他說叫一個師弟孫茂昌打倒在地,沒臉見人了。為了報這受侮之仇,才找我學(xué)藝。我可憐他,但是呢,我沒教他真本領(lǐng),耽誤他三年,盡教給他挨打的招了。所以回來,他跟茂昌一比武,他又吃了虧。再回去我勸說他痛改前非,二次教他五年能耐,真教他了,沒想到他回來又被茂昌打倒在地。我覺著這事兒奇怪,我教的徒弟怎么能挨打呢?我是抱著好奇心來的。我可不知道茂昌是您教的。方才我跟茂昌比武,我能跟他打嗎?我再沒吃過人飯,也不能有失身份呀?我想啊,叫這孩子磨煉磨煉,長長見識,對他有好處。沒想到您老人家趕到了,發(fā)生了這場誤會。現(xiàn)在我把事兒解釋開了,您聽也好,不聽也好,我覺著問心無愧。”
  白太官聽完了之后,這氣兒才消了:“哈哈哈哈!老劍客,現(xiàn)在天晴云彩散去,啊!剛才老朽說話也有不到之處,請求老劍客諒解。”“沒說的,沒說的。”兩人一笑完事了。要說他們倆的身份那么高,要因為徒弟之間發(fā)生了爭吵,甚至動武,那就不配成名的高人了。
  把這事過去了,孫茂昌就往家請。就這樣,李晚村帶著王世倫到孫茂昌家,一家人滿心歡喜,老百姓也不散,都在外面看熱鬧。喝!兩方面的老師都來了,這可真了不得!拿他們倆當(dāng)神仙。老哥兒兩個坐下促膝談心,雖然說都那么高的高人,平時卻很難見面,就談?wù)撈鹁抨幇素哉苼砹恕@钔泶逭f:“我對這個掌法也熟悉,不像你們老白家那么精。我打算呢,向您探討探討。”倆人談起武術(shù)來了。談完了又把孫茂昌、王世倫叫到眼前,各自訓(xùn)教徒弟。李晚村對王世倫說:“禍打根頭起,這事兒就怪你,你不對,你心眼太小。這比武就有高低,打仗就有輸贏,你們是親師兄弟,當(dāng)場動手你摔倒了,你干什么仇恨在心呢?嗯!往后闖蕩江湖,這種心眼能行嗎?往后要痛改前非,不準(zhǔn)再這樣。過去給師弟賠個禮。”
  這王世倫過來見孫茂昌,拉著手一個勁兒賠不是。孫茂昌覺著臉上挺發(fā)燒,本來自己沾了光了,哪次都沒吃虧,便說:“師兄啊,怪我不對,確實怪我不對!往后咱們哥倆走著瞧,我一定得對得起哥哥您。”說完了哈哈一笑,二人言歸于好。
  打這兒以后若干年,王世倫父母先后去世,他把妻子孩子安頓安頓,到了鎮(zhèn)江,一心一意跟老師學(xué)功夫,專門學(xué)這九陰八卦掌。李晚村嘴上說對這招不太熟,實則不然。他是天下第一劍,對各種掌法無不精通。所以就全心全意傳授王世倫九陰八卦掌。這王世倫接受教訓(xùn),可也真下上工夫了。另一方面,孫茂昌父母先后也去世了。結(jié)果呢,老婆得了個急病也死了,他把孩子交給兄弟家,心中無牽掛,到了廬州府見老師白太官,全心全意學(xué)能耐,也專學(xué)這九陰八卦掌。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呀!轉(zhuǎn)眼幾十年就過去了。孫茂昌對過去的事情,根本不計較,認(rèn)為已經(jīng)和解了。但是,王世倫不然,他嘴不說,心里仍然暗作勁。心說,我呀,幾次吃虧,要不是我老師露面兒,我還得栽個大跟斗,怪我沒真心學(xué)能耐。這回我得加倍學(xué)習(xí),非超過孫茂昌不可。一直到他把武藝學(xué)成,才去闖蕩江湖,所過之處,沒有人不稱贊的,這才闖出個外號,叫“滄海變桑田,西山怪臾”。孫茂昌呢,學(xué)成之后,闖蕩江湖,由于他這形像長得像南極子,人們就給他送個綽號,叫“賽南極昆侖子,笑面老臾”。嗯!他老樂樂呵呵地。打那兒以后,他們倆人始終就沒見面哪。哎!今兒這事兒巧了,北京三月三亮鏢會,這一下驚動了武林界。各門各戶各派的英雄好漢,紛紛趕到北京要看看這個熱鬧。有不少人暗中叫著勁,打算登臺獻(xiàn)藝,顯顯自己的本領(lǐng)。孫茂昌、王世倫也不例外,兩個人不約而同也到了北京了,各自找地方住下,等亮鏢會這一天擠進(jìn)人群來看熱鬧。孫茂昌這個人性格沒變,仍然是那么忠厚老實,他光看,并不想登臺。王世倫就不同了,這人生性好斗,你看老了老了,比當(dāng)年那脾氣更尖酸了。他誰也不服啊!看不起這個,也看不起那個。等童林獻(xiàn)藝的時候,他是一百二十個瞧不起。他心里說話:哪出來這么個莊稼小伙子,“震八方紫面昆侖俠”,別開天地,另行一家武術(shù),你配嗎?我是天下第一劍客的徒弟,學(xué)藝六十載,我都不敢報這個號,揚(yáng)這個名,你才學(xué)了幾天,竟敢口出狂言?不行!我非得教訓(xùn)教訓(xùn)他不可。您說這人多沒程度啊。所以他到臺上,把童林說得一錢不值。這還不說,當(dāng)場一動手,他用九陰八卦掌把鐵掌李元、鐵肩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穿云白玉虎劉俊全給打傷了。您說遠(yuǎn)處無冤,近處無仇,犯得上嗎?這才氣壞了孫茂昌。
  孫茂昌在人群里頭一看,心中好生不快。暗叫道:“王世倫哪,王世倫!你跟六十年前沒有什么改變。狗走遍天下就是吃屎,狼走遍天下就是吃肉。看你這個猖狂勁兒,這還了得?”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老頭子忍無可忍,這才大喊一聲,來到臺上,因此兩個人見面兒。這就是王世倫和孫茂昌以往的經(jīng)過。
  兩個人這一見面,話不投機(jī),當(dāng)場動手,九陰八卦掌對九陰八卦掌。你想想,他們倆都是什么身份?這一打起來,煞是驚人哪!看臺下的老百姓,各門各戶的英雄好漢,看得全都直了眼了。兩個人戰(zhàn)了一百回合,沒分輸贏。王世倫想起當(dāng)初幾次受侮之仇,恨不能一巴掌把孫茂昌打翻在臺上。孫茂昌也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往后別這么尖酸刻薄,得理不讓人。但是兩個人的能耐都在那兒擺著呢!因此,怎么打也分不出輸贏來。正趕上王世倫使了個烏龍?zhí)阶Γ淮驅(qū)O茂昌的面門,孫茂昌一閃身,“啪!”把他腕子給抓住了。王世倫一看不好,趕緊出左手,哎!把孫茂昌的手給扣住了,這才要分出勝敗高低了。
  欲知戰(zhàn)況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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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主| 發(fā)表于 2008-5-13 07:47:56 | 只看該作者
第九十一回 亮鏢會師兄再交手 老灑海拍掌解冤家
且說孫茂昌、王世倫兩個人打了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到了一百多個回合,突然四只手扣在一處,這就要分出高低來了,誰的力量大,誰就沾光;誰的力量弱,誰就要吃虧。就見他們兩個人四臂用力,青筋都蹦起來多高了,圍著臺板,吱呀呀,嚓嚓嚓!滴溜溜亂轉(zhuǎn)。孫茂昌把平生的精力全施展出來。您就聽吧,那手腕子都嘎叭嘎叭直響。這下全場寂靜無聲,人們把眼睛瞪得多大,脖子伸得多長,定睛看著。啊唷!壞了!這倆老頭啊,二虎相斗是必有一傷啊!究竟誰能傷,現(xiàn)在猜不透。就在這緊急關(guān)頭,從臺底下,“叭!”蹦上一個人來!這人一哈腰,來到他們兩個人的中間,舉起雙掌從底下往上兜,這個勁兒比他們倆還大。為什么不從上往下砸呢?不行!一砸把他們四只手都打折了。從底下往上兜,就不至于這樣。就見這人喊了一聲:“開!”“啪!”結(jié)果把他們四只手給震開了。賽南極昆侖子,噔噔噔倒退十幾步,王世倫也退出一丈多遠(yuǎn),兩個人身子一栽,好懸沒摔倒。就覺這個胳膊,嗖!關(guān)節(jié)疼痛,骨環(huán)都發(fā)酸。心說,什么人這么大的勁兒?二人定睛觀瞧,就見當(dāng)中啊,有一位老者,腦袋也夠禿的,后腦勺剩下一百多根兒白頭發(fā),梳成一個小辮兒,往上撅撅著。一部白須髯,稍微有點兒大酒糟鼻子頭,一對藍(lán)眼珠。周身上下穿青掛皂,半截白布高裝襪子,一雙灑鞋。兩人一看全認(rèn)識,來者非別人,正是清真貴教最出名的老英雄、老劍客金元,另外也有人管他叫老灑海,金元到了!
  原來呀,老灑海也來看熱鬧。老頭一琢磨,我別公開露面兒,自己是個老大輩兒,在北京又有一號,一露面兒,這個請,那個讓,還分散精力,反倒不自在,不如啊,就擠到人群當(dāng)中,看個熱鬧,那有多好呢?所以,老灑海金元就擠到人群里了,離著臺不遠(yuǎn)。孫茂昌和王世倫這一決斗,老灑海就看出不好來了。壞了!要分輸贏,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啊!金元知道練武術(shù)這玩藝兒真不容易,特別是練成名更不容易。頂酷暑,戰(zhàn)嚴(yán)寒,二五更的功夫,得付出多大的心血去,才練到這種地步。真有一個受傷的,可惜!老頭動了慈悲心,因此,這才登臺獻(xiàn)藝,用清真貴教最出名的清真蓮花掌,給他們分開了。這兩個人哪,想當(dāng)初在五臺山上見過老灑海金元,知道人家清真蓮花掌舉世無雙,所以見面認(rèn)識。金元往當(dāng)中一站,沖著孫茂昌和王世倫一笑:“二位!你我這把年紀(jì),這是何苦呢?三月三亮鏢會本來是個喜慶的日子,不反對登臺獻(xiàn)藝。但是這是留個紀(jì)念,而不是在這兒報仇決斗。你們二位有什么仇,有什么恨,應(yīng)當(dāng)找個沒人兒的地方去解決,怎能在這個場合下分上下弄高低?這就顯見得有些不好了。恕老朽冒昧,給你們兩家解圍,不知道你們二位可樂意?要不樂意的話,老朽奉陪,誰來我都?xì)g迎。”啪!啪啪!金元這一拉架子,準(zhǔn)備跟他們倆伸手。
  你看這勸仗的有多好。言下之意,誰不服,我就跟誰干。孫茂昌、王世倫都知道老灑海是一番好意,能跟人家打嗎?人家要不給解圍呀,還不定到哪個地步呢!因此兩個人同時抱拳,道:“多謝老灑海一番美意,我等嚇破苦膽也不敢以小犯上。老人家,我們倆的事算完了。”說著二人就抱拳跳到臺下。金元弄了個滿臉兒,老人家捻髯大笑:“哈哈哈哈!多謝二位賞臉!”您說還有比這再痛快的事嗎?想花多少錢買,你也買不來呀!就這么一手,就可見老灑海金元的身份,比王世倫、孫茂昌要高得多。
  看他們倆下了臺了,震東俠趕緊站起來,下臺走進(jìn)人群,去請孫茂昌:“老人家,您就是著名的賽南極昆侖子孫老劍害嗎?”“啊!啊!鬧了半天是東俠客。”“是我!老人家如不嫌棄,請到雙龍鏢局。”說著攜手?jǐn)埻蟀褜O茂昌請到臺上。童林,雍親王,所有眾人都過來跟孫茂昌打招呼。眾人一一見過,讓孫茂昌坐下。震東俠一抱拳:“老俠客,請您來有點事兒啊!我們這兒有三個人全受傷了,中了九陰八卦掌,胳膊紅腫粗大,現(xiàn)在治療無法,您能不能幫著給治一治?”“咳呀!”孫茂昌說,“好吧!血捂住了,活動筋骨,掐掐穴道,就能復(fù)原。交給我吧!”
  因為孫茂昌練的是這個掌法,懂得訣竅,就給鐵肩仙風(fēng)流俠張子美、鐵掌李元、穿云白玉虎劉俊這幾個人,把傷全都治好了。真是對癥下藥,人家用手一搓擦,掐把掐把穴道,眼瞅著胳膊就見消。噢!不疼了。三個人謝過孫茂昌,童林說什么也不讓孫茂昌走,非款留他,目的在于跟人家學(xué)學(xué)能耐,童海川要學(xué)九陰八卦掌。孫茂昌瞅著童林滿臉都是笑:“小伙子,不簡單!你練的功夫我全看見了。高!果然不愧是獨創(chuàng)一家的英雄,將來前途不可限量。”童海川也客氣了幾句:“老人家,您甭捧我啦。我這火候還嫩得多呢。我打算將來有機(jī)會,跟您學(xué)學(xué)九陰八卦掌,不知肯賜教否?”“哈哈哈哈!海川哪!只要瞧得起老朽,我是傾囊而贈。”雍親王說:“你看這多爽快。我就愛惜你們綠林人豪爽,往后可得多親多近哪。請坐請坐!”臺上的人笑語歡聲,暫且不說。
  單說臺上的,老灑海金元用清真蓮花掌給他們兩家解了圍,滿心喜悅剛要下臺,突然有人喊了一聲:“我說老灑海,您先留步。我打算領(lǐng)教領(lǐng)教!”金元一聽,喲!有人膽大包天,想要跟我伸伸手,這是誰呀!甩臉定睛觀看,哎呀!就見臺下晃晃悠悠上來一個主。這個人好像個搬不倒,走起路來一步三搖,上身大,下身小,可那有什么奇怪的?人都是上邊大、下邊小。但是這位特殊:上頭太大,下頭一對小短腿兒。往頭上一瞅,光頭不帶帽,連一根毛都沒有,鬧了半天是個出家的和尚。大胖臉兒,月牙腿,小獨頭蒜鼻子,薄嘴片兒,一邊肉臉蛋上帶個酒坑,挺大的肉耳朵垂肩,就像那大肚子彌勒佛似地。他就是生氣,你看著也像在笑。身上披著又肥又大的僧衣,外罩袈裟。兩個小短腿,搗騰搗騰來在老劍客金元的面前:“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老劍客請了。”金元一看不認(rèn)識他,問道:“出家人,貴姓高名?把我攔住,難道說有什么話說不成?”“啊,貧僧有點兒小事,打算借此機(jī)會跟老劍客談?wù)劇N艺f老劍客,前些日子您在清真寺獻(xiàn)藝,傳授給震八方紫面昆侖俠能耐。您還記得,您丟點兒什么嗎?”“喲!”金元腦袋嗡地一聲,臉有點兒發(fā)紅。
  前面已經(jīng)說了,老灑海金元愛才,把童林叫到牛街大清真寺,傳授他武藝。在場的有鼓上飛仙丁瑞龍、鐵三爺。最后老劍客要練一手絕的,叫“八步登空草上飛”,把這掌中的鐵條扔到空中,自己打算飛身上去站在鐵條上練。沒想這鐵條扔上去就沒影了,不翼而飛,被一個人給偷走了。為這鐵條啊,金元傷透了腦筋,把北京九城都找遍了也沒找著。童林為這件事兒也上了不少的火,為找鐵條,也找了幾日,但是如同石沉大海。哎!沒想到今兒這笑和尚提出這事來了。金元臉就一紅,道:“啊!出家人,你怎么就知道我那鐵條丟了呢?”大和尚說:“您別著急呀!”說著話把肥大的僧衣撩起來,在后邊掏了半天,“嚓啦啦啦!”把五斤的鐵條給拽出來了:“你看這根是不是您的?”
  金元一看就是自己丟的:“啊!不錯,是我的。”“咳咳!實不相瞞,您那鐵條就是我拿走了。”“好啊!”把金元氣的,哪兒來個野和尚!沒事兒跑到大清真寺溜彎兒,偷走我的鐵條,叫我當(dāng)眾丟丑,這還了得!老灑海脖筋蹦起來,雙掌一晃,就要伸手。和尚往下退了兩步:“且慢!我說老灑海,您可別著急啊。我把話說清楚:我一不是賊,二不是盜,我家呀住在北口沙雁嶺。那個地方風(fēng)高沙大,人煙稀少,塞外荒涼之處。老僧久想到北京溜達(dá)溜達(dá),上這兒開開眼,瞅瞅皇城四門,九門,八點一口鐘,瞅瞅怎么樣的皇城。另外也想會會各界的朋友。那一日我心中好奇,路過牛街大清真寺,我發(fā)現(xiàn)這座建筑物富麗堂皇,實在是了不起,抱著好奇心我就進(jìn)了清真寺。哪知道您正在天井大院傳授童林武藝,把鐵條扔起來了,我一高興就接到手了。我怕您生氣找我的碴兒呀,我就只好把鐵條拿走了。拿到破爛市上去賣吧,還沒人要,您說這玩兒又不值錢,怎么辦呢?我就想給您送去。要到清真寺把這鐵條往上一獻(xiàn),您不容分說再跟我翻臉怎么辦呢?把我愁的實在沒辦法,幸好今天三月三亮鏢會,當(dāng)著天下這么多的英雄,我把鐵條給您,說明原委,望求老灑海原諒,過去的事兒就叫它過去了,您看怎么樣?”和尚說著話,嬉皮笑臉,把老灑海氣的,胡須直顫抖,一伸手把鐵條搶過來,用手點指他道:“瘋僧,你好不知禮!就我這支鐵條,價值連城的寶物,你拿到破爛市上去賣會,顯見得你是拿我取笑啊。大和尚體走,招鐵條!”“嗖!”輪起來就砸。金元的能耐都是特殊的,人家那是清真貴教獨門的傳授。拿他這根鐵條來說,打人是次要的,主要是點穴。專點人的三百六十個骨頭節(jié),前后心的穴位。點上你就算完了。金元的能耐也就在于此。“啪!啪!啪!啪!”下了絕情了。就見那和尚說了聲:“來得好,來得好,來得好!”左躲右閃,怎么也沒點上。
  書中代言,這和尚是誰呀?啊!這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剛才說了一半,他是北口沙雁嶺大昭寺的老方丈,人送諢號叫“嬉皮笑臉哈哈僧如意和尚”。中國之大,高人眾多,在北口外那是頭一把。今天在臺上拿老灑海金元一開玩笑,金元掛不住了,因此這才下了絕情。
  咱們單說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童林一看這鐵條,忽然想起來了:“唉喲!鬧了半天是這和尚偷的,怪不得我沒追上,可見這個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看這意思他沒有惡意,老灑海有點火氣太暴了,不允許人家說話。一旦失手把自己人打傷,豈不后悔呀!”童林想到這兒,急忙站起身來,順著梯子下來,分開人群擠到臺前,低了腰,上了臺,高聲喊喝:“老人家,暫且住手,童某到了!”童林這一露面兒,金元這才把鐵條收住:“海川哪!幫著我揍這猴崽子!”童林一笑:“老人家,您先壓壓火。我看都是朋友,用不著生這么大的肝氣。您在旁邊等等,容童某有幾句話講。”
  童林說完,來到嬉皮笑臉哈哈僧面前,躬身施禮道:“大和尚請了,童某有禮。”就見這和尚嬉皮笑臉地看看童林:“哈哈哈哈哈!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原來是昆侖俠駕到。小僧有失遠(yuǎn)迎,當(dāng)面恕罪。”“老人家您太客氣了,我看您也是武林的豪杰,恕你我相見甚晚,請老人家到雙龍鏢局看臺上落座,不知意下如何?哪怕您喝口水呢,也略盡我的寸心。”罷了!還得是俠客,說出話來,真叫人愛聽。“我說童俠客,我倒可以答應(yīng)。你得問問這金老灑海答應(yīng)不啊?他要跟我沒完,這事兒可怎么辦呢?”“不能,咱們都是自己人。”
  童林來到金元面前,說:“老劍客,您消消火吧。看這意思不是外人。武林之中耍笑者大有人在,您又何必認(rèn)真呢?”您看這玩藝兒,童林一說話,老灑海還真聽。因為童林說的在理,金元也不愿意把事情弄大,因此,順坡下驢,就點了頭了。就這樣童林把二位請下臺,趕奔“雙龍鏢局”席棚。老少英雄都知道這是高人哪,急忙下臺迎接,把他們接到上面。哈哈僧過來先奔雍親王胤禛,雙手合十:“彌陀佛!小僧參見皇家千千歲。”
  胤禛一看,他什么都知道,連我都認(rèn)得,欠身離坐,以禮相還。然后讓這老灑海金元和哈哈僧坐下。大家一邊吃著茶,一邊談?wù)撘酝慕?jīng)過。胤禛說:“這么辦吧!老灑海看在小王的分上,隔過這篇兒,您就別計較了,不打不成交嘛!如意和尚,你遠(yuǎn)道來的也不容易,希望在王府多呆幾天,跟我們海川親近親近。有什么絕藝,您給留下。”童林一看,這爺多會說話,真有勾勾心哪!替我攬活。心里頭也挺高興。
  這場風(fēng)波過去,接著是十三家鏢局獻(xiàn)藝。這十三家鏢局就是雙龍鏢局、永昌鏢局、永發(fā)鏢局、鎮(zhèn)遠(yuǎn)鏢局、懷遠(yuǎn)鏢局、南洋鏢局、順平鏢局、定遠(yuǎn)鏢局、常泰鏢局、天順鏢局、玉門鏢局、登州鏢局和湖廣鏢局。這十三家紛紛派出能手登臺獻(xiàn)藝。其中最受歡迎的就是西河沿兒永昌鏢局,打得最響。因為永昌鏢局這兩個人有名了:一個是鼓上飛仙丁瑞龍,一個是獨棍神佛鐵三爺,果然能耐出眾,非同一般。就拿丁瑞龍來說,獻(xiàn)了手絕的。未曾獻(xiàn)藝以前,先讓人往臺上抬了一面大鼓,這鼓都是特號的,能容下八個人轉(zhuǎn)圈兒敲。鼓是驢皮的,用手指一碰,嘣嘣直響。把這大鼓架好了,丁瑞龍周身上下緊稱利落,拽出寶劍,飛身形跳到鼓上,在上頭練了一趟八仙劍,您再聽這鼓,連一點聲都沒有,要不怎么叫“鼓上飛仙”?證明丁瑞龍輕功術(shù)練得是一絕啊!這一練是壓蓋全場,掌聲如雷。丁瑞龍練完了輕功,從鼓上跳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回歸原位,伙計們把鼓也抬走了。第二個就是鐵三爺,練自己的大棍。鐵三爺練的是硬功,在這么多人的面前練,沒兩下子能行嗎?鐵三爺就把平生所學(xué),全施展出來了,潑風(fēng)十六棍、羅漢棍、太極棍、行者棒,全都練出來了,也博得眾人喝彩之聲。等人家西河沿兒永昌鏢局的練完了,別的鏢局顯得有點遜色,就激怒了妖道杜清風(fēng)。
  杜清風(fēng)是永發(fā)鏢局請來的。杜清風(fēng)大三角眼睛轉(zhuǎn)悠轉(zhuǎn)悠,沒安好心,跟云臺劍客燕普咬了咬耳朵,他上了臺了。來到臺上,誦法號:“無量天尊!各位子弟老師們!英雄好漢們!貧道乃四川人,姓杜叫杜清風(fēng)。今天代表水發(fā)鏢局,在這兒練趟寶劍,練不到好處,請大伙兒原諒。”杜清風(fēng)說完了,把寬大的道袍款掉,拽出七星喪門劍,練了一趟寶劍。這個家伙是劍客呀,在劍山蓬萊島英王手下官拜站殿將軍的頭一名,他的武藝能簡單得了嗎?這一練就壓過了丁瑞龍和鐵三爺。就見滿臺子上劍光繚繞,奪人耳目。等練完了一收招,“好啊!好!”爆發(fā)出暴風(fēng)雨般的掌聲。杜清風(fēng)沒下臺,把寶劍單手一背,道:“眾位!貧道一個人練,沒意思。您說這一個人能練到什么好處?我打算請一位跟我接接手,不知眾位意下如何?”“道爺您說吧!您請哪位?”“唉!請別人我不敢,我打算請雙龍鏢局的朋友震八方紫面昆侖俠童林。童林!你聽見沒有?貧道打算跟你分上下論高低,有膽子的你上臺!”
  童林一看是杜清風(fēng),這火就不打一處來。心說,這個妖道,三番五次找我的碴。前者在公主墳,你們?nèi)齻人跟我一個人動手,把我童林累得好懸沒吐了血。要不是我?guī)煚攺埡殁x趕到,焉有我的命在!我?guī)煚斣?jīng)要把你一掌打死,是我童林苦苦地哀求,他老人家這才把你饒了。實指望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沒想到你是知錯不改呀!今天三月三亮鏢會,又跑到這兒來,想要行刺雍親王,被我們給攔住了。哎!一點兒教訓(xùn)也不接受,指名點姓要跟童林比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在眾人面前把我童林廢了。童林又一想:“這種人不能留他,就是出家人有一句話,殺惡人即是善念。把這種人鏟除了是有好處的。起碼我得教訓(xùn)教訓(xùn)你,往后叫你不要再為非作歹!”童林想到這兒,“嚯!”就站起來了:“爺!您先坐著,各位!童某告辭!”
  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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